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纏的指節顯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將彼此的溫度和存在感烙印。
林立的手指骨節分明,微微用力地包裹著另一只更為纖細、白皙的手,后者則溫順地嵌合其中,指尖微微蜷曲,無聲里透露著依賴和緊張。
手表的微光下,甚至能看清陳雨盈修剪得干干凈凈的指甲邊緣,泛著的柔和粉色。
“我唔——!”
當確認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丁思涵下意識的想要發出姨母叫,但在聲音徹底失控的前零點一秒,她猛地反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將聲音悶在了喉嚨深處,化作一聲含混不清的嗚咽。
咽下聲音,丁思涵才松手,在黑暗中嘖嘖兩聲。
林立好快的動作!
后排剛剛才在警報林立消失了吧,原來轉瞬之間就已經溜到陳雨盈身邊了嗎?
丁思涵的臉上很快就出現了「磕學家磕到了」的滿足笑容和「草了你們這該死的幸福有些傷害到敏感自卑脆弱的我了」的酸澀想死迭加的復雜神情。
此刻黑暗掩蓋了她這扭曲又精彩紛呈的表情,也不知道算不算幸好。
陳雨盈微微低垂著腦袋,自己的「秘密」被發現,臉頰燙得驚人,她只覺有細小的火星在皮膚下噼啪作響。
剛剛一個黑影突然匍匐著到她身邊,一只帶著溫熱體溫的手毫無預兆地、帶著點試探又有點莽撞地輕輕拍上她的大腿外側時,她著實是被嚇了一跳的。
等那一聲極輕極輕、帶著少年特有氣息的“普斯普斯”氣音,如同羽毛般拂過耳畔后,陳雨盈才松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像被一只溫柔的手撫平,巨大的驚嚇和慌亂如同潮水退去。
畢竟是他就好,是他就沒關系。
沒等陳雨盈從跌宕的心緒中緩過神,也沒來得及詢問他想做什么,那只剛剛還在摸摸蹭蹭大腿的手,悄然向上攀援,精準地捕捉到了平放于桌面的手臂,將其下拉,于是她的右手便垂落在身側。
下一秒,便是十指相扣,熟悉的溫熱和寬大的手掌將手完全包裹。
緊密的契合,如兩塊失散已久的磁石,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最契合的歸處。
林立的食指還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極其緩慢、極其克制地、一下又一下地輕輕叩擊著。
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跟林立手牽手的時候,甜蜜又酥麻的漣漪,在陳雨盈靈魂深處的心湖漾開一圈又一圈。
隨后,陳雨盈的理性說「這樣不好,很危險也不合適,旁邊人肯定會注意到的,松手」。
但陳雨盈的感性說「那什么,就你叫理性是吧,你要是實在閑著沒事,就去算幾道競賽題,現在跟你沒關系,我勸你別多管閑事,少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煩不煩啊」?
感性當然贏了,但,它贏的其實只是錦上添花。
因為黑暗仿佛賦予了陳雨盈無上的勇氣,也放大了感官的每一絲愉悅,她的手在感性還沒有把理性暴揍,因此腦子還沒來得及下達任何指令之前,就已經本能地、更用力地回握了過去。
纖細的手指不再僅僅是溫順地嵌合,而是帶著同樣熱烈的力度,緊緊地攥住了林立的手,仿佛要將他掌心的溫度,連同這份黑暗中偷來的、令人暈眩的旖旎,牢牢的抓在手里。
給林立爽到了。
看著捂嘴的丁思涵,也不管丁思涵在黑暗中能不能看清,林立挑眉,滿臉炫耀和得意。
或許是因為臉雖然看不清,但賤是能感受到的——
丁思涵:“請我吃早飯,不然我告老師。”
林立:“?”
沃日,丁思涵,你小學生啊?
