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劍法。”
向遠一劍劃出,手中樹枝化作齏粉隨風散去,閉目感應片刻,在心頭默默梳理出一套完整劍法。
乍一看,攻守兼備,環環相扣,嚴絲合縫,另有以不變應萬變的奇妙劍理。
實則不堪一擊,與高手面前派不上用場,若生死相搏,用了無異于自殺。
簡單點,除了裝逼,沒別的用處。
“呃,貌似也行……”
能裝逼就行,要啥自行車!
向遠閉目回想,這一套劍法只有三招兩式勉強夠看,其余東拼西湊,雜亂無章,望之不倫不類。
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九九八十一根劍柱,挨個抄過去,不僅有自行車,還是電動的。
瘋批美人這碟醋,終于能吃上餃子了!
沉穩正想著,被逗比踢下線,轉身望去,小院外多出了兩道身影。
其中一道是司馬青煙,她視線閃躲,略有尷尬。
向遠一眼掃過便沒在意,司馬青煙他看光了,呸,看過了,很快被另一個身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貌有三旬,身姿豐腴。
沒別的意思,向遠真不是喜歡年紀大的,也不饞大姐姐會疼人,沒那怪癖,純粹是這身灰色僧袍的扮相,讓他想起了初見白月居士時的情景。
氣質也頗為相似。
一時間,耳邊響起了初見白月居士時,她那句簡單干脆的嘴臭。
廢物!
若非二人容貌方面,除了兩個眼睛一張嘴,再無相似之處,向遠甚至會懷疑自己遇到了乾淵界的白月居士。
他上前兩步,目光先是落在司馬青煙身上,頷首致意,隨后轉向身旁的女子,微微躬身,行晚輩之禮:“前輩風姿卓然,氣度非常,想必是司馬師姐經常提及的師父靈玉居士,晚輩向遠素仰前輩之名,今日得見尊顏,實乃三生有幸。”
這孩子說話真討喜!
靈玉滿意點點頭,向遠境界與她一般,不好真以前輩的身份自居,還了半禮,說道:“向少俠有所不知,你我并非初見,去年壅川縣聚海山莊,你搭救我徒唐柔,我曾與你有過一面之緣,只是當時并未現身相見。”
“呃,唐柔是誰?”
靈玉:你再想想,唐柔就是那個被你救了一條小命,成天惦記著翻墻去找你,現在還在抄清規戒律的倒霉丫頭。
司馬青煙:我說什么來著,向少俠眼中沒有女色。
唐柔什么的,不重要,靈玉知道她純屬癡心妄想,便沒多提這個倒霉徒弟,開門見山道:“向少俠,你的情況,青煙向我講述清楚,我粗通藥理,若不介意,還請進屋一敘,我把脈確認一下病情。”
“有勞前輩了。”
“少俠客氣,喚我居士便可。”
眉清目秀、不近女色、嘴巴還甜的正道好少俠,在哪都招大姐姐們歡喜,靈玉居士就很歡喜向遠,評價其乖巧懂事,又可惜徒弟不爭氣,到了嘴邊的肉都不好意思張口。
哪里臟了,這小白臉不用洗就很干凈。
三人進屋,向遠和靈玉入座,后者切脈確診,眉頭漸漸緊皺起來。
向遠沒病,身為一根大藥,即便真被禪兒采補了,也只會變成禪兒死去活來兜不住,撐到臥床不起,他本人依舊屁事沒有。
但他以無相印法改變肉身,模擬了根基虧空的病態,又加入了一些矛盾無法共存的病癥,使靈玉無法辨別,越看越心驚,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師父?”
司馬青煙小心翼翼詢問,唯恐向遠病入膏肓,真的沒救了。
若是如此,只要向遠不嫌棄,她愿一命還一命,為老向家延續血脈,報答向遠的救命之恩。
靈玉眉頭緊鎖,并未回復司馬青煙,定睛看著向遠道:“少俠若不介意,還望詳述妖女手段,天下采補之法眾多,針對各有不同,我不好輕易下定論。”
“啊這……”
向遠眨眨眼,見靈大夫神色凝重,疑似大車調戲小馬,咽了口唾沫道:“居士,此言有擾清凈,不合適吧?”
“少俠莫要諱疾忌醫,此地只有醫患,沒有男女。”
這話耳熟,向遠依稀記得,他對蕭令月還是禪兒說過同樣的話,把對面整得啞口無言。
不承想,回旋鏢打到了自己身上。
“青煙,你去屋外守著。”靈玉體恤作出安排。
“哦。”
待司馬青煙離去之后,向遠這才小臉一紅,扭捏著講述起來:“那妖女將我壓在身下,使了個天魔亂欲的法子,無邊欲孽襲來,粉紅美人青絲如墨,桃腮杏面,半開半闔的美眸充盈慵懶韻味……”
“高山峽谷占盡風流,兩條粉白長腿相疊,無一不是艷光四射……”
“等一等!”
