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道的日常互動是挖坑,拿自家人找樂子。
問就是本心,外人坑起來沒意思。
好比向遠北上太安府,將劉徹打至跪地。
爽點是北齊皇帝跪下了嗎?
對向遠而言,這可能是個爽點,但對缺心老道而言,真正的爽點在于雙方因誤會大打出手,解開誤會后自報家門,劉徹干巴巴來了一句‘師兄’。
見面不相識,各有MMP。
騰一下,爽感就拔高了!
再比如向遠和紀伯禮初見,外人排上一個時辰的隊,紀伯禮看都懶得看一眼,換成自家師弟排隊,還被當成腦殘轟走,那可就太樂呵了。
就問你氣不氣!
嘿,你打不過我!
總之,本心道固然是坑,喜歡把快樂建立在自家人的痛苦上,但只看結果,還是挺好的呀!
靈光:ヘ(ヘ)
靈光的結果也是好的,缺心老道清理了門戶,向遠得了機緣,靈光轉職硬盤,永遠活在向遠心目中,洗白成了關愛晚輩的好師伯,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次缺心老道的操作把向遠和紀伯禮殺疼了,有點玩崩了的意思,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尤其是紀伯禮,這一刀真把他疼壞了。
如果有的選,他寧可被戳腰子。
考慮到缺心老道不做人有些年頭了,厚積薄發,道德素質突破桎梏,成功下潛至新低谷的可能性很大,此舉的確是他的操作。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缺心老道什么都沒說,濟無舟算到向遠的身份,為扶持樂王蕭磊,打壓競爭對手昭王府,讓柳破軍在見面會整了個大活。
向遠眉頭一挑,和紀伯禮對視一眼,見后者亦有這方面的猜測,講述起鎖龍邪陣、生死簿等幕后黑手的操作。
濟無舟是幕后黑手!
向遠神色凝重,濟無舟是否為幕后黑手不好說,天宗三家歷史悠久,有資格也有能力布置鎖龍邪陣和生死簿,濟無舟作為后來者,順勢接盤的可能性很大。
“不對……”
向遠眉頭緊鎖,自語道:“我第一次見破舢板師父的時候,他沉迷書畫藝術,自暴自棄無甚斗志,雖然重新振作起來,但怎么看他都是胸無大志之輩,突然變成圖謀天下的大魔頭……”
人設崩得太離譜了!
“通明師兄……”
“別叫我師兄,我沒有你這種師兄!”
“表哥……”
“別叫我表哥,我沒有你這種表哥!”
“紀家主,這總行了吧?”
向遠沒好氣看著紀伯禮,不就是當面揭穿了本心道的身份嘛,多大點事,不依不饒,一點胸襟器量都沒有。
學學他向某人,他的心胸就很廣闊,出賣師兄這么大的事兒都放下了。
且毫不羞愧!
“紀家主,向某很久沒見過這位破舢板師父了,以前和他也不熟,他統合天宗三家的時候,你有沒有見過他?”向遠問道。
“未曾相見,但天刀宗和天劍閣已經倒向了他,兩家聲勢浩大,天武派不好和他們對著干,商議之后就加入了他們。”
紀伯禮唏噓感嘆,計劃不如變化快,紀家上下這么多人,這么多張嘴,他也沒什么辦法。
這也是為什么紀伯禮見到向遠就裝死的原因,當初口口聲聲約定,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紀家出一個表弟,昭王府出一位黃花閨女,代表天武派和神都蕭氏聯姻,只等濟無舟成為天刀宗宗主,大家就聯起手來打壓天劍閣。
結果濟無舟成了帶頭大哥,天武派反水,不僅不打壓天劍閣,還扶持了一位王爺,準備讓天宗三家擁有自己的皇帝。
這等說話不算數的叛徒行為,紀伯禮實在沒什么好和向遠解釋的。
開擺!
“細說這一段,破舢板師父怎么成事的?”
