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薩斯奪回了銀月城。
太陽王為此犧牲了他從星魂神殿帶回的那些雷鑄構造體,一整支來自奧杜爾的泰坦守護者就這么倒在了辛多雷的大地上,它們履行了它們在意志熔爐中被賦予智慧時就肩負起的誓言。
它們保護了這個世界并為它而死。
當然,要奪回已經在之前被惡魔建立了好幾個鑄魔營地的銀月城,光靠一支數量不多的泰坦守護者也很難做到,所以,凱子這一波其實是得到了好幾個勢力的支援。
除了高懸于天空,還在不斷轟擊地面的太陽井浮島與奧秘學宮之外,來自暗影國度的溫西爾罪罰者們也在這一戰里出了力。
暗影國度的四大盟約被兵主指揮,盟約中的精英各自被分配數量不同的淵誓者進入物質世界,支援艾澤拉斯反抗的同時,完成死亡陣營在物質世界的初次登場。
但兵主并沒有給死命令。
祂那樣的戰略大師絕不會出現前線微操的情況,祂的指令也只給到高層指揮官,下級指揮官有一定的自由度。
因此,這支跑來支援銀月城的溫西爾罪罰者是出于自愿過來的。
至于為什么自愿.
“父王!”
凱爾薩斯從自己華美的武裝陸行鳥上跳了下來,快步沖到了眼前那個站在王宮殘骸邊緣,眺望著遠方太陽井浮島的溫西爾血法師身旁。
凱子非常激動,他看著眼前這個衣著華麗又陰暗的溫西爾。
后者盡管改換了面容,如其他溫西爾一樣略帶消瘦,也沒有了那標志性的尖耳,但從那雙血色眼睛中綻放出的光芒和他的衣著習慣與氣度,尤其是他手握那陰暗又精致的玫瑰赦罪長劍的姿態,都讓凱爾薩斯可以肯定,眼前這個溫西爾就是自己逝去的父親。
上一任太陽王,阿納斯塔里安陛下。
凱爾薩斯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天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這真的是個意外之喜。
不過相比他的喜悅,阿納斯塔里安卻表現的有些冷淡。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
“又見面了。”
“父親,你.”
凱爾薩斯感覺到不太對勁。
但阿納斯塔里安抬了抬手,用那帶著紅黑色手套的手指阻止了凱爾薩斯的詢問。
他解釋道:
“我被帶去雷文德斯的時間不那么巧妙,在我還經歷贖罪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艾薩拉女王大鬧雷文德斯,導致我的贖罪沒能順利完成,好在后來遇到了長袖善舞的女伯爵。
她允許我成為她的家臣,讓我這才在雷文德斯擁有了罪碑并以此擁有了新生。
然而,孩子,只有罪人才會被送到雷文德斯,這也是我想告訴你卻沒有來得及告訴你的事。
逐日者家族是奎爾薩拉斯的統治者,我們理應為這片大地上的一切罪孽負責,若我們沒能盡職的履行國王的職責,也會被視作瀆職的罪孽。
折磨人民的魔癮無法被根治就是一名國王最可怕的罪孽,我是你的前車之鑒,兒子,若在你離世時沒能解決掉這問題,你也會和我前往同一個地方。
但.”
阿納斯塔里安陛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他注意到了凱爾薩斯的金色法袍上的太陽紋路,他笑著說:
“但看樣子,我天賦異稟的孩子在登基之初就找到了他無能的父親苦尋一生都無法找到的‘救贖’。奎爾多雷的魔癮將在你手中成為一個必須被銘記的歷史,哪怕我們因此付出了必須告別太陽井魔力的代價。
來,給我說說吧。
趁著還有點時間,告訴你的父親,你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么以及你在未來打算如何行動?”
“父王!”
