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拉在談笑間就完成了對魔瘟孢子和其引發的退化作用的檢查。
雖然這是生命陣營范疇的力量，與女王所行走的奧術之道截然不同，但在破解了初誕者符文的奧秘之后，艾薩拉顯然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解析這種陌生的力量。
道理很簡單。
目前的六原力體系的源頭都可以追溯到初誕者那里，而符文序列是其最源頭的力量，理論上說，目前星海中所有的力量概念都可以通過符文序列的無盡組合推演出來。
無非是“算力消耗”的問題。
退化孢子這玩意在生命領域中不算多么高級的力量，它的復雜程度甚至比不上老蘑菇頭瑪拉斯繆斯的“真菌始祖”，以艾薩拉的天賦要完成對它的“反向推演”非常簡單。
她已經可以斷定在魔瘟孢子的事情上，迪亞克姆和祖爾并未說謊。
盡管這些退化孢子奪走了夜之子們的精靈形體，卻也在完成退化的過程中對他們施加了“一鍵格式化”，回歸到巨魔形態就意味著精靈的能量親和被洗刷掉。
沒有了能量親和，魔癮就自然而然的會被治愈。
盡管這種治愈的方法很殘忍，但卻非常有效。
這就和程序出錯無法找到BUG的時候，一鍵退回到原始版本往往可以解決問題，而即便是在玄學世界中，“恢復出廠設置”也能解決大部分魔法物品因為各種錯誤無法使用的麻煩。
艾薩拉嘆了口氣。
這種孢子退化是一次性的，她無法使用其他方式將眼前這個已經變成小巨魔的姑娘再變回精靈形態。
她會維持這種“黑暗巨魔”的樣子并經過一段時間的虛弱期，然而巨魔本身就是生命力強大的物種，最多一兩年后她就恢復健康，甚至比以前更健康。
“姐姐，我感覺好奇怪.”
或許是感覺到女王很可靠，或許是因為內心中“向女王效忠”的“精靈思維鋼印”被觸發，這個小姑娘捂著肚子，她小聲說：
“我的肚子很疼，我可能中毒了！那是奇怪的感覺，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
“咕”
胃部活動的聲音響起，讓艾薩拉眨了眨眼睛。
她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在幾秒的平靜之后終于繃不住笑了。
她拍了拍她的腦袋，說：
“你這是餓了，不是肚子痛，也不是中毒。”
“餓了？不對啊！”
小姑娘撓了撓頭，說：
“我現在還不想喝魔力酒啊，怎么會餓呢？”
“你以后都不需要喝那奇怪且惡心的玩意了。”
艾薩拉沒有花時間給這小鬼頭解釋什么叫“魔癮”和夜之子被魔癮改造后的可悲情況，她抬起手指，魔劍蕾茉妮婭嗖的一聲飛出去，幾秒后返回時在劍刃上扎著一只被干掉的兔子。
女王肯定不會親自動手做吃的，她打了個響指，一頭戴著廚師帽，看起來很滑稽的圓滾滾的奧術元素被召喚出來，飛快的完成了對食材的處理。
看這家伙的外形就知道，這絕對是一萬年前艾薩拉女王的“御廚”之一。
訓練奧術元素做菜這種事，估計也只有艾薩拉這種超級天才可以實現了，畢竟元素生物是出了名的蠢和不愛學習，當然，艾格文那根話癆杖里的艾露尼斯除外。
像是艾露尼斯那樣的抽象話癆元素，從開天辟地到現在就出了一個。
因為足夠抽象，所以空前絕后。
幾分鐘之后，香噴噴的兔子肉便被送到了小巨魔眼前，她一直在擦口水，她也感覺自己很奇怪，自己明明以前對于這些食物根本沒有任何胃口的。
整個蘇拉瑪城據說只有那些白皮膚的上層精靈貴族們會嘗試這樣的食物，其他人都是喝魔力酒充饑的。
就算偶爾得到食物，也沒有夜之子去吃，因為常年啜飲魔力，導致他們的身體已經“進化”到無法消化食物的程度了。
夜之子們普遍過分消瘦估計也有這方面的因素，光吃魔力它補充不了身體所需的各種營養物質啊。
“嘗嘗吧。”
女王說：
“就在這里吃完東西，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知道那些變成巨魔的精靈躲在哪！”
小巨魔小小的咬了一口兔子肉，隨后瞪大眼睛，她可憐的味蕾完全無法描述這種復雜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第一口肉吃下去之后，她的身體就開始歡呼，似乎從沒有這么喜悅過。
她大口大口的吃，又對漂亮的大姐姐說：
“他們都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那里有很久之前留下的地下宮殿，他們不敢出去，因為巨魔在這里是活不下去的。
尊貴的艾薩拉女王不會允許巨魔活下去，那是精靈的敵人。
很多叔叔阿姨都在商量著逃離這里呢，我是偷跑出來找父母的，我擔心他們受到傷害。”
“這里是他們的家，為什么要逃離？”
女王有些自嘲的說：
“艾薩拉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嗎？艾薩拉都把自己的帝國玩崩了，她顯然是個很失敗的君主，配不上你們一萬年的效忠.”
