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進店轉了一會兒，店員也沒上來問一句。
直到高卿苗看中掛在墻上的一輛永久牌變速自行車，喊人幫忙拿下來看看。
那手里拿著雞毛撣子清掃玻璃柜面的售貨員，才滿眼興奮笑問：
“準備看自行車嗎？這款是新來的永久變速款，比一般自行車好騎多了！”
人到面前，看到淡然站在一旁的高卿禾，售貨員忍不住多看她好幾眼。
剛剛他怎么就沒看到這么漂亮的女顧客呢？
見她似乎對收音機很感興趣，售貨員又把她面前幾款不同品牌的收音機熱情介紹了一遍。
高卿苗不滿：“哎！我這還看自行車呢！”
售貨員像是才反應過來，沖他訕訕一笑，又沖高卿禾抱歉微笑，這才去幫忙將掛墻上展示的自行車取下來。
“小心點，別弄臟了，我給你墊塊紙殼。”
售貨員把裝貨用的紙箱拆開墊地上，免得弄臟嶄新的輪胎。
這會兒可沒有專門的展示品讓顧客試騎。
高卿苗也不會看好不好，他甚至還沒學會騎自行車呢。
但不妨礙他覺得這黑漆銀把手的自行車帥爆了。
假裝摸摸把手、看看鏈條，試探詢價。
售貨員微笑：“348元。”
“好，就這輛了！”
高卿苗爽快定下。
售貨員心里有點意外，聽到價格居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忽然有點摸不準眼前這小青年什么來頭。
殊不知，純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傻大膽罷了。
況且他現在可是去過省城的人，區區348元早嚇唬不住了。
“姐，你要買什么？”高卿苗問。
“你買吧。”高卿禾搖搖頭。
她本來想給小妹買個可以播放磁帶的收音機，但店里這些款都不咋地。
高卿禾忽然想起上輩子給江抱海他妹買的隨身聽，巴掌那么大一個，可以專門用來播放磁帶和CD，還配耳機，用來學習特別方便。
但在柜臺上并沒有看到。
而且商店里都是音樂磁帶，沒有學習用的英語磁帶。
等去省城再找找看。
高卿苗付了自行車的錢，剩下的全部遞給姐姐。
他只要自行車就很滿足了。售貨員可能是閑的，也可能是多想跟姐弟倆相處一會兒，主動提出教高卿苗騎車。
在百貨商店門口的街道上學了半小時，高卿苗終于可以保持直線往前走，姐弟倆這才往火車票代收點過去。
高卿苗得意洋洋拍拍后座，“姐，上來。”
高卿禾不信任的看他，“等我坐穩再騎。”
試探著把屁股放上去，腳尖還撐著地面以防萬一。
想了想，又跳下來，“要不我帶你吧。”
對上弟弟哀怨的目光，高卿禾只好再次坐上后座。
“好了嗎？”
“走吧。”
“呼”的一下，自行車動起來。
起先有點歪歪扭扭，但很快就絲滑的在大街小巷里穿行。
迎著風，高卿苗忍不住大喊：“太爽啦！”
高卿禾拂開眼前飛舞的發絲，嘴角上揚。
買好火車票后，姐弟倆又給爸媽和奶奶，一人買了一雙回力球鞋。
剩下的錢，給小妹買了一支鋼筆。
等423塊錢全花光，高卿苗才反應過來，大姐自己好像什么都沒買。
“姐，你怎么不買啊？”
回去的路上，高卿苗載著姐姐，疑惑問。
以大姐的性格，絕對不是因為舍不得花錢。
而且這幾天老是念叨吹頭發不方便，洗澡也不方便，結果今天進城連吹風機都沒看一眼。
說到吹風機，高卿禾聳聳肩，“自然晾干好像也還行。”
主要原因還是她想要的東西太貴，現在這點錢滿足不了。
與其湊合，不如留下繼續錢生錢。
聽見姐姐這么說，高卿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不懂事。
他咬嘴沉默半晌，突然說：“姐，自行車先給你騎，等下次賺了更多錢，我再買一輛。”
高卿禾笑：“好啊。”答應得沒有一絲猶豫。
就好像她早就預料到他會這么說。
高卿苗懊惱的打了下自己嘴巴，死嘴！
單手騎行可要不得，高卿禾慌忙提醒：“騎車認真點，摔了我爸媽揍不死你！”
高卿苗訕訕一笑，趕緊扶穩車把手。山路不太好走，但高卿禾覺得比坐大巴好多了，至少不暈車。
路上車少，高卿苗撒開丫子只管往前騎，車技越騎越熟練。
等到了平緩地，新鮮勁終于過去，姐弟倆交換，一人騎一段。
就是輪到高卿禾時，狂野的車技讓高卿苗抱緊車座瑟瑟發抖，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姐弟倆今天車毀人亡英年早逝。
等到了近村的一長段下坡路，死活要下車，不肯坐高卿禾后座。
“嗚呼——！”
山谷里回蕩著女孩興奮的歡呼。
高卿苗看著那和自行車合為一體如流星劃過的身影，覺得今天是自己十八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姐你等等我！”
眼看大姐下了坡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高卿苗急忙大喊。
夕陽西下，自行車上，姐弟倆投下的影子在黃土地面上飛馳而過，那是肆意的青春。
“哦喲！高家姐弟倆都買自行車啦？”
在城里，自行車不算什么稀奇物件。
可在上河村里，家里有自行車的也就五戶人家。
姐弟倆剛進村，身下那輛黑銀色的自行車立馬吸引住村民們的視線。
年輕人哪忍得住不炫耀？
高卿苗使勁蹬著踏板，汗水密布的麥色面龐上全是自豪得意的笑容。
這可是他自己掙錢買的自行車，跟鄭小虎那種靠爸媽買的不是一回事！
村小學放學了，一群孩子興奮圍上來，一路跟著姐弟倆到高家大門口，還舍不得走呢。
鄭家二舅最小的兒子仗著兩家親，抓著后座求二哥帶他騎一圈。
“二哥，你騎車送我回家行不？回頭我給你帶鳥蛋！”
高卿苗故做為難的樣子，思考一會兒，才點頭，“行吧。”
小家伙歡呼一聲，在同學們羨慕的注視下，麻溜爬上后座，下巴仰得高高的，像只斗贏的大公雞。
村里人跟來不少，好奇問：
“卿禾，這自行車可不便宜吧，看著比小虎家那輛鳳凰牌的扎實，這得多少錢啊？”
“還行，三百多。”
村民面面相覷，三百多還行？
看樣子是真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