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的慘叫聲不斷從她們的房間里響起。
期間還混雜著“放過我吧”、“受不了了”、“太痛苦了”之類的奇怪求饒聲,讓住在這附近的光鑄者們頻頻探頭探腦,大家彼此交換著眼神,心中思考的都是同一件事。
雖說警戒者與三位德高望重的艾瑞達女士的私生活早已充斥了每一次戰場閑暇時的八卦,但目前還真沒誰敢把這事放在臺面上說。
四位當事人也看重明面上的聲望,四人在公開場合也一直維持著相當得體的相處姿態。
但今天這是怎么了?
徹底不裝了是嗎?
還是說,疑之煞的殘留能量真的需要警戒者以“圣槍”施法來祛除嗎?
嘶,這疑似有點太極端了吧?
當然,事實并沒有這些八卦的家伙想的那么香艷勁爆。
那僅僅是警戒者在嘗試著駕馭煞魔的能力,他確實在用這種方法幫助雙子進行“精神試煉”,以期讓她們擺脫不必要的精神內耗。
不過從雙子的反應來看,迪亞克姆想要掌握這一套來自最強古神亞煞極的虛空大奧義,顯然還需要一些時間。
而且,光鑄者們目前的狀態確實也不適合八卦了。
他們在登陸潘達利亞打的第一場仗以全勝告終,全殲了螳螂妖和魔古死亡騎士,甚至沒有人受傷,但依然遭遇了幾乎“全滅”的下場。
瑪爾拉德這會緊皺著眉頭,看著房間中一群陷入疑慮和自我否定的光鑄者們,他感覺這事非常棘手。
因為理論上,這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每一位光鑄者都經歷過‘美德試煉’,能被圣光重塑說明大家都是意志堅定的光之戰士!我不明白,為什么這煞魔還能繞過圣光的祝福傷害到戰士們的心靈?”
瑪爾拉德拄著自己那金光閃閃的“神圣炎魔之手”,以哨兵的姿態保衛著目前顯然無法戰斗的戰士們,而面對他的問題,目前“病情”最輕微的努波頓搖頭說:
“‘意志堅定’和‘不受影響’是兩個概念,瑪爾拉德,很顯然,煞魔對于心靈的蠶食自有一套規則,單純的鋼鐵意志對于煞魔來說沒用。
因為‘執拗’和‘堅定’也能是‘情緒’的一種。
而且你不能否認,鑄光者戰團的老兵們幾乎都有‘心理問題’。
他們雖然轉向‘光影雙生’的道途,但萬古長戰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已成習慣甚至是本能,他們很忠貞也很狂熱,作戰時不怕犧牲也敢于犧牲,和惡魔打仗的時候不要命。
但他們也因此變的冷漠,對群體之外的一切都不在意,難以和非圣光信仰的同行者良好合作。
有的家伙甚至把圣光軍團的軍事教條奉若真理。
我們在暴風王國駐扎了好幾個月,但從未展開任何傳教活動,老兵們已經習慣了戰爭,難以再和普通人接觸,這些都是讓人不安的潛在威脅。”
這位睿智的薩滿猶豫了一下,低聲說:
“最重要的是,迪亞克姆長官并不打算將鑄光者戰團作為純粹的軍事單位,他對我們明顯抱有更高的期待。所以,在我看來,這次的群體自我懷疑其實不是壞事。
若無法打破心中的頑固,他們很難真正接受光影雙生的均衡內核。
你再想想,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探險行動,警戒者有必要將鑄光者戰團全員老兵都帶上嗎?”
“嘶,你這么一說,確實。”
瑪爾拉德皺著眉頭點了點頭,他又看了一眼努波頓,小聲說:
“但你為什么不受煞魔的影響?伊瑞爾這會整個人都頹了,她已經自我反省到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的程度了,我也被影響了,但你.”
“我不是圣光行者,我沒有你們那么熱忱的信念,我在接觸元素時就知道所有力量皆有雙面性的真理。”
薩滿解釋道:
“很顯然,煞魔的力量對于那些越是執拗的人效果越明顯,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執拗都能被它們利用。很多圣光戰士把對惡魔的憎恨化作心靈的支柱,看似堅不可摧,然而一旦憎恨鑄就的支柱垮塌,他們整個人都會頃刻間廢掉。
那不是正確的道義匯聚!