而陳雨盈空閑的左手在此刻便輕輕的去拉了拉丁思涵的外套袖口,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在喧鬧的教室里算不得清晰:“我請……”
林立:QAQ。
“寶寶,我沒威脅你,我在威脅林立。”陳雨盈的這個可愛反應,讓丁思涵臉上的「滿足笑容」瞬間蓋過了「想死」,所以回答的聲音里帶著笑。
“任何人威脅我,”至于正主林立,他冷笑一聲,隨后立刻諂媚:“我都會立刻下跪,丁姐,我請就是了。”
吸吸務者魏俊杰,林立知道隱忍的道理。
當然,表面諂媚,但林立內心實則已經施下惡毒詛咒,一個月內,定要讓丁思涵付出血的代價。
林立覺得自己的詛咒應該會應驗的,其一,自己畢竟是修仙者,擁有超自然力量,其二,丁子應該不至于十六歲就絕經,該出血時還是得出血的。
——邪惡丁丁,到時候我將在你面前狂說風涼話喝冰水吃冰棍洗冷水澡還要劇烈運動!急死你!
說到絕經,林立其實一直認為小馬開大車是非常恐怖的作品,受眾應該是女性才對。
大家想想,等你二十多歲回到家,隔壁四五十歲的大媽樂呵呵的過來串門,往沙發上一坐,手啪的就摸你腿上,你躲,她樂了:
「躲啥呀,你第一次都是大媽教你的,小時候天天背著你媽求大媽讓你舒服,長大了就不認人了啊,現在大媽都絕經了,都不用做措施了,孩子,我們……」
沃日,很恐怖啊不是嗎?
所以為了大媽安全,請拒絕小馬大車XP!
“寶寶,你的手好白好軟啊。”丁思涵的聲音將林立的思緒拉回。
看著黑暗里被陳雨盈被牽著的另一只手的剪影,被搶走臺詞的林立,發現一夫一妻制的風,終究是吹到了陳雨盈的身上。
但林立現在暫時沒空去計較丁思涵NTR自己這件事,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王澤!王澤!”林立朝著前面的前面,王澤所在的位置發出低聲的呼喊。
聽見這鬼魅的聲音,王澤咻的一下捂住了屁股,兩角尖尖,猶如利劍,目光炯炯,勝過閃電
說白了王澤也沾點葉公好龍,真玩他大鼙鼓這家伙又不樂意了。
發現林立在一二組過道,還沒貼靠自己后,王澤才松了一口氣,隨后探頭詢問:“林立,干嘛?你怎么蹲那邊,你要偷襲誰?”
林立:“珍珠港。”
“你當我沒學過歷史啊,”王澤笑罵,和柯南一樣自信的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真相只有一個,偷襲珍珠港的根本不是你,是炸彈!”
林立豎起大拇指,對瀝屎學家王澤的知識儲備表達了高度認可,隨后不忘初心,朝著王澤招手:
“炸彈什么的暫且放中東那邊,王澤,你先過來。”
然而王澤確認林立目的真是自己后,果斷選擇后退一步,退到了講臺上:“你先說干嘛。”
“你先過來。”
但王澤只是再退一步,更加堅定:“我不,林立,你先說你的目的!”
“你運動會的時候還欠我一生一世還不完的恩情,趕緊給我滾過來。”林立聲音冰冷了些許。
當初運動自己哄騙王越智去跑三千米,王澤理論來說欠林立二十個恩情。
王澤這才不情不愿的走過來,蹲在了林立旁邊,低聲詢問道:“林將軍,有什么吩咐?文化工作者要有文化?”
“沒什么吩咐,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一直在我旁邊和我嘀嘀咕咕就行了,我蹲你就蹲,我站你就站。”林立解釋。
“嗯?為什么?”王澤不解,他還是更覺得這像是林立想掏自己屁股前的緩兵之計。
林立笑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腦袋往左邊揚了揚,示意王澤往這邊看。
王澤見狀微微湊近一點,隨后便看清楚了,原來是兩只手。
腦子還沒轉過來,奇怪兩只手有什么好看的王澤,下意識的伸手想摸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奧秘。
然后被林立瞬間拍開:“是你女朋友的手嘛你就摸!”
王澤愣了一下,這才注意這不是林立的兩只手,微微抬頭,發覺旁邊是陳雨盈的位置。
陳雨盈并沒有在看著這邊,她在小聲的和丁思涵交談。
沃日?
