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穆路斯站在光暈中央,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他太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
既是棋手,又是棋盤上最顯眼的那枚棋子。
無數猩紅標記在全息沙盤上閃爍,如嗜血的鯊群般包圍著那個孤零零的藍色光點,像風暴中的孤舟,而他只是平靜地整了整肩甲,仿佛那些閃爍的紅點正如它們此刻那般只是虛幻的存在。
“德拉庫斯。”
看著帥得要命的羅穆路斯,亞瑟不由得向不遠處的無敵鐵衛開口道:
“我想你們可以開始著手復健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讓拉美西斯想辦法找帝皇要人。”
這支傳奇衛隊確實人手緊缺,畢竟都是一萬年的老人了,也沒有新鮮血液補充,還要分了一批在馬庫拉格守衛基里曼。
即便偶爾有伽羅這樣其他軍團的老戰士偶爾來頂個班,數量依舊捉襟見肘。
“明白,大人!”
德拉庫斯挺直腰板,手臂錘擊在動力甲發出鏗鏘的碰撞聲。
這個過于嚴肅的回應讓羅穆路斯身形一僵,方才精心營造的氛圍頓時煙消云散。
原體轉過頭,看著亞瑟,表情介于無奈與好笑之間。
“亞師傅你是真能講冷笑話。”
“這是當然。”
亞瑟聳了聳肩。
他當然也不是單純的在開玩笑。
與其他軍團那些相較于功能,更加具備象征意義的原體衛隊不同。
常勝軍是真的能發揮作用啊。
無論是圣血天使的圣血衛隊、鋼鐵之手的摩洛克,還是懷言者的太陽衛隊,你看他們要么看著原體沒了什么也做不到,要么當場把原體賣了自己跑路。
你再看看常勝軍?
基里曼或許算不上弱者,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進icu。
而每次能進icu的機會可都是常勝軍用血肉之軀換來的。
不論是考斯之戰在原體被拋入外太空后及時接管指揮,并第一時間救援在真空環境中奮戰基里曼。
還是在努凱里亞戰役中及時救援并轉移與安格隆決斗失敗的基里曼。
亦或者是在賽薩拉之戰中拯救被福格瑞姆一劍封喉的基里曼。
常勝軍們都很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職責。
尤其是最后一次。
一幫阿斯塔特先是依靠突然集中的火力逼退升魔原體,緊接著就是大部隊壓上用命阻隔再度壓上來的福格瑞姆。
然后聯系船舶進行緊急傳送帶著基里曼撤退,并第一時間將之放入了靜滯力場,驅使艦隊脫離包圍網撤退。
搶救措施一氣呵成,任何操作都沒出現半點差錯,就像是演練了千百遍一樣。
稍微慢一點那基里曼就不是進icu,而是進太平間了。
作為這支傳奇衛隊中的終結者精銳,職責便是純粹的原體近衛的無敵鐵衛,其可靠性毋庸置疑。
這群戰士可能是全銀河唯一把‘原體上頭后怎么收尾?’當成正經戰術來研究,并且真能在原體作死成功之后把人給撈回來的專家。
尤其是知曉整個歷史進程的穿越者們,對于這一支原體衛隊的態度與其他更傾向于儀仗隊的衛隊完全不同。
羅穆路斯尋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來要不要讓德拉庫斯他們寫本總結,讓其他衛隊都好好學學。
“當然,也不用太過于擔心。”
亞瑟察覺到德拉庫斯那種因為過往經歷而流露出的下意識緊張,也是安慰道:
“與基里曼的孤立無援不同,羅穆路斯的行動都會有我們隨行,這只是一場針對混沌的戰略目標進行的試探,不要有太多壓力。”
“真要讓羅穆路斯要拿出全力直面敵人,那就是我們的失職。”
“我明白,大人。”
在短暫的緊張之后,已經帶入過往思維冷靜分析一番的德拉庫斯,也是清楚的知道目前局勢完全是能夠接受的。