“啪”
吃了一半的兔子肉被扔在了女王腳下，讓艾薩拉詫異的抬頭看著這個小巨魔。
后者已經氣呼呼的握緊了拳頭，怒視著她。
“不是的！”
小巨魔尖叫著說：
“女王是好人！不許你這么說她！那些白皮膚的上層精靈欺負我們的時候，是女王命令她的禁軍保護我們！
那些很壞很壞的家伙不給我們魔力酒喝，讓很多人都變成了枯法者，是瓦斯琪夫人把他們的魔力酒分給了市場區的人。
她說女王之前在沉睡，無力保護我們。
但現在女王就要醒了，那些壞蛋就不敢欺負我們了。
瓦斯琪夫人也沒說謊，自從她宣布女王要蘇醒之后的這幾個月里，我們的日子好過了很多，還有很多小伙伴都被選中送去了女王的宮殿，我的朋友康妮就在其中。
康妮偷偷告訴我，只要女王醒過來，大家都不會再缺魔力酒了，所有人都能過上美好的生活！
你也是白皮膚的！
你肯定也是那些壞蛋的一員，只有壞蛋才害怕艾薩拉女王。
我還以為你是好人呢，我才不吃你給的東西。”
小巨魔的憤怒來的很離譜。
但這么大的孩子顯然是不可能騙人的，她那明亮的眼睛中倒映出的耿直讓艾薩拉久久無語。
她此時心情很復雜。
很顯然，精明的瓦斯琪使用了一些手段，把蘇拉瑪城中過得很苦的夜之子平民們團結了起來，哪怕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也足夠讓這些夜之子們形成對女王的崇拜。
因為在過去一萬年中，這座城市里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愿意為他們發聲。
現在瓦斯琪告訴他們，艾薩拉女王會為他們主持公道，還派了禁軍去保護他們免受艾利桑德麾下的“上層精靈”的欺壓，還分給了他們足夠的魔力酒，于是他們就信了。
但問題是，那些魔力酒本該就該是發給這些夜之子平民的！
瓦斯琪和禁軍成員都吃過阿坎多爾果實，他們根本不需要魔力酒。那些被艾利桑德送來的魔力酒一直存放在暗夜要塞幾千年，現在只是還給了他們而已。
可僅僅是這樣的恩惠，都足以為女王積累出死忠嗎？
她的人民在過去一萬年里，過的是什么樣的地獄日子啊！
或許在他們眼中，他們從未見過但真實沉睡于暗夜井中的艾薩拉女王已經成為了一種“象征”，一種用于對抗慘烈現實并期待美好未來的象征。
哪怕它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并不妨礙這些在泥潭里生活的夜之子們保留這份期待。
只要女王蘇醒，一切苦難都會過去；只要艾薩拉再度出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夜之子們就是這樣的自我說服中熬過了一萬年
難怪艾利桑德會瘋成那樣。
大魔導師知道，不管她為這座城市和夏多雷們做多少事，她都永遠代替不了艾薩拉在夜之子們心中的位置。
忠誠。
這個詞在艾薩拉心中從來沒有被演繹的如此真實且沉重，她在過去的很多時光里都認為精靈對她的忠誠是應該的，她認為自己生來就該享受這一切。
但果真如此嗎？
更重要的是，她又要如何回應夜之子們賦予的如此沉重的忠誠呢？
“我錯了。”
女王長出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主動拿起了盤子里的一小塊肉遞給了憤怒的小巨魔，她說：
“我不該那么指責艾薩拉女王，只要她醒過來，一切災難都會過去，我也相信她會重新帶領你們，她會保護所有精靈以及整個世界。”
“哼，這還差不多。”
小巨魔這才滿意起來。
她接過那塊肉繼續吃著，但隨后又憂傷的說：
“可惜我已經是巨魔了，女王不會再保護我了。”
“不，你是精靈！”
艾薩拉蹲下身，拿出自己的手帕為衣衫襤褸的小巨魔擦了擦臉，她很認真的說：
“有沒有獠牙不是分辨精靈的標準，是否有高貴的靈魂才是，實際上，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實的我.”
