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大片雪白露了出來,在月光下發出瑩白晃目的光輝。
甄琢道長驚叫一聲,身體急速后退,整個人如一只開屏的孔雀,布條在半空中飛舞,越過屋脊,迅速往城外沖去。
林豐豈能放過如此良機,這個女道士太難對付,一旦讓其逃脫,下一次還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依然能形成對自己生命的很大威脅。
雖然自己都快光了身子,哪里還顧得這些,拔腿就追,依仗自己的年輕,就與這個老娘們拼精力。
甄琢道長一邊跑,一邊用殘存的布條,將胸口纏束起來,可剩余的布條,已經不夠遮擋身體的其他部位。
又羞又恨下,兩條腿用盡力氣,徑往城外奔去。
月光下,邊城內,鱗次櫛比的屋脊上,一個光著膀子,提著刀的年輕男子,緊緊追著前面,一個衣不遮體,手中持劍的女子。
若是有人看到這情形,肯定會覺得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以兩人的能耐,高高的城墻,已經攔不住他們。
翻越高城后,兩人相繼往曠野中奔了出去。
一路在田野中狂奔。
雖然甄琢道長武藝高強,又有內功加持,但畢竟年老體衰,短時間的爆發力很強,耐力卻比不得年輕力壯,正值青年的林豐。
奔跑的時間一長,甄琢道長呼吸不暢,內功調解不及時,腳步便慢了下來。
十幾里路后,甄琢已經喘不動氣了,林豐也越追越近,眼看就來到了她的身后。
甄琢道長不得已,轉身用僅剩的布條,稍微遮擋了一下身體,惡狠狠地瞪著林豐。
“你...你死追...不放...”
林豐也大喘著粗氣,以手扶膝。
“道...道長,弄清楚...點啊,是你要...殺我...”
“你...快走,貧道...不,不殺了。”
“你說殺...就殺,說不殺...就不殺啊。”
甄琢道長也傻眼了,理是這么個理,在人家那頭呢。
不過片刻,兩人都把氣息喘勻了,再次開始持刀劍對峙起來。
甄琢道長也琢磨明白了,你看見老娘的身體,就看吧,反正待會宰了你,誰也不知道。
林豐面對生死,哪里顧得上這些道理,提刀上前就砍。
刀風依然犀利如舊。
甄琢道長少了內功的加持,劍法便弱了許多。
東躲西藏地開始閃避林豐的鋼刀,桃木劍也沒有那么犀利,就算有一劍刺中了林豐,也無法破開他的肌膚。
因為甄琢道長的手腕子酸軟,用力不夠。
兩人又打了沒幾招,甄琢身上的布條被劃破了一道口子,眼看束不住身體了。
這并不是林豐故意為之,而是無奈之舉,他根本砍不中甄琢道長的身體,往往一刀下去,就差了那么一點點。
就像甄琢道長用桃木劍撕裂自己的衣服一樣,若不是憑著肌膚的觸感,林豐也躲不開對方的劍刺。
甄琢終于扛不住了,丟了桃木劍,兩只胳膊將胸口抱住,大聲喊起來。
“停手,停手啊!”
林豐停住鋼刀,呆呆地盯著她。
怎么生死之戰還待吆喝停戰的?
打不過就去死吧,還管穿沒穿衣服?
老子不是也光著呢么。
甄琢道長羞憤欲死,她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雖然表面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的年紀。
活了這么多年,從未受到過如此侮辱。
“林豐,你要殺便殺,休要侮辱貧道!”
林豐詫異地瞪著她:“道長,剛才老子就是要殺你啊,是你叫停手的。”
“你...你得讓貧道體面的去死。”
林豐一攤手:“怎么個體面死法,你說。”
甄琢道長四下一看,一片曠野,月色清亮,自己身上只剩了一條殘破的中衣。
林豐見她無語,便說道。
“行了,我一刀下去,然后挖個坑埋了就是,不會讓你光著躺在地上。”
“林豐,貧道已七十余歲,不可辱之。”
“那你到底要怎么個死法?”
甄琢道長憤然道:“這樣,你挖個坑,貧道臥在坑里,你可將貧道活埋就是,這樣死得也安心。”
林豐琢磨著也是,她年紀這么大了,又是個很有身份的人物,就怕被人一刀砍了,將其尸體晾在這里,那可不就丟大了人,恐怕連帶她自己的門派也抬不起頭來。
想了片刻后,抬刀指著她。
“你跟我說說,跟在我身邊的女子,怎么著了?”
甄琢道長皺眉想了想。
“貧道并未殺她,只是震傷了她的內臟而已,是個練武高手,應該死不了。”
林豐想想也是,覺得此女并非壞人,只是為了還人情,這才過來追殺自己,甚至連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沒動。
看來紅綃跟自己一樣,尋了個隱秘之地,躲起來療傷。
思之再三后,沉聲道。
“這樣,如果你放棄追殺我,我便饒你一命,如何?”
甄琢道長連忙點點頭:“貧道是真殺不了你,無法不放棄。”
林豐相信她不會說謊,便擺擺手。
“行,你走吧,但愿今后不再相見。”
甄琢道長此時反倒不著急了。
通過這些日子在鎮西的所見所聞。
林豐的做法讓她覺得他是個講道理,也懂規矩的男子,往大處說,還是個為天下蒼生而奮斗的英雄。
自己的行為,反而成了一個小人行徑。
看到林豐轉身往回大步走去,連忙喊道。
“林豐,你且稍停。”
林豐站住,并不回頭。
既然放了甄琢,就不該再看人家的窘迫。
甄琢道長從腰間抽出一物,彎腰放在地上。
“林豐,此乃玉泉觀心法,你且領會一番,也算是貧道報答你不殺之恩吧,從此再不相見。”
說完,轉身快步奔了出去。
林豐聽到她的腳步聲去得遠了,這才轉身來到她所立之處,蹲下身子,看到地上放了一本小冊子。
隨手撿起來,也塞進腰間,然后四處掃了一眼,快步往城內跑去。
看似啰嗦,其實他們倆交戰的時間不是很長,只是速度快,全力爆發,從開打,到結束,也不過兩刻多鐘而已。
林豐回到客棧的屋子里時,才過丑時一刻。
這次又被甄琢道長劃了好幾道傷口,幸虧自己有所準備,隨身帶了傷藥。
費力地給后背抹上藥,再撕開床單,把自己包扎起來。
然后躺在床上喘息一會兒,閉上眼睛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