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類的艦隊?這么多船!是暴風城的援軍嗎?”
暴風城大戰后第二天上午,西部沃野北端,大燈塔附近,雷德·黑手放下了手中的地精望遠鏡,有點緊張的拄著自己的戰刀對身旁的弟弟說:
“他們好像要在這附近靠岸,另外那些船只上的戰旗和暴風城的不一樣。”
“應該是庫爾提拉斯人。”
更狡猾一些的麥姆·黑手摩挲著下巴,說:
“按照地精們的說法,只有人類海軍強國庫爾提拉斯能湊出這樣的艦隊在這個時候支援暴風王國。
你說得對,這數量有點太夸張了,我們的船連他們的四分之一都沒有,而且那些船上的火炮多到嚇人,這要是一輪開火足夠淹沒我們了。
我看,要不咱們還是先撤退吧?”
黑手兄弟同時看向身旁能拿主意的瓦洛克·薩魯法爾督軍。
這位爺現在才是他們的長官,之前接到芬里斯·狼脈酋長的命令,讓黑齒獰笑氏族來進攻西部沃野,誰料到他們剛在這里登陸還沒來得及向本地的月溪鎮發起進攻,就遭遇了如此麻煩的情況。
一旦被眼前的庫爾提拉斯艦隊發現他們,恐怕這支新建立的氏族就只剩下滅亡的份了。
“別慌,不是不能打。”
瓦洛克督軍花了好幾分鐘用望遠鏡觀察那支艦隊,他瞇起眼睛,說:
“那支艦隊是從藏寶海灣過來的,我們都知道地精的港口出現了魔瘟,而且人類也會感染魔瘟,所以別被庫爾提拉斯人的艦隊嚇到了!那些船上現在載的都是一群虛弱的病人,當然,他們的艦炮不會感染瘟疫,所以別指望打跳幫戰了。
我們的破爛船還沒靠近就會被他們打成一堆在海面上漂浮的柴火。
但他們肯定要在這里登陸.”
高階督軍思索片刻,回頭對黑手兄弟說:
“麥姆,你帶一半族人去月溪鎮,按照原計劃攻占那里!雷德,你帶著剩下的人跟著我,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庫爾提拉斯人登陸扎營之后找機會襲擊他們!
暴風城那邊是個什么情況現在沒人知道,如果芬里斯酋長攻下了暴風城那固然最好。
但如果他失敗了,那么西部沃野這個產糧地就是我們和人類打長期戰爭的核心區域,必須被控制在我們手中。
不過有件事我要叮囑你們!”
瓦洛克拄著自己的戰斧,對麥姆·黑手強調道:
“打月溪鎮不許搞屠殺!尤其是本地農夫,必須給我保護起來,不許士兵和那些軟弱的豺狼人去騷擾他們。”
“這太難了。”
麥姆很蛋疼的說:
“那些家伙上了頭誰攔得住?魔血這玩意一旦發狂可六親不認,豺狼人更是一群野獸,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那也行。”
瓦洛克大手一揮,說:
“沒了農夫,到時候你和你的戰士們去種地!
種不出足夠的糧食就等著挨鞭子吧。我聽說西部沃野有好多礦井,盛產各種礦石是鑄造軍備的重要資源,到時候你們不但要種地還要去挖礦,但我猜這難不倒你們。
反正你們精力十足。”
麥姆·黑手撇了撇嘴,低聲說:
“我會盡力約束他們的,但如果人類反抗的劇烈,那我也沒辦法。”
“我不管你怎么做,但我要看到有足夠的農夫在這里操持田產,如果要長久駐守,我們還需要一座堡壘,若是沒有足夠的人類干活,你們就去鑿石頭。
這是底線!”
