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
赤女解釋道:“上林苑乃我秦國王室園林,大王于秦十三年曾擴建過,如今占地頗大,乃避暑、游獵、以及練兵之所。”
她一番詳細解說,秦時明白了。
此時的上林苑在灃水以東,宜春苑以西,北起渭水,南臨鎬京。
換算到后世,面積在不斷擴建中,大約是3402500平方公里。
其中有36座苑中苑,十二處宮殿群。
池塘湖泊一一俱全,河水連接鄭國渠,宮道能與若有馳道相通,乃是古往今來面積最大的皇家園林。
其中不僅有珍奇百獸,更有數千種全國各地搜羅來的珍奇花卉。
只略想一想,就知道是何等宏偉的去處。
只可惜,在秦時所知的歷史中,上林苑在秦末被項羽一炬,西漢擴建后,又在末年再次被毀。
至此,世間永無上林苑。
秦時心生嘆息,又問:“如今上林苑擴建完成了嗎?”
赤女搖頭:“聽聞大王欲在上林苑再建一座朝宮,朝會大典與論政練兵,皆在此處。”
“因而恐國庫寬裕后,仍要再行擴建。”
——是傳說中的阿房宮啊。
秦時一時唏噓。
阿房宮總面積15平方公里,只前殿地基就占據54萬平方米。
可惜,地基才剛剛建成,墻體還未成形,秦二世繼位,秦國就……
她拋開這些沉重的歷史,好奇道:“大王日日忙于政事,為何今日突然前去上林苑?”
便是要去,也應是盛夏酷暑時節前去避暑更為合適吧?
這就不是赤女和前來傳訊的黃門能回答的了。
不過秦時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她只是……
感覺有點怪。
從她來到這里,姬衡的存在感就無處不在。
如今雖身處咸陽宮,卻已經知道他不在此處,心里難免有些古怪。
不過很快,她就又重新振奮起來:“既今日休息,快叫服彩來與我裁衣吧。三日后大王下詔,雖無大典,我卻想要打扮地更鄭重些。”
赤女想到此事,也不禁心旌動搖:“奴婢這就去。”
只她不解,此刻見四下無人,便低聲問道:“大王明明已命少府為秦君刻螭虎印,又將自己的私印賞下,王后事已然順理成章……”
“秦君……為何還要親自去求?”
雖未觸怒大王,可卻叫她們一行人著實提心吊膽,夜里輾轉難眠——
稍有不慎,秦君恐要被下罪吧!
秦時此刻回想昨夜,也覺得自己頗為勇敢。
大約是那月色既美麗又孤獨,以至于她心中欲望被無限放大,這才一鼓作氣,說出那在此時格外令人震撼的話。
但,此刻她卻只笑問道:“大王如此優秀,我想盡快些,也是能理解的吧?”
赤女的面色頓時古怪起來。
整個秦國,無人會否認大王的優秀。
可與優秀相比,大王的性格才是……
只能說,不愧是秦君啊!
對于即將封后之事,整個南宮上下都抱著千萬分的激情。
服彩神采奕奕,明明昨日也因震撼徹夜未眠,眼袋青黑,但面上的神采卻是格外亢奮。
秦時的尺寸她之前就已量過,如今卻仍堅持再量一次。
而后回到后殿,又命侍從們將所有大王賞下的布匹絹帛都拿出來一一琢磨,同時還有庫中大王賞下的珠簪釵環,也一一比對著布料……
她激情昂揚,仿佛不如此便宣泄不了心中開心,秦時也就任她去了。
只是此時還有一個難題亟待她來解決——
“秦君,之前少府送來的十名玉人,又該如何是好呢?”
秦時瞬間也頭痛起來。
用是半分用不得了,退回去的話,這些玉人也命途難測,她之前還打算組個籃球隊試試看的,但如今杜仲熬出些膠都優先供給鐵官工坊,用來做橐龠的密封圈。
她又怎么忍心只為了區區一只籃球就耽誤事呢?
如今想來想去,舞臺劇,音樂劇,古今中外都想了個遍……不是犯忌諱,就是核心背景以現在的國情理解不了,再就是姬衡大概不會喜歡。
苦也!
但最終秦時決定——
既然如今沒處可用,那也不能讓他們在宮里白吃白喝。
都學習去吧!
她揮手傳來刀筆吏:“我欲改一番九九歌,從一一相得開始,爾等記下后多做抄錄,分發與我南宮眾人。”
不管怎么樣,會算數總不是個壞處。
不過《荀子》《戰國策》里的九九歌,從九九八十一開始,到二二如四,缺了一之數,如今并不知曉是秦還是漢完善,但數學人才什么時候都需要,就先背著吧。
刀筆吏喏喏稱是,很快就將九九乘法表記錄下來,人才告辭抄錄去,就聽宮門外有人傳訊:
“回秦君,王子虔、王子乘虎與公主文前來。”
秦時:……早知如此,不如跟大王說說,也把自己帶去上林苑吧。
她干脆回復:“不見。”
要被立為王后了,就是有如此底氣。
若在之前,她區區一個無有官職的咸陽宮貴客,是無論如何拒絕不了王子公主的。
但如今……
有權柄,當然要第一時間用上了。
侍從一愣。
隨后便毫不猶豫的拱手退下:“諾。”
而在宮門外,一大早便聽聞大王欲立王后的三人從馬車上下來,個個神情微妙。
他們中,王子虔公主文對秦時從抗拒、防備、到接受,也不過才過了區區幾日。
可不管是哪種情緒,都未曾想過她會做王后。
這怎么可能呢?
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父王他,怎么會立王后啊?
而且還如此倉促。
王子乘虎在太陽下站著,整個人仿佛一只脆弱的雪團,略曬一曬,皮肉就要化了。
他蒼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前兩日高熱才退,如今說話也帶著虛弱。
“阿兄,阿姊才陪秦君去往頻陽,不是昨夜方回嗎?怎么對方無聲無息就要被立為王后,而你二人卻分毫不知?”
公主文臉上生出惱怒之色。
王子虔卻大大咧咧道:“我不知不是很正常嗎?父王的事,他若想不叫我知道,我又哪里能得知?”
“再說了,秦君做王后,可比楚夫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