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納薩拉斯城最古老的宮殿已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只等著尊貴者們前來開啟這場注定會載入精靈史冊的會談。
這本該由托塞德林總督主持的會議因為一些“意外”而換成了藍月院長作為東道主,杉達拉精靈、奎爾多雷、卡多雷的大人物們悉數到場,甚至連朗多雷都派出了鹿盔將軍作為代表。
他們甚至還破天荒的邀請了巨魔。
本來要去諾森德的塔蘭吉公主多留了一天就是為了參加這場“巨魔大會”,黑暗巨魔們要開會,肯定需要高貴的贊達拉巨魔在這里記錄。
這本是贊達拉部族的神圣職責,因此自己一個巨魔公主跑來參加黑暗巨魔們的大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清晨第一縷陽光順延古老的宮殿照耀下來的時候,黑鴉王與太陽王幾乎同時出現,兩人寒暄著一起走入宮殿中,卻看到凱爾薩斯和安度因·洛薩正打著哈欠坐在角落里交談著什么。
太陽王對于自己兒子這不體面的行為非常不滿。
阿納斯塔里安拄著權杖上前,看著凱爾薩斯的黑眼圈,冷聲說:
“你昨晚沒休息好?”
“是的,父親。”
凱爾薩斯低聲說:
“陪‘世界之心’打了一晚上的‘銀月城攻防戰’,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口頭禪,那句魔性的‘飛龍騎臉怎么輸?’”
“那你比我好。”
洛薩拿著毛巾熱敷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元帥嘆氣說:
“我把艾爾文森林攻防戰打了十七次,甚至指揮著獸人和精靈在德拉諾與上古之戰的戰場上縱橫。
那種感覺一開始還挺有意思。
但對方太菜了,贏著贏著就失去了感覺,最后放了水讓她贏了一次,這才給了我休息的機會。”
“啊?還能這樣嗎?”
凱爾薩斯驚訝的看著洛薩,說:
“我一直贏到了她破防,把我從‘戰爭游戲’里一腳踹了出來。”
“你們倆到底在說什么?”
太陽王疑惑的問道:
“這是什么奇怪的流行儀式嗎?”
“是‘救世者’的戰爭試煉,太陽王陛下。”
洛薩嚴肅的說:
“或許是因為星魂尊主希望通過模擬戰爭來積累指揮經驗,總之,那個戰爭游戲相當擬真,看起來不像是凡人可以搞出的東西。
目前只有我和凱爾薩斯被召喚。
哦,您的兒子目前是‘預備役救世者’,艾格文女士說了,在凱爾薩斯解除了魔癮的威脅后,他就可以得到屬于自己的救世者尊號。”
“唔,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太陽王露出了笑容。
他滿意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
“你果然是奎爾多雷的驕傲,我的兒子,我已聽說了夜誓者的事,那畢竟是上古之戰的英雄人物,你的祖父都要瞻仰她的功績,但在這個時代中,你已是最出色的一員。”
“然而父親,今天這場會議的氣氛看起來有些奇妙。”
凱爾薩斯仔細觀察著與會眾人。
他低聲說:
“納薩拉斯城的氛圍有些奇怪,我聽說已經有一部分上層精靈離開了這里,他們固執的認為托塞德林總督被謀殺,是我們聯合卡多雷試圖篡奪權力的陰謀。
這其中肯定有惡魔們的煽風點火。”
“不只是惡魔,孩子。”
太陽王露出一絲厭惡,說:
“還有蘇拉瑪的艾利桑德在背后搞的鬼,她不知從什么渠道得到了托塞德林總督死去的消息,這些年一直被壓制的她總算找到了反撲的機會。
我昨晚抵達這里時,與托塞德林總督麾下的政務庭臣莫丹特·永影進行了交流。
后者告訴我,夜之子們已經開始全線反撲。
艾利桑德打算趁著納薩拉斯城更換君主的混亂期,奪回蘇拉瑪的同時將自己的觸手深入阿蘇納地區。
這也是我們今日要和黑鴉王討論的重點。
不但要按照托塞德林總督的遺囑,扶持莫丹特·永影成為辛德拉精靈的新任總督,還要推進他與艾爾婭·藍月和杉達拉女士組成上層精靈的‘政務庭’,以此來讓上層精靈在這個時代完成統一。”
阿納斯塔里安停了停,對自己的兒子和用心傾聽的洛薩元帥說:
“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讓三族精靈嘗試著恢復邦交,建立團結,我和黑鴉王交談過,他打算用兩百年的時間完成這件事。”
“你們精靈太離譜了。”
洛薩感慨道:
“我們人類可無法想象用兩百年的時間塑造團結會亂成什么樣,即便在我最怠慢的計劃里,我們對北疆的光復和帝國統一也不能超過十年。”
“呵,那你有的受了,洛薩元帥。”
太陽王意味深長的說:
“你應該還沒收到北疆的具體匯報吧?