督軍呵斥道:
“你們兩整天私下里盤算著該怎么奪回黑石氏族,如此遠大的理想卻連挑選好士兵都做不到,我看你們兩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同為黑石氏族,我才多說幾句。
滾吧,去做事。”
麥姆·黑手沒膽量挑釁瓦洛克督軍,只能牢騷滿腹的去挑選士兵,不過他這次留了個心眼,沒有挑那些最能打的,而是挑了一批最聽話的。
這一幕讓瓦洛克督軍微微點頭,隨后對雷德·黑手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跟上自己準備轉移。
現在這個地方太靠近海岸,一旦被庫爾提拉斯發現,一輪艦炮打擊他們就要完蛋。
另一邊,庫爾提拉斯第一艦隊正在海面上轉向,他們不能直接前往暴風城港口,而且那座城市在大白天冒著黑煙的樣子實在可疑,德雷克·普羅德摩爾王子覺得或許他們可能來晚了。
沒準暴風城已經被綠皮攻陷了。
“立刻派一艘速度快的交通艦去港口查看.咳咳,我要立刻得到消息。”
咳嗽劇烈,臉色憔悴的王子發布了指令,但看到甲板上那些被魔瘟折磨到東倒西歪的戰士們,王子殿下就知道即便暴風城現在真的需要支援,他們也湊不出一支可戰之兵。
“殿下,我們必須立刻靠岸,用小船把戰士們送到陸地上,他們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待在海上了。”
船上唯一還能維持健康的海潮賢者滿臉憂心的建議道:
“我們的戰士需要補充營養,最好有一些水果,他們需要干凈的淡水,這些在西部沃野都能找到。我們要立刻建立一座傷員營地,而且為了戰爭考慮,我們不宜和暴風王國的戰士有頻繁接觸。
他們現在的局面夠糟糕了,一旦再讓魔瘟大規模感染,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我知道,就按你說得來的。”
德雷克現在腦殼生疼,這該死的瘟疫雖然不會死人,但卻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思維都在受損,他已經很難維持靈活的思維,船醫的治療根本不見效果,連強悍的海軍將官們都已經很難再維持戰斗狀態。
這還是他把傷病最嚴重的一批戰士留在了藏寶海灣休養后的結果。
魔瘟就像是一道撕不開的陰影,籠罩著艦隊讓王子心中升起一股絕望,在海潮賢者將命令轉達到各艘戰艦之后,德雷克王子在自己的船長室里詢問道:
“萊恩國王派出信使對各國送出瘟疫警告,還說他手中有能治愈魔瘟的方法,你怎么看?”
“大概率是在說謊!”
海潮賢者大師托馬斯·澤林瞇起眼睛,他低聲說:
“雖然我不想用惡毒的心思揣測一位賢王,但事實就是暴風王國現在淪陷大半急需支援,魔瘟在各國的擴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種情況下宣稱自己能拿出解藥,不管國王們信不信,他們都要確保暴風王國不被綠皮毀滅。
但也有小概率可能是真的。
我們都在藏寶海灣聽說了那些‘異世界的來客’,他們現在就在暴風王國中,沒準他們手里真的有魔瘟的解藥。您還記得我們在藏寶海灣遇到過的那些健康地精嗎?
他們打著風險投資公司貿易男爵格里姆拉·菲茲爾克蘭克的名義在招兵買馬,還宣稱他們可以治愈魔瘟。”
“當然記得,當時就是您阻止了水兵們向那群囂張的地精求助。”
德雷克咳嗽著,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他說:
“您是看出了那些地精的問題?”
“嗯,他們身上有邪能的氣息,雖然很淡薄,但確確實實和惡魔有關。”
海潮賢者大師搖頭說:
“這是個可怕的陰謀,殿下。
魔瘟的來歷絕對和惡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那些異域的怪物在這時候散布魔瘟就是為了給更大規模的世界入侵做準備,我這幾天從海潮中得到訊息,北疆已經出現了好多個‘末日預言者’。
他們在瘟疫橫行的地方宣揚末日論,還宣揚只有擁抱邪能尊主才能治愈瘟疫的危險言論。
更可怕的是,他們真的能做到這件事,南海鎮的海潮記錄了那些飲下奇怪藥水的感染者很快就會痊愈的畫面。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您直接說結論吧,大師,我現在一思考腦子就疼。”
德里克王子嘆氣說了句,海潮賢者大師哀嘆一聲,說:
“北疆要亂了,殿下!別看暴風城現在遭遇綠皮入侵很艱難,但我可以保證,一旦那些末日邪教成了氣候,北疆的局勢絕對會比南疆這邊亂十倍以上!