靈玉出聲打斷,嘴角抽抽道:“向少俠,沒讓你說這些,我是問妖女采補的法門,有了門道才好對癥下藥。”
你描述得這么清楚干什么?
這么會描述,你怎么不去寫書呢!
靈玉無語至極,剛剛聽向遠所言,心跳有些小加速,感覺功德都被扣了不少。
“居士,我哪懂什么妖女的采補法門,情況就是這樣,我也是如實講述。”向遠小手一攤,具體是何采補法門,他并未做功課,這里留白,讓靈玉自己補上。
靈玉暗道無奈,又讓向遠說了一段,沒一會兒,就因為功德唰唰往下掉,打斷向遠讓他別說了。
“少俠這種情況,我也毫無頭緒……”
靈玉以手扶額,暗道一聲罪過,她腦子里都有畫面了。
她罪過,向遠又何嘗不是,小白臉通紅,糾結道:“居士,我這個病,還有得治嗎?”
見他靦腆羞澀,適才描述應是無心之失,只是口才比較好,善于表達,靈玉也不好責怪什么,安慰道:“無妨,都小傷,你數次救我劍心齋門下弟子,定保你藥到病除!”
說著,出門搖人去了。
鏡頭一轉,四個氣質各異、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圍在向遠身邊。
三堂會審……
不是,三堂會診。
四位女醫師,八條胳膊,一只只柔荑按住向遠手腕手臂,細細探查他的脈象與氣息,研究起病情。
都是風華正茂的大姐姐,或身著素雅道袍,眉目如畫,神情冷峻,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清冷之氣;
或一襲白色宮衣,嫵媚動人,眼波流轉,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情;
或灰色僧袍掩去嫵媚,香遠益清,氣質高潔,眉宇間帶著一絲寧靜;
或青衫白袖,溫婉如玉,眸中含笑,恍若春風拂面。
美人畫卷拉開,梅蘭竹菊,應接不暇,置身仙境,不知歸路。
三位大姐姐愿意來幫忙,原因倒也簡單,向遠在聚海山莊救過她們門下弟子,靈玉開口,不得不來。
只能說,劍心齋確實是正道門派,道德素質方面沒得說,比某個裝病等待投喂天材地寶的正道少俠強了不知多少倍。
屋外,守門員司馬青煙今年二十,站著如嘍啰。
司馬青煙老倒霉蛋了,但凡好事就沒她的份,她復雜的心情如何暫且不管,只看向遠這邊,被四個大姐姐團團圍住,沒一會兒,人就被平攤在了桌上。
香氣撲鼻,目光所及皆是絕色容顏,他暗道來對地方了,下次受傷還要來劍心齋問診。
身著素雅道袍的紫萍道人切脈,眉頭微蹙,深感棘手,低聲說道:“脈象紊亂,氣息不穩,似是內傷未愈,但又不見其傷,古怪至極。”
青衫白袖的蘇雅輕輕點頭,柔聲補充:“不僅如此,他體內似乎還殘留著一股陰寒之氣,乃黃泉邪法,需要盡快驅除。”
靈玉目光如炬,語氣堅定:“三位師姐,此傷難以根治,需以溫和之法調理,不可操之過急,你們意下如何?”
一襲白色宮衣的秦昭容輕笑一聲,眼波流轉:“向小弟,你這身傷勢可不輕啊,需得好好調養,不然姐姐們可要心疼了。”
向遠被她們折騰了好一會兒,弱弱插嘴:“四位前輩,我這傷勢……應該不算嚴重吧?”
紫萍道人冷冷瞥了向遠一眼:“莫要逞強,拖久了,后果自負。”
蘇雅取出一枚丹藥,遞到向遠嘴邊:“先服下這枚定身丹,穩住傷情。”
靈玉拍了拍向遠的手背,安慰道:“小傷,有三位師姐在,定會幫你調理好。”
秦昭容掩嘴輕笑:“向小弟,你可真是福氣不淺,能讓咱們四姐妹親自為你診治。”
四人之中,就數她氣質最為嫵媚,單獨拎出來,說是極樂道那邊的妖女,向遠也深信不疑。
“向小弟,張開嘴,姐姐檢查一下你的舌苔……”
秦昭容俯身下望,宮裝領口開得并不低,可這一彎腰,立馬圓形畢露,讓向遠看到了醫者仁心。
面如昭月,城府有容,秦昭容的名字果然沒起錯。
小白臉一紅,弱弱的視線不由得看向一旁。
四人圍在向遠身旁,再三檢查,皆是毫無頭緒,或者說,向遠身上的病理癥狀太多,時有時無,毫無規律,讓她們找不到對癥下藥的切入點。
“南疆妖女果真有些手段……”
“妖女應是故意為之,答應采補之后便放人,實則打定主意要廢了他。”靈玉居士冷哼道。
“可有醫法?”
