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女神終于停手了。
她們此時的狀態都很狼狽,寒冬女王就不說了,本就是弱勢的一方,連那奢華的藍色禮服長裙都被撕破了,優雅的發辮也被撕扯,連腦袋上的林木之角都被暴力掰斷。
再打破她常年維持的冷漠與平靜此時替換成憤怒,倒是充滿了一種“被迫營業”的破碎感。
而艾露恩女士也.
呃,好吧,白女士其實沒受什么傷,畢竟她是“借號”過來溝通家庭關系的,真正凄慘的是路過的光之戰士迪亞克姆。
他的靈體的雙角都被打斷了,在剛才那戰斗技巧拉胯卻充滿了“真情實感”的女神打架中,迪亞克姆的尾巴都差點被寒冬女王拽斷。
雖然這只是靈體,它的破損并不會直接反映到此時還在迪門修斯的胃囊中進行著“登神試煉”的太陽神軀上,但階位到迪亞克姆這個程度,即便只是靈體的損傷也需要長久的休養。
更何況,寒冬女王剛才動真格,可是實打實的將“生命寒冬”的概念施加在了他身上。
這玩意的表現形式有些晦澀,但光看生效方式就知道其囊括了枯萎、毒素、衰老、凋零等等與“死亡”和“自然”相關的概念。
這直接導致迪亞克姆這會被掛了一身以前見都沒見過的“Debuff”,而且還都是真神施加的偉力,使他肉眼可見的虛弱。
但這其實也沒什么關系。
太陽乃光明之源,只需要呼喚陽光來幾次沐浴凈化,這些負面狀態就會被消除掉,作為圣光源頭的太陽神傳承清理一下死亡的詛咒還是很簡單的。
更何況,艾露恩女士是個善心人,她怎么會讓迪亞克姆自己動手治療呢?
月神可是生命原力的主神,凈化個把負面狀態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用月光照耀隨后“殺殺菌”就好了。
當兩位尊貴的女士冷靜下來之后就要進入“密談”的環節,在叮囑了那幾位宗主不要將今日所見到處亂說之后,狼狽的寒冬女王抓起妹妹的手,一個閃爍回到了自己在森林之心的宮殿之中。
都不需要她吩咐,女王的庭臣和情報主管老蘑菇頭瑪拉斯繆斯當即用自己的“蘑子蘑孫”們封鎖了森林之心的出入,一些如真菌一樣的物質也被老蘑菇頭撒了出去,像是蒲公英一樣飄蕩在宮殿四周,阻擋一切窺聽和預言。
在這一切布置完畢后,狼狽的寒冬女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著下方盤腿坐在那的迪亞克姆,她的眼神閃爍著,那寒如冬雪的目光能捕捉到自己的妹妹還在這具男人的軀體之中。
“你就這么信任他嗎?”
寒冬女王先問了個不難重要的問題,她說:
“暗影國度里有好幾位月夜戰神,那些可都是你的狂信徒,你卻不借助她們與我交談,反而相信一個圣光領域的次級神?
雖然圣光信徒們的道德水準普遍比較高,但你這也有點太夸張了。”
“你不懂,姐姐。”
艾露恩女士輕聲說:
“你把自己封閉在暗影國度,對于物質世界從不感興趣,只專注于完成自己的職責,古板到無趣還閉目塞聽,你當然無法理解迪亞克姆在他的人生中完成了多么偉大的事業,以及為什么我會把這么重要的事托付給他。
我曾冒著與圣光全面開戰的風險,試圖將他帶入我的領域中,但他拒絕了。
當時只是一名半神的他并沒有被力量的許諾引誘,他堅信自己只屬于圣光,但我也并不失望,我相信總有一天,在皎潔的月光下我也能真正擁有屬于我的‘神選’。
或許已經有了。
或許在其他未知的可能性中。
但這不是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事,如果你的氣消了,那么我們就來聊聊那‘消失的月光’吧。
我首先得確定一下。
你是覺得我故意不理你,所以才撤走了那一縷曾照耀熾藍仙野的月光,讓這片領地徹底落入永夜之中,對嗎?