首先羅穆路斯大人也沒有被逼迫到不得不與其他原體進行決斗的境地,這次作戰也只是發現敵軍的路線難以捉摸,并且過于龐大,而試探性的將弱點暴露以試探對方,爭取戰爭主動權。
其次就是羅穆路斯大人不是在孤軍奮戰,不用一邊指揮艦隊,一邊遙控奧特拉瑪的建設,一邊要負責星球表面的沖突,一邊還要去和其他叛變兄弟進行單挑。
他現在有著三位極其可靠的伙伴,四顆璀璨星辰連成了緊密的星座。
一想到這,德拉庫斯便下意識的面露感動之色。
多少是有一種屎吃多了終于吃到正經飯菜的感激涕零。
當年基里曼那時候的隊友都是些啥呀。
第二帝國時期的獅王就不用說了,和基里曼大人待一塊節目效果都快溢出了。
因為雙方的不信任導致科茲潛入馬庫拉格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基里曼大人的養母尤頓女士也差點被殺。
第二帝國建立期間不聽指揮,自顧自的用自己的方式給星球丟滅絕令,把基里曼大人氣得跳腳,雙方毫無信任可言。
之后大叛亂結束天使死了,獅王躺板子了,鴉王和福爾甘已經失蹤了,明面上留下的原體除去基里曼之外就只剩下了多恩,狼王,可汗。
多恩外冷內熱,嘴上測你的馬,但實際上是會幫你想辦法。
狼王外熱內冷,嘴上一副豁達野蠻哈哈大笑的姿態,但說不定在心里測你的馬。
可汗外冷內冷,不但嘴上測你的馬,心里也在測你的馬。
因為阿斯塔特圣典以及個人交流方面的緣故,這幾位在當時與基里曼的關系都很僵硬。
不然當年為什么基里曼會選擇獨自一人前去追擊福格瑞姆?
還不是因為狼王指揮不動,可汗找不到人,多恩當時還在和軍團內部的那一大幫子基里曼小黑子扯皮,并關注佩圖拉博的動向。
明明有那么多本該靠得住的兄弟,結果到直面福格瑞姆的時候,沒一個指望得上的。
哪像現在。
“嗯,我個人表示同意,保護你們本就是我的職責。”
亞瑟最終作出了決定。
如若一件事真有必要那么做,他總是充滿了耐心。
“我也同意。”
拉美西斯從一道亞空間裂隙里探出頭,手里還拽著一個靈族先知。
他也是接到了羅穆路斯發來的文件,目前正在處理安全隱患。
烏斯維方舟雖然拿出了與他們合作共贏的態度,但眾所周知,一個方舟世界可不像破曉之翼那般是他們的一言堂,其麾下各個組織都有著自己的想法。
更別說靈族本身就是反復無常的種族了。
“我聽老羅的。”
天使隨后舉手。
他腦子都租借了,可不得聽指揮。
“那行,具體交給我安排。”
羅穆路斯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三位伙伴在完成‘誘餌計劃’的同意流程后一下子就散了去,開始忙活自己的事務,將執行安排全權交給了他。
天使的羽翼掠過艦橋穹頂,法師拽著靈族先知重新沒入亞空間裂隙,騎士則在后退一步后便直接消失。
一切都交給了統御者。
他們會選擇執行。
見識了一波光速通過方案,沒有任何扯皮的穿越者效率,有些大受震撼的伽羅微微側頭,不動聲色的瞥視了一眼德拉庫斯的側臉。
那不知何時已經扣上了面甲。
他總覺得那副嚴肅面甲之下,是一張已經把嘴裂到天上去的臉。
與此同時
恐懼之眼,惡魔熔爐世界米德加德,血神荒原
一場延續自萬年之前的爭斗仍在進行。
“佩圖拉博!”
那聲音蘊含著永不停歇的憤怒,將硫磺味的空氣震得發顫。
“安格隆。”
那聲音帶著俯視似的傲然與冰冷。
福格瑞姆倚在被鮮血染紅的青銅柱上,修長的手指正把玩著一縷掙扎的惡魔靈魂,紫金鎧甲隨著他的輕笑泛起漣漪般的光澤,身上的每一寸鱗甲都隨著歡愉的到來開合、收縮。
荒原上空,三股截然不同的亞空間風暴正在角力,血神的猩紅火焰、奸奇的詭譎風暴與色孽的迷幻極光交織成褻瀆的圖騰。
地面裂痕中涌出的熔巖照亮了兩具糾纏在一起的龐然身影。
“你們之間打過多少次了?”
那聲音很是輕浮,如同毒蛇吐信。
帶著正在觀看一場滑稽戲劇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