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在小洞天逗留時間太久,馮氏祖地陵寢門戶關閉,被困在了里面。
好在問題不大,身邊有專業人士。
蕭峰雖不能悄無聲息潛入馮氏陵寢,但悄無聲息離開根本難不倒他,按他的意思,大家族的祖地基本都留有后門,確保某個詐尸的老祖可以從中脫走。
換言之,神都蕭氏的皇陵也是如此!
經向遠套話,得知蕭峰在蕭氏輩分并不低,昭王蕭衍來了得喊他一聲大爺爺。
向遠之前喊了蕭峰兩聲父親,帶入這層關系,義父、岳父變大侄兒,蕭令月成了孫女。
雖說未婚妻變成孫女,聽起來有些變態,可一想到有個孫子名叫蕭何,感覺立馬就來了。
向遠和蕭峰在馮氏祖地分別,約定來年年初,也就是一個月后,畿內道神都碰面,一手交錢,一手食言。
蕭峰苦著臉離去,沒有鉆到元神誓言的空子,只能想辦法回去籌錢。
此來一無所獲不說,挨了一頓胖揍,丟了多年積蓄,還給自己添了一個債主,想不明白自己來這究竟圖個啥。
越想越氣,整個人都不好了!
按照快樂守恒定律,蕭峰丟失的快樂全部轉移到了向遠身上,返回馮府后,招來兩個不成器的兄長,將家主印記扔在了桌上。
別問,問就是游歷,好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困守一城蹉跎歲月!
向遠沒有舍棄馮文書的馬甲,馮氏為天劍五脈之一,延伸出去,另有天宗三家的大副本,日后定能派上用場。
至于他走之后,滿身藝術病毒的馮文雨、馮文淵如何管理馮氏,四房會不會跳出來搗亂,他就管不了這么多了。
最好是跳出來搗亂,回頭再揍他們一頓。
王氏那邊,死了家中頂梁柱天塹劍主,是否會來馮氏討要說法……
來了更好,有了理由,方便‘馮文書’打上門去,討要一個說法!
向遠覺得王氏不會來人,天塹劍主潛入馮氏祖地,本就不光彩,王氏不敢大聲宣揚。再者,通幽期宗師都折戟沉沙了,其余人來了,又有能什么好結果。
不過,單看馮王兩氏的智商,可以推測,都混七十的圈子,沒準王氏真就打上門來了。
挺好的,向遠有理由組織鄉紳們帶頭捐款剿匪了!
青州,碧水縣。
向遠按照梅花標記,找到了紫萍道人在城內盤下的小院,又從暗格中取出了煉制好的‘紅蓮丹’。
按照二人之前的商議,這處小院為交易地點,向遠留下裝有血藥的瓷瓶,紫萍道人留下煉制的成品丹藥,每隔三個月結一次賬,其間是否見面并不重要。
這次不行,向遠手頭上有些來路不正的貨,指望紫萍道人走劍心齋的正規渠道出手。
他擔心被當成傳家寶,不敢去劍心齋找紫萍道人,在城內巧遇劍心齋弟子,憑借優秀的口才,委托其給紫萍道人帶了一句口信。
是夜。
向遠盤膝屋內,屁股下坐著悟道蒲團,聽到故意加重的腳步聲,收起悟道蒲團,靜等紫萍道人進門。
好一會兒,屋外都一點動靜沒有。
“紫萍姐姐,你在外面杵著作甚,進來呀!”
紫萍道人小心翼翼推開門,四下看了看,見屋中無人,道了聲離奇,不信邪,又將衣柜等能藏人的大件翻了翻。
“別找了,屋里就我一個。”
向遠跟著翻了翻白眼:“你也是,堂堂化神期強者,屋里是否有人,你稍微感知一下不就看到了,擱門外站半天,害我以為招賊了。”
向遠言之有理,紫萍道人無法茍同,感應是不可能感應的,天知道屋里什么情況,萬一看到了什么污穢的畫面,她上哪說理去。
“奇怪,今天大師姐怎么不在,已經走了?”紫萍道人狐疑道。
“多新鮮,你大師姐為什么要在這里?”
