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
蕭令月推開窗,無語看著翻墻跳進小院的向遠,很想說一句,院子有門,他倆有婚約,天還沒黑就別翻墻了。
向遠神滿滿站在窗前,倚靠窗戶道:“幸不辱命,此行不虛,劍心齋這一趟收獲頗豐。”
蕭令月歪了歪腦袋,狐疑道:“怎么回事,你看起來很虛?”
蕭令月太懂向遠了,行走的人形大藥,數值爆表,最不缺精力,從未見他說過累,突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人很難不懷疑。
向遠身形一晃,無相印法運轉,恢復精神飽滿的姿態。
蕭令月更加看不懂了,遞去一個眼神,讓向遠解釋一下,今個兒又抽哪門子瘋了。
“為夫一走就是大半天,去的還是劍心齋女院,那邊別的沒有,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我若是精神抖擻回來,你指定以為我做賊心虛,刻意掩飾什么。”向遠心累道。
“所以呢,你為什么會虛?”
“因為這個……”
向遠拿出一份‘每日藥聞’:“劍心齋和白云山莊關系不錯,我無雙宮女婿的身份曝光了,被好幾位宗師強行比劍,比如那位商仙子,還有那位叫紫萍的女道人,就差素染劍尊親自下場了。我在別人的地盤,不好連戰連捷,假裝消耗過度,這才讓她們勉強停下比劍。”
說著,連連捶打窗邊,痛斥劍心齋的娘們兒簡直不是人。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被商仙子和紫萍道人取了血藥,險些被她們抽干了。”蕭令月翻了下白眼。
“啊,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向遠直呼不可思議。
“你被取了血藥,險些被榨干,擔心被我識破做賊心虛,便一臉虛弱返回。我若問,你就說比劍,不僅能反駁我無理取鬧,還能賣慘表示自己受了委屈。”蕭令月掰著手指說道。
向遠:
媽耶,這是什么預判意識,昭王府不削能玩?
“說話呀!”
“虛也不行,不虛也不行,怎樣都不對,讓我怎么說?”
“嘻嘻,騙你呢!”
商仙子何等清高的玉人,豈會看上你這種沒臉沒皮的家伙。
大藥的事兒沒曝光,沒被扣在劍心齋就好。
蕭令月笑嘻嘻眨著眼睛,拿過每日藥聞,看到向問天和昭王府兩位公主有婚約的人物介紹,嘻嘻不出來了。
向問天與和月公主訂婚,蕭令月很高興,向問天與和煙公主有婚約,蕭令月很不開心。
話說回來,你現在都是天宗少宗主了,沒必要通過和煙公主聯姻,綁定昭王府和天武派的盟友關系,就沒打算把這個婚約取消了?
蕭令月不想當一個善妒的夫人,便沒把心里話說出口,一眨不眨看著向遠,希望他自己開口把話說出來。
二人心有靈犀,一個眼神便可傳達心思,比拍拍屁股還好使。
向遠察覺蕭令月的心思,只當沒看懂。
退婚什么的,真沒這個打算,傷人不說,還特別晦氣,屬于反派級別的教科書式操作。
萬一蕭令煙得了一紙退婚書,又撿到了一個老奶奶,三年之后打上天宗,那樂子可就大了。
