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般玄妙達到一定程度后,驀然間,周青的法身之中,響起一陣陣的鳴響,如星斗開辟,其道大光。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神秘的竅穴在這一刻被打開,從其中激射瑞彩寶氣,紫青華章。
遙遙看去,周青整個人的元嬰法身高高在上,體內浮現出明凈非凡的玄道寶輪,無數拳頭大小的篆文在上面流轉,字字珠璣,講述元氣之妙。
寶輪徐徐轉動,蕊花落葉,氣生八彩,一種精純到難以想象之氣貫通而來,進入內里,開始蛻變。
“嗯?”
正在以散于四下的上百個木行精靈來參悟玄妙的先天神靈青桑元君突然手上停了下來,她挑起眉,一雙青眸不由得看向議事大廳。
在剛才,她聽到一陣清朗悅耳之聲,剛開始時,如水洗幽石,繼而泠泠然繞竹而過,到最后,再經松濤漱雪,有一種宛若天籟般的神韻。
當聽到這聲音時,她神識之中,好像見到一個藏于莫名中的大鎖,鎖住向上的通道,現在被這聲音所驚,變得松動,一縷縷的莫名開始滲入。
“這樣的力量,”
青桑元君怔了怔,一雙青眸睜大,玉壺冰碎,昆山采玉,在乎先天之上,這是她這樣的先天神靈才能接觸到的純粹本源,周青在這個境界怎么能達到?
想到這,這一位先天神靈深吸一口氣,繼續看去,議事大廳的上空,不知何時,云氣蒸騰,如煙似霞,一顆顆的星斗虛影憑空浮現,垂下寶氣,映照水光粼粼。整個空間都充斥一種琉璃之色,一塵不染,美輪美奐。
一種浩大幽深的力量,恍惚間,在驚蟄之后,漸漸復蘇,越來越強。
看了一會,青桑元君收回目光,一雙青眸中有著掩不去的震驚。
她感慨于這一代掌教真人的大手筆,這賜下的陣圖不止能讓衡南周氏的族地煥然一新,打上真一宗的烙印,而且還能讓周青執掌此圖,拿捏住衡南周氏的命脈。
而在此過程中,周青可以借陣圖由虛化實,由局部到整體的進度,緩慢而堅定地觀察衡南周氏族地的變化,將一切玄妙反饋于己身,化為再進一步的資糧。
雖然只要參與,人人都能從這一種演變中觀察到玄妙,有所收獲,可不管衡南周氏的高層也好,還是青桑元君這樣實力強大的先天神靈也罷,他們只能見冰山一角,和周青這樣統攬全局的比,實在不是一個層次的。
周青能從這一種演變中得到的玄妙,是他們能得到的十倍百倍以上!
更讓青桑元君震驚的是,這樣的演變所蘊含的玄妙實在過于龐大,千頭萬緒,一般的元嬰法身根本承受不了。
別說下乘法身,就是中乘法身,乃至上乘法身,都得小心翼翼,把守關隘,根據己身的承受之力,一點點放進來,緩慢參悟,融入法身里,哪像周青這樣不管不顧,來多少放多少,照單全收?
這到底是什么法身,能有這樣容納無限的器量,和深不見底的本質?超乎三乘之上?
青桑元君一雙青眸中倒映著剛才的驚鴻一瞥,那一種難以名狀的氣相,先天之上,無相崇真,確實有很大的可能。
“而且,”
青桑元君還有一個疑惑是,即使周青的元嬰法身底蘊深不可測,能承受住無量玄妙,但承載陣圖所傳的玄妙包羅萬象的同時還源源不斷,元嬰法身得一直保持這個狀態才行。
如此消耗,得多么不可思議的法力在支持?
這一位能夠在這一片區域出現老君觀沖擊上玄門這樣大千世界矚目的大事發生之際,提前到來,主動投入其中的真一宗天驕,到底還有多少底牌?