是誰給你灌輸這樣的想法?
我們之間的關系雖然淡漠,但還沒有惡劣到讓你懷疑我會主動坑害你的地步吧?”
面對艾露恩的詢問,寒冬女王沉默了片刻,隨后她搖頭說:
“應該不是被影響了心智,我已經獨處很久了,我對你的.怨恨,或許來自于我長久的祈求而你從未回應。
暗影國度的心能缺失不是從最近才開始的。
情況發展到讓我的林地枯萎確實是最近這些年的事,但雷文德斯供應的心能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在逐步減少了。
德納修斯大帝宣稱那是因為我們囚禁了佐瓦爾,導致初誕者設立的天命出現了漏洞,讓雷文德斯從罪者身上榨取的心能越來越少。
其他勢力都在懷疑雷文德斯在這件事上說了謊,那些心能吸血鬼肯定私藏了很多心能,但哪怕侍神者使用了某種‘禁忌方法’,制造出了代替佐瓦爾的永恒仲裁者,天命確實已經出現了漏洞,因此,我們無法反駁德納修斯的狡辯。
我們更不能直接派人潛伏到雷文德斯,去查看那里的情況.”
“為什么不能?”
艾露恩疑惑的說:
“如果你們都在懷疑它們,那就應該立刻行動起來呀!你們之中不是有擅長所有戰術戰略的兵主嗎?你若優柔寡斷,祂便理應代替你們做出強有力的決定。
嗯?
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說錯什么話了嗎?”
“那個.白女士,雷文德斯充斥著罪者和野心家,那個地方趴在街邊的狗沒準都在思考著該怎么設計害死幾個倒霉鬼呢。”
迪亞克姆在旁邊解釋道:
“德納修斯大帝更是對六大原力都派出了自己的間諜,還記得我對您說過的納斯雷茲姆們在燃燒軍團的經歷嗎?
那些間諜的潛伏完美到連薩格拉斯都分辨不出它們的底細。
這種情況下,寒冬女王或者其他永恒者向雷文德斯派出偵查者,基本等同于主動派精英去送死。
實際上,我一直有種感覺。
整個暗影國度的盟約陣營在德納修斯大帝面前都已是‘單向透明’的程度了,哪怕是現在,就在這森林之心神殿周圍的林地中,或許都有化身為法夜的納斯雷茲姆們在試圖窺聽這場交談呢。”
“原來如此。”
作為生命領域的真神,而且常年要護持安瑟并關注物質世界,艾露恩對于死亡原力的其他永恒者不了解是正確的。
她在這里唯一的“人脈”就是自己的姐姐,但她姐姐和她鬧脾氣不是一天兩天了。
“正如迪亞克姆所言。”
寒冬女王嘆氣說:
“從來都只有雷文德斯的溫西爾刺探其他國度,就連兵主麾下的銳眼密院的刺客都無法潛伏到大帝麾下找到真正的情報。
我們只能懷疑。
然而,在暗影國度規則森嚴的天命之下,‘懷疑’可不能作為審判一名永恒者的呈堂證供。
我在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了這種心能缺失會在未來引發的災難性結果,因此我第一時間就向你請求了幫助。
我當時希望你能送一些飽含心能的自然之魂過來,用它們與仙林的聯系緩解熾藍仙野的心能缺口,這樣的靈魂在你麾下并不缺,而且因為熾藍仙野在暗影國度的特殊性,這樣的心能是不會被雷文德斯截留的。
我一遍一遍的祈求,但你從未回應。
在某一日的夜晚,當我仰起頭時,便看到了月光的消散。
那一刻,我的心冷了。”
女王嘆氣說:
“我雖名為寒冬女王,但我并非真的無情,但在親眼見到月光熄滅的那一刻,我有了種被拋棄的感覺。
哪怕我們的‘姐妹’關系只是原力象征賦予的,哪怕我們并非真有血緣的聯系,但我曾感覺我與其他永恒者不一樣,祂們只有天命相伴,但我還有你。
可是
可是你最終拋棄了我,把我丟在了暗影國度中,讓我與冰冷且逐漸垮塌的天命一起腐爛。”
這一刻,迪亞克姆真實感受到了寒冬女王的“怨念”。
但設身處地想一想,哪怕是自己在同樣的位置上,遭遇這樣的事恐怕自己也不可能一點怨言都沒有。
自己都不是圣人,自然不能要求寒冬女王那么大度。
艾露恩聽完了姐姐的描述,在嘆氣中,她說:
“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了,你說你向我傾訴并請求了很多次,但我沒聽到.姐姐,我是真的一次都沒聽到。
我只記得那是無光之海對安瑟的侵蝕最劇烈的一段時間,在某一日我突然感受到了來自暗影國度的震動,我照耀在熾藍仙野的月光消散了。
不是自然消散,是被奪走了。
我曾以為那是你!
