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睡覺，耳邊都是白噪音。
一夜好眠的高卿禾，躺在床上，透過紗帳看窗外照進來的日光，身心說不出來的舒暢。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怪，明明剛剛回來的時候這也覺得不方便，那也覺得不習慣。
可現在在城里租好了房子，又總想回家來。
或許，內心深處最惦念的，還是自己身邊這些本就最親近的家人。
“寶兒？咱們今天早飯吃你媽早上剛挖回來的小洋芋怎么樣？”
因為聽見屋里賴床的動靜，田老太中氣十足的在院里笑著問。
“嗯，行，好久都沒吃了！”
高卿禾伸著懶腰感慨，“還能當孩子的感覺，真好啊”
跳下床，把從前高中校服拿出來穿。
寬松舒適，造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田老太見她披頭散發的出來就在院子里扭扭扭，跳那什么健美操。
忍不住問：“這跳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高卿禾興奮道：“這叫健美操，奶奶一起來試試？城里人現在都流行跳這個，又能健身又能保持好體態。”
田老太趕緊擺手，“我可不跳你這個。”
怕高卿禾來抓自己，忙拿著盆去雜物間裝滿一盆還帶著泥的土豆，拿到水缸邊清洗。
一個個只有鵪鶉蛋那么大的小土豆，洗干凈后黃橙橙的。
田老太拿起磚頭上的碎瓷片，用鋒利的邊緣把土豆上那層皮刮干凈。
這么小的土豆，整個下鍋，熱油中火炸出來，外酥里糯，最焦香。
光是想想那滋味兒，田老太就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不過光吃這個太噎，田老太又把今早從菜地里摘回來的小番茄洗干凈，做個酸酸甜甜的番茄湯。
大鍋灶里已經燜上泡好的米，一股股米香飄出來，高卿禾健美操都跳得沒勁了。
“奶奶，我媽呢？”
“到你鄭大舅媽家拿辣椒秧去了！”
田老太一邊應著，手上的活也沒停下來。
熱好油鍋，一大盆小土豆倒進去，熱油里立馬爆出一股土豆獨有的香氣。
等把小土豆每一個面都炸出脆皮，再往鍋里撒上一大把碎蔥花，那香氣才叫一個絕。
高卿禾洗漱完，靠在廚房門邊不動了。
眼看小土豆出鍋，立馬張嘴往奶奶跟前湊。
田老太寵溺一笑，特意挑一個土豆吹了吹，放進面前這張討食的嘴里。剛出鍋的土豆，吹過了也還燙著呢。
高卿禾“呼呼”吸氣，跳著腳把香噴噴的小土豆吃進胃里，一臉滿足。
老太太熬好番茄湯起鍋時，黃英挑著一擔子嫩綠的辣椒秧回來了。
秧苗先放門邊，一會兒吃過早飯就把它們帶到后山鋤好的三分地里種下去。
“開飯吧！”
田老太在廚房里喊。
黃英洗好手，嗅著滿院的濃香驚喜走進廚房。
“媽，咱們今天吃什么？”
田老太指指灶上的湯和滿滿一小盆炸土豆，示意女兒端出去。
米飯悶好了，農家柴火灶做出來的格外香。
鍋底有層鍋巴，高卿禾立馬喊自己要。
田老太皺眉，“有飯你不吃，這鍋巴有什么好吃的。”
她本打算拿來泡水混在米糠里，拿去喂雞。
高卿禾不管，她就是喜歡，這可是純正柴火大灶悶出來的米鍋巴，人間美味好不好。
拗不過大孫女要跟雞搶食，田老太無奈的掰給她一塊兒。
剩下的高卿禾還想要，老太太不讓了，攆她去吃白米飯。
黃英好笑道：“媽，她愛吃就讓她吃唄。”
田老太：“你找我罵是不是？”
還說她寵孫女沒底線，她看這個媽寵起女兒來也沒好哪兒去。
“煮了這么多飯不吃完那不浪費了！”
黃英不與老人爭辯，“行行行，我不敢惹您，多的一會兒我裝飯盒里，帶到地里吃。”
干活消耗力氣，雖然現在這頓飯吃得也不早，但要熬到晚上那一頓，中間肯定要補一頓，不然餓得慌。
回想起孩子們小時候飯都吃不飽的日子，黃英只覺得現在的日子無比幸福。
“噗嗤”一下，她突然笑出聲。
田老太眼睛一橫，“你抽風了？”
黃英瞅了眼埋頭只管干飯，一口鍋巴一口番茄湯的高卿禾。
桌子底下的手，扯了扯田老太圍裙。
等對方看過來，她兩根手指上下一搓。
孩子昨天給了她兩百塊錢！
說是給家里買肉吃的，隨便花。田老太卻并不意外，一副老娘早就知道的表情。
這黃英就不樂意了。
她特意憋了一早上沒說，就為了等這一刻看母親驚喜的反應。
“我大孫女最孝順，從小我就知道。”
所以別指望她有什么驚喜反應，因為她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田老太把盆里的土豆撥了許多到高卿禾碗里，祖孫倆得意的相視一笑。
黃英：“”
化悲憤為食欲，狠狠干了兩碗大米飯，又吃了兩大碗炸土豆，還有兩碗番茄湯。
肚子撐起來，黃英心滿意足“啪”的放下筷子。
起身說：“我下地去了。”
“媽！”
高卿禾忙放下碗，期待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黃英和田老太像是聽見什么天大的笑話，哈哈笑出聲。
高卿禾嘴角微抽，無奈又氣惱。
是，她從小就不肯去地里。
好不容易被爸媽哄到了地頭上，沒站兩分鐘，就說有蟲咬、草扎人，喊著要回家。
也就是黃英對孩子有耐心，換別家的早把這糟心孩子抓起來打一頓了。
從前高卿禾對家鄉這片土地不屑一顧。
但這人吧，年紀越大越懷念童年在村里那些美好時光。
現在她看這山這水這人，都很好嘛
見高卿禾草帽都戴好了，黃英還是不敢相信。
反復確認：“你想好了，我種完這么多最少三個小時，不許地頭還沒走到你就給我跑回來。”
高卿禾舉手發誓，黃英這才勉勉強強信她一回。
不過臨出門，除了黃英的晌午飯之外。
田老太又往高卿禾手里塞了一只鼓囊囊的布袋子。
里面裝著買回來的那些零食，有橘子、有辣條、有飲料，還有江米條。
“要不你們祖孫倆一起去郊游算了？”黃英一臉認真的問。
跟她下地湊什么熱鬧！
要不是怕孫女拿著沉，田老太還想往里面多塞點呢。
揮手把母女倆趕出門，不想聽女兒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