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厚重的艦身彼此相撞,在钷素燃料的推進下彼此施加著近乎無限的力量,讓鋼鐵之血號承受著即使是榮光女王都難以承受的摩擦與熱量。
咔嚓!
永恒遠征號就像是一往無前的利劍。
當帝國艦隊剛完成魚雷齊射與炮火覆蓋,正默契地向兩側散開為友軍騰出射界時,唯有這艘沐浴在神圣輝光中的戰艦悍然撕破敵方防衛火力網。
其尖銳的艦首徑直貫穿鋼鐵之血號左舷后部的物資貯藏區,同時將尾部能源輸送管道攔腰截斷。
無數金屬碎片裹挾著毀滅的威勢激射向虛空。
兩艘龐大的榮光女王彼此糾纏在一起。
炮火的嘶吼在密閉的艙室內回蕩,即便兩艦已近乎融為一體,其武裝陣列仍固執地調轉方向,將毀滅性的能量傾瀉在咫尺之距的敵艦身上。
數以千計的宏炮與光矛陣列持續轟鳴,用盡一切方法摧毀彼此,用盡一切力量了結彼此之間延續萬年的恩怨。
機魂在咆哮,有技術人員驚奇的發現兩艘戰艦的內部設施都在這一刻以一個極其夸張的效率運轉。
這兩位榮光女王正以最原始的方式,踐行著對彼此刻骨銘心的殺意。
就如同她們所搭載的戰士一樣。
“鋼鐵腐朽!”
在勒多德斯至高大元帥的引領下,黑色圣堂的戰士們高頌凱歌,通過永恒遠征號艦首洞開的魚雷發射管蜂擁而入。
“頑石依舊!”
他們沖向那些被混亂與痛苦吞噬的鋼鐵勇士。
雙方的目光在硝煙中交匯,瞬間認出了彼此的身份。
爆彈槍的轟鳴隨即響徹艙室,熾熱的彈雨成為他們最直接的問候。
鋼鐵勇士素以堅韌不屈著稱,這些歷經萬年戰火洗禮的戰士始終恪守著鐵之主的信條。
然而現在,鋼鐵已然崩潰。
在鋼鐵之血號的艦橋,戰爭鐵匠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巴本·福爾克揮舞著熱熔槍,熾熱的能量束精準切斷了鐵之主王座之上的磁封,而洪索與弗里克斯被趕到遠處的位置上防守。
后者就像是在一瞬間又變作了過去那不接受命令就無法作出回應的雕像,機械地扣動著復合爆彈槍的扳機。
弗里克斯愣在原地,手里抓著還未啟動的錘頭,洪索不情愿地緊隨其后,從他被改造的右臂中釋放出的亮光,正在努力驅散艦橋之中的黑暗。
此刻的艦橋仿佛成為了過去那嚴密指揮室的鏡像。
亞空間生物正從每個裂隙中噴涌而出,它們爭先恐后的涌向鐵之主那不再呼吸的身軀,仿佛此刻他們置身于亞空間,還忘記了開啟蓋勒力場。
弗里克斯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絕望淹沒了他。
只是一瞬間,他幾乎忘記了一艘榮光級戰艦的指揮甲板本應該是什么樣子。
“弗里克斯!弗里克斯!”
福爾克的咆哮穿透硝煙,短暫地將弗里克斯從絕望深淵中拽回。
他機械地轉過頭。
那位戰爭鐵匠正拖行著鐵之主龐大的身軀向防御陣線撤退,揮舞著熱熔槍驅散那些覬覦著尸骸的惡魔。
這場景荒誕得令人心碎,宛如幼獸徒勞地拖拽死去的母獸。
但是冰冷如鐵之主再也無法回應這份冒犯了。
“他死了。”
弗里克斯凝視著那具失去生息的軀體。
虛空中漂浮著混沌艦隊燃燒的殘骸,熾熱的金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凝固。
鋼鐵勇士的旗艦鋼鐵之血號依舊在向前,船艏毫不留情的推開那些‘盟友’的碎片,但已然無法甩脫他們的敵人。
這一切不禁令人悲哀。
他們來時雄心壯志,勢要為鐵之主爭得榮譽。
但他們走的時候也很安詳,只能懷抱著基因之父的身軀逃離。
到頭來還是什么也做不到。
他們什么也不是。
一連指揮官對戰爭的幻想破滅了。
再一次的,弗里克斯再度陷入了絕望,不知道他自己為何而戰。
“不,他還有機會!他不會死!他絕不會倒下!”
福爾克厲聲喝斷,隨后不再理會已然徹底崩潰的弗里克斯,向身側的巫師大吼。
“儀式進行得怎么樣了?”