你應該不知道洛丹倫王國在北疆做的‘大事’,光復帝國的難度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尤其是在泰瑞納斯王也已打出了‘重建帝國’的旗幟之后。
當然,他要建立的乃是‘洛丹倫龍裔帝國’!
就在三天前,泰瑞納斯王的特使已經抵達了奎爾薩拉斯,他向我的庭臣正式提出了要接回難民的要求。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太陽王笑了笑,轉身離開時,輕聲說:
“你得加快速度了,洛薩,不然,光復北疆的偉業可就沒你什么事了。”
就在洛薩元帥得到了糟糕消息的同時,在納薩拉斯城的古老宮殿的三層,藍月院長剛剛換好了儀式用的禮服時,她的一名教學助理就面色難看的走了進來,低聲對院長匯報了一個消息。
這幾天情緒不怎么好的藍月院長聽完就勃然大怒:
“什么叫艾利桑德要求所有‘蘇拉瑪籍’的學生退學回家?她麾下哪有那么多職位為我的學生們安排崗位?
這分明就是要分裂納薩拉斯魔法學院的傳承!
她艾利桑德居然還有臉打出‘門納爾學院’的招牌?杉達拉那樣的杰出畢業生都不敢自稱門納爾學院的傳承者,她一個非杰出畢業的下賤.
這家伙現在是要騎臉輸出嗎?
在所有精靈準備塑造團結的時候,她反而要跳出來充當那個分裂者嗎?”
“呃,院長。”
教學助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
“但理論上說,艾薩拉女皇就在蘇拉瑪城,艾利桑德以女皇的名義宣稱我們是叛徒,我們甚至都無法反駁。
主要是人民都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那是矯詔!那是亂命!”
藍月院長呵斥道:
“女皇都沉睡一萬年了,她哪來的能力下達命令?艾利桑德有本事讓艾薩拉站起來沿著蘇拉瑪的城墻走一圈,我就相信她的鬼話。
立刻封閉學院!
和那些被困擾的學生們一對一的交談,等我完成這場會議后,再回去視情況而定后續的方案,不過,我們也確實應該給學生們帶去一些改變了。”
院長站在窗戶邊,看著陽光下的納薩拉斯城。
她回憶起海加爾山之戰中,自己那些親愛的學生們在戰場上的躁動和歡樂,就像是一群被困了一萬年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遛彎,便敞開了撒歡的小綿羊們。
學生們臉上那對自由發自真心的渴望讓他們連戰爭都不會畏懼。
雖然確實產生了傷亡,但總體而言,納薩拉斯學院的學生們在這一次的海加爾山之戰里表現的尤為出色,黑鴉王都對他們贊賞連連。
因此在短暫思索之后,院長抬起手,對助理說:
“擬定一份方案,告訴學生們,下個月會有一場臨時考核,分數在90分以上的學生們都將得到一次外出‘游學’的機會。
目前暫時開放奎爾薩拉斯、埃雷薩拉斯兩個游學地供他們前往,時間的話.
暫定為十年!
就當是給他們的萬年求學放個小小的假。”
“院長,學生們會開心死的。”
助理咧嘴一笑,又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對院長建議道:
“那位人類的洛薩元帥也在這里,我聽聞人類世界的風景和精靈風貌截然不同,所以,不如將暴風王國也納入游學范圍?