我都能預測到,到那時,北疆會有很多人向暴風王國逃亡!而如果萊恩國王手里真的有治愈魔瘟的辦法,那么”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也已經不必繼續說了。
德雷克可是從小接受王室教育的精英,他立刻就聯想到了暴風城的一位身份特殊的人。
安度因·洛薩!
人類帝國皇帝的最后末裔。
一旦澤林大師的預言成立,如果洛薩真的動“歪心思”,恐怕阿拉索第二帝國在眼下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刻里建立并崛起的速度,會比所有國王預測的情況更快。
“已經無法阻止了。”
王子搖頭說:
“不能阻斷魔瘟,就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必須立刻告訴父王,讓他早做準備。我們必須.咳咳咳,啊.”
他還沒說完話就在劇烈的咳嗽中感覺到天旋地轉。
在澤林大師的驚呼聲中,王子殿下摔在了地上,他嘴角溢出了鮮血。
“快來人!立刻把德雷克殿下送到岸上!啊,詛咒這該死的魔瘟!”
德雷克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他在自己的帳篷里艱難的睜開眼睛,隨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他想要拿起水杯,但隨后就有一碗帶著草藥味道的水被遞到了嘴邊。
虛弱的王子飲了幾口,居然奇跡般的感覺到了一股溫暖在驅散身上的寒意,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扭頭一看,發現身旁坐著一個讓自己大驚失色的人。
“長姐!你怎么在這?我是做夢了嗎?”
他驚訝的看著坐在旁邊面無表情的半精靈圣騎士芬娜·金劍,后者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而是讓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先喝完手里的藥湯。
她說:
“這是塞納里奧教團的‘謎語人’大德魯伊配置出的藥湯,據說可以激發你們的生命力,讓你們暫時對抗魔瘟的虛弱,但它治不好你們,所以接下來你們還有得熬呢。
別問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和你還有戴琳無關!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這個糊涂蛋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這。”
“但你盔甲上有戰痕和血污,你眼中的血絲代表著你很疲憊而且沒有好好休息過。”
王子殿下看著自己的長姐,他低聲說:
“所以,你之前在暴風城作戰?那里的情況怎么樣?綠皮被擊退了嗎?”
“我們贏了,但城市毀了。”
芬娜撥了撥自己金色的長發,嘆氣說:
“一場真正的慘勝,連萊恩國王都被獸人刺客襲擊昏迷,但圣光保佑,王國不會毀滅,嗯,暫時不會。”
“萊恩國王被刺殺了?那他承諾的魔瘟解藥怎么辦?”
王子一個激靈坐起身,又虛弱的躺了下去。
他看著自己的姐姐,啞聲說:
“您是親人,我不會向您隱瞞故鄉的情況,該死的魔瘟已經在庫爾提拉斯蔓延開了!
按照那位異族圣人的提醒,我們接回了他的弟子,父親也親自去了德魯斯瓦的山區,他帶回了古老的德魯斯特德魯伊們,但那些半巨人對于魔瘟也沒什么好辦法,他們只能配合那位異界薩滿不斷的制作湯藥,來確保瘟疫不會退化人民的心智,卻無法保護他們日漸虛弱的軀體。
我們需要那解藥!”
“我又不是庫爾提拉斯人!我這輩子都不想和你們有什么牽扯,你對我說這些干嘛?”