更慘的是,書上都說了,這種遭了退婚還打上山門的,雖不會修復婚約,但會和婚約者的師父扯上關系,巧了,向遠在天宗還真有一個破舢板師父。
書是不會騙人的,這婚約誰愛取消誰取消,反正他是不會取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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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
蕭令月低聲嘀咕了一句,詢問此行結果,素染劍尊如何表態。
“說真的,劍尊和你師父半斤八兩,都不是講理的人……”向遠嘚吧嘚吧說著,好長一通抱怨。
蕭令月心下連連點頭,讓向遠多說兩句,面上不動聲色,不予肯定,也不予否定。
換之前,她肯定要反駁兩句,力證自家師尊的好,現在嘛……
你只管說,而且不能光嘴上說,要往心里去,知道那娘們不好,以后老老實實離她遠點。
向遠抱怨完畢,嚴肅臉講明此行結果,素染劍尊對天宗態度曖昧,若即若離,標準的想要好處又不想負責任,但持劍于心,不會眼睜睜看著幕后黑手亂來,勉強可以視為答應了結盟。
再有,素染劍尊提供了一則重要情報,白云、忘劍兩家山莊是幕后黑手的棋子。
有資格競爭西楚皇位的四位王爺里,幕后黑手分別投資了景王蕭寧、樂王蕭磊,天宗被濟無舟奪回,放出消息支持昭王蕭衍,樂王蕭磊已為無根之萍,和康王蕭嘉一般淪為陪跑。
半決賽結束,昭王蕭衍和景王蕭寧挺進決賽圈。
“回來報個平安,我即刻動身去天宗和無雙宮,之后去探一探白云山莊,看看有無幕后黑手的蹤跡。”向遠皺眉說道。
白云山莊有他的好兄長月還江,此行若能將白云山莊的宗師們打至跪地,痛腚思痛,轉而支持昭王府,給幕后黑手當狗的事兒,他向某人愿意幫忙隱瞞一二。
修仙中人,行差踏錯,在所難免,只要迷途知返,勇于改正自身錯誤,不影響白云山莊以后接著賺錢。
“為什么要去無雙宮?”蕭令月依舊擅長抓重點。
“素染劍尊謎語人,說話只說一半,搞得我上不上下不下就很難受……”向遠講明修仙和修神的說法,如鯁在喉,很不自在。
“是啊,找到白宮主,她什么都說,什么都給你,你就舒服了。”
蕭令月輕哼一聲,雙手合上窗戶。
狗男女現在都不背著她了!
無雙宮,寒潭小洞天。
向遠離了昭王府,先去了一趟天宗,找到破舢板師父,講明素染劍尊的態度,以及素染劍尊提供的重要情報,讓破舢板別成天躺平,起碼動一動。
白云山莊歸向遠,忘劍山莊歸濟無舟,分頭行動,務必找出幕后黑手的痕跡,看看這兩顆棋子究竟是什么用法。
就紙面實力而言,兩家山莊在宗師的圈子里只能算平平無奇,做生意起家,修行功法全靠考古,幕后黑手指望這兩家辦大事,多少有些癡心妄想。
可素染劍尊專程提了一句,肯定也不是無的放矢,小心無大錯,探一探兩家的情報,免得被打個措手不及。
忘劍山莊并無上三境強者,向遠深信,這次破舢板不會被困,更不會要他千里迢迢前去營救,否則就……
破舢板退群吧,天帝轉世之身的圈子里容不下這等廢物!