畢竟這是你的領地,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使用真神的力量去攻擊月光呢?
而那月光是我和你聯系的唯一方式,我們位于生命與死亡的兩端,我們本就不該頻繁聯系,我無法理解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安瑟的情況迫使我也無暇他顧,我感覺到了傷心。
和你一樣,我知道,那意味著生與死的偉大循環被擾亂了,那意味著你.
當然,事實證明情況并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
我們被耍了。
生與死的偉大循環出現問題是一場陰謀的結果,但問題是,被誰影響?誰又會做這種事?”
宮殿中一時間安靜下來。
寒冬女王揉著眉心在思考,片刻之后,旁邊蘑菇圈的老蘑菇頭瑪拉斯繆斯輕聲說:
“女王,您一直待在熾藍仙野,沒有其他永恒者有那個機會偷走屬于白女士的月光,除非是您不在這里的情況下,然而這么多年里,您只有數次外出,每一次都是和天命相關的大事。
排除掉佐瓦爾被封印之前的時光,在之后的時光里,您只有在永恒者于奧利波斯聚會的時候才會離開熾藍仙野,但那時候四位永恒者都在,其他人做不到這種事。
因此,真要說機會的話,其實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您還記得嗎?
雷文德斯被入侵的那一次!
在很遙遠的過去,一群來自圣光的納魯們在某一日突然闖入了德納修斯大帝的領地,與溫西爾爆發了可怕的戰爭。
三分之一個雷文德斯被狂暴的納魯們用圣火焚為灰燼,至今那光塑的灰燼荒原還矗立在溫西爾的大地上,當年的圣火至今都沒有熄滅。
德納修斯大帝請求其他永恒者的幫助,你們諸位都去了,盡管并沒有在那里停留多久,因為溫西爾自己找到了驅逐納魯的方法,他們組建了強大的頑石軍團。
而在那之后不久,熾藍仙野的月光就消失了。
那個時間差是唯一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因為溫西爾正好遭了災,所以不會有人懷疑他們。”
“是啊,那是祂們唯一的機會。”
寒冬女王點了點頭,但艾露恩注意到姐姐使用了“祂們”,她追問道:
“所以,不止一人?”
“嗯,德納修斯大帝和佐瓦爾,肯定是祂們聯手做的,或許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
寒冬女王拍了拍自己的王座扶手,她說:
“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我麾下的法夜們,熾藍仙野的彼岸維度中的噩夢與夢魘一直在不正常的活躍,有某種‘東西’潛伏在其中。
那家伙很狡猾,它數次逃過了我的親自追捕。
我懷疑它來自噬淵,但它對熾藍仙野非常熟悉,這片大地是由我創造的,只有一個地方不是出自我手,那就是邦桑迪的‘彼界’。
因此,我一度懷疑是讓人厭惡的邦桑迪躲在彼岸中策劃陰謀,那個油滑的巨魔死神也并未否認”
“是它的養父!
