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太陽就迫不及待冒出頭來。
天氣好,路上好走,黃艷秋想起家里男人提醒的事,回村拿米。
今年稻谷豐收,公婆給把他們那份曬好脫殼打包好,叫他們有空回村取。
黃艷秋把那輛很久沒開的黃面包車開了出來。
抱著賺點油錢的心思,先把車開到縣城幾個熱鬧的候車點,打算拉幾個客人再回去。
副駕駛坐上來一個人。
黃艷秋放下保溫杯,扭頭一看,驚訝的挑起眉。
歐陽燕沖她微笑點點頭,便看向前方。
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看得出來她內心也不平靜。
車上陸陸續續上來四個人,眼看時間差不多,黃艷秋沒有繼續等,關上車門,出發前往上河村。
一小時后,后座上四人陸續下車,車上只剩下歐陽燕一名乘客。
黃艷秋這時候才問:“你也去上河村?”
歐陽燕點點頭,“嗯。”
“你家孩子呢?”黃艷秋問。
“和她外婆在一起。”
“你回來干什么?”
“拿我的東西。”
“哦。”
車內陷入沉默,只有干燥的煙塵吹過。
黃艷秋把車直接開到了周家家門口,歐陽燕下車前問她今天還回城嗎。
黃艷秋愣了一下,試探問:“一會兒我來接你?”
“謝謝。”歐陽燕沖她笑了笑,推開周家半閉的大門走了進去。
很快,院里就傳來桂花驚訝的聲音,還有春花陰陽怪調的譏諷。
黃艷秋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城里住太久了,居然有點忍受不了這樣刺耳的聲音。
她把車掉頭,沒忍住,他爺的低罵一聲,跳下車,兩大步沖進周家院里。
正在阻攔歐陽燕收拾東西的春芳和桂花兩人,齊齊嚇一跳。
“黃艷秋你干嘛!”桂花色厲內荏的吼了一聲。
黃艷秋抱臂靠在門框上,嘁了一聲:“你們倆還是不是女人?這幾年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占便宜沒夠了是吧!”
“現在都是兩家人了,人家來拿自己的東西關你們倆屁事,再多事老娘打死你們倆!”
出租公司老板當了三年,什么三道九流沒接觸過?
黃艷秋現在一身的匪氣,她說要打死人,那是一點都不跟你開玩笑。
桂花和春芳對視一眼,瞪了歐陽燕一眼,松開緊抱著的收音機和家里惟一一臺12寸黑白電視。
“你們倆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春芳撇門口悍匪一樣的黃艷秋一眼,沒好氣的問歐陽燕。
歐陽燕感激的沖黃艷秋點點頭,沒有回答,只是加快收拾東西的速度。
女兒的玩具衣服,她自己的衣裳,還有這兩年自己從爸媽家帶來的小電器。
堂屋里那個彈簧沙發也是她家退下來的,一個人搬不動,就當便宜她們了。
除了搬不動的,其他自己當初帶來的東西,歐陽燕全部搬到了黃艷秋的車上。
一根小板凳都沒放過!
整個后車廂,塞得滿滿當當。
對上黃艷秋驚訝的眼神,歐陽燕不好意思的說:“我給你加錢。”
一碼歸一碼,黃艷秋可不跟她客氣,“單程包車六十。”
“好。”歐陽燕答應得爽快。
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什么遺漏,歐陽燕沖黃艷秋說:“好了,走吧。”
黃艷秋偏偏頭示意她上車,又睨了春芳兩人一眼,這才驅車往公婆家去。
拿上米,沒有多停留,直接回縣城。
春芳和桂花看著驟然空下去的院子,氣得肺都疼。
說來也是奇怪,歐陽燕沒嫁過來之前,家里也是空空蕩蕩,從沒覺得那有什么不好。
怎么現在就這么受不了,像是心口肉被人剜去了一大塊兒。
春芳罵得難聽,不出一下午,全村都知道周正華城里的媳婦不要他了,還搬空了周家。
桂花什么也不說,只是由著春芳到處宣揚。
誰讓她現在養了人家的女兒呢,周老大生不了娃,她又不能去借種,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老二家的女兒過繼過來。
幸好,他們現在有了兒子,不稀罕閨女了。
不過春芳不稀罕,桂花卻稀罕,夫妻倆把侄女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想著下半輩子就要靠這個女娃了,更是不敢得罪春芳夫妻倆。
周家這點事,歐陽燕在路上全給黃艷秋說完了。
黃艷秋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八卦機會,立馬問歐陽燕,她是不是真跟郝華萍鬧掰了。
歐陽燕冷呵一聲,把這幾年郝華萍參合自家的那些事全說了出來。
可能是這些事情不能跟外人說,也不能和母親講,黃艷秋成了歐陽燕的宣泄口。
反正她家那點底細,黃艷秋都知道,她也不怕被她笑話。
再說了,丟人的不是她,而是周正華和郝華萍這對狗男女!
歐陽燕話里話外,怨氣深重,恨意也濃。
說到激動的地方時,黃艷秋都以為她要拿把刀去砍死周正華和他媽。
幸好,宣泄完,她終于恢復正常。
“不好意思啊,讓你被迫聽我說了這么多。”歐陽燕又恢復了那個體面的微笑模樣。
黃艷秋飛快撇了她一眼,“離婚離得這么爽快,我還以為你心里一點氣都沒有了。”
歐陽燕訕訕一笑,怎么可能沒有。
但她并不討厭現在自己這個樣子。
這是她的動力,她要含著這口氣,看周正華再也翻不了身,越過越慘!
“你變了很多。”黃艷秋感嘆。
歐陽燕苦笑一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那樣的感覺,就是某一刻,突然感覺思路一下子清晰起來,才發現自己先前的日子過得稀里糊涂的。”
“我懷疑,我的腦子現在才剛剛成熟。”
黃艷秋好笑說:“這說明你正在不斷成長。”
“對了,舉報信是你寫的吧?”
歐陽燕驚訝的看過來,“你怎么知道?!”
“猜都猜得到。”
歐陽燕無言以對,確實,除了她,還有誰會干這事呢。
黃艷秋問她:“你知不知道,郝華萍是副市長的女兒?你這封舉報信可能對她造成不了什么實質性的傷害,頂多讓她在學校失去幾個月的名聲,過不了多久,大家可能就忘了”
“你說什么?”歐陽燕激動打斷黃艷秋,驚訝問:“她是誰的女兒?”
黃艷秋:“副市長的女兒啊,你不知道嗎?”
歐陽燕現在才知道!
一瞬間,無數細節涌入腦海,她恍然,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鐘云秀早就知道了郝華萍的身份,才這么急迫的逼她和他兒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