“不是?林立你媽!”回過神,意識到眼前究竟在發生什么后,王澤氣笑了,壓低到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
“林立,哥們是南通,是gay,是體育生,但唯獨不是狗,能不能請你尊重我的人設?
我寧愿你現在往我嘴里塞的是你的牛子,也不愿意塞的是這么一碗狗糧啊!!”
合著林立這個畜生把自己喊過來,就是為了秀自己一臉啊?
那還不如不言謝自己一臉呢,草!
王澤的世界觀里,士可奸!但不可辱!
但隨后,王澤動作一頓,摩挲起下巴,開始思考。
他直起上半身,看向窗戶外對面的教學樓方向:自己直接跑到高二教學樓找錢瑩,有可行性嗎。
林立倒是提醒自己了,自己也能去喂別人牛……牛糧嘛。
“真掏出來你又不吃。”林立嗤笑。
“真讓你掏出來你又不掏。”王澤嗤笑。
“我真脫褲子了你又要跑。”林立嗤笑。
“我真湊上去了你又要躲。”王澤嗤笑。
朋友就像是雪花,你朝他尿尿,他就消失了。
但這里存在一種特殊情況:他如果嗦了上來,你就該消失了。
除非接受冰紅茶模式被強制切換為酸奶模式。
沒再繼續魔法對轟,林立轉而給出解釋:“沒這么無聊,我不是讓你來吃狗糧的,只是讓你來給我打掩護。”
“掩護?什么掩護?”
“當然是為了掩護我的牽手,這樣別人看見了也會覺得我蹲在這里是為了撿你丟的眼鏡,而不是來牽手的。”
經常大半夜偷情的人都知道,正常人的眼睛適應黑暗還是很快的,通常只有剛熄燈的時候的確伸手不見五指,但過了一兩分鐘,沒有任何新增光源的情況下,就能看清楚輪廓。
何況現在,左右兩邊的窗簾都已經被拉開,月光灑進來后,大家的視野就更清晰了。
這種時候,林立還一個人蹲在陳雨盈旁邊的過道,在班級眾人尤其前排女生的眼里,就顯得很可疑。
而真被很多人注意到并起哄,以陳雨盈的臉皮,一定還是會不好意思的抽走手。
這可不是林立想要的。
今天被逮住,以后類似的有點小刺激的事情也不愿意做了怎么辦?
今天都能在教室里牽手了,只要沒被逮住,改天能在教室里做什么?林立膽子大,他都敢想!
而現在,林立和王澤一起蹲在過道,那么在班級眾人尤其前排女生的眼里,就單純顯得有病。
而有病這件事,在四班算是沒病,無需理會。
王澤挑挑眉,他也理解了林立的意思。
“行吧。”王澤點點頭,“不過你等下得陪我去趟高二教學樓,我也需要你給我打掩護。”
“王澤,你對我沒有恩情,所以你沒有提要求的資格。”可林立不近人情。
“但我們之間有親情,爹,你說呢。”
“我答應了。”
“誒林立,話說你和班長要是鬧別扭了你怎么哄啊……”閑著也是閑著,王澤壓低聲音,決定和同樣有女朋友的林立來一場戀愛交流。
林立:“我沒鬧過別扭啊。”
王澤:“意見相左都沒有?”
林立:“有的,上周末我去她家樓下,我不讓她下來見我,她非要下來,那能怎么辦,我順從咯。”
王澤:“你們平時出去玩是你付還是AA啊?”
林立:“她付。”
王澤深吸一口氣。
溝槽的。
王澤啊王澤,你嘴巴閑可以幫別人口,別他媽想不開,和這該死的土撥鼠林立聊天!!!
林立的麥有些太炸,聽的王澤有些死了。
閉麥!
隨著時間流逝,卻依舊沒有來電的跡象,男生們逐漸也不愿安分的坐在位置上。
“怎么到現在還一個老師都沒來啊。”
走到后門口,往門外探的白不凡,重新看回教室開口的時候,注意到了過道上的林立和王澤。
“林立,你在這?你和王澤蹲過道干嘛呢,你小子不會摸黑在摸班長的手吧?”白不凡直接笑著喊道。
林立和陳雨盈在一起后,雖然沒公開,但也沒遮掩,兩個星期過去,班級幾乎全都知道了,早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東西。
所以聽見這話,班級眾人也沒什么應激的反應,頂多好奇的將視線看了過去,但因為太黑,看不真切后,便不甚在意。
王越智除外。
什么?!林立這家伙什么時候摸到的那邊!