向遠好奇萬分,沒記錯的話,濟無舟振作起來之后,單槍匹馬殺穿了天刀宗,打得一眾宗師人人自危,宗主連夜閉關,說什么都不肯和濟無舟見面。
然后事情就僵住了。
之后呢,劇情要如何發展,才會變成濟無舟文成武德,一統三家?
太快了,中間是不是跳過場動畫了?
紀伯禮沉吟片刻,說道:“前任天刀宗宗主名為沈寒衣,出自天刀六脈之一的沈家,宗師多年,實力尚可,也算一方強者,他奪得宗主之位,其余五脈也是服氣的。”
天宗一分為三之后,發展多年,三家宗主掌門的位置,基本都是輪流坐,只在特定的圈子里交替,外人沒有染指的可能。
除非拳頭特別大。
濟無舟就是拳頭特別大的代表性人物,他并非天刀六脈的家族成員,從外門韭菜干起,憑借出眾的資質打穿內門,成為天刀宗少有的外姓長老。
后來自甘墮落,被放逐為外門長老,又突然殺回山門,挨個挑戰,打爆各種不服,逼得沈寒衣不得不閉關。
至此,天刀宗基本成了濟無舟的一言堂,苦等沈寒衣無果,懶得繼續等下去。
你繼續閉關,我當我的宗主,就當沒你這個人。
濟無舟暴力整合了天刀宗,殺至天劍閣,打得帶頭大姐明霞劍主俯首稱臣,攜大勢至天武派,后者果斷投了,說著三家本為一體,當場加入其中。
眼下,天宗已有重振門戶的意思,三家匯聚曾經的天宗舊址‘大乘山’,商議山頭歸屬問題。
誠如向遠所言,天宗三家合一,影響了紀家割韭菜撈錢。
不只是紀家,天宗三家任何一脈都受到了影響,家族式壟斷不被認可。
有通幽期宗師的家族還好,可領一個長老席位,沒有宗師的家族,領一個可有可無的外門長老虛職,幾十年后,泯然眾人,不復曾經的輝煌地位。
換言之,以后就沒天劍五脈、天刀六脈、天武七脈的說法了。
當然了,變革不會這么快,尤其是阻力太大的情況下,按紀伯禮的推測,沒個百八十年,濟無舟這個宗主坐不穩。
百八十年后,濟無舟人都涼了,三家各回各家,照樣是家族式壟斷的快活日子。
又因為重新洗牌,剔除了廢物雜魚,韭菜園擴建,小日子只會比以前更加蒸蒸日上。
“和你們這群蟲豸在一起,破舢板師父怎么可能建設得好天宗!”向遠嫌棄道。
“那咋辦嘛,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了吧?”
紀伯禮聳聳肩,天宗三家已無整合的可能,即便是濟無舟得到鐵桿支持者天刀宗,內部也矛盾重重,利益牽扯之下,天宗宗主的命令很難傳出大乘山。
“不過,你的破船師父確實很有人格魅力,天刀宗內的宗師都被他打怕了,天劍閣也對其馬首是瞻,現在他說話特別好使。”
紀伯禮樂呵道:“有這么多宗師打手,你這個記名弟子就顯得多余了,雞肋一般可有可無,算計你一次也不心疼。”
向遠皺眉,回憶初見濟無舟的畫面。
那時奉先向遠飄零半生,只恨未逢名師,濟無舟卻不吃這一套,說算不出他師父是誰,收徒必然招至報復,以防走夜路被人打,便收他為記名弟子。
接連便是站在前輩的角度,欣賞向遠出眾的武學資質,故而傳授幾門刀法,將關系撇得一干二凈。
濟無舟當時沒算出來,現在算了出來……
咋地,修為大進,成了上三境強者,不怕走夜路被人打了?
