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頭!”
在踏入扎雷歿提斯的第一秒,迪亞克姆還沒來得及欣賞一下自己上輩子都看吐了的風景,就聽到身旁響起一聲痛呼。
他轉身就看到艾薩拉、麥迪文還有雙界行者三個家伙幾乎同一頻率,統一動作,如影流之主那樣同時摔在了地上,不但如此,三個人還異口同聲的喊出了同樣的聲音。
這顯然不正常。
密文會的其他掮靈學者們也有類似的茫然反應,但明顯沒有他們三人這么劇烈。
“聲音.旋律你能聽到嗎?這里飄蕩的旋律.宇宙的脈搏.萬物統一的真理.那種和弦初誕者留下的學識與真理就在這里,它在呼喚我們!”
迪亞克姆將艾薩拉和麥迪文拉起來,這兩人還維持著“同頻”的步調,異口同聲的說著一些聽起來就很魔怔的話。
警戒者皺起眉頭,啪啪兩耳光打在了麥迪文臉上。
畢竟這么多人看著呢,也不好對艾薩拉女王做這些不體面的事,而且麥迪文這會是個巫妖,他根本感覺不到疼。
這兩記耳光帶著虛空大君的精神尖刺,扎入麥迪文此時明顯被“誘惑”的心智中,讓星界法師在下一秒就尖叫著蘇醒過來。
星界法師使勁甩著腦袋,回頭抓住了軀體能量形態幾乎要爆裂的雙界行者,用和迪亞克姆類似的方法將這虛靈喚醒。
三人的共振少了兩個節點,讓艾薩拉也隨后清醒過來。
她警惕的看著四周,入眼之處是一片地形超級復雜的浮島,這個和熾藍仙野差不多大小的浮島中遍布著物質世界已知的所有地形。
森林、叢林、沼澤、隔壁、河流等等,除了缺乏雪山和極寒地帶之外,在這里幾乎能找到所有“地形模版”。
它們以一種無序的方式被隨意拼接排列在一起,前一步還是綠草茵茵,下一步就會踏入荒漠之中,最重要的是兩個相隔不到一米的地方具備著彼此地形應有的氣候環境。
怪不得說扎雷歿提斯是一個無法用任何物理或者玄學規律去衡量的世界呢,光是眼前這一幕就完全無法解釋。
更重要的是,迪亞克姆彎下腰,伸手在地面撥開藤蔓,將草皮破壞后暴露出這地方真正的地表。
六邊形!
這里的所有存在之物都是由這種如粘貼復制一樣的六邊形或者幾何形材料塑造堆砌,就連遠方的高山就是由六邊形的山巖一點一點拼湊出來。
除此之外,整個扎雷歿提斯的每一樣東西上都能找到簡潔的幾何狀圖案,這是一個用充滿怪異美學的幾何理念搭建起來的區域。
一個類似于開了“創造模式”塑造出的地圖!
“我們肉眼所見的扎雷歿提斯不是‘真實’的!”
艾薩拉語氣低沉的說:
“這只是初誕者用‘密文’編織出的幻象,用以適應不同觀察者眼中的倒影,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每一個人眼中的扎雷歿提斯都不一樣。
真神奇。
這不是幻術,這個地方只是維持在‘誕生之前’的狀態,它從不曾誕生過,也不會因此毀滅,迪亞克姆,你的計劃需要變一變了。
就它此時這種狀態,我們根本沒辦法摧毀它。
你怎么能摧毀一個‘尚未誕生’或者‘已經毀滅’的東西?”
