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官最終什么也沒說。
與那些能在公共記錄中尋得蛛絲馬跡的行動不同，斷鋼之翼參與的戰爭因敏感程度過高，保密是最基本的準則。
塔拉辛最終只能悻悻離去，開始在各個戰團代表的修道院間游蕩，試圖尋找新的機會，從這些沉默的戰士口中撬出些許故事。
畢竟，歷史不該只有光明下的英雄，暗影中的傳奇同樣值得流傳。
他不是沒考慮過動用某些……
不那么合規的手段。
主要是那四位原體太過牛逼，極大限制了他進行歷史收集措施的靈活度。
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隨著亞瑟一同回來的還有著大量阿斯塔特了。
離開接待大廳后，塔拉辛站在回廊的陰影處，金屬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觀察著來往的戰團代表們——
黑色圣堂的肅穆、死亡守望的冷峻、緋紅之拳的熱切、處刑者的凌厲……
他們甲胄光潔，毫無損耗，身上更沒有長期征戰的痕跡，顯然并非跟隨亞瑟征戰歸來的那批人。
就在這時，一支部隊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支殘破的部隊。
深紅色的裝甲上布滿裂痕，金色的鑲邊在戰損處剝落，每一道傷痕都訴說著慘烈的廝殺。
“你好，請問”
在心底泛起的興奮中，塔拉辛整理了一番袍子，還沒上去，就看那領頭的戰團長走了上來，這主動的模樣讓他不由得露出笑容，只等對方走近，笑容又僵在臉上。
哦，慟哭者啊？
塔拉辛頓時喪失了興趣。
這個倒霉蛋戰團最好離遠點，這霉運那四個都扛不住。
他的問候尚未說完，便已轉身離去。
馬拉金·福羅斯遠遠地抬起手，本想回應對方的招呼，卻只見到那名機械賢者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布滿戰痕的肩甲，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絲苦澀，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同行的噬人鯊智庫館長——卡胡蘭吉注視著賢者近乎逃離的背影，頓時心中了然。
但他還是以正常的語氣問道。
“怎么了？”
“.沒什么。”
福羅斯的目光轉向自己的戰士們。
他們已被熱情的凡人包圍，正在耐心回應那些好奇的詢問。
他的表情柔和下來，隨后對明顯有些不自在的卡胡蘭吉說道：
“感謝你的陪同，前往圣所的道路交給我自己吧。”
“抱歉，實在是因為.”
卡胡蘭吉沒有說完，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慟哭者的霉運，在經過拉美西斯的觀測與靈族顧問的驗證后，最終被確認為某種亞空間的“交換”。
關于他們誕生的“詛咒建軍”具體發生了什么，早已湮滅在歷史的迷霧中。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的血脈以難以想象的厄運為代價，換取了血渴的壓制，甚至因某種詭異的異變而擁有了超乎尋常的良知，使得黑怒極少發作。
這一度讓當時的機械教賢者們誤以為他們克服了圣血天使的詛咒。
直到系統性研究后，知情者才真正理解慟哭者的霉運意味著什么。
而作為帝國境內僅次于以西結與狄格里斯的預言系靈能者，卡胡蘭吉此刻的不自在幾乎寫在了臉上。
靈能者是真怕這幫人，本身對于一個靈能者而言，發動自己的能力就相當于你每次行動都要過鑒定本來就要命了，現在慟哭者一來還給你上了一個兩次骰子取低的debuff。
簡直要命。
都不知道慟哭者的智庫是怎么活下來的。
卡胡蘭吉進入了星系就一直保持著謹小慎微，那是一點靈能預言都不敢用。
“嗯，我明白。”
福羅斯微微頷首。
他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離去，深紅色的披風在身后輕輕擺動。
駐扎曙光星區的這段日子，或許是慟哭者戰團自建立以來最為舒心的時光。
盡管霉運依舊是如影隨形，戰團依舊頻繁遭遇致命的威脅，戰斗兄弟們不斷在戰場上凋零，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消逝。
但在這里，有人理解他們。
戰斗兄弟們沒有再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而是以嚴謹的態度解析了纏繞戰團的詛咒，并在必要的時刻利用起這份奇妙的能力。
原體更是一直站在他們身后，堅定地支持著慟哭者們理想的道路。
“怎么了？”