向遠連連搖頭,他不清楚破舢板師父的境界修為,但在三位師父中,破舢板師父一直穩居倒數第一,地位牢不可撼,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條破船打不過缺心眼,也不可能是弗利沙大王的對手。
乾淵界的上三境之中,可能連白無艷、門縫劍尊都打不過,突然膽大包天,失了曾經的謹慎,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向遠拋出心頭疑惑:“紀家主,天宗你也有份,今日與我一同去大乘山如何?”
遇事不決,先準備一名隊友,進可將其獻祭,退可將其護在身前,這才是修仙正理。
紀伯禮一眼識破向遠奸詐心思,嗤笑道:“你一個本心道,紀某瘋了才會和你一起,被你坑死了怎么辦?”
汝死后,汝妻子吾自養之,汝勿慮也!
向遠瞪大眼睛:“通明表哥,你不相信我?”
“呵呵,你相信我嗎?”
對哦,差點忘了,這貨也是本心道,找誰組隊也不能找他啊!
紀伯禮起身拍了拍屁股:“聽你所言,濟無舟確實有些問題,還有柳破軍,敢說本心道的閑話,走夜路肯定會被人打,紀某閑來無事,決定去看個熱鬧。”
向遠連連點頭,就是,敢說咱們少林道士的閑話,必有血光之災。
紀伯禮說完,挪移空間直接離去。
“明明大家目標相同,卻不愿同行,本心道真是害人不淺。”
向遠感慨一聲,挪移空間直奔……神都方向。
師兄你先走,師弟還有些瑣事要處理,等忙完了這些和那些,再去大乘山看你挨揍。
神都。
向遠挪移空間進入地下冰宮,見上百失了元神的空殼還未火化,感慨蕭氏也不容易,突然遭了大難,手忙腳亂全無分寸。
但凡有辦法支棱起來,便不會有今天這次見面會。
向遠散開氣息之后,蕭峰才不情不愿現身,拖了好一會兒。
看他臉上挨了一拳,胸前有個掌印,背后還中了一劍,可知他是被投票選出來的,不服之下要拉一個墊背的,慘遭聯手毆打。
蕭氏逗比宗師之中,蕭峰和向遠最早熟識,且這次投票蕭寅也在,無人甩鍋的情況下,蕭峰被投出來屬于情理之中。
“大哥,你怎么來了?”見到向遠,蕭峰大喜過望。
“開會的時候就來了,你一直在裝死,所以沒注意。”
向遠冷笑兩聲:“怎么,知道我是北齊本心道修士,一個兩個急于撇開關系,都不想認我這個大哥了?”
“大哥,怎能說出這等薄情之言,平白寒了兄弟們的心。”蕭峰瞪圓了眼睛。
“那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兄弟們搶著要見大哥,一個個激動壞了,我力戰群雄,拼了命不要才奪得殊榮。”蕭峰理直氣壯道。
不愧是你,這都能圓回來。
向遠翻翻白眼,開門見山道:“說說看,蕭氏宗族那邊商量出結果沒,我那位岳父大人還有可能嗎?”
笑死,大哥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么?
蕭衍身邊全是齊人,他怎么可能登基稱帝,龍椅上就是栓條狗,也比他更有帝王之姿!
蕭峰嘴角剛剛揚起,見向遠目光不善,果斷抬手鎮壓了不服管教的嘴角,板著臉說道:“大哥,按道理,有些話我不能對你透露,說了就是通敵賣國,但大哥你智勇雙拳的形象深入人心,小弟對你的敬仰猶如……”
“別廢話!”
“這就說。”
蕭峰沒能頂住壓力,當著北齊修士的面,講明了蕭氏宗族的態度。
首先,昭王蕭衍和樂王蕭磊肯定是沒戲了,這兩家背后有境外勢力,黑點太大,沒有資格問鼎江山。
其次,康王蕭嘉固然身家清白,也無宗師支持,是個合格的軟柿子,他當皇帝,宗族的遺老遺少們都是放心的。
可惜,壞就壞在他太弱了,如此孱弱的皇帝,壓不住另外三位王爺。
躺贏也是要有資本的,在想躺贏的時候,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什么都沒有,只能叫躺平。
蕭嘉沒有背景,只能當背景板,指望別人犯錯,烘托自己是明君之選,陪跑已成定局,蕭氏宗族商議片刻,便將其視為了小癟三。
最后,景王蕭寧優勢最大,宗族的蕭專員們對他最為看好,哪怕他有和老皇帝同道中人的黑點,在比爛的情況下,優勢都最為突出。
絕不是蕭寧會來事,這些年火燒連營,他當不上皇帝,放出一系列蕭專員的名單,會導致宗族顏面盡失,真被查出點什么。
“所以,蕭氏宗族準備選蕭寧當皇帝?”