“我要摧毀的只有初誕者圣墓,我的女王。”
迪亞克姆撇嘴說:
“該如何摧毀扎雷歿提斯是你們的工作,咱們之前已經說好了,而且我覺得只要您將初誕者密文的學習進度再深入一些,就可以通過初誕者塑造這里的方式將其從內部塌陷掉。
您也說了,這地方是用密文體系編織出來的,那就意味著你只要了解它的構造就可以更輕易的摧毀它。”
艾薩拉咬了咬嘴唇,并未反駁這個說法。
她和麥迪文還有雙界行者低聲討論了幾秒,說:
“我們要沿著腦海中的‘傳世和弦’找到初誕者密文的解讀與編寫裝置,它在引導我們,那東西的方位正好和初誕者圣墓是兩個區域,看來我們得分頭行動了。”
“你們去吧。”
典獄長揮了揮手,指著眾人眼中共同存在的唯一一樣“真實之物”,那高懸于扎雷歿提斯核心區域上方的巨大圓球形裝置。
祂說:
“我們必須先拿下‘冥世鍛爐’,否則侍神者們會源源不斷的塑造出麻煩的原生體來阻擊我們。那個東西,是除了初誕者圣墓外整個扎雷歿提斯的‘塑造機關’。
那是這里的心臟,為這片大地提供著不會枯竭的動力。”
“它們肯定把在這里能找到的最危險的原生體領袖安排在那,它們知道我們會過去。”
迪亞克姆扛著戰錘,說:
“論起對初誕者密文的研究,我們也不可能是侍神者的對手,這和擊敗黑倫度斯不一樣,它們一定會阻止我們拆解密文程序。”
“我會用統御之力對付它們!”
已經抵達了自己的誕生地和目的地,之前一直維持著“哲學家”氣質的佐瓦爾終于展現出了祂身為戰士和反叛者的那一面。
祂語氣陰冷的說:
“你抵擋住那初誕者的衛士,我用統御鎖鏈把冥世鍛爐拽下來,使它與整個‘供給扇區’發生物理碰撞,以此觸發它的內部安保程序使其強行停機。
別擔心。
侍神者們擁有的權限并不足以讓它們將初誕者留在這里的力量完全啟動,否則它們直接動用初誕者的宏偉藍圖將我們‘重置’豈不是更方便?
說到底,那群將天命視作一切的狂信徒們也不過是初誕者的仆人而已,它們在這里擁有的權限還不如我呢。”
“走!”
迪亞克姆不再遲疑。
他試圖召喚出自己的神圣戰駒,但遺憾的是扎雷歿提斯有獨立的規則,神圣戰駒在這里完全無法匯聚成型。
佐瓦爾搖了搖頭,說:
“在創世之地,只能步行.這是祂們的規定。”
“無聊的形式主義。”
迪亞克姆嗤之以鼻,光影雙翼在背后塑造拍打,讓他沖天而起。
不允許我上坐騎,那我自己飛總沒問題了吧?
典獄長則邁開大步,哼哧哼哧的向那地方沖,帶著一群淵誓者領袖們浩浩蕩蕩的撲向那中央供給扇區。
那里是眾人眼見所有地形模版交匯的區域,整個扎雷歿提斯的絕對中心。
他們所說的“冥世鍛爐”是一個巨型的金色球體,其表面遍布奇妙的柔和幾何狀圖案,但在球體外部還有如戴森球一樣的外部輪廓施加保護和塑造,冥世鍛爐兩側各有一個能量口,宇宙的光輝不斷在其中涌動匯聚。
這明顯代表著冥世鍛爐正在以低功率運行,而越是靠近那里,迪亞克姆和典獄長遭受的阻擊就越是嚴重。
各種各樣的原生體從地面、天空甚至是地下對他們發起進攻。
鳥類、蝙蝠、蜘蛛、狼、巨熊、鹿以及奇怪的人型生物和非人型生物,那些用仿生擬態塑造的金屬玩意浩浩蕩蕩,帶著“保衛天命”的決心向入侵者發起決死的沖擊。
原生體只屬于“小怪”,真正麻煩的是那些拱衛在冥世鍛爐四周的初誕者衛士。
這些以幾何狀的石塊、金屬塑造出并不相連的軀體,肢體之間以能量共鳴連接的生物是初誕者專門設計用來保衛重要材質的“保安”,武力值各個爆棚。
它們可以使用一些初誕者密文的力量,其隨意砸出的法術最少都是五階變換的密文序列,基本等同于半神的全力一擊.呃,這樣一說聽起來好像也就沒那么危險了。
最少對于現在的迪亞克姆來說,這樣的攻擊并不足以讓他破防。
盡管這些家伙都有“原力無效”的逆天特性,但還是那句話,當圣騎士被迫轉職為戰士時,當虔誠的信仰以怒火的方式爆發時,他們的破壞力并不會因此降低多少。
“破!”
