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左開宇到下面暗中調查的中年人名叫黃洋。
一路上,黃洋說個不停。
他邊開車邊抽煙,與左開宇嘮家常,左開宇偶爾回他一句,他也不在意,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
“小左啊,你也去趙王鎮了,怎么樣,沒啥收獲吧。”
“據我推測,趙王鎮的人不可能對本縣的常務副縣長下手。”
“準是蓮河縣蘇山鎮的人下的手。”
左開宇坐在副駕駛位,斜眼瞧著黃洋,說:“哦,是嗎?”
“黃大哥,你是在蘇山鎮工作過,是吧?”
黃洋使勁點頭:“對,工作了十幾年。”
“我本來能當鎮長的,可惜了,和蘇天昊鬧了矛盾,他找了關系,要把我調往縣人大工作。”
“他奶奶個熊,我他娘的也是有關系的,當然,比不上他,他蘇家可有一位省委組織部的部長呢。”
“但我那邊也運作了一番,最終沒去縣人大,而是被調到了市委辦,去干文件的收發。”
“這活兒比到縣人大好啊。”
“我現在出去和朋友吃飯,問我在什么單位,我直接說市委辦,個個投來敬佩的目光。”
“但凡我去了縣人大,他們是不會正眼看我一眼的。”
“也就這點好了,唬一唬外人。”
他嘿嘿笑著,有些油嘴滑舌,但左開宇并不討厭他,因為他知道,這是最真實的寫照,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黃洋盯了左開宇一眼,然后抽了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出車窗外,繼續開車,就問:“小左啊,你現在干到什么職位了?”
“我給你說哈,普通人這輩子能當個科長就是頭了。”
“如果祖墳能冒青煙,說不定可以搞個副縣級退休,十八輩祖宗的墳都冒青煙,才有可能成為正縣級的干部。”
左開宇輕笑道:“我在縣里領導一些工作,是個副的。”
黃洋一聽,說:“副科啊,和我現在一樣……可你還得加把勁啊,不加把勁,接下來十年,你都在這個級別上。”
“休要小看副科到正科這一步,這一步,多少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這是一道坎……”
黃洋說著說著,發現嘴里少了點什么,又單手掏出一根煙來,然后送入嘴中,點上,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那一刻,他已然置身九霄之外。
車子從趙王鎮進入蘇山鎮,也是從陽關縣進入蓮河縣。
黃洋對蘇山鎮很熟悉,他提醒左開宇說:“小左啊,咱們來找兇手,但是蘇山鎮的情況你可能不了解,這次帶頭的人是蘇天昊。”
“他若是知道兇手是誰,他肯定會把兇手藏起來。”
“因此,這一趟可能會白跑,你得有一個心理準備。”
左開宇回答說:“我有心理準備。”
“直接去這位蘇鎮長家里吧,我去見見他。”
黃洋聽罷,說:“我送你到他家門口,我就不進去了,你一個人進去,如果問不出什么,也別多問。”
“這個蘇天昊,仗著家里有親戚當大官,很是蠻橫的。”
左開宇說:“好。”
隨后,車子進入蘇山鎮的鎮場上,黃洋帶著左開宇到蘇天昊家里。
蘇天昊的家在鎮子中間位置,就在馬路邊,很好認,因為他們家修得很漂亮,是這條街上最漂亮的一處宅子。
車子停在他家門口,左開宇下車。
敲響院門,不多時,傳來婦人的聲音:“誰。”
左開宇回答說:“蘇鎮長在家嗎,我是從市里面來的,特來找蘇鎮長詢問一些事情。”
隨后,院門開了。
一個中年婦人瞪了左開宇一眼,說:“市里面的?”
左開宇點頭:“對,市里面的。”
婦人就問:“找我家老蘇什么事啊?”
左開宇回答說道:“這次趙王鎮與蘇山鎮發生械斗,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這件事。”
“而且,陽關縣的常務副縣長在這次械斗中被人打傷,如今生命垂危,市里面讓我下來找蘇鎮長了解一下情況。”
婦人一聽,馬上說:“那副縣長不是我們蘇山鎮的人打傷的。”
“我們蘇山鎮的人都看見了,是趙王鎮的人用鋤頭砸了那副縣長,和我們蘇山鎮沒有半點關系。”
“你找我家老蘇沒用!”
婦人說著就要關門。
左開宇笑道:“大嫂,我沒說是你們蘇山鎮的人干的,我是來了解情況的。”
“你這直接關門,有做賊心虛之嫌啊。”
聽到這話,婦人徹底怒了,大嚎一聲,罵了起來:“你說誰做賊心虛啊,年輕人,你會不會講話,啊!”
她這一聲大嚎,附近幾處宅子的院門全部打開,沖出來一群人,圍了上來,都厲聲喝道:“干什么的,啊,找麻煩是吧?”
“趙王鎮的人,過來報復嗎,老子可告訴你,我們蘇山鎮從來不怕事。”
“兄弟們,抄家伙!”
瞬間,這群人手里就拿著棍子,斧子,鐮刀……
他們將左開宇與黃洋開的車團團圍住。
黃洋嚇得臉色蒼白,暗叫不好,今天可能要出事。
左開宇掃了這群人一眼,淡笑一聲:“諸位,想對我動手嗎?”
“我是市里面的人,我到你們蘇山鎮來,是向市委市政府報備了,我出了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還有,我是來了解情況的,你們就如此的窮兇惡極,是不是想隱藏什么真相啊?”
“莫非你們當中的某一位就是對陽關縣副縣長下黑手的人?”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但依舊橫著眉頭瞪著眼,說:“老子不管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你別他媽在我們蘇山鎮撒野就行。”
“現在,你滾出蘇山鎮,我們當你沒來過。”
左開宇哈哈一笑:“這位讓我滾的,你能代表蘇山鎮嗎?”
“你是蘇山鎮的鎮黨委書記還是鎮長啊?”
“如果你能代表鎮黨委書記或者鎮長,我馬上滾出蘇山鎮,對,滾出蘇山鎮,不是走出去。”
“可如果你代表不了,我勸你少說話。”
這人喝道:“老子就能代表,怎么的,你現在給我滾出去,滾!”
這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惡狠狠的看著左開宇。
左開宇聽罷,轉身朝著蘇天昊家里吼了一句:“蘇鎮長,有人代表鎮黨委書記和鎮長讓我滾出蘇山鎮,那好,我現在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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