“不是。”
那你嘚吧嘚吧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要壓力就直說,不必這么委婉。
向遠眉頭一挑,智勇雙拳齊出,給蕭峰蓋了個熊貓眼的印章:“說,你們到底商量出了什么?”
“呃……”
蕭峰摸了摸兩個烏眼青,屈打成招,回去也好交代,這才壓低聲音道:“宗族那邊說了,天宗三家突然下場,又有北齊境外勢力參與,理應驅狼逐虎,作壁上觀,待兩邊一死一殘再出來收拾局面。”
“還有,白云山莊和忘劍山莊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皇位釣出這么多條大魚,不能隨隨便便收尾,必須讓蕭氏的利益最大化。”
向遠聽了毫無感覺,只在心頭感慨了一句蟲豸,幕后黑手什么的他就不說了,神都蕭氏聽不懂,而且他這個本心道修士、劉氏宗親的話也沒有多少說服力。
蕭峰說完,見向遠一臉鄙夷,訕訕一笑,解釋道:“我知道大哥想說什么,可宗族也有自己的考量,有些道理不是是非分明那么簡單的,和虛無縹緲的幕后黑手相比,西楚的頑疾才是燃眉之急。”
“所以說,西楚境內必然大亂,此舉正合幕后黑手的心思,蕭氏的不作為等同于推波助瀾,這一點你們就沒考慮過嗎?”向遠嘆息道。
“考慮過,但幕后黑手是誰都不知道,我等痛心疾首也無可奈何。”
蕭峰講明無奈,而后擠眉弄眼道:“大哥,宗族這招叫將計就計,很高明的好吧!”
蕭峰臉上又挨了一拳,噗呲一聲飆出鼻血,妝容格外喜人。
向遠深知和這群蟲豸沒什么好聊的,直言不諱道:“昭王府絕非幕后黑手扶持……”
嗯,拋開突然入局的大覺寺,其他都是清白的。
“另外三家就不好說了,好比康王府,糟老頭子全程一直在笑,身邊連個宗師都沒有,韜光養晦,疑點很大。”向遠說道。
你這個北齊修士,休得在此造謠栽贓!
蕭峰無法茍同,見面會上的樂子實在太多了,康王蕭嘉樂兩下很合理,若非他受過專業訓練,不論多么好笑都能忍住,他都要笑出聲了。
“景王府和樂王府也是,背后突然拉出這么多勢力,肯定早有預謀,天宗三家突然整合,白云、忘劍兩家山莊突然聯手,都是疑點重重。”
向遠長長嘆了口氣,不是他為蕭衍說好話,而是舉目四望,一個認真對待幕后黑手的隊友都挑不出來,著實有些心累。
蕭峰連連點頭,嘴上說著言之有理,代入向遠的推測,突然跳出來的大覺寺也是疑點重重,很難打消宗族的疑慮。
既然看誰都像幕后黑手,蕭氏的不作為就是最大的作為。
不死幾個宗師,蕭氏上哪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幕后黑手的棋子?
只有多死幾個,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該說的向遠都說了,沒有綁架蕭峰和其同去天宗的想法,挪移空間直奔……鎮滇府。
約莫半個時辰,他感覺紀伯禮潛入得差不多了,這才不慌不忙動身,去往天宗三家的大本營——大乘山。
破舢板師父,徒兒向遠前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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