警戒者以“烈陽隕落”的姿態撞入了中央供給扇區的操縱平臺上,他清晰看到了那些侍神者中的“命運先知”們正聚在一起,以特殊如祈禱般的方式操縱著冥世鍛爐不斷喚醒扎雷歿提斯各處停機的初誕者衛士。
不夸張的說,這些家伙正在塑造出一支可以輕松平推暗影國度的初誕者造物大軍。
看來,它們也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可以在創世車間中將五名永恒者的原型體鍛造完成,使天命順利重啟自然最好。
如果不行,就用初誕者留下的這些衛士和重塑的原型體,將那些反叛天命的狂妄靈魂用物理的方式消滅掉。
天命必須永存!
這是初誕者的完美意志!
“轟”
第一臺初誕者衛士被迪亞克姆掄圓了逐日者戰錘砸翻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迪克感覺自己越是靠近這“冥世鍛爐”,他體內的力量就越是鮮活,破壞力強到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警戒者眼神狐疑的看了一眼高空中那金色的球體,心說這東西確實和“太陽”有點像,但也不至于對自己產生如此明顯的增幅吧?
自己又不是狼人,在對著月亮瞎叫喚的時候就能得到強大的力量。
這真的一點都不科學!
不過這點疑惑無法阻止迪亞克姆繼續戰斗,他完美駕馭著自己此時不斷上浮涌動的能量,將那些手持重錘試圖阻攔他的初誕者衛士打翻在地。
在后方,典獄長和祂麾下的淵誓者領袖們同時丟出身上的統御鎖鏈,漆黑且陰冷的鎖鏈從四面八方扣在了冥世鍛爐外部的保護圈上,典獄長一人拋出七根鎖鏈,以力拔泰山的姿態向后拉扯,那些淵誓者領袖也紛紛使出吃奶的勁猛拽。
典獄長使用的“統御之力”有說法的。
這東西是兵主根據死亡原力的概念創造出來的力量。
它統御萬物,操縱萬物,駕馭萬物,因此所代表的絕非簡單的“控制”,還有包括侵蝕、同化、改造、律令等等一系列聽起來就不是什么好玩意而且LSP狂喜的力量特征。
因此當那些統御鎖鏈拉扯在冥世鍛爐的周遭時,迪亞克姆在戰斗中抬起頭就能看到漆黑的力量正如涌動的潮水,要湮滅掉那金色的圓球。
這一幕.
像極了日蝕。
迪亞克姆的能量也在這一刻隨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陰影在上浮而圣光在褪去,仿佛映照著上方的冥世鍛爐發生同步的變化。
警戒者腦海中閃過一道閃電!
如果扎雷歿提斯是初誕者創世時存儲各種素材樣本的“原始數據庫”,如果這里存在的每一樣東西都代表著外界某種物質的原初樣本,那么,這一刻他似乎知道這個高懸于扎雷歿提斯天空中的“冥世鍛爐”是什么東西的“原型機”了。
難怪它的形態變化會對自己產生這么直接的影響。
但這也不是壞事。
陰影上浮中,警戒者丟掉戰錘,雙手掄起讓熵能覆蓋,揮動反物質利爪擺出武僧對敵時的起手式,待虛空形態連接萬物陰影將整個中央扇區操作臺籠罩時,日蝕的幻象悄然浮現于高空,幾乎完美的和正在被統御之力侵染的冥世鍛爐融為一體。
“我們失去了對它的控制!”