憎恨本身就是負面情緒,那是邪能的美德,它和圣光格格不入,也不會給我們帶來長久的強化。
我們應該向警戒者學習,把那些美好的東西化作心靈的防御。”
“說的真好啊,外鄉人。”
帶著別扭口音的艾瑞達語在墻外響起,于瑪爾拉德警惕的注視中,青龍寺的游學者長老石步閣下穿著文士衫,抱著一本大書走了過來。
他以熊貓人的禮節向兩位孔武有力的戰士致敬,隨后磕磕絆絆的說:
“雖然有智慧天尊的協助,但我依然沒能完全掌握你們復雜的語言,我是來為警戒者圣人講述潘達利亞過去和現狀的,能讓我進去嗎?”
“當然,警戒者在等待您。”
瑪爾拉德行了一禮,隨后和努波頓護送這位文文氣氣的熊貓人前往院子里。
在他們抵達房間的門口時,緊閉的房門自動打開。迪亞克姆站在門口迎接石步長老的到來,在他身后,臉色慘白非常虛弱的雙子拄著法杖努力露出笑容。
這姐妹兩就像是遭遇了酷刑,但她們眼中的疑慮和茫然卻也因此消失。
兩雙眼睛非常明亮,就像是被擦去了灰塵一樣,恍若天空中的星星。
“見心明性,返璞歸真,恍若旭日東升,掃清塵埃陰霾。”
石步長老嘖嘖稱奇的看著雙子的狀態,他撫摸著那非常儒雅的八字胡,笑著說:
“看來兩位女士剛剛勘破了心中魔障,倒是比之前那偽裝的執著更堅定了一些。”
“讓您見笑了。”
迪亞克姆用帶著半山農夫口音的潘達利亞語回答道:
“我麾下的戰士常年和惡魔作戰,心中積累了太多陰霾,潘達利亞是他們的福地,自這里離開時,我相信他們人人都能有所收獲。”
石步哈哈一笑,帶著那本獨特的游學者手札進了房間。
迪克招呼瑪爾拉德和努波頓也進來,示意他們不必擔心戰士們的狀況,四人分散而坐,游學者的長老將帶來的手札放在桌上,輕輕一搓,一團青玉煙霧便落在手札上。
如某種古老的戲劇形式一樣。
在手札翻動時,那些煙霧便形成了書中記錄的各種歷史形象,以此來更生動的為客人們演繹這片古老大陸的歷史,游學者們總是很擅長將枯燥的歷史變的有趣起來。
他們把這作為“歷史傳承”的一部分。
小熊貓人和其他種族的小孩一樣活潑好動,如果知識的展現不夠鮮活,那么很難吸引他們記住那些必須被銘記的歷史。
今夜無事,因此石步長老干脆從潘達利亞最古老的傳說開始講。
其他四人聽的很認真,但迪亞克姆對這些歷史很熟悉。
他真正在意的是一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讓現在的潘達利亞變成了如此“混亂”的局面。
他耐心聽著,很快,石步長老就講到了少昊皇帝降服煞魔的救世苦旅,這個故事和迪克記憶中一模一樣,但唯獨在結尾處來了個不經意的轉折。
“少昊皇帝在永春臺將自己和腳下的大陸合而為一,一路經歷的種種考驗已讓他抵達傳說中‘天人合一’的境界,在行救世之事時,他遭遇了最后一煞的干擾。
那是‘驕傲’。
皇帝意識到自己的經歷讓自己生出了傲慢之心,但他已來不及再行除魔,只能以自我犧牲為代價化作那永恒的迷霧結界,將潘達利亞與外界隔離。
我們的先祖以為這趟苦旅至此終結,然而在迷霧升起之后,真正的威脅才隨即爆發!
根據記載,那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自蒼穹之上降下,它落在了魔古人的古老暴君雷電之王的陵寢中。
那可怕的暴君復活了!
不止是他,還有他麾下那支讓世界都為之顫栗的石俑軍團。”
石步操縱著煙霧讓其形成一副肅殺的戰場畫面,在其中有個高大的魔古人手持巨斧引下陰冷的雷霆,橫掃過四天神帶領的熊貓人武僧。
“那時候,連最勇敢的熊貓人都以為我們完了,但少昊皇帝的靈魂并未袖手旁觀,他已與這片他熱愛的大地融為一體,便自風中化身與雷神展開了決戰。
那是可怕的戰斗,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兩人的戰斗讓昆萊山都為之震動,據說山體崩裂暴露了雷神和魔古人的秘密宮殿,那也是雷電之王的目標。
他在那里藏著一支可以橫掃世界的軍團。
少昊皇帝為了阻止這場浩劫,與雷電之王一起進入了其中,沒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但我們的皇帝與魔古人的皇帝都再也沒有出來。
他們就像是失蹤了一樣。”
說到這里,石步長老換了種冷幽幽的語調。
他強調道:
“但那些魔古人卻并不失落,他們堅信雷神還活著!