見一齊經歷了黎明遠征的老朋友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另一邊，現緋紅之拳戰團長的佩德羅·坎托不由得好奇詢問道。
原本的戰團長向佩德羅發起了榮譽決斗，然后輸了，現在喜滋滋的扛著黎明遠征圣物戰旗當一連長。
好懸沒給他的黎明遠征打來的圣物拳套給一齊薅走。
此次前來曙光星區，他剛剛帶著自家長者拜訪完丹提歐克，然后現在被攆出來了。
“沒什么，感慨了一番慟哭者還是那個慟哭者，雖然裝備改變了，但風格以及霉運還是一如既往。”
卡胡蘭吉忍不住感慨道。
“我們上次見到他們，還是在三年前的食尸鬼星域邊緣，我們逮到了一支中型蟲巢艦隊，黑色圣堂，墓葬守衛，鋼鐵騎士還有慟哭者他們選擇了響應。”
“這幫人是多少沾點霉運的。”
智庫館長嘆了口氣，似乎對慟哭者的霉運很是無奈。
“當時明明是聯合行動，因為慟哭者艦隊與裝備都足夠好，幾支戰團給慟哭者分配了靠后的星系進行防守，為的就是其中某一支戰團遭遇蟲巢主力的時候能夠最快得到支援。”
“然后不知道為什么，蟲巢主力選擇了繞遠路，于是他們直接撞上了蟲巢艦隊主力，而我們明明打算支援的，卻不知道為什么艦隊的亞空間引擎出了一系列問題，導致支援慢了三個月，要不是他們裝備夠好得團滅了。”
佩德羅嘴角抽搐了一下。
雖然卡胡蘭吉的敘述聽起來確有其事，但理智仍在提醒他，將如此復雜的戰場變數完全歸咎于一個戰團的“霉運”，未免有些太過草率。
但卡胡蘭吉早就看穿了佩德羅的想法，繼續道：
“你知道為什么所有戰團都在黎明星有圣所，為什么慟哭者就是使用深紅圣騎士這一原體衛隊之一的身份嗎？”
“他們難道不是迦爾納大人的衛隊嗎？”
佩德羅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雙眼閃過一絲困惑。
老實說，身為多恩之子的佩德羅一直都蠻酸的。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大廳另一側，那里，幾位由撕肉者戰團中甄選的天使之淚正在與凡人官員交談，那洋溢的氣息和過往一副和這個世界一齊毀滅的狀態好了不知道多少。
天使就算了，連泰拉圍城戰時根本找不到人的基利曼和萊恩都有對標其定位的同位體，甚至是——
馬格努斯那個叛徒！
憑什么他們的基因之父就沒有？！
佩德羅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動力甲的伺服系統發出輕微的抗議聲。
不是說這四位原體不好，原體對他們的關心一視同仁，實在是——
太讓人嫉妒了。
尤其是極限戰士！
要不是緋紅之拳與極限戰士關系夠好，也得和其他二次建軍的兄弟那般罵娘了。
30k摘取勝利果實就算了，40k還有兩個原體，什么好事都讓他們占了！
而對“爹不爹”這回事向來沒太所謂的噬人鯊倒是沒這個煩惱。
四位原體，不是親爹，勝似親爹啊。
自從跟了破曉之翼，吃穿是從來沒少過。
面對陷入不平的佩德羅，卡胡蘭吉稍微等了等。
隨著星環在軌道上緩緩轉動，透過巨大的觀察窗，一顆蔚藍的星球逐漸顯露在視野中——那是位于黎明星與鑄造世界馬爾斯之間的皮埃爾德。
馬爾斯就是開拓者星系模仿火星創造的星球，如今也被大賢者改成鑄造世界了，產能倒是其次，在ai輔助下能維持在極高效率，主要目的是為星區培養合格技工。
“那顆星球認識吧。”
“當然。”
佩德羅點點頭。
盡管對皮埃爾德如今變成海洋星球的原因不甚了解，但他絕不會認錯那聳立在星球表面的永恒火炬。
那是為紀念人類戰爭勝利而點燃的圣火。
“五年前，原體們打算將這顆星球搬運到星系，交由慟哭者對當地人口進行遷移，然后在遷移過程中撞上了一支同樣在亞空間占據了一艘太空廢船的死顱氏族獸人拾荒者軍閥。”
佩德羅不由得皺眉。
“當時整個開拓者星系都被封鎖了，原體出手花了半個多月事件才結束。”
佩德羅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當然，結果算是好的。”
卡胡蘭吉聳聳肩。
“畢竟如果不是慟哭者憑借自己的霉運撞上了這一支獸人軍閥，在原體集中處理下解決了該事件，那么放任這樣一艘能夠隨機進出亞空間的太空廢船進入曙光星區，那么損失將不可估量。”
接著，他看向佩德羅，嚴肅的道：
“所以知道我為什么害怕慟哭者了吧，他們都是好人，都是優秀的戰士，從原體們的態度就能夠看出來，這些戰士是最為符合他們價值觀的。”
“但是你命不夠硬，跟他們同行就要慎重。”
卡胡蘭吉看著對方的背影。
此次原體遠行，目的地乃是恐懼之眼，亞空間影響強烈，依照原體們沒事不給自己上強度的謹慎性子，應該不會帶他們。
曙光星區屬于原體們的禁臠，如今沒有了能夠快速反應的部隊，大概率也是不會讓他們呆這了。
大概率會是派往哪個戰區進行支援。
好消息，你們將得到