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晴空霹靂！
轉眼間烏云蔽日，天色極速暗了下來。
江抱海打開車燈，眉頭緊擰起來。
小山村就在前方，走快點回到家也還來得及。
高卿禾下車，感受到從兩山夾縫中吹來的風，隱約已有水汽。
這是要下一場大雨的前兆。
轉頭說：“你別回去了，去我家住一晚。”
江抱海有點猶豫，烏云眼看就快要飄過來，高卿禾一把拉開駕駛室車門，“下車！”
完全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伸手就把車鑰匙拔了。
江抱海幽暗的撇她一眼，心里也知道冒雨返程不安全，快速拿上公文包和大哥大，“嘭”一聲關上車門，跟上姐弟倆一路小跑。
三人剛到家門口，大雨傾盆而下，整個天空都黑了下來，明明才下午六點多，看起來像是深夜。
高卿苗一馬當先沖進家門，大聲喊：“爸、媽、奶奶，有客人來啦！”
家里人聞聲全都迎出來，接籮筐拿擔子，招呼姐弟倆快進屋里去。
萬幸跑得快，三人只有肩頭沾了幾滴雨水。
屋里電燈打開，家里人才發現來的客人身高腿長，穿一身筆挺灰西裝，模樣長得還不賴，好一個大帥小伙！
黃英抓住檢查衣服的女兒問：“這位是誰啊？”
江抱海正檢查自己手里的大哥大有沒有碰到水，聞聲抬起頭來，嘴角自然揚起一抹客氣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阿姨好，我叫江抱海，您叫我小江或者小海都行。”
“初次上門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今天這雨又今晚可能還要在家中打擾，真是很不好意思。”
又伸出手同高崇義握手，跟老太太打招呼，夸老太太人精神。
這些人情客套手段，江抱海手拿把掐。
家里人對他第一印象都非常好，高崇義甚至都覺得這人太會來事了，暗暗向妻子對一個眼神。
商人奸猾，也不知道卿禾能不能對付得來。
田老太沒想那么多，來者是客，忙笑道：
“小江你快坐，要不是這場雨我們遇不到這么快呢，今晚就不走了，安安心心在家里住一晚，別的都等明天再說。”
“我們這也沒什么準備，我得趕緊去多做幾道菜才行！”
喊高卿苗快去泡杯茶來，讓黃英夫婦倆招呼人。
“奶奶不用”江抱海都沒來得及客氣，老太太已經利索離開堂屋。
他只好順勢在堂屋的四方桌前坐下來。
“江哥你先喝口熱茶，我奶做飯很快的，一會兒就能開飯。”高卿苗放下茶杯，嘿嘿笑著說。
黃英拿來一張全新沒用過的干毛巾，“快，看你衣裳都濕了，趕緊擦擦干凈，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英兒！”田老太在廚房喊。
黃英沖高崇義遞個眼神，好好招待，轉去廚房給母親幫忙。
高卿禾和高卿苗都回屋里換衣服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高崇義和江抱海兩個人。
兩人一左一右坐著，江抱海忙著擦頭擦臉，高崇義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尷尬的望望濕漉漉的地面，又看看屋檐下飛落的雨水。
江抱海擦完頭，把毛巾疊好放在桌邊，靜靜打量面前這間屋子。
三十多平大小，四四方方的格局，正對大門擺著神案和四方桌。
左邊靠墻是一排木制櫥柜，上的黑漆，漆皮掉落露出內里的木料，看起來用了不少年頭了。
右邊墻上釘了一排鉤子，一些農具還有地里收來的種子都掛在上面。
墻兩側各有一扇門，靠大門方向那扇推開是高卿禾姐妹倆的房間，也是光線格局最好的一間房。
大門靠右立著一個柴火爐，煙囪延伸到二樓房梁上，透過梁柱間的縫隙能看見二樓是個半斜式閣樓。
田老太把家里收拾得整齊干凈，低瓦數的燈泡把為屋內陳設都渡上一層柔和的光，感覺很溫馨。
上輩子江抱海沒在這間房子住過幾天。
而屋子里住的這幾個人，他見的機會也并不多。
但每次來，不管是岳母岳父還是奶奶，他們總是笑盈盈，滿眼關懷。
奶奶會做上一大桌子菜，一直給他夾菜讓他多吃。
岳母為人爽快，很有點酒量，但每次都勸他少喝點，身體要緊。
岳父是個文化人，卻一點都不清高。從沒看不起他的出身和學歷，相處起來很愉快。
他說起外面發生的那些新鮮事，岳父總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耐心聽他講，再給出一些看法和見解，兩人能聊很久。
重新再見到這些面孔，江抱海一顆心像泡進雨水里，軟軟的、酸酸的，還有一絲愧疚。
高卿禾這個女人是不得好死，但禍不及家人，這輩子他真心希望高家這些人都好。
想起上輩子岳母身上的病，江抱海關心問：“叔叔阿姨身體都好吧？”
高崇義正尷尬發呆，突然聽見這關心的話，心里覺得這人問話問得真奇怪。
“還好還好，我們身體都挺好的。”
“對了，你家里除了你母親外，還有個妹妹是吧？”高崇義不確定的問。
他記得上次鄭大嫂是這么說過，那小姑娘年紀和他家老三差不多。
江抱海點點頭，“是，叫江玉，十六歲了，在縣一中。”
提起妹妹，江抱海語氣似乎不太熟，表情也有點古怪。
高卿禾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正好聽見江玉這個名字，眼神微暗。
上輩子，她只在新婚第一年的除夕見過這小姑子一面。
從那起，直到她重生之前，再也沒見過江玉的面。
江抱海心頭有一件不能提起的事和一個不能提起的人。
一個是江母的死。
還有一個，就是他妹妹江玉。
上輩子高卿禾嫁給江抱海時，江母已經去世。
整個江家提起江母的死，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而江抱海的妹妹江玉，在江家那些親戚口中是個讀書非常厲害，很有出息的姑娘。
只是從那年除夕后，江玉就一直待在學校，寒暑假也不回家。
那到底是江抱海的妹妹，還上大學呢，每年的節日問候還有上大學期間的生活費，高卿禾都準時送到。
可等江玉畢業后，高卿禾再收到消息，就是人已經到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