一些督軍和巫師宣稱他們可以在夢中聽到他們的皇帝的指令,可怕的事情隨后發生,那些石俑在短時間內就化作了血肉,而已死的魔古人也被陰冷的力量復活,一支又一支不死軍團被那些好戰的軍閥組建。
他們認為這是雷電之王的‘祝福’,便以雷電之王的名義在整個大陸上四處征伐。
最危險的時候,熊貓人、錦魚人、猢猻甚至是野牛人的同盟被壓制到了翡翠林的天禪院中。
那是熊貓人文明距離滅亡最近的一次。
然而就在絕境中,一個意想不到的‘朋友’幫助了我們。”
“螳螂妖?”
迪亞克姆問了句,石步長老捻著胡須點了點頭,他說:
“是的,那些被阻攔在蟠龍脊之外的螳螂妖們,那時正值它們百年一次的殘忍‘大輪回’的開啟,沒有了黑衣衛勇士們的守衛,它們輕松的越過了蟠龍脊。
成千上萬的螳螂妖橫掃過了原本屬于我們,但已被魔古不死軍團占領的大地。
魔古人可不會慣著螳螂妖,他們將其視作手下敗將。
那些死者分出了兵力去對抗螳螂妖,然而兇殘的螳螂妖很有計劃,它們連續打開了數個煞魔封印,那是它們信奉的邪神‘主宰者’的力量。
在煞能的強化下,那一年的螳螂妖幾乎勢不可擋!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當那一年的寒冬臘月到來時,魔古人甚至被迫和我們臨時結盟,以此對抗已經成型的螳螂妖大軍。
據記載,雙方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從南北兩路將螳螂妖重新趕回了恐懼廢土,在那一戰之后,整個潘達利亞一片狼藉,百廢待興,我們的先祖花了近三百年的時間才從混亂的陰霾中走出來。
這片大陸上的三方勢力不是朋友,但我們卻被迫以別扭的方式共存了下來。
此后數千年的時間里,三族的交戰從未停止,熊貓人和魔古人一起對抗過螳螂妖,但在魔古人殺入恐懼廢土時,螳螂妖的大女皇也派出信使,聯絡過我們一起抗擊死亡勢力。
三方達成了某種奇妙的‘平衡’,誰也沒辦法徹底消滅誰。
尤其是對于我們和螳螂妖而言,一旦雙方中的任何一方被徹底剿滅,那么剩下的那一方將獨自面對讓人膽寒的不死軍團。魔古人本就擅長捕捉靈魂,有了死亡力量的‘賜福’讓它們如魚得水,若生者不聯合,死者將吞沒一切。”
游學者嘆了口氣,說:
“這就是現在潘達利亞的局勢,很復雜如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翡翠林、四風谷和昆萊山的東部是熊貓人與盟友的領地。
恐懼廢土、螳螂高原與卡桑瑯叢林大半是螳螂妖的地盤。
魔古軍閥和他們的不死軍團在昆萊山與螳螂高原的群山峻嶺之中,整個大陸的每一處隱秘墓穴里也有他們的死靈在活動,據說它們在大陸西北部的群島中亦有雷神留下的強大要塞。
他們不需要食物,不需要飲水,甚至不需要生存空間。
若非那些復活的,不同朝代的魔古諸王們內部也不團結,亦有內斗,恐怕這場戰爭早就結束了。”
四名指揮官對視了一眼。
潘達利亞的局勢之復雜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連現在鬧哄哄的東部大陸和這里一比都堪稱秩序井然。
這里的三方戰爭持續了整整一萬年,橫縱連橫,爾虞我詐已成為了潘達利亞的主旋律。
“但你們是怎么不被煞魔影響的?”
薩洛拉絲好奇的問道:
“不是說,在潘達利亞經歷任何激烈的情緒波動都有可能被煞魔感染嗎?魔古人是死者不怕這些可以理解,螳螂妖不受影響也能說得通,但你們熊貓人看起來受到影響也很小?”