向遠揮揮手,讓紫萍道人別找了:“今天找姐姐過來是為了一樁交易,單子有點大,必須面談。”
“說好的規矩呢,把貨放下來不就好了,干嘛要見面?”紫萍道人想到山上的近況,長吁短嘆,連連搖頭。
上次見面交易,她撞破了向遠和商清夢的好事,回山之后沒少被商清夢刁難。
商清夢少言寡語,性子冷清慣了,不會對自家師妹陰陽怪氣,她只會靜靜立在師妹身后,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師妹的后頸。
有一次,紫萍大晚上走夜路,冷不丁渾身一寒,一扭頭,就看到商清夢飄在樹后的白衣身影。
有那么一秒,紫萍渾身發涼,心臟都不跳了。
冤枉啊大師姐,我和那小子清清白白,真沒什么,只是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也只有你瞎了才把他當個寶。
紫萍很想實話實說,可惜商清夢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每次她靠近,試圖開口解釋,商清夢都會默不作聲離去,可把她愁壞了。
紫萍越想越委屈,她掙點錢容易嗎,成天擔驚受怕,唯恐大師姐哪天想不開,提劍把她的脖子抹了。
向遠不知道紫萍在嘀咕什么,也不關心,重申道:“大單子,必須面議,不是我吹,撞到我,你可算撞到寶了。”
是啊,我還撞到鬼了。
紫萍又是一聲嘆息:“這么大的單子,你直接去劍心齋不就好了,又沒人攔著不讓你進去,非要找人帶信……”
萬一傳到大師姐耳中,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
“是沒人攔著不讓進,但出門的時候就不好說了。”向遠惡狠狠吐槽,劍心齋饞他身子的人太多了,請他去他都不會去。
再有其他名門正派,八成都一個鳥樣,道德素質比黃泉道差遠了!
“你不知道,這些天……”
“我不關心這個,開門見山,這些貨你想辦法處理掉,老規矩,劍心齋拿完抽成,咱倆三七分。”
向遠揮手一推,二十多件法寶在桌上排開,晃得紫萍睜不開眼,下意識抬手擋在面前。
“咦,這些……”
紫萍道人看清物件,一臉不可置信,挨個檢查之后,狠狠吸了口涼氣:“這些天你去哪了,從哪搞來的,該不會把某個山門夷為平地了吧?”
紫萍眼光不俗,很快便發現,自己誤會了向遠,沒有屠戮某個山門,而是屠了好幾個山門。
她拿起一柄暈蕩神光的寶劍,觸摸感知,皺眉道:“天劍閣通幽期的法寶神劍,你不該招惹他們,一眾通幽期打上門來,天大地大,沒有你容身之地。”
“放心,正經買賣,沒人會追究貨源。”
“你確定?”
“劍心齋處理一下,就沒人追究了。”
“紫萍姐姐,你說話呀!”
“風險太大,直接出手,恐怕沒有買家愿意購買,重新煉制的話,耗時彌久……山門這次的抽成不是小數目。”紫萍一一作出評估。
風險是雙方的,劍心齋不想惹事,買家更怕事,為確保交易正常進行,翻修是必然的,耗時太長,非紫萍一人可為,上報至山門,過手的人一多,抽成自然也就多了。
向遠點點頭,無本的買賣,有得賺就行。
一聽這話,紫萍立馬不困了,和顏悅色講明市價,化神期、通幽期的法寶分別什么價格,攻擊防御又分別什么價格。
她大抵是窮怕了,幾件法寶攥住了就不肯撒手。
“怎么樣,是不是需要當面交易的大單子?”
“是我錯怪你了。”
“這五十瓶血藥你拿去,到時一起結賬。”
向遠想了想,又摸出了彼岸妖花,壓低聲音道:“黃泉彼岸花,一位通幽期宗師當花肥,這可是緊俏貨,比法寶更值錢。”
他搜刮蕭峰乾坤戒的時候,還收入了一袋彼岸妖花的種子,數目不多,每一枚種子都價值連城,因為能滅通幽期宗師肉身生機,留下來自己用,沒準備出手。
“給我看看!”