就在那日蝕幻象和冥世鍛爐的圓球體完美吻合的瞬間,一名侍神者先知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它們和冥世鍛爐的連接被外部力量完全切斷。
就像是“管理員”歸來,收走了這些下位節點對初誕者系統的所有權限一樣。
在這冰冷滲人的黑夜中,帶著熵能紗布遮住雙眼,似乎不忍看“眾生之苦”的迪亞克姆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隨后,就是一場真正的屠殺。
典獄長這會也傻了。
祂拉扯的統御鎖鏈明明扣在冥世鍛爐之上,但當黑暗籠罩大地時,所有統御鎖鏈就像是同一時間失去了目標一樣,主動回收到眾人手中。
冥世鍛爐消失了?
就在他們眼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那讓人不安的浮動黑夜里,它就像是“遁入”了另一個位面一樣,消失在了扎雷歿提斯的“現實”中。
光芒很快重新照耀,就如黎明在黑夜中升起。
在消散的夜色里,迪亞克姆抓著操縱臺前的侍神者先知,后者卻毫無畏懼,只是用自己那輕飄飄的“雙手”扣著迪亞克姆的反物質利爪。
它親眼看到了冥世鍛爐消失在日蝕幻象中的畫面,這會便用奇怪的語言感慨道:
“你也是你也是祂們的孩子安瑟你回家了!祂們在看著你.祂們在期待著第七者.”
“但我不是。”
迪亞克姆能聽懂這種語言。
這是“元尊語”,即初誕者密文被念出時形成的聲音,只有音律的節拍而無固定釋義字符,這是一種在物質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語言。
這是初誕者的語言。
他嘆了口氣,對這主動赴死的侍神者說:
“我不是祂們渴望的第七者,我和祂們毫無關系,我只是個路過的光之戰士聽不懂?聽不懂沒關系,你們已為你們的堅持付出了一切。
你們可以安息了。”
“咔”
反物質利爪合攏,將這侍神者的先知終結碾碎,隨后暗影斂去,光芒浮升。
扎雷歿提斯還是那個扎雷歿提斯,但作為此地“心臟”的冥世鍛爐卻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么大一個金色圓球就那么神秘失蹤了。
“它去了哪?”
一向淡定的典獄長這一刻也淡定不起來了,祂追問了一句。
迪亞克姆在審判者戰盔下瞥了祂一眼,輕飄飄的說:
“太陽落山了唄,日落乃是自然之理,您不可能連這都不知道吧?”
“我們說過,不能帶走這里的任何東西!”
典獄長呵斥道:
“這也是你承諾過的!”
“扎雷歿提斯即便被毀滅,冥世鍛爐也不會毀于內部的坍塌。”
迪克嚴肅的解釋道:
“就如麥迪文的猜測,那些足夠堅固的初誕者造物會在扎雷歿提斯毀滅的漩渦中隨波逐流,最終在未來出現在實體宇宙或者六大界域的某個地方。
就像是被海潮沖上岸的宇宙秘寶。
或許在很久很久的未來,它們才會在宇宙的波瀾中悄然浮現,落在某一個幸運兒或者不幸者手中,于命運的長河里再度掀起波瀾。
但我不能冒險讓冥世鍛爐落入他人手中。
如果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的原型體的話。”
“你是說”
典獄長很快理解了迪亞克姆的潛臺詞。
祂點了點頭,不再追究迪亞克姆“毛裝備”的行為,顯然,典獄長也認為這種“封存”是必要的。
祂看向那些一哄而散的原生體們,隨后將目光眺望遠方游離在扎雷歿提斯主體之外的浮島。
祂說:
“初誕者圣墓就在那我們的誕生地就在那!造物主的宏圖也在那,踏入其中之后,希望你提前做好準備。”
“或許我們應該暫停一下?”
迪亞克姆拄著戰錘,對典獄長回應道:
“讓你的兄弟姐妹們先行一步,或許在看到祂們的決心之后,你也能因此多出一些欣慰和堅定?”
佐瓦爾看了一眼身后,隨后沉默的點了點頭,說:
“你說得對,我應該給祂們表達反抗決心的機會,然而,祂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做到這一切.反抗,不只是有決心就行。”
扎雷歿提斯的冥世鍛爐與初誕者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