“補!”x4
四人異口同聲,接著紫萍道人說道:“若外補也無用,我去請大師姐,她為通幽期宗師,修為高深,定有醫治之法。”
“大師姐看守陣道,合適嗎?”蘇雅有些猶豫。
“我們治好他,就不用請大師姐了。”
向遠為救司馬青煙,慘遭妖女加害,且之前還搭救過她們門下弟子,于情于理,她們都不會放棄向遠。會診結束,一同帶著向遠去了內門區域,準備在那里為其慢慢治療。
四人皆是女修,院中多出一位男子,多少有些不合適。哪怕向遠為人正直,且心懷俠義,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畢竟她們院中另有弟子門人,且一個個都曾被向遠搭救,多少存了些情竇初開的心思。
這時候把向遠帶過去……
又以靈玉為首,司馬青煙和唐柔都被向遠救過,向遠去了她那住下,她啥也不用干,每天看倆徒弟爭風吃醋就完事了。
劍心齋的臉都被丟光了。
最后,還是紫萍道人站了出來,四人中以她醫術最為高明,言明院中清閑,可給向遠騰出一間屋子。
紫萍道人面冷心善,極具責任感,她對向遠的病癥非常好奇,見獵心喜,有心攻克這道難關。
偏屋一塵不染,坐榻屏風,古色古香,推窗可見庭院中擺放著幾盆形態各異的盆景,與周圍的山巒相映成趣。
此時,向遠赤著上身,盤膝坐榻,抓起面前補藥胡吃海喝,紫萍道人手拿銀針,在向遠背后針落陰陽游魚圖案。
“哼哧哼哧!”
“稀里嘩啦!”
向遠大快朵頤,將面前的天材地寶勻加速吞入腹中,速度之快,食量之大,直讓紫萍道人目瞪口呆。
你是豬嗎?
不對,豬妖也該撐死了。
她直呼不可思議,抓住向遠的手腕切脈,見脈象沒有絲毫好轉,也無虛不受補的跡象,一時手足無措,陷入了對醫道的質疑。
這不合理啊!
“為什么會這樣?”
紫萍道人似是走進了死胡同,無法脫困,但又有所感覺,只要能治好向遠,她的醫道便能突破瓶頸,迎來一片新的天地。
這就治!
“師姐,這是……”
蘇雅拿著乾坤袋走進屋,看到食欲驚人的向遠,急忙上前詢問,得知向遠服下大量天材地寶,體內沒有半點變化,也是一頭霧水。
藥力去哪了?
妖女的采補之法還在,不管向遠吃多少,都會隔空補到妖女那邊?
很快,秦昭容和靈玉居士也帶著乾坤袋趕了過來,聞言皆是不敢相信,紛紛切脈,真元涌入向遠體內,欲要看個真切。
“血氣充盈,偏偏又有虧空的跡象……”
“天生神力!”
“怪哉,藥力去哪了,為什么補不動?”
“照這種進補的速度,他該不會能把劍心齋吃空吧?”秦昭容歪頭看向向遠,抬手挑起小白臉的下巴,后者還在咀嚼。
“拿我的月靈桂樹髓試試!”紫萍道人沉著臉道。
“師姐,這玩意可不便宜。”
“無妨!”
紫萍道人咬牙切齒,取出自己珍藏的寶貝給向遠服下。
正所謂事不過三,一次失敗可以容忍,妖女確實厲害,兩次失敗可以無奈,沒有相似的病例借鑒,三次還不行,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這已經不是治療的問題了,是妖女對劍心齋的挑釁,也是對她引以為豪的醫道嚴重踐踏!
不能輸!
兩天后,偏屋。
四位美人醫師失魂落魄,眼中失去高光,陷入了對修行的質疑。
剣心斎の女性醫師醫療事件字幕組訳
向遠咕嘟一聲咽下口中的靈芝草,回頭道:“四位前輩,治不好就算了,我感覺還行,沒必要強求,而且我真的吃不下了。”
此時的向遠因為服用太多外補之物,小臉蒼白,身形消瘦,比剛送進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圈。
此情此景,如同一巴掌狠狠抽在四位美人醫師臉上,打得她們心神恍惚,面面相覷。
錢袋子也空空如也。
你想吃,我也養不起了。x4
“真是邪門了,外補之物被你藏哪了?”