“啊？”
小巨魔詫異的瞪大眼睛，她無法理解這位漂亮姐姐在說什么，隨后她就看到艾薩拉揮動手指，讓神秘的初誕者符文在身前塑造出一個獨特的序列組合，緊接著那些符文消散成綠色的煙霧籠罩住了女王的軀體。
當煙霧散去時，小巨魔驚呼了一聲。
在她眼前，漂亮姐姐的嘴角也長出了獠牙，很小很精致甚至有奧術的魔紋點綴卻真實存在，她的皮膚也不再如月色那般白皙，轉而化作更健康的小麥色。
她的形體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雙手更長，雙腿也更靈活，整體形態更“壯實”了一些，盡管艾薩拉從未見過那些哈籟尼爾，但她知道該怎么將巨魔和精靈的形態塑造到完美的中和。
如祖爾所說，女王可是親身經歷過黑暗巨魔向精靈進化的全過程的。
這也是艾薩拉為自己“整容”可以接受的極限了。
女王畢竟還是在意自己的容貌與體面，幸好，不管是感染魔瘟的夜之子們，還是等待著女王統治的贊達拉帝國，需要的也僅僅是一份象征。
實際上，艾薩拉完全不必這么做。
即便她以精靈的容貌去完成統治，也沒有人會在這件事上發出不協之音，但如果她要回應那份沉重的忠誠，那么就該有所表示。
“你也染了病嗎？”
小巨魔嘆氣說：
“真可惜，你剛才的偽裝好漂亮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精靈了，就和傳說中的艾薩拉女王一樣漂亮。”
“胡說，我現在也很漂亮！”
艾薩拉哼了一聲，說：
“不管怎么變化，我永遠都是艾澤拉斯乃至整個物質星海最美麗最高貴的女性.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該工作了，帶我去那些人藏身的地方看看。
我要親口告訴他們，這里永遠都是他們的家。
該離開這里的不是他們！”
她的目光轉向還在燃起烽煙的城市，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銳芒，她說：
“是它們！是那些仗著有力量就隨意破壞他人心中美好之物的惡棍，是那些認為自己有能力決定這個世界命運的蠢貨們。
這個世界的女王回來了！
這個世界，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亡靈和惡魔組成的大軍還在沖擊市場區，剛才那一波來自魔劍的屠戮讓它們傷亡慘重，但它們不愿意放棄眼前這塊“肥肉”。
艾薩拉的禁軍保護著市場區的平民們，那些家伙毫無戰斗力可言，盡管發動了一波沖鋒奪回了一些陣地，但一萬年沒有經歷過戰亂的他們，根本不是這些惡意不止的怪物們的對手。
在那把屠滅的魔劍消失之后，市場區的戰亂又一次走向慘烈。
瓦羅森將軍手持戰刃在最前方不斷的劈砍作戰，死在他手中的惡魔和亡靈已經堆成了山，三頭被干掉的深淵領主龐大的遺骸不斷的流淌出邪能的污穢。
這一戰就算打贏，蘇拉瑪也再不可能恢復到曾經的完美了。
這讓瓦羅森憤怒異常。
這可是女王最后的行宮所在了，一旦這座城市被污染，他要去那里為自己的女王再尋找一處可以容身下榻的宮殿？
該死！
這些惡魔們都該死！
“將軍！將軍快看后面有支援來了！”
一名魔劍士擦了擦臉上的血，對瓦羅薩將軍喊了一聲，禁軍大將疑惑的仰起頭。
此時的蘇拉瑪已經亂成這樣，哪里還有援軍？難道是阿蘇納或者黑鴉堡的精靈們前來支援了嗎？雙方對立了一萬年，他們怎么會那么好心？