這名巫師的面孔總是在變化著。
巫師的面容如同融化的蠟像般不斷變形。
他的肢體以違背解剖學的姿態蠕動,手臂時而從顱頂穿刺而出,時而又蜷縮在胯骨之間,裸露的皮膚表面,絢麗的羽翎剛綻放便潰爛成膿皰,周而復始地輪回著畸變。
“耐心,我尊敬的戰爭鐵匠,我們身處于物質宇宙,而且這里與靈魂之海的壁障還在前一刻加強了。”
巫師肩部裂開一張鳥喙,用讓弗里克斯感到生理不適的聲音給出答復。
“時間不夠了。”
福爾克粗聲說道,隨后開口。
“我們去亞空間引擎那里,弗里克斯,組織部隊,我們要帶著鐵之主撤離。”
“弗里克斯?”
“嗯。”
遲滯數秒后,弗里克斯才將視線從奸奇巫師扭曲的軀體上撕開,機械地頷首。
他攥緊武器,解鎖防爆門。
咔嚓!
將佩圖拉博包繞其中的鋼鐵勇士們紛紛涌出。
他們朝著目之所及的一切敵人開火。
“弗里克斯,打開走廊,送出誘餌部隊。”
弗里克斯沉默地執行命令,鋼鐵勇士們在惡魔的包圍中殺出一條離開艦橋的血路。
“弗里克斯,炸毀后方通路,讓攻城宿衛用熱熔炮開路,我們不能再顧及這艘戰艦的損失了。”
弗里克斯照做,戰爭鐵匠們在黑色圣堂的追擊下來到了陷入一片混亂的戰艦中段,并拼盡全力脫身。
“弗里克斯,摧毀廊道,留下部隊殿后,我們要先前往手動控制室。”
弗里克斯照做,在福爾克下令的瞬間,他果斷炸毀了廊道,將還未跟上的洪索等人留在了艦橋的另一側。
“干得好,弗里克斯,我們走!”
弗里克斯停在了原地。
“弗里克斯?”
扛著鐵之主遺體的福爾克疑惑回頭,在奸奇巫師的帶領之下。
這頭不知身份的巫師很好的隱藏了他們的行蹤,弗里克斯能夠感受到對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他們,想要讓更多的鋼鐵勇士活下去。
他們許諾能夠讓鐵之主復活。
但是復活的那個存在還會是那位奧林匹亞之錘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色圣堂那刺耳的喊殺聲愈發接近。
“.我不走了。”
弗里克斯開口,聲音像是兩片滾動的銹蝕齒輪。
“我不走了,福爾克,我走不動了。”
在逐漸貼近的轟鳴之中,弗里克斯看了看周圍。
福爾克的目光在四周游移,等待著傳送儀式完成,巴洛克式頭盔的格柵后傳來粗重的喘息聲,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凝固在佩圖拉博的軀體上。
洪索蠕動著,咆哮著,掙扎著抵抗著一位黑劍冠軍掐住他喉嚨的手。
巴本·福爾克迷信著亞空間的力量,期待又一次的升魔能夠拯救他們的父親。
洪索充滿了野心,他那與力量毫不匹配的野心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求生欲,現在正化作垂死掙扎的燃料
這些人扭曲的情緒又將創造出怎樣一位怪物?
弗里克斯累了。
他曾經用對佩圖拉博的效忠來麻痹自我,只知道自己別無他法。
從背棄效忠帝皇的誓言的那一刻起,弗里克斯就清楚自己被詛咒了,他只能沿一段支路繼續前進,而這只是因為他無路可走。
現在,這條路也斷了。
當佩圖拉博失敗的那一瞬間,弗里克斯認識到一切都毫無意義。
沒有任何改變,也沒有任何東西使他們更接近勝利。
巴本·福爾克回首,在萬變之主的嬉笑聲中率領鋼鐵勇士們踏入隨著亞空間引擎過載而啟動的傳送門。
終于打算停下的弗里克斯,帶著麾下的終結者們轉身,沖向了那些黑色圣堂。
他自其中見到了無數熟悉的面孔。
他開始沖鋒。
‘破城者’盲目的沖入鋼鐵之血號那千瘡百孔的走廊,和一整隊的黑色圣堂戰士不期而遇。
他們都看到了彼此,也都認出彼此。
于是,他們開始了卻萬年之前的仇怨。
身側的鋼鐵勇士不斷倒下,他距離那些熟悉的面孔也越來越近。
在戰爭的最后時刻,鋼鐵勇士的指揮官率領他的終結者部隊攻擊一臺險些將他殺死的土星型無畏。
在炮火的掩護下,弗里克斯用動力拳擊打無畏受傷的踝關節,放倒了這臺巨大的戰爭機械,隨后這位指揮官設法爬上艙室,利用熱熔槍打算射殺其中的駕駛員。
奔涌的洪流將鐵甲燒開,弗里克斯卻發現其中的操控系統卻是精密的機械元件。
他看向那些正在友軍掩護下的技術軍士們,發出自嘲的大笑。
就在弗里克斯大笑時,又是一臺受操縱的無畏走上前來。
激光與鋼鐵被撕裂的轟鳴響動起來,在解脫一般的嘶吼中——
弗里克斯,破城者,鋼鐵勇士第一連連長,三叉戟之首.
這位曾榮耀滿身,身經百戰的泰拉裔戰士只感到短暫的痛苦與沮喪,然后灰飛煙滅。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