兩人分頭行動之后,向遠先至無雙宮,見白無艷于小洞天之中閉目清修,上前躬身行禮:“白宮主,向某有一個問題前來請教。”
白無艷姿容冷艷,閉目未曾睜開,并指成劍,朝著空無一物的冰面上輕輕一指。
老規矩,自己下去。
本座若動手,你又要少一件衣服。
白無艷也不問什么問題,主打一個等價交換,向遠想從她這里得到答案,可以,坐下來邊吃邊聊。
向遠就喜歡白無艷這股子爽快勁兒,退后十來步,一腳踏碎腳下冰面,褪了身上衣衫,疊疊好之后,跳進冰水里涮了涮。
剛從劍心齋出來,確實該涮涮,萬一被白宮主嘗出咸淡,蕭令月就該替商清夢背鍋了。
向遠洗涮完畢,走流程,等待白無艷入座。
沒承想,白無艷并未直接取血,并指身前,虛空劃開一道空間帷幕,素手輕揚攝來向遠,和其一并遁入其中。
此地天青地綠,天地之間充盈青木之氣,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氣息讓向遠聞之精神大振。
“下去。”
白無艷揮手一扔,將向遠投擲下方綠色深海,傳音道:“這里是北齊百草會早年尋得的一處小洞天,得之無緣,不知如何擅用,便將出入口封印,本座掐指一算,和你有緣,該為你所得。”
是不是真的和向遠有緣……
白無艷是上三境強者,她不會亂說,所以應該是有緣的。
蕭令月一語成讖,富婆對體育生太好了,有什么給什么,沒有就去偷去搶。
向遠身墜綠色海洋之中,澎湃生機涌入體內,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尋常修士無福消受的機緣,他入體便可煉化。
運轉無相印法,外壯神力,內壯元神,提升數值的同時,將暫時無法消化的藥力沉淀四肢百骸。
白無艷高空俯看,滿意點點頭,傳音道:“荒古界還有不少機緣,你有天帝道種,皆可化為己用,但域外天魔在側,不可冒失闖入,下次本座和你走一趟。”
向遠忙著修煉,兌現世間少有的資質,未曾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之后,他一躍跳出清澈水面,此前得了五行之中的水、火、土,今日再得木,距離五行完整就差一個金了。
所以,富婆餓餓。
富婆一時半會找不到對應的機緣,面對向遠嗷嗷待哺的眼神,直接無視,拎著他返回無雙宮,扔在水里又涮了涮。
向遠吐著泡泡沉入水底,不過片刻,懷中便多了一具豐盈艷冶的身姿。
純白色,白得仿佛在發光。
白無艷一口咬住向遠脖頸,環抱肩背,傳音道:“此來所為何事?”
“天宗……十二道閣……天庭雛形……什么叫修仙,為什么不是修神?”向遠講明天宗境況,出于謹慎,未曾提及素染劍尊,這口鍋甩在了破舢板師父身上。
話音落下,向遠明顯感覺到,白無艷攬住他的手臂緊了緊,胸前的壓力也隨之暴漲。
“說來話長,可長話短說,先修煉,待會兒再告訴你。”白無艷閉上雙目,汲血不言。
向遠閑著也是閑著,抄底兜住懷中豐姿白玉,元神涌入,看看白無艷最近又收獲了哪些天地法理。
每次元神雙修,都能在白無艷這里得到新的天地法理,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用傷勢未愈,隨著元神調理圓滿來解釋,現在看來,是白無艷渡劫成功之后,天地法理受其吸引,主動來投。
兩個時辰后,白無艷飄身而起,盤膝于半空,看著泡在水中的向遠,淡淡說道:“天地本無仙,只有神,天帝為眾神之主,后有仙,二者不合,天地大亂,三千世界虛實難辨,故而吾輩修行,只有仙道,沒有神道。”
向遠聽得云里霧里:“為何沒有神道,是因為天帝死了,無人有資格冊封神道?”
“不。”
白無艷輕輕搖頭:“因為天帝敗了,神道不如仙道,凡有大志向的修士都不會修神道。”
向遠緊皺眉頭:“白宮主,神道怎么修?”
“你現在修的就是神道。”
“你持有天帝道種,這就是神道。”
白無艷淡然道:“本座之前曾告訴你,本座修仙不會假借他人之手,不會取他人道種為己用,這就是仙道。”
向遠聽得更迷糊了,疑惑道:“可白宮主還說了,得道種者方能以道鑄身,此為合體期重中之重,如此方能通過天地大劫考驗,功滿自化,成就仙體。”
道種,成仙,沒毛病啊,怎么就神道了?
“尋常道種和天帝道種豈能一概而論,你得了天帝的這么多好處,真以為自己能逍遙自在?”白無艷反問道。
“那咋辦嘛?”向遠小臉一苦。
白無艷淡淡看著向遠,這個問題無解,向遠拿了天帝的太多好處,不論是接著拿,還是想辦法剝離天帝道種,都已經被天帝看在眼里,無法脫身。
“宮主?”