談戀愛就談戀愛,誰讓你牽手了!這是嚴重的僭越,人類應該在結婚后才能牽手!
這剛談戀愛就牽手,那結婚了不得親嘴啊?
何況現在還是黑天化月,眾目瞎瞎。
這種時候牽手,成何體統?簡直是禮崩樂壞!
王越智視線立刻看向陳雨盈的位置,于是就看到了旁邊過道探出的林立和王澤的腦袋。
看不清晰。
神說,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王越智說,要有光,于是他便吭哧吭哧的跑到黑板下,拿起了鄒偉倫放在教室里充電的臺燈,隨后朝著林立所在的位置,打開了燈。
普羅米修斯·王!
當光芒重新出現在教室,王越智瞳孔一縮!
——他看見了那兩只牽在一起的手!
林立和王澤的!!
班級眾人也下意識的看向光所照亮的方向。
只見,在燈光的照耀下,原本蹲著的林立和王澤,緩緩的站起身:兩人的右手緊緊的牽著,十指相扣,而左手互相輕扣在對方的后背,此刻的目光,則都看著后門的白不凡。
林立眉目溫柔:“踮起腳尖提起裙邊讓我的手輕輕搭在你的肩”
王澤憋笑難受:“舞步翩翩呼吸淺淺愛的華爾茲多甜”
林立、王澤:“一步一步向你靠近一圈一圈貼我的心就像夜空舞蹈的流星……”
兩人唱著《愛的華爾茲》,在‘聚光燈’下,偶爾看著彼此的眼神里含情脈脈,隨著音樂的節奏,沿著一二組的過道,跳著蹩腳的華爾茲一步一步向后排舞去。
全班:“(;☉_☉)?”
有人磕2020和今年的CP嗎——20年陽的沒邊,今年陰的沒邊。
這兩人藥劑吧干啥啊?
看破一切的丁思涵,看著這兩人跳舞退場的方式,已經笑瘋了。
而陳雨盈低垂著腦袋,雖然也在輕笑,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耳根子還帶著些許羞紅。
“你倆搞什么飛機?”等林立和王澤靠近后,看著還在華爾茲的兩人,白不凡一臉詫異的詢問。
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分開,不僅沒有回答,還在繼續跳舞并靠近白不凡。
“一步一步抱我更緊”林立一邊唱,一邊掐住了白不凡的后半部分脖子。
“一圈一圈更確定”王澤一邊唱,一邊掐住了白不凡的前半部分脖子。
“要陪你旋轉不停”兩人一起唱,同時扯著白不凡的脖子將他往走廊上帶。
不能呼吸的白不凡:“?”
怎么意念合一了?
環太平間里的機甲讓你倆來開得了。
離開教室之后,王澤瞬間變臉,使用出情比金堅七天鎖,將白不凡牢牢的束縛住。
而林立則露出了比月色更冰冷的微笑,摩拳擦掌。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要干嘛?”動彈不得的白不凡,察覺到了危險,瞪大了眼睛詢問道。
“弄死你。”林立微笑。
見白不凡還想質問為什么,很不服氣的樣子,王澤神情悲憫。
他附耳嘆氣:“不凡,林立剛剛真的在和班長牽手。”
“另外,本來可以牽更久的。”
“你猜,為什么我說的是本來呢。”
剛剛,白不凡聲音從后門出現后,陳雨盈咻的一下就把她的手收了回去。
林立只好退而退而退而退而的牽起了王澤的手。
然后王越智的燈光打在他倆身上,兩人也就借機退場。
白不凡眨眨眼,滿腔的質問咽了下去。
嘶,有畫面了。
腦子里復盤了一下,如果是這樣,自己的確有點該死。
想到這里,白不凡點點頭:
“給我留個全尸,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