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殺伐剛烈的斧光在重創九靈妖主的洞天之相后,繼續向前,眼前的天地在這一劈之下,所有擋在路上的山川大河都是一分而二,干脆利索。
“這,”
周青聞聲看去,震驚莫名,整個天穹如破布被一斧斬開,外面的天光真正照進來,和斧光一映,剛開始之時,只是一點燦然之色亮起,如燭光,須臾后又聽轟隆一聲,無數的光明鼎沸,彌漫上下,前后左右,霎時將關上的妖氣驅散,把空缺填滿。
一斧之下,妖主重傷,兇陣崩塌,天象大改,這就是殺伐真器之威?
洞天真人之間一般斗法,在這樣的殺伐真器的全力一擊之下,都顯得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了!
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震驚,周青繼續去看,就見極天的盡頭,一道兇煞之氣回旋,氣息越來越盛,撞破云空,撕裂所有,化為一道如龍般的黑光,沖下面而來。
這一道黑光快如霹靂閃電,當空一轉,稍一盤旋,隨后化為一柄龍首大斧,柄長刃厚,古樸大氣,斗雷院掌院微微抬手一抓,將之握在手里。
三位妖主中碧眼白瞳,面容陰戾的那一位,從斗法中脫身出來,他看向斗雷院手中的大斧,盡管兩人之間隔得距離很遠,但他被斧光一照,卻立刻感到眉心很疼,如被針刺,連體內的本源精氣似乎都染上一層寒意。
“殺伐真器!”
妖主一字一頓,他身為堪比洞天真人的存在,修為何等驚人,神魂和精氣更是經過千錘百煉,堅不可摧,能夠只一看,就有兇兆的,絕熱是一等一的殺伐真器。
另一名妖主,玉容之上,光彩流轉,掩不住她妙目中看向巨斧的一閃而逝的驚懼,同樣開口,道:“殺伐真器。”
法寶到了真器層次,靈識蛻變,器靈渡劫化人,擁有不可思議之威。在此世界中,真器已經幾乎是修士所能掌握的最高層次的法寶了。
而在所有的真器中,毫無疑問的是,殺伐真器是最為稀少,最為珍貴,也是殺傷力最大的!
這樣的真器,舍去其他,只剩下最純粹的殺傷力,睥睨無敵,撕裂所有,就是洞天真人的法相都抵擋不住。
兩位妖主近距離感受到殺伐真器的兇煞之氣,面容上一片肅穆,其中的女妖主想了想,用手一指,自頂門妖云里升騰起一尊四四方方的大鼎,內中蘊含萬年莫名之氣,絲絲吐下,如春蠶織衣,繪成錦繡,將兩人罩在里面。
她這一件異寶并不是純粹的防御真器,最多也就是能夠擋一擋殺伐真器第一下的銳利,但祭出來,多多少少的心里就有一種安心。
斗雷院掌院卻看都沒有看兩人,他一手緊握斧狀的殺伐真器,目光盯著正收攏法相后墜地的九靈妖主。
不同于以往的霸氣沖天,鎮壓四方,這一位妖主雙目中的猩紅變得淡了不少,連身上的白蟒袍上都有斑斑的血跡,看上去頹廢不少,他看向那一柄大斧的目光中滿是仇恨。
洞天真人的法相可不是虛幻的,而是一身精氣所化,擁有天地之威。同樣的,一旦被斬,精氣受損,不容易恢復,會影響洞天真人整個人的狀態。
九靈妖主法相被斬去一足,那可是他法相上極其重要的特征,只這一下,如果只苦苦修煉的話,恐怕得上百年之功都不一定能夠恢復過來。
要是在平時,或許還可,但此時真一宗大舉進攻亂云洲,部洲中風云激蕩,將有大變,百年時間的閉關恢復后再出來,恐怕已經乾坤倒易了。
這一斧,斬在九靈妖主的法相上,痛在他心上!