至于衡南周氏的高層,也感應到議事大廳中的氣象變化,不過他們境界修為不足,不能像青桑元君那樣洞徹,于是小聲討論了幾句后,繼續埋頭干事。
大殿中,隨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莫名涌入,淼淼森森,幽幽沉沉,洋洋灑灑,繞于周青的身前,跟隨他的元嬰法身的吞吐,融入到里面,和里面浮現出的年輪狀的玄妙結合,由虛化實,妙音自生。
天光一照,可以看到,周青的周圍,蕊彩寶文,千變萬化,墜到地面上,與之一碰,暈開一圈圈的漣漪,狀若繽紛多彩的鏡光,映照出衡南周氏族地的變化。
周青一動不動,只一手握真一令,體內自然運轉玄功,背后無量玄氣扶搖而上,充斥四下,不計其數的星斗在其中沉浮,交替金行、木行和水行,不斷來回,燦然奪目。
他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元嬰法身也越來越扎實,和天地間的聯系越來越緊密。
周青在晉升為元嬰三重大修士時,憑其修煉以來打下的深厚到極點的根基,一躍凝練出超出三乘之列的元嬰法身。
這樣的元嬰法身潛力無限,超乎先天之外,但正如仙骨一樣,過于飄渺,難以把握,修煉起來,總有一種虛浮之感。
而現在,通過陣圖來觀察衡南周氏族地的變化,就好像給高高在上的超品元嬰法身找到了一條路,盡管其曲折,但有了路,按部就班修煉就可。
“難得的機緣。”
周青通過陣圖發現,周彌山帶著不少衡南周氏的族人,把一處木樓上最后一個花紋雕刻上去,讓陣圖上原本留下的斑斕的光色模型正式具現化。
剎那間,地氣從下面涌入,通過木樓進行放大一樣,圈圈層層,重重迭迭,向四面八方去。
余色碰到向陽的草木,再反彈到池水中,滿波的瓊玉搖曳,洋洋灑灑。
木樓一成,由虛化實,就好像一柄鑰匙,把這一片區域內的節點打開,讓原本壓抑和封存的天運地氣涌了出來。
那一種欣欣向榮,那一種連鎖變化,那一種燦如錦繡,一起反饋于周青的法身里,讓周青對這一片地方的地氣和天運的運轉軌跡以及隨后的各種影響變化,有了更深的理解。
一邊參悟,一邊驗證,這比手把手的教都要效果好,周青的元嬰法身上的光越來越明,越來越亮,氣機越來越深沉。
在此時,周青的身上突然冒出一圈的清光,往上一托,浮現出三足小鼎,一面星斗瑞氣,一面飛紋橫箓,甫一出現,立刻調理氣機,進行梳理。
緊接著,小鼎的邊緣位置,一圈寶氣飛了出來,轉了轉,然后綠鬢紅裙的煉真玉鼎器靈元青花出現在上面。她看上去只拇指大,玲瓏可愛,在馭使寶鼎梳理氣機的同時,一雙眸子也不斷在周青身后若隱若現的陣圖上打量。
“長生真人的手筆,真好大的機緣。”
元青花作為煉真玉鼎的器靈,對氣機尤其敏銳,周青這樣的修煉方式極其少見,因為不但要有長生真人的幫忙,更得有如現在的衡南周氏族地這樣的寶地升格變化才行。
兩者缺一不可,且都極難做到!
對于陣圖,元青花看了一會,就收回目光,周青確實得真一宗看重,有長生真人賜下如此陣圖,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衡南周氏族地的變化,讓她更感興趣。
在這一位真器器靈的感知中,隨著陣圖中的一項項光模由虛化實,越來越多的力量被釋放出來,不斷有驚虹貫空,地涌靈泉,無數的光彩撲簌簌落下,匯聚在一起,相互碰撞,隱隱的,居然形成龍虎之相,高居祥云里,寶相莊嚴。
看著這一幕,有一種種發自于天籟的玄音傳入耳中,剛開始時,如松濤陣陣,須臾后,又轉為水激崖岸,再然后,有鳳來儀,到最后,又大音希聲,歸于平寂。
如此異相,乃是地氣氤氳到一定程度,鯉魚化龍,以衡南周氏這樣千年世家的族地,再怎么經營,也應該達不到這一步。
只有天運降臨,才可逆天改命,化腐朽為神奇!