“神道為最初,反后歸先便是先天神明……”
說到這,白無艷頓了頓,想到自身命格,說給向遠也說給自己聽:“太過遙遠,杞人憂天,你修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這世間又有幾個真在修仙,大多是掙扎之后落入神道。”
說到這,她嘴角微微勾起,興致盎然道:“好比劍心齋的素染賤婢,她自以為修仙,實則也是修神,自以為是尚不知,遲早淪為本座手中玩物。”
向遠:(一`一)
錯覺嗎,氣氛突然姬了起來。
聽到自己修了沒前途的神道,向遠黯然傷神,聽到世間沒幾個正經修仙人,向遠心情好了不少,聽到謎語人門縫劍尊也修神,向遠心情大暢,立馬不傷心了。
好奇,白無艷口中的素染賤婢在修神,那門縫劍尊口中的白無艷呢,是不是也在修神?
世上還有正經修仙人嗎?
想到就問,向遠拋出心頭疑惑,世上有幾個正經修仙者,遠的就不說了,單說乾淵界。
白無艷沉默了,半晌后才說道:“修仙的確是正統,但天帝不允許有人修仙,即便修成了也要為他所用,他是天帝,最強大的先天神明,他不想看到仙,這世上就沒有仙。”
“既然天帝如此霸道,他是怎么敗的?”
“三清。”
話題過于高端,向遠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同時,破舢板師父的印象分再次下滑。
誠然,破舢板不是唯一的天帝轉世之身,可天帝的逼格何等之高,三清出手才能將其擊敗,這么高的設定之下,出了破舢板這么一條咸魚,簡直給天帝之名抹黑。
白無艷不知想到了什么,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臉色肉眼可見地蒙上一層寒霜。
向遠不便打擾,待自己冷靜之后,無聲飄出水面,穿戴好衣服之后,挪移空間離……
什么情況,我的權限呢?
白無艷心情不好,揮手一招,碎了向遠身上衣物,將其攝在身前,明明已經裝不下了,還是盤上去咬住了向遠的脖頸。
衣服———
向遠看著滿地碎布,心頭發出一聲悲鳴吶喊,很想告訴白無艷一句,只是汲血的話,沒必要把他的衣服扒了。
這種壞習慣要不得!
白無艷只汲血兩口,便因藥力沉淀超標,喝不動了,撓了向遠一爪子,讓他雙修輔助煉體。
還愣著干什么,動啊,一點身為爐鼎的自覺都沒有!
此時雙修,對向遠也好,對白無艷也罷,效率都非常一般,可有可無形同雞肋。
白無艷肉眼可見的心情糟糕,擺明了就不是沖著修煉來的,向遠不清楚自己問題觸發了什么關鍵詞,老老實實雙手兜底,元神涌入,假裝雙修很快樂的樣子。
白無艷趴在向遠肩膀,讓向遠運轉煉體功法幫她修煉,自己則雙目放空,完全沒有修煉的心思。
就這么抱了好一會兒,她壓下煩悶的心緒,起身站了起來,視線看向高空,透過小洞天空間,不知看向了何處。
原來白宮主也是個有故事的老女人!
向遠暗暗點頭,既如此,他就不打擾了白無艷獨自郁悶了。
試了試挪移空間,可以離去,腰上纏著一件黑色道袍,扭頭就跑。
見向遠跑得飛快,連句好聽話都沒有,白無艷微微皺眉,冷哼一聲,道了聲養不熟的白眼狼。
麟游道,同京府。
向遠手持一份‘每日藥聞’,扮作李仙緣的模樣,找上本地白云山莊總店,報上‘一尊還酹江月’的接頭暗號,等待月還江現身。
兄長啊兄長,大嫂把我底褲都揭了,害我差點在劍心齋當傳家寶,這件事你必須得給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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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