“好一個洞天真人!好一個殺伐真器!好一個真一宗!”九靈妖主一字一頓,字字泣血,眼瞳中霹靂驚電,閃爍光芒,道:“今
日之仇,我記住了。”
他的恨意,聽上去傾盡五湖四海都洗不盡一樣。
斗雷院掌院云淡風輕,對對方話語中的恨意和威脅并不在意。
對真一宗不滿的洞天真人和大勢力豈在少數,可宗門照樣傳承上萬年,縱然小有波折,但很快就能再次崛起,而他們早就被雨打風吹去了。
這一位洞天真人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巨斧,看向九靈妖主以及其他兩位妖主,道:“爾等速速離去,讓出黑峪關,不然的話,休怪我斧下無情。”
語氣平平靜靜,聽上去并沒有什么煙火氣,但在場都見識過剛才斧落劈天地的無上霸道,心里驀然升起一股寒意。
見九靈妖主面上神情變幻,三位妖主中唯一的女子一扶云鬢,忍不住開口,道:“我們暫且退去,再想辦法。”
另一位妖主沒有說話,但看其神情,也是要暫避鋒芒,再圖以后的架勢。
不是兩位妖主膽子小,沒有擔當,而是九靈妖主剛才率先破壞了雙方的默契,讓真一宗的三位洞天真人震怒。君不見,對方連殺伐真器都拿出來了?
真要是沒了束縛,雙方血拼的話,那后果就不好說了。就是真隕落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不是怕斗法,怕血拼,只是沒有這個必要。身為洞天級別層次的大人物,他們的選擇很多的。
九靈妖主此時也定了定神,壓下心里毀滅一切的暴躁,他猩紅的眸子在全場掃過,除了在那一柄巨斧殺伐真器外,就屬落在周青的身上的時間長。
這一次大陣被破,就屬這一名合魄期的小兒最可惡!
注意到九靈妖主對周青的“關懷”,不知為何,斗雷院掌院這一位洞天真人似乎視而不見。就是天鳴真人這一位洛川周氏的洞天真人,周青的長輩,也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沒有插手。
左紫陽和葉少明兩名新晉的十大弟子,只是被九靈妖主的余光刮了一下,就渾身一僵,神意里不由自主的出現驚懼,連體內的丹煞之力一瞬間也變得滯澀起來。
這就是妖主這一層次的洞天人物的震懾力,即使他們沒有動手,但只這一種情緒就能夠引動無形的力量,讓人感到壓抑。
就是周青,也受到影響,不過他體內的異寶造化青池微微一亮,絲絲的寶氣滲入雙瞳,讓他眸子中多了一抹斑斕,他直視著九靈妖主,一動不動。
對他來講,只要不是真正的力量碾壓,只論心理上的壓力,他三世再來,見證過生生死死,宇宙玄奇,其他人無法想象的堅韌。
“很好。”見自己沒有嚇到周青這個合魄修士,九靈妖主收回目光,招呼一下兩位同伴,道:“我們走。”
其他兩位妖主點點頭,三人一起,縱起一道妖氣,倏爾拔地而起,很快上了極天,繼續向北,消失不見。
只余下黑沉沉的一道氣,橫亙其上,凝而不散,彌漫著屬于妖族的兇煞。
“都夾尾巴逃了,還搞這花里胡哨的。”
看到這沉下來的那道氣,文慧真人這一位來自于左丘蒙氏的洞天真人冷哼一聲,她把云袖一揮,里面飛出一片彩氣,好似萬朵飛花,輕飄飄的,對著天空上的那一道黑氣拂了過去。
只一下,就將之上面所附的妖之氣掃平,然后虹光寶蕊,交相輝映,把四下的氣機都浸染上祥瑞,一下子換了天地。
到了此時此刻,整個黑峪關方圓上萬里,已經一片晴空,驚云浮彩,沒有了一丁點妖主的氣息。
斗雷院掌院這一位洞天真人目光一動,落在周青等六人的身上,然后大袖一揮,又飛起一道道玉符,落入他們的掌中,道:“你們按照玉符上的要求,領著人,好生布置。”
,真人。”
眾人答應一聲,拿好玉符,并沒有觀看,而是又行了一禮,再退了出去,回轉各自的真陽飛宮。
左紫陽回到飛宮里,里面的主殿,素玉銀裝,冰瓦晶臺,上面懸有一顆大放光明的星斗,粼粼的星色徑直落下來,打在臺階上,無數的飛珠之相跳來跳去,又寂靜無聲。