凱爾薩斯擦了擦淚水,他上前和自己穿著溫西爾燕尾服,儀態完美卻淪為了“心能吸血鬼”的父親站在一起、
他輕聲說:
“太陽國教會為人民的內心帶來溫暖的照拂,得益于海外的阿拉希帝國分享給我們的神圣烈焰儀軌,讓人民可以從異化的光熱中汲取到滿足魔癮渴望的能量。
長此以往,人民可以用國教的信仰代替對魔力的饑渴,更重要的是,信仰會強化他們已經很脆弱的意志和靈魂。
我還派遣了希爾瓦娜斯女士前往蘇拉瑪參與挽救艾薩拉女王的戰役,目前來看一切都很順利。
女王掌握著培育阿坎多爾之樹的學識,待這場惡魔之災過去后,我會親自前往達薩羅求見女王,從她那里獲得阿坎多爾的傳承。
如此雙管齊下,我有把握在一千年內徹底根除辛多雷的魔癮,待我卸任太陽王的寶座時,我一定能親眼看到我們的人民重新回到進化的正軌上。
自此,逐日者家族所有的罪孽都能得到清償!你和祖父還有家族的其他人也可以不再背負那些過去。”
“辛多雷真是個殺氣騰騰的名字,很符合你銳意進取的心智。”
阿納斯塔里安沒有打斷凱爾薩斯的描述,他也沒有對這個計劃有任何的意見,他拎得很清,既然已經是死者,就不要隨便干擾生者國度的運行。
而經歷過雷文德斯的贖罪儀式的他,對于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的種種遺憾與懷念也已經非常淡薄。
今日在見了凱爾薩斯之后,他算是徹底和過去告別,以此完全擁抱自己在雷文德斯的新生活。
不過,要說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可能,這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因此,阿納斯塔里安輕聲說:
“你要搞太陽國教,就勢必要和圣光信仰勾連在一起,如果你成為了一個信徒,就意味著你未來的歸屬會在至高天中,這倒不是什么壞事。”
“不,父親,我與迪亞克姆圣人談過了。”
凱爾薩斯解釋道:
“那位‘黎明之主’告訴我,信仰和真理并不沖突,祂甚至鼓勵我繼續行走奧術師的道路,探尋火焰魔法的極致真理。我曾想放棄自己的追求,以我投入信仰作為挽救人民的犧牲,但怎么說呢?
我運氣很好,遇到了一位值得追隨的神靈。
也對我說說您吧。
聽您剛才的說法,您在暗影國度的這段時間也經歷了很多?”
“是啊。”
阿納斯塔里安嘆氣說:
“我才過去多久,就經歷了一場廢除死亡真神的政變,在那一日圍攻納斯利亞堡時,我如嘍啰一般站在女伯爵身旁抖若篩糠。但即便是那樣的我,也親眼看到了迪亞克姆圣人在死亡國度所推進的改變。
我的孩子,黎明之主不僅僅將追尋真理的自由還給了你,祂也將擺脫天命的自由賦予了我和其他死者們。
何其榮幸啊。”
“說實話,我對此毫不意外,哪怕我并不知道‘天命’具體指代什么。”
凱爾薩斯笑道:
“但能被警戒者那樣的正義之士視作敵寇,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逐日者家族又欠了祂一份沉重的恩情。
我聽聞,烈焰的遠征已開始,所以,父親,我會以個人的身份參與到那場對無光之海的懲戒中。
我希望我能參與到點燃太陽的偉業里,不負我們的‘逐日者’姓氏。
哦,對了。”
太陽王猶豫了一下,小聲對父親說:
“那個.在您離開之后,我追隨迪亞克姆圣人行走太陽之路時,意外找到了家族的傳承之源,我是說,我在太陽的幻象中看到了我們真正的先祖.”
“是嗎?”
阿納斯塔里安頓時來了興趣,卻沒有注意到自家兒子臉上那奇怪的表情。
直至謎底揭曉之后,這個經歷過贖罪儀式已得到了死者的平靜心智,因而認為自己可以笑對一切波瀾的溫西爾當場繃不住的爆發。
他怒吼道:
“閉嘴!你怎么能認定逐日者的先祖是.是巨魔?這不可能!這是褻瀆!”