秦昭容上前,捏住小白臉,定睛朝其口腔內看去,皺眉道:“師姐,他越補越虛,狀態比兩天前大有不如。有沒有一種可能,妖女早就算到了這一幕,毒藥還需毒藥醫,妖女用了采補的法子,我們也該用采補的法子?”
“師姐,我們是劍心齋。”
靈玉出聲提醒,瞅瞅你說的混賬話,把向少俠嚇著了。
“我也就一說,我又沒練過采補的法子,也不好奇采補對修行是否有所幫助,就是覺得他天生神力且血氣充盈,尋思著堵不如疏,既然填不滿,就引導出來,沒準就成了。”
秦昭容還想解釋,見三位師姐妹眉宇不善,悻悻作罷,站到一旁。
四人端詳向遠越發瘦弱的身軀,臉色皆有古怪。
“是吧,他現在這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把他采補了呢!”秦昭容說道。
“閉嘴,就你話多!”
紫萍道人狠狠瞪了秦昭容一眼,懊惱自身醫道毫無作為,又心疼自己的小錢錢全打了水漂,更加不服了,紅著眼睛道:“我去找大師姐借藥,她那還有天材地寶,只要我全部借過來……”
“你就會欠大師姐很多錢,然后把自己賣了都還不起。”
秦昭容接過話,提醒道:“賭徒心態要不得,聽師妹一句勸,再虧下去,師妹以后想見師姐,只能去南晉的紅樓了。”
向遠:敢問是哪座紅樓,晚輩頗有家資,愿為前輩贖身。
蘇雅和靈玉紛紛點頭,勸紫萍道人別堅持了。
這兩天,她們雖然毫無收獲,但也不是一點收獲沒有,至少確定了一點,向遠就是個無底洞,塞再多天材地寶也填不滿。
還有,師姐什么時候把賬結一下?
“師姐,你借我的水晶銀光果,你準備怎么還?”秦昭容絲滑過渡到討債環節。
“還有我的寒香丸、冥蓮蕊、如意果、紫紋水鏡參、瓊香百味脂……”蘇雅如數家珍,掰著手指頭挨個數了過去。
是個富婆。
現在全沒了,變成一張白紙黑字的欠條陪伴在她身邊。
靈玉保持沉默,雖然她也被借了幾件天材地寶,且都砸水里了,但事情可算因她而起,就不討債了。
師姐記得下次說話時,姿態擺低點,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這兩天,紫萍道人為破解向遠身上雜七雜八的怪癥,各種對癥下藥,向三位師妹借了不少寶貝藏品。
剛開始,真是治病,后來帶點賭氣的成分,再后來……
沉沒成本太高了,向遠必須好起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救人重要,我去找大師姐,她肯定有辦法。”
紫萍道人長長嘆了口氣,無視遞在眼前的欠條,拿起長袍讓向遠套上,將人提在手中,身軀淡化,從屋中消失不見。
“跑得倒是快。”
“完了,她指定賴賬不還。”
青州,某地。
山川霧靄,重重封鎖,幾個泛著五彩斑斕黑的身影湊在一起,身形淡化虛幻,似是存在天地之間,又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劫海前輩,信中所言是真是假?”
“素染那賤婢奪了貧道滴血劍,豈能善了。”
劫海老道一眼掃過眾人,目光停駐在一道白衣身影上,而后道:“諸位都曾吃過劍心齋的大虧,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朝眾志成城,一戰而勝,豈不快哉!”
“老魔頭莫要說笑,即便人多勢眾,我們也不一定是她對手。”
“冢中枯骨,將死之人,劍都提不動了,何懼之有。”
劫海老道冷笑連連:“而且,貧道已經找到了內應,正是她門下弟子,九絕劍陣不攻自破!”
“是何人?”
“此等機密豈能輕言,諸位給個準確答復,若愿隨貧道同去,元神立誓做個憑證。”
劫海老道掃過眾人:“若不愿,就此離去,貧道也不阻攔。”
真的假的,我怎么這么不信呢!xN
“諸位考慮清楚了沒有,機會不等人,劍心齋走了兩位通幽期,十多個化神,都是門中劍道好手,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若是向遠在這,就會發現,劫海老道的這張臉似曾相識,仿佛在降龍界見過。
天蛇老人!
萬字,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