見左紫陽回來,正站在門口的一位披深色長裙,眉眼如畫,有一股輕柔的美麗女子看了,目光一亮,整個玉容似乎煥發了新彩,她提著裙子,跳步向前,用歡快的語氣,開口道:“師姐,你回來了。”
“回來了。”左紫陽手持花籃,背后簇簇星色,耀出一圈光暈,道:“我說了,去去就來,有什么可擔心的。”
聽到左紫陽的話,這美麗的女子跟在后面,吐了吐舌頭。
其他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這一次前往破陣非常兇險,稍一不慎,隕落在里面都是有可能的。畢竟這可是三位妖主坐鎮的兇陣,一等一的厲害。
自從入陣后,她一直提心吊膽的,幸好的是,自家師姐平安歸來。
左紫陽在寶座上坐下,先和自家師妹說了幾句,然后取出洞天真人所給的玉符,展開一看,妙目之中,泛著光芒。
“把人都召集來。”
左紫陽看完后,把玉符合攏,讓自家師妹去喊人,她微微垂下眼瞼,想著玉符中記錄的事兒。
經過這一役,黑峪關這一亂云洲的門戶之一算是被宗門占據下來。但此地被妖族經營日久,滲透的厲害,他們要做的是將黑峪關上下排查一遍,一掃腥氣。等一切隱患排除掉,就是布置他們宗門的陣法禁制了。
此事并不難,認真謹慎細致小心即可。而在這方面,她麾下的女修偏多,比較擅長。
安排好人手,目送眾人離開后,左紫陽頂門上一團星色吐出,交織如圖,氤氤氳氳,映照她玉容上有一點點的放松。
說實話,自從進入亂云洲后,她壓力不小。這壓力不是來自于亂云洲的妖部,而是和自己同是新晉十大弟子,如今卻高居次席的周青。
兩人一路行來,接觸最多,從兩人聯手除去三位妖帥級別的大妖,又到在兇陣中借對方幫助,封印陣眼,這一件件,一樁樁,對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強大,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和對方一比,自己這個本來應該光芒萬丈的十大弟子變得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了。
要不是自己修煉的是最上乘的玄功,能撫平心魔,自己又注重修心養性的話,可能早就嫉妒之火中燒了。
現在這一局,勉強能稍微搬回一點。
玄靈真陽飛宮里,周青也端坐在寶座上,安排李碧霄等人下去做事,他一個人留在主殿里,背后三色玄功,水、木、金此起彼伏,金之迅疾,木之生機,水之幽深,此起彼伏,來回旋轉。
他捏了個法訣,整個人在光暈里,面上一片平靜。
在亂云洲上,他表現最為出色,遠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名十大弟子。下面黑峪關的事兒,就不用操心了,交給李碧霄去做,反正只要完成,就是錦上添花。
周青在飛宮里,對自己在亂云洲上的斗法進行復盤。
能夠在亂云洲中不斷斬殺堪比一般元嬰境界的大妖,一方面確實是他三法同修打下的根基極其深厚,不同的玄功神通組合,威能極其驚人。另一方面就是他手中的異寶造化青池發揮了奇效,很多時候起了關鍵作用。
正是這兩方面配合,導致自己對上一般堪比元嬰修士的大妖,能夠輕輕松松越級挑戰,如果對方沒有極其特殊的本領,連逃走都不一定能夠逃走,只會落個死亡的下場。
這樣的戰斗力,落在和自己同
行的左紫陽等人眼里,恐怕把他們嚇得不輕。
可實際上,這也就是對妖族這樣,真碰到其他煉氣士,不管玄門的元嬰修士也好,或者魔宗的元嬰修士也罷,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不過周青對自己的玄功和所擁有的法寶有著自信,對上煉氣士不容易歸不容易,但不管如何,都肯定有一戰之力的。
“再看看。”
周青閉上眼睛,參悟三門玄功,亂云洲黑峪關的事兒快要完成,算一算時間,他也快要回歸山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