我還聽說,人類的魔法之城達拉然因為某些意外落在了暴風城附近,您的學生安東尼達斯也在那里。
他總會照顧好學長學姐們。
那里還有杰出畢業生艾格文與麥迪文的法師塔‘卡拉贊’可供游覽,亦是相當不錯的游學地點呢。”
“可以!那就把暴風王國也加入其中吧,最好能形成新的傳統。”
艾爾婭·藍月想起了那一日與奧秘學宮院長薩奇爾的對峙,她嘆氣說:
“我們也確實應該與外界加強聯系了,就從這次游學開始吧。”
呼嘯的寒風吹過陰森的蒼穹,常年不散的落雪以凄凄涼涼的姿態灑落在諾森德最北部的冰川之上。
巫妖王的心情非常不錯。
提克迪奧斯的放逐讓它終于可以不必忍受來自其他人的指手畫腳,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
而今天尤其開心,因為自己訂購的“寶物”到貨了,就像是一個膠佬心心念念的老婆膠終于送貨上門了一樣。
三名薩萊茵日夜兼程,終于在海加爾山之戰結束的第七天,將托塞德林總督的遺體送到了巫妖王身前。
那華貴的黑色棺木被掀開,栩栩如生的托塞德林躺在其中,為了避免靈魂逃逸或者被死亡世界捕捉,一塊精銳的靈魂石插在這位精靈總督的心臟處,搭配他一身白色的華貴法袍,讓他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而非死亡一樣。
上層精靈的儀態無需懷疑,而魔法王子的出身讓托塞德林當得起“豐神俊朗”這一形容。
被固定在冰冠王座上的寒冰周遭的通靈符文逐一亮起,在巫妖王古爾丹那陰冷的笑聲中,被龐大的精神力量托舉的魔劍霜之哀傷緩緩懸浮到了精靈總督身前。
而那幾個被它從噬淵的魂鋼囚籠中帶離的惡棍靈魂也發出嘎嘎嘎的笑聲,這些家伙被粗暴的塞進了各種亡靈的軀體里,它們邪惡的本性也不在乎自己以什么樣的形態重生,只要能繼續在凡人的世界中制造苦難就足以慰藉它們的瘋狂。
“霜之哀傷將擁有自己的持劍人了。”
巫妖王發出低沉的呼嘯:
“死亡的神器將開始收割這個世界的弱者,每一個被魔劍刺穿的個體都將成為我們的奴仆,而天災軍團的強者終將舉起那桿獵獵作響的黑旗。
蘇醒吧,托塞德林!
蘇醒吧,死亡大領主。”
“砰”
陰寒的魔劍向前穿刺,讓冰冷的劍鋒刺破精靈總督心口鑲嵌的靈魂石,幽藍色的通靈之力于這一瞬的冰冷灌注讓這尸體抽搐起來,那是來自原力的強化與呼喚,讓托塞德林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睜開。
死者的眼中倒映出另一個國度的風景,讓噬淵的殘忍與冷酷化作敲擊靈魂的回響,迫使他接受這種力量的祝福。
古爾丹看著那魔劍與持劍人的互動,它心中充滿了嫉妒。
是的!
如果自己還有一個可以活動的軀體,如果自己還能離開這該死的王座,自己絕對不會把霜之哀傷這樣強大的神器隨便賜予一個傲慢的凡人。
貪婪的自己怎么會允許這樣的圣物離開自己手中呢?
但無奈,霜之哀傷獨特的性質決定了這把魔劍必須有一個持劍人才能發揮出最強大的破壞力。
它和統御之盔是一體雙面的神器。
魔劍用于處決其他原力的強者,使他們被約束于死亡之中,而統御之盔則可以驅使那些亡者組成的軍團。
只有兩者合二為一時,亡靈天災的高層戰斗力才能如滾雪球一樣滾起來,否則古爾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塑造出那些不上不下的亡靈,艾澤拉斯這個離譜的世界里根本不缺少天才,那些有名的強者哪個不是意志堅定之輩?
只靠統御之盔的引誘可不足以讓他們擁抱死亡。
“但托塞德林·埃雷薩拉斯也不過是臨時的持劍人罷了。”
古爾丹在陰冷的心智中說:
“我對于亡靈天災的‘主人’有自己的規劃.”