“因為四天神的教導與庇護,因為武士們每日都在與心中的魔障對抗從而形成了一套特殊的傳承,也因為少昊皇帝的庇佑。”
石步解釋道:
“少昊皇帝雖然與雷神一起失蹤,但他的力量一直留在這片大地上,最重要的是,螳螂妖已經釋放了四頭煞魔,而且它們用某種秘法將煞魔的力量聚攏了起來。
據說這是為了復活它們的主宰。
而且魔古的巫師們也會使用一些法術來驅散煞魔的淫威。
不過一直有些小道消息說,是因為昆萊山中有某種‘圣物’鎮壓著潘達利亞的煞魔,讓它們沒有曾經那么活躍。
實際上,我們的武僧會把這樣的負面影響視作心境的試煉,尤其是影蹤派的豪俠們,他們一直追求‘心若明鏡,以武止戈’的境界,他們的一生都在和煞魔戰斗。
你們之所以被影響的如此嚴重,也僅僅是因為你們初次接觸這些危險之物。
我相信你們的圣光會保護你們。”
說實話,迪亞克姆不太相信這個解釋,熊貓人們被困在迷霧結界中對于六原力的理解并不深刻,但警戒者很清楚煞魔的影響被減弱或許不是某種“鎮壓”。
“死亡和虛空雖同為負向原力,但彼此也是不兼容的。”
警戒者敲了敲桌子,說:
“一萬年前,死亡原力在潘達利亞的‘心臟’中留下了某些東西,那玩意厭惡虛空的權能便將其驅散。
螳螂妖要把煞魔收集起來也不只是為了復活亞煞極,它們或許也是為了‘保護’煞魔不被死亡原力破壞或者鎮壓。”
“嗯?”
石步長老驚愕之下拽掉了自己的一縷胡須。
他愕然看著迪亞克姆,說:
“您說一萬年前,死亡原力在我們的大陸留下了東西?這是什么意思?”
迪克隨后將他們目前知道的上古之戰的秘辛告知給了這位熊貓人長者,順便簡單解釋了一下六原力的沖突,后者聽的一愣一愣的,在十幾秒的沉默之后,他說:
“您的意思是雷神的突然復活,魔古人轉向死亡以及少昊皇帝的失蹤,都是一個大惡魔君主暗中搞的鬼?那來自陰曹地府的邪惡力量在我們眼皮底下藏了一萬年?”
“是的。”
迪亞克姆嚴肅的說:
“我們要去昆萊山看看!泰坦留下的萬物統一場的一個重要節點就在那,在它們的體系中那地方叫‘納拉克煞引擎’,那是直接聯通星魂本體的重要設施。
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這個世界急需拔除那死亡的陰暗觸須,只有這樣才能讓祂健康起來。”
“這太驚人了。”
石步長老揉著自己毛茸茸的耳朵,說:
“至尊星魂、世界母親、六原力的紛爭、死亡原力的陷阱這些都是我們聞所未聞的概念。但不得不說,相比我們在這一萬年中盲人摸象總結出的答案,你們帶來的消息或許能更正確的解釋潘達利亞發生的一切。
我必須立刻將這些重要的發現提交給游學者總部!
另外,昆萊山是三方交戰的軍事重地。
那里由影蹤派的豪俠和黑衣衛把守著,如果你們打算前往那里就必須獲得許可。
如果你們不急的話,我現在就向祝踏嵐掌門發出邀請,那是我們熊貓人當代的軍事統帥,也是目前熊貓人中最強大的武僧大宗師。
他執掌少昊皇帝留下的神龍之杖,武藝超凡又得到了四天神的真傳,距離‘天人合一’的境界據說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這事過于重要,必須得祝踏嵐掌門親自點頭才行。”
“可以,我們會在這里等待。”
迪亞克姆點了點頭,親自將石步長老送出房間。
此時已是月明星稀時分,就在兩人道別時,突然有流沙般的漩渦旋轉著,隨后克羅米抓著那根比她還高的法杖跳了出來。
灰頭土臉的青銅龍就像是剛剛和某種強大的怪物打了一架,她帶著獨特的期待與喜悅,對迪亞克姆喊道:
“我找到你說的那個島了!
它真的被隔絕在時間線之外,太神奇啦,嗷,炎魔之王也確實逃到了那里!那個家伙不甘心失敗,正在召集島上的火牛人邪教徒準備塑造大軍反攻呢。
而且,我還在島上看到了鯤!”
“啥?你個小黑子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