陸喬歌看了一眼劉干事,卻不得不承認,他這么說其實沒毛病。
她從賀所長那里拿到了一本關于當下法律的書籍,她已經從頭看到尾。
現在的法律沒有明確繼承權,按照歷史走向,相關的法律規定要1985年才能頒布,現在子女繼承父母財產主要依賴的是傳統習慣基層調解還有零星的法律原則。
而五零年頒布的婚姻法,其核心是廢除包辦婚姻、納妾、童養媳等舊的制度,對財產關系的規范比較簡略,因為子女財產權并非立法重點。
而在實踐中主要還是依據傳統習俗,比如剛才邵樂說的他和大哥可以完全分配父母的房產和財產。
但他的兩個姐姐因為已經出嫁就失去了分家產的資格。
盡管一直在倡導男女平等,可真要落實,過程何其漫長。
也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心聲傳來:小仙女,我終于找到你了,嘻嘻。
陸喬歌忙朝旁邊看過去,果然不遠處的樹上蹲著貍花貓。
因為只有貍花貓喜歡叫她小仙女或者小主人。
其他生物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
陸喬歌在心里悄悄對它說:“我在工作,這里比較亂,你去別的地方玩。”
貍花貓站起身子,指著隔壁陽臺窗臺上蹲著的一只老黑貓和陸喬歌說:你看到那只老黑貓了嗎,它正在哭呢,它以前是周莉媽媽養的貓,周師傅也喜歡這只貓,可等周師傅死了之后,老黑貓就被羅桂香給趕出去了,因為老黑貓不走,還被羅桂香的兒子將腿給打斷了,現在老黑貓基本都在鍋爐房那邊呆著。
似乎是激活了周遭的氣場,陸喬歌在此時突然聽到了老黑貓的心聲。
小主人你不要死,你媽媽還給你留了東西呢,嗚嗚嗚……
陸喬歌眸光一暗,留了東西,在哪里?
視線落在一樓的周師傅家,難道東西在房間里?
這下可熱鬧了。
劉干事自然不知道還有此等奧秘,他忙說道:“我也沒說錯,我可是按照相關規定跟你講的。”
周莉看到這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她從回來就沒好好的休息,和丈夫孩子借宿在孫大娘家,羅桂香根本就不讓她踏進房門半步。
她打開藥瓶子,死死的盯著羅桂香:“姓羅的,你就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我要是死了,也是你逼死的!”
啞巴男人抱著孩子突然跪在地上,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一時間現場有些亂。
陸喬歌在心里喊看熱鬧的貍花貓:“你去告訴老黑貓,讓它找機會撲過去將周莉手里的藥瓶子打翻。”
這時候的陸喬歌無法和老黑貓溝通,只能通過花花了。
人群鬧鬧哄哄的,沒人去注意突然響起的喵喵喵的聲音,也沒人去注意老黑貓突然炸毛的樣子。
劉干事急的大喊:“你不要做傻事,這事咱們好商量。”
隨后看著無動于衷的羅桂香,跳著腳喊道:“老羅,你倒是說幾句話啊,畢竟周莉也是周師傅的女兒啊。”
羅桂香慢悠悠的:“你讓我說什么,咱們大院不都這樣嘛,哪有出嫁女回娘家住的,就是我閨女出嫁了,她不也得去男方家嗎,要我說,問題還是在周莉的丈夫身上,周莉既然在當地結婚了,就該在當地生活,回城里干嘛呢,我真是不理解。”
劉干事瞪眼珠子:“老羅,你咋這么說話呢?”
羅桂香反問:“我說的不對嗎?”
人群有人就附和。
“咱們現在住房緊張,真要是出嫁女都回來,那可就亂套了。”
“是啊是啊,就是這個道理。這不是亂了綱常嗎?”
周莉羞憤交加,她和丈夫是陰差陽錯在一起的,丈夫是養子,婆婆一家拿他們當牛做馬,才兩歲的兒子差點沒被老太太給賣了,她是沒活路了才想著回城的。
農村那邊已經鬧翻了,這么灰溜溜的回去,她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好,死了也好去那邊問問她的親爸,為什么要給她半路找一個狠毒的后媽,逼得她無路可走?
她舉起瓶子就要往嘴里倒,人群頓時響起啊啊啊的大叫聲,有人朝著周莉跑去,啞巴男人爬起來也瘋狂的撲過去。
可是,這一次周莉不是嚇唬人了,她是真不想活了。
因為周莉是背靠墻壁,也因為大家沒放在心上,所以沒什么防備,等周莉要喝藥的時候,即便是離得最近的啞巴丈夫速度再快,也無濟于事。
很多人腦子都嗡嗡的。
劉干事眼前一黑,一閃而逝的念頭是完了完了。
現在的敵敵畏厲害著呢。
尤其是那么大一瓶子,哪怕馬上送去職工醫院,也救不回來的。
也就在這時,和貍花貓溝通完的老黑貓無比欣喜,從窗臺處縱身一躍,朝著周莉撲過去。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喵喵喵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然后就看到手里已經空的周莉似乎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啞巴丈夫連滾帶爬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周莉,無聲哭泣令人很心酸。
而周莉則是愣怔怔的看著人群里抬頭朝她看的老黑貓。
她推開丈夫,一個健步沖過去,老黑貓也趁機撲進了她的懷里。
周莉不可置信:“小黑小黑,你不是死了嗎?”
羅桂香不安的皺皺眉,不過很快就不在意了。
一只貓而已,一個畜生,活著死了有什么區別?
人群里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有人就喊道:“這不是周莉親媽養的貓嗎?”
“哎呦,這貓可真有靈性,救了周莉啊。”
有老太太想說菩薩保佑還有人想說是周莉親媽余秀保佑她唯一的女兒,可一想到現在的形勢,趕緊閉了嘴。
可不少人都在暗暗的交換視線。
陸喬歌和劉干事壓低了聲音道:“劉干事,我是女的,我和周莉說幾句話行嗎?”
劉干事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忙不迭的點頭。
陸喬歌走到抱著老黑貓哭的周莉面前,自我介紹:“周同志,我是街道辦新來的干部,我叫陸喬歌,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周莉緩緩的點頭。
陸喬歌聲音清脆:“周同志,劉干事和羅同志說的沒錯,你爸留下來的房子,你作為外嫁女,在羅同志不同意的情況下,你是沒資格住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