“呃,父王,艾澤拉斯沒有巨魔了,艾薩拉女王金口玉言,說巨魔也是精靈的分支,因此,我們的祖先其實也是‘黑暗精靈’.”
“不!我不承認!哪怕我已經死了,哪怕我已經成為了溫西爾,我也要用我宣判罪孽的聲帶喊出我的意見。我不承認,你聽到了嗎?
凱爾薩斯,我也不許你承認!
我們不是巨魔!
這是艾薩拉的詭計,這是褻瀆!”
這條世界線上的艾澤拉斯因為迪亞克姆這個樂于錘擊命運的的家伙“拜訪”,導致很多該死的人沒有死去,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多死者在暗影國度充當“老熟人”。
因此,當生死帷幕破碎之后,當死亡大軍涌入艾澤拉斯時,如黑手一家人和凱子這種“父子見面”的場面很少,雖然也有那些不幸死去的倒霉鬼以“死亡太君”的方式來了一波“衣錦還鄉”,但因為目前惡魔還沒有被完全清除掉,所以也沒那么多喜聞樂見的事發生。
但在這難熬的一日終于進入午夜時,那些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的戰士們終于得到了難得的閑暇,在死亡國度的淵誓者們接手驅趕惡魔的重任之后,這近三個多月都沒有感受過安寧的世界終于有了可以入眠的閑暇。
不過對于那些“夢中有約”的人而言,這個夜晚注定代表著團圓與溫暖。
比如雙子大主教。
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埃索達號的艙室中,在洗了澡之后,姐妹倆就坐在了房間之中,她們各自手持一卷光影之道的經文,在眼神交流后輕輕誦念。
疲憊后的入睡來的悄無聲息,薩洛拉絲并不知道自己在何時進入了夢境,在某個瞬間,她的意識悄然“蘇醒”,待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一片光芒充盈之地。
四周皆是跳動的光脈,唯有前方矗立著一扇艾瑞達風格的門。
薩洛拉絲長出了一口氣,她帶著期待與愉悅上前推開門,順著階梯一路向上,在來到地面時映入眼簾的是陽光照耀下的世界。
一望無際的綠草茵茵和遠方那化石叢林代表了這里的位置。
克羅庫恩大草原!
或者說,是迪亞克姆記憶中的克羅庫恩大草原。
就在薩洛拉絲眼前,迪亞克姆正靠在草原的石頭邊,奈麗那個野女人蜷縮在警戒者懷里,手里還捏著艾瑞達人的傳統樂器,如笛子一樣的小玩意吹奏出兩萬多年前的旋律。
隨著一陣清爽的風吹過這里,讓整個草原都似乎活了過來。
像極了草海上涌動起的浪花。
安寧、祥和、悠長,似乎和外界還在進行的惡魔戰爭處于兩個完全不同的維度之中。
薩洛拉絲沒有驚動那兩個家伙,只是脫掉了鞋子悄悄上前,靠在石頭邊任由迪亞克姆長官的手挽住她,讓她的長發和頭于那悠揚的笛聲中枕在了愛人的肩膀上。
她輕聲說:
“所以,以后想見面就只能這樣了嗎?在夢里溫存一夜,當第二天清晨睜開眼睛時就充滿了夢醒后的失落。”
“你會失落,是因為夢是假的。”
迪克俯下身在薩洛拉絲額頭吻了吻,說:
“但我是真的!