紫萍看得雙目放光,比起販劍,她更喜歡鉆研藥理,一看彼岸妖花,還是用通幽期宗師培養的稀罕物件,手中的神劍立馬不香了。
向遠見她來勢洶洶,大有帶球撞人的架勢,怕被她賴上,果斷將彼岸花懸空推了過去。
紫萍流著口水端詳起來,口中語速飛快:“彼岸妖花是世間罕見的奇物,我只在書上看過,真品還是頭一回見,更別說通幽期宗師為養料,培養出來的極品……”
“傳說此物生長在陰陽交界之處,以吸食生命力為養分,花開之時,便是命落之刻。”
“藥理方面,此花蘊含一絲逆轉生死的法則之力,妙用無窮,對化神期修士而言,此花是沖擊通幽期的絕佳助力,對于通幽期修士,則可穩固元神……”
“修士服之,可續命延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逆轉衰老,維持巔峰狀態,對于那些壽元將盡的修士,此花無異于第二條生命。”
“另有其他丹藥煉制之法,可化解生死詛咒,破除邪祟,若能煉成‘彼岸丹’,化神期修士可短暫獲得通幽期宗師的戰力。”
“煉成法寶,用處就更多了,彼岸鏡、生死幡,都有不俗威能……”
原來有這么多好處!
向遠眨眨眼,揮手將彼岸妖花收入玉璧空間:“我想了想,之前有失考量,還是不賣了。”
紫萍被吊足了胃口,結果向遠說不賣就不賣,大怒之下,張牙舞爪就要和其同歸于盡。
“疼疼疼,要斷了,要斷了!”
同歸于盡是不可能的,向遠抬手一抓,再反手一扣,紫萍立馬被按在桌子上求饒。
見她冷靜下來,向遠松開手。
紫萍不依不饒,湊上前端茶遞水:“那么大一朵彼岸花,我取幾片花瓣,幾條花蕊,煉出成品丹藥,屆時……我分文不取,丹藥全是你的。”
拉倒吧,真當我不懂你們煉丹師那點小伎倆?
煉丹師靠損耗拿抽成,十成藥材,八成出貨,另有兩成為煉制時的損耗,這些潛規則,向遠聽過不止一遍。
不過,能短暫獲得通幽期宗師戰力的‘彼岸丹’,著實令他心動不已。
向遠現如今的實力,匹配同等境界的化神期修士,全力以赴,一刀一個,對上通幽期宗師,必須變身三頭六臂才能打贏。
只是打贏,對方想跑,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若能得到‘彼岸丹’,哪怕只是幾秒鐘的實力提升,他也有信心在小洞天外大勝通幽期宗師,甚至將其留下。
“阿萍,彼岸花很珍貴,你拿去劍心齋煉制丹藥,萬一從此閉關,再不出門,我總不能真去找你吧?”
向遠吹了吹杯中茶水,對旁邊乖巧站著的紫萍道:“你這樣做,我很為難啊!”
紫萍期待借助彼岸花一窺通幽期宗師境界,哪有放棄的道理,聞言一陣賭咒發誓,許下一大堆不平等條約,就差把自己賣給向遠了。
賣身大可不必。
向遠和紫萍的脾氣很合得來,知道這位醫師大姐姐是少有的正面人物,但大機緣在前,測試人心實屬無智之舉,讓其立下元神誓言,這才取了部分彼岸花遞了過去。
紫萍如獲至寶,再看向遠,發現這張小白臉順眼了許多。
她收起撲滿桌面的法寶,壓低聲音道:“上次我和你說得那味大藥,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啊,當時不是回絕你了嗎?”
“我回去想了想,翻來覆去睡不著,還是覺得有必要捎一點研究一下。”
你大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我這根藥?