那是星海中最古老的洛阿死神,尊號時間之子、沉睡之父、永夜之友。可憐的邦桑迪不敢反抗殘暴的穆厄扎拉,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暗示您,其實它也是有苦衷的。
但遺憾的是,您似乎并不是一個敏銳到可以聽懂邦桑迪畫外音的領袖。”
迪亞克姆嘆氣說:
“或許穆厄扎拉在強援的幫助下動手偷走了白女士的月光,讓熾藍仙野陷入了永夜之中,進而用這件事塑造了一個可怕的誤解,讓月神和寒冬女王反目成仇,直接影響到生與死的偉大循環。
物質世界的生命持續衰落,而得不到釋放和平衡的死亡則與日俱增。
這顯然有助于佐瓦爾組建祂的淵誓者大軍,也得以滿足德納修斯大帝渴望讓其他人感受到痛苦的扭曲心愿。
祂希望看到你們兩人因誤解而產生的痛苦,那種家人反目的戲碼讓祂為之陶醉。
最重要的是,得不到艾露恩女士的幫助,熾藍仙野就只能一直這么枯萎衰弱下去,我從兵主的日記里得知了佐瓦爾被審判時的具體經過,我知道,是您用自己的偉力約束著佐瓦爾被放逐于噬淵之中,對嗎?”
“嗯,我約束著祂的生命與力量。”
寒冬女王解釋道:
“正是因為這種約束,使佐瓦爾只能永恒的虛弱而無法逃離牢籠,但現在的發展似乎代表著我的約束失效了,佐瓦爾重新強大起來了。
但讓人困惑的是,我的封印明明還很穩固,佐瓦爾是怎么找回了力量?”
“答案是,祂沒有找回自己的力量,女王。”
迪亞克姆聳了聳肩,說:
“答案是,佐瓦爾把自己的詛咒化作了力量,兵主為了封印佐瓦爾專門開發出的統御之力,被噬淵之主反過來利用了。
佐瓦爾已經徹底拋棄了自己曾經的‘仲裁’道途,轉而尋求統御萬物的未來,您竭盡全力,消耗熾藍仙野的心能來封鎖的只是一件被佐瓦爾拋棄的武器。
我猜,這也是德納修斯大帝計劃的一環,強化己方的同時消耗潛在對手。”
“天吶。”
寒冬女王和艾露恩女士同時發出了感嘆。
她們不太了解為什么迪亞克姆對德納修斯的邪惡計劃這么清楚,但她們相信迪亞克姆在此時的判斷。
如果這是真的,就說明寒冬女王在熾藍仙野面臨枯萎的絕境時,還浪費了太多寶貴心能用于維持那個早已無用的囚禁封印。
不只是她,整個暗影國度的其他永恒者都被耍了。
但好消息是,誤會終于解開了。
“那些心能.”
寒冬女王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會立刻收回它們,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枯萎的林地重新恢復活力,最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里,法夜們不必為此感覺到擔憂。”
“不!”
艾露恩女士和迪亞克姆同時開口阻止,迪亞克姆更是很直接的說道:
“把那些心能用于復活靈種!
生與死的偉大循環已經被影響太久了,女王,雖然這樣說很苛刻,但現在,您必須在‘維持天命’和‘平衡偉大循環’中選一個。”
“但我的林地怎么辦!”
寒冬女王呵斥道:
“為了那些物質世界的永恒靈體的復活,為了讓它們重回我妹妹的月光中,我就要犧牲我自己的孩子嗎?
你們怎么能這么自私!”
“我向您保證”
迪亞克姆站起身,在艾露恩女士月光灑下的籠罩中,他說:
“心能缺失的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決,熾藍仙野的心能供應很快就會恢復到正常水準。”
“你拿什么保證?”
寒冬女王厲聲質問著。
迪克在胸前劃了個圣徽,他低聲說:
“雷文德斯就是我的下一站!我會解決掉心能缺失的災難,順便解決掉引發這場災難的人。如果您愿意,我甚至可以把祂的顱骨送給您作為精神損失的賠償
不必費心維持天命了。
天命秩序可能不會完全垮塌,但它必然會經歷一次破碎后的‘自我進化’,之后將由您和兵主來維持并推進這場‘新生’。
兩位在未來會把死亡原力帶向何方,我管不著也沒能力管。
但最少在現在這個時代里,已經過于膨脹的死亡必須經歷一次削弱,這亦不必勞煩他人,我會親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