“哦,是嗎?說來聽聽。”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這時候連接在了古爾丹那陰冷的心智里,把沉浸在“邪惡扮演”游戲中不可自拔的古爾丹嚇了一跳。
它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是誰,便一秒鐘切換到了諂媚形態,低聲說:
“當然,偉大的塑煉者,我一直在恭迎您的到來呢,我已準備好了這段時間的工作匯總,就等著向您老匯報工作呢。”
“先說說你的計劃,古爾丹。”
薩奇爾顯然不在這里。
它肯定是之前在古爾丹的新形態中留下了什么獨特的“小開關”,才讓它可以突然出現于此,狠狠嚇一嚇這個越發無法無天的狗術士。
古爾丹也知道薩奇爾是為什么來的,但它很理智的沒有主動提起那個話題,而是順著薩奇爾的問題回答道:
“卑微的我之所以挑選托塞德林·埃雷薩拉斯成為霜之哀傷的第一位持劍人,正是因為我看中了他的身份,尊貴的塑煉者。
這是一個在上層精靈中威望極高的領袖!
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讓他重返破碎群島,必然能在阿蘇納掀起一場亡靈天災的大征召!
最妙的是,在精靈們塑造團結的現在,有個異類艾利桑德并不打算和他們一起玩,孤立無援的蘇拉瑪偏偏身懷重寶。
我充分了解了精靈們的魔癮只能由傳說中的阿坎多爾之樹來治愈,這意味著精靈們遲早會對蘇拉瑪發動進攻!
而那就是我們的機會,尊貴的薩奇爾主人。
您想想,蘇拉瑪的暗夜井中沉睡著誰?
呵呵,精靈女皇艾薩拉已經沉睡了一萬年,她已經死了,只是精靈們不愿意承認而已,但只要我們將霜之哀傷送到艾薩拉手中.
尊貴的薩奇爾啊,您難道不想看到艾澤拉斯的親女兒成為死亡原力的統帥嗎?
當艾薩拉舉起霜之哀傷的時候,這個世界還有誰能抵擋傾瀉而來的死亡狂潮呢?”
古爾丹說完了自己的計劃。
兩秒之后,它就聽到了薩奇爾發自心底的暢快笑聲:
“哈哈哈,古爾丹!不愧是你,我是抱著毀掉你的想法出現的,畢竟你背叛提克迪奧斯的行為觸犯到了我的底線,沒人喜歡和一個自作聰明的下屬一起干大事。
但你野心勃勃的計劃打動了我,你可真是個干壞事的人才!”
塑煉者滿意的說:
“就按照你的計劃來吧,古爾丹。
我對你的厭惡在這一刻盡數轉化為了欣賞,如果你能做到這件夸張的事,我會讓你脫離你此刻的窘境,送你前往雷文德斯,幫助你在德納修斯大帝的宮廷中謀取高位。
我認為收割者之庭的小打小鬧已讓人厭惡。
代表雷文德斯意志的收割者們的把戲太上不得臺面了,他們需要一些來自你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的‘邪惡震撼’。
大帝肯定會善待你,古爾丹。
你沒準能成為永恒者麾下的寵臣呢,到時候就該我巴結你了。
好好干活。”
薩奇爾輕聲說:
“我已受命接手對艾澤拉斯的入侵與摧毀,而你就是我的先鋒,我從不會虧待那些有功之臣,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你許諾的那些.你可以嗎?”
“我當然可以!薩奇爾主人,請您靜待片刻就是。”
古爾丹信心滿滿的說:
“只要您給我一些自由行動的權力”
“提克迪奧斯都被你整死了,你的權力還不夠大嗎?”
薩奇爾語氣溫和的提醒道:
“這種‘良性競爭’最好別出現了,我的意思是,做的聰明一點,別讓這些壞消息打擾我的心情。
懂?”
“懂了!恭送您離開。”
古爾丹低眉順目的送薩奇爾的低語聲消失。
雖然已經沒有可以流汗的器官,但這一刻它還是忍不住一陣后怕。
不過在看到手持霜之哀傷從棺材中站起身,怒氣沖沖的在落雪環繞中向自己大步走來的托塞德林時,古爾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噌”
跳動的劍鳴伴隨著一絲冰屑的飛舞,陰冷的魔劍包裹著幽藍色的通靈之力抵在了巫妖王的寒冰之前。
托塞德林雙眼中的幽藍靈火死死盯著冰塊里的無形靈體,在兩者的對峙中,古爾丹低聲說:
“你的第一個任務,去處理掉艾卓·尼魯布那些還在頑抗的蛛魔,我需要那座地下王座作為我的血肉縫合場和通靈之城,有問題嗎?”
托塞德林發鬢旁的兩縷灰白的長發飛舞中,最終他收起了魔劍,手指擦過陰冷的劍鋒,啞聲說:
“沒問題,請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