向遠翻翻白眼,依舊是果斷拒絕,還是那句話,如何取藥是個問題,別鬧到最后不好收場,朋友都沒得做。
見向遠不留余地,紫萍悻悻作罷,離去前,還有些不死心,一邊開門,一邊說道:“你再考慮考慮,之前我給你看病的時候,你身上有什么零件,我都一清二楚,我一個當大夫的都不怕,你有什么好…好……”
好了半天,沒好下去。
門外,商清夢一襲白衣,風光霽月,臉上帶著死了師妹的淡定。
“大大,大師姐?!”
紫萍如遭雷擊,小臉煞白,眼前天旋地轉,感覺自己死定了。
不對,我還有的救!
強烈的求生欲讓紫萍對生命抱有不切實際的僥幸,干巴巴道:“大師姐,你什么時候來的?”
“在你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商清夢淡淡回道。
紫萍暗暗點頭,剛剛還有的救,這下真沒了。
她不死心,急忙解釋道:“大師姐你知道我的,我和師兄之間比水還清,偶爾見面也只為掙錢還債……”
“不必解釋,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商清夢淡淡開口:“回山門等我,不許亂走,我有些話要和你交代,現在出去,別礙事。”
“大師姐……”
“出去。”
商清夢繞過紫萍,緩步朝向遠走去,步履輕盈,宛若仙子臨凡。
行至一半,大抵是老肩巨滑,她身上白衫滑落,肌膚勝雪,香肩美背線條如刀削般迷人,纖腰盈盈一握,苗條白皙的長腿骨肉勻稱,不見半點瑕疵。
背影無限美好,看得紫萍都愣住了。
大師姐好美!
向遠:(_)
通幽期宗師來去無蹤,境界優勢擺在這了,商清夢什么時候來的,他半點感知也無,只知道胸前劍痕抹除,商清夢不該這么快就找上門來。
有內鬼!
阿萍,是你小子把她引來的!
向遠稍加一想就明白了緣由,指定是紫萍大晚上偷偷溜出門,跟做賊似的,才被商清夢一路尾隨追了過來。
想到這,他目不斜視的雙目越過商清夢,轉而怒視紫萍。
紀伯禮吃了一次虧,不可能再上第二次當,倘若商清夢再留下劍痕,他上哪找獻祭第二位通幽期宗師?
什么,蕭峰?
那沒事了。
紫萍道人回以可憐巴巴的視線,讓向遠幫忙說兩句好話,否則下次再見,十有八九是她托夢給向遠。
向遠冷笑之,他粗通醫理,得望聞問切中的‘望’字,只一眼就看出紫萍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商清夢立于向遠身前,見其眼中沒有自己,還在和紫萍眉目傳情,眸中閃過不喜,抬手將向遠的腦袋擺正,抱在了自己懷里。
向遠:)`(
商清夢側過身,眸光冷淡看著門口傻站著的紫萍:“出去!”
“啊這……”
大師姐,你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紫萍小心翼翼退后,禮貌關上了房門,抹了把額頭冷汗。
門前躊躇片刻,很想敲門問上一句,她能不能留下來。
沒別的意思,大師姐取藥的時候,肯定會有遺漏,她真的很想捎一點回去研究一下。
待紫萍離去,向遠這才掙脫束縛,沒好氣攝來地上白衫,披在商清夢身上:“說了多少遍,有外人在的時候,不要動不動就脫衣服,紫萍眼睛都看直了,我多吃虧!”
聽到‘外人’二字,商清夢點點頭,皺眉道:“我留下的劍痕為什么沒了,那人是誰?”
“你……現在這種狀態不對勁。”
向遠跟著皺起眉頭,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之前三令五申,咱倆這種屬于報應,我助你修行,你絕不動心,為什么說話不算數?”
“我沒有動心。”
“那你還擠兌紫萍師妹,你分明知道,我和她什么都沒有,純粹是做生意。”向遠無語極了,且不說沒有,就算有,也輪不到商清夢來操這個心。
“她太礙事了!”
商清夢神色淡然,自信道:“再有,我早已斬斷七情六欲,絕無兒女私情可言,是你想多了。”
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眸中古井無波,也未見一絲波動。
沒有就是沒有,讓向遠不要癡人說夢,等哪天她的修為不再需要大藥外補了,也請向遠好聚好散,不要糾纏不清。
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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