你知道,神靈的夢總有這樣那樣的奇異,我不是生命領域的神,沒辦法為你們三人編織出一個絕對真實的夢境,但好在太陽之中亦有溫暖。
更何況,我們也不必在夢中相遇。
只要你還行走于光中,當那一縷陽光照耀在你的臉頰時,就代表著我想要親吻你。”
“咦太肉麻啦。”
奧蕾塞絲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這里,妹妹更熱情的從另一側擠進了迪亞克姆懷中,打擾了奈麗想象中的二人世界,讓大主教怒視著這個騷蹄子,恨不得當場拉開架勢和她打一場,來角逐誰有資格享用警戒者的懷抱。
但下一秒,奈麗在激動時甩起的尾巴就被迪克拽了一下,讓大主教倒在了警戒者身上,好在迪亞克姆的肩膀夠寬,足以容納三位老姑娘的分享。
四人說著話,迪亞克姆為自己的愛人們分享著自己在暗影國度的旅程,說起他和永恒者們之間的斗智斗勇。
作為迪克最信任的三個人,她們從警戒者這里聽說了扎雷歿提斯發生的事,這讓奈麗驚呼道:
“所以,艾露恩女士其實也出自初誕者的設計嗎?”
“嗯,準確的說,是穆莎。”
迪亞克姆解釋道:
“雖然雙方使用的是同樣的力量,但穆莎與艾露恩是兩個時期的月光,并不能混為一談。
我們所知道的神靈,那些已經消亡在歷史中的神祇,基本都出自初誕者的設計,還有星魂,如阿古斯尊主和無情者卡雷什那樣的星魂也是初誕者的培養物。
當然,艾澤拉斯這位至尊星魂是獨特的,她承載著初誕者對于物質世界的祝福或者懲戒,這全看這片星海下的生命會如何對待尚未蘇醒的偉力。
我們在初誕者設計的體系中存在,但祂們似乎已將選擇權下放到了眾生手中。”
“但不對呀!”
薩洛拉絲皺著眉頭說:
“如果六大原力都有各自的扎雷圣地,那么你發現至高天的時候就應該能發現圣光扎雷才對,為什么在你進入至高天后只有一片荒野呢?”
“我不知道,但我猜測這應該和安瑟有關。”
警戒者輕聲說:
“就如我猜測安瑟在無光之海中的墜落地,應該就在虛空扎雷的廢墟之中,祂不是隨便挑了個方向墜入無光之海的,安瑟撞毀了虛空的扎雷!
而穆莎之所以成為艾露恩,估計也和生命領域的扎雷圣地的存亡相關。
初誕者留下的創生之地確實是麻煩,但其實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麻煩。”
“這是你們神靈應該操心的事。”
奈麗哼了一聲,說:
“我們凡人只需要考慮該如何驅逐惡魔就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現在艾歐納爾女士已經回歸了艾澤拉斯,接下來就要拆掉萬物統一場,然后送回阿古斯星球,對嗎?”
“嗯。”
迪亞克姆打了個哈欠,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說:
“確實如此,不過在你們忙于這件事的時候,我還要完成對無光之海的遠征,安瑟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眼見奈麗還要詢問,薩洛拉絲伸手阻止了她,并對自己的妹妹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們三人看著迪亞克姆,后者靠在石頭上很快就入睡了,雖然很難理解神靈是怎么在夢中入睡的,但這并不妨礙三人能感受到迪亞克姆此時的疲憊。
這個男人恐怕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讓他睡吧。”
薩洛拉絲靠在迪亞克姆肩膀,輕聲說:
“我們在這里他才會安心,有他在身旁,我們也會安心。”
“哼,我還以為會發生一些什么呢。”
奈麗甩著尾巴爬下來,如貓一樣趴在了迪亞克姆的耳邊,大主教用最溫柔的聲音輕聲說:
“那么,晚安,黎明之主。”
說完,她維持著這樣趴伏的睡姿,抱著迪克的脖子,蹭了蹭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片刻之后,四人的鼾聲就在這記憶之地回響起來,唯有那不斷吹過草地的風拂去眾人的疲憊。
雖然沒什么喜聞樂見的事情發生,但重新團聚這才是最重要的。
睡吧。
在下一個黎明中再度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