芬娜兇巴巴的掐住弟弟的嘴,把藥湯全灌進去。
但看著弟弟被魔瘟折磨到憔悴的樣子,她有些不忍心,低聲說:
“解藥是真的,但不在國王手里,而在另一個世界。別擔心,那位圣人正在嘗試著聯絡德拉諾那邊的林精們,運氣好的話,半個月之內我們就能得到幫助了。
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在你的瘟疫治愈前不許亂跑。”
姐弟說話間,帳篷的簾子被推開,獸人薩滿蓋亞拉走了進來,大大咧咧的對芬娜·金劍說:
“這些人類很虛弱,與魔瘟感染癥狀的一模一樣,好消息是他們還沒有開始退化,壞消息是也差不多了。很多水兵的智力受到了損害,如果再不治療他們就算治好了后半輩子也只能流口水了。”
“獸人!”
德雷克王子大喊一聲,伸手就要拿起身旁的矮人手銃,卻被長姐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眼睛瞎了嗎?人家是棕皮!”
芬娜呵斥道:
“這是我們這邊的好獸人,和那些壞綠皮不一樣。”
“嘁,我早就習慣了人類的以貌取人。”
蓋亞拉冷笑了一聲,隨后詫異的說:
“但你確認這個家伙是你弟弟嗎?他為什么沒有尖耳朵?”
“這個就要說起我那喜歡酗酒而且審美很奇特的老媽了。”
芬娜·金劍嘆了口氣,一臉唏噓的樣子讓人難繃,但還沒等她展開講講“吉娜·金劍大法師醉酒吊凱子結果不小心睡到了人類的清純王子”的囧事,就聽到營地外圍響起低沉的號角聲。
在暴風城與綠皮玩過命的芬娜立刻抽出了戰劍,蓋亞拉更是拔出身后剛剛拿到手的傳說武器·瓦解法杖,她大喊道:
“不好!是綠皮!這個營地里全是傷員,根本擋不住他們!芬娜,快帶你弟弟走!我召喚元素拖住他們。”
“起來!”
芬娜一發力就把自己虛弱的弟弟背在身后,當她沖出帳篷時就看到了獸人們正在狼群掩護下沖入營地里四處砍殺。
瘟疫感染下的水兵怎么可能是這群如虎似狼的獸人的對手,一個照面就被撂倒一大群,但芬娜敏銳注意到這些獸人手里抓著的是鈍器。
這些混蛋
他們要抓俘虜?
“都給我注意點力道!”
雷德·黑手的大嗓門在黃昏夜色中回蕩著:
“要抓活的!死太多的話,你們就等著去種地鑿石頭吧。”
話音未落,一股狂風就在營地周圍吹起,一時間飛沙走石吹的人頭暈目眩,芬娜手持鳳凰戰劍一路殺出去,結果在一群病人之中這如此亮眼的表現很快給她引來了麻煩。
她被瓦洛克·薩魯法爾盯上了。
“快走!你不是他的對手!”
蓋亞拉看到芬娜要停下和那強悍的獸人督軍戰斗,她急的跳腳,但下一秒德雷克就被丟了過來,正好落在蓋亞拉的座狼背后。
“帶他走!”
芬娜提著劍回頭在圣光閃耀中殺了回去,她喊道:
“擋不住這家伙,咱們都走不了,快向暴風城求援。”
蓋亞拉知道也是這個道理,于是帶著虛弱的德里克突圍出去,要用星界傳送把兩人帶回暴風城卻冷不防迎面閃出一道刀光。
雷德·黑手獰笑著跳出來,他大聲說:
“瞧瞧這是誰?這不是瑪格漢的大先知嗎?您怎么這么狼狽啊?叛徒!”
“喂,你給我堅持住啊。”
蓋亞拉自己倒是沒受傷,但德雷克被黑手砍了一刀,鮮血從背部流出看起來異常凄慘,面對逼近的雷德·黑手,霜狼之女并不畏懼,她一個薩滿打個戰士輕輕松松。
不過在開戰之前,蓋亞拉用元素之語送出了一條消息。
“格里賽達,我找到你哥哥了,就西部沃野長灘附近,快帶著黑暗之手過來!是時候宣稱你對黑石氏族的絕對繼承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