“難怪,”
元青花伸出手,抓著飄來的一縷氣機,嗅到其中難以形容莫可名狀之力,小臉上有一種喜悅。
老君觀能沖擊上玄門,不止因為此宗門為中玄門之首,一直勵精圖治,積累雄厚,已經到了臨界點,還有就是這一片區域內天運爆發,造化乘除,讓之水漲船高。
她這樣善于分理天地元氣的真器,最喜歡這樣天運激蕩,地氣橫流的大變之地,讓她更如魚得水,得到很大的好處。
乾元游神劍這一件器靈也無聲無息的出現,他觀察著衡南周氏族地中的地氣鼎沸,眸子里不計其數的劍芒跳動,似乎想到了一段過去的歷史。
這樣的天運來移,對這一片區域內的所有勢力都是個不小的機會,一旦抓住,就能大幅度提升,但要抓不住,以后必遭反噬。特別像老君觀這樣已經沖擊上玄門,引得天運匯聚的大勢力,更是如此。
正在煉真玉鼎和乾元游神劍兩位真器的器靈浮想聯翩之時,突然間,兩人同時察覺,看向周青。
此時周青背后的陣圖越發清晰,一道道的紋理交織,不斷變化,浮現出不同的景象,每一次變化,都有無數的玄文飛出,相互碰撞,來來回回。
一種肉眼都可以看到的光輪以周青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去,一圈圈的,當碰到衡南周氏族地上的節點,立刻與之交匯,就好像丹爐煉丹一般,進行淬煉。每轉一圈,那一個節點就越穩固,并且和陣圖的聯系越緊密。
而在兩名真器器靈的神識里,每一個節點就好像巨木的樹根,正生出密密麻麻的根須,扎入地氣里,進行吞吐,讓地氣的運轉按照陣圖的軌跡,越轉越快。
這進度真越來越快,一旦到最后功成,陣圖和衡南周氏的族地完全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衡南周氏的族地完全印上真一宗的痕跡,內外一體,風雨不透,會是最堅實的基礎。
周青和真一宗肯定會以之為點,準備撬動老君觀沖擊上玄門這一巨大的漩渦。
斗母宮只派四名大修士來,沒有趁周青立足不穩將之趕出去,以后必然有后悔的時候!
萬里之外,只聽轟隆一聲,沖出一道云氣,再往上,七彩拱衛,天馬拉車,雙翅展開,不斷有雷火迸發,絢麗的焰明之色把半邊天都映成殷紅。隱隱間,天馬奔雷,奔月逐星,氣象驚人。
感應到這一種凜然的威勢,鳥兒收斂翅膀,縮成一團,獸類蜷縮身子,聲音不敢發一聲。任何生靈都退避三舍,躲不開的,也向寶車的方向,表示恭迎。
不過當天馬寶車過了一個山頭,想要繼續前進時,拉車的四匹天馬驀然齊齊發出一聲鳴叫,它們同時揚起蹄子,抬起后,不敢落下,大大的馬眼里滿是驚恐。
“嗯?”
從馬車上傳來一聲,然后車上的珠簾卷起,露出里面端坐的兩人。左面的一人身披天衣,上繡龍紋,金容玉姿,有一種英武之氣;而右面的則是個美麗的女修,玉容嬌嫩,國色天香。
兩人頭頂罡云之上,俱有莫名勾勒成的法身,若隱若現,不斷有妙音玄歌,落在寶車間,徘徊在小窗口,經久不散。
這一男一女身上的氣機深沉,很顯然,都是凝練出元嬰法身的玄門大派的大修士。
可即使如此,兩位大宗的大修士看向前面,也是神情凝重,不得不法力一轉,落在前面的天馬身上,安撫其躁動,讓之停下來。
因為在前面,看上去平平靜靜的,和其他地方一樣,沒有出奇之處,就是一般的修士也沒有察覺,發現不了。但落在他們這樣的大修士的神識里,一道看不到盡頭的半圓形弧線擋在那里,無數的光芒在上面閃爍碰撞變化,彌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光輝。
這樣的光輝,看上去正大光明,但仔細看,又有一種莫名的幽深,不見其底,任何的光,任何的色彩,任何的聲音,一旦進入到里面,就會被淹沒,就會被同化,蘊含著一種超乎想象的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