在瓦羅森的注視中，一桿破舊的戰旗很快出現在了混亂戰場之上。
那戰旗肯定經歷了很久的時光，甚至都沒有被良好的維護過，但那確確實實是艾薩拉女王在帝國時期出征時的戰旗。
當它出現的時候，禁軍大將心中猛地一跳。
“嗡”
血色的劍芒在嘯叫中爆發，去而復返的蕾茉妮婭包裹著無盡的殺意化作血色的風暴，將一切膽敢靠近的邪物砍殺在地。
那些簡陋武裝起來的“巨魔”們高舉著亂七八糟的武器，不成陣型的跟隨著魔劍向前沖鋒。
他們大喊著為了女王的效忠，亂糟糟的卻頗有一股彪悍的士氣，在天空中有黃金艦隊的翼手龍騎士浮現，讓人驚訝的是，那些贊達拉帝國的巨魔戎衛們也高舉著女王的戰旗。
甚至是狂風之神帕庫都親自現身于此。
地面在震動，世界圣靈萊贊的靈體在塔蘭吉公主的呼喚下大步踏入戰場。
伴隨著巨魔祭司們唱起古老而神圣的歌謠，那個被無數巨魔們肩抗起的黃金王座出現在了戰場，被無數巨魔們簇擁的身影抬起手指，隨后就有漫天飛舞的雷暴呼嘯而下，滌清群魔。
“不”
瓦羅森如遭雷擊，他手中的戰刃墜落在地。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王化作了巨魔的形態，她帶領著真正的巨魔和那些因魔瘟而化作巨魔的夜之子們出現在了戰場，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是巨魔的女王而非精靈的女王一樣。
“別傻了，快過來幫忙啊！”
一名穿著蘇拉瑪城防軍戰甲的“黑暗巨魔”戳死了一頭惡魔衛士，他摸了摸自己的獠牙，又揮著手，興奮的對市場區那些探頭探腦的夜之子們喊道：
“艾薩拉女王說了，巨魔也是精靈的一種！從今天往后，艾澤拉斯沒有巨魔了，我們都是精靈了！不用再擔心魔瘟感染了，女王接受我們了！
她還是我們的女王，我們還是艾薩拉的臣民！
來啊，精靈們！
追隨至高無上的艾薩拉女王殺敵啊！”
人群沉默著。
但幾秒之后，恐怖的歡呼聲如山呼海嘯一樣響起作為回應。
那些躲在人群中用兜帽遮擋面容的“巨魔”們尤其激動，他們扯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自己的獠牙，他們歌頌著至高無上的艾薩拉，不再心懷畏懼而是激蕩的沖入戰場。
只有瓦羅森孤獨的站在原地。
“你曾無數次宣稱你深愛著女王”
瓦斯琪的聲音從陰影中響起，間諜大師輕聲說：
“所以，你愛的是女王的容貌，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靈魂？你知道嗎？我從未見女王的靈魂如今日這般閃耀。
她是艾薩拉！
她是我效忠的女主人，我會為她竭盡全力的奉獻，即便是以‘怪物’的形態為我的女王征服那深海精靈的帝國。
當我不在她身邊時，你要替我保護好她。”
瓦羅森回頭看著瓦斯琪，間諜大師將一個裝著退化孢子的瓶子遞給了他，輕聲說：
“往好處想想，你又可以在每一個月下欣賞女王的孤獨歌唱了，我的建議是，向那些熱烈而淳樸的巨魔們學習吧。它們愛一個人時，可從不會隱瞞。”
“但但我只是個.天吶，我怎么敢.這是褻瀆！”
“夠了！自信一點吧，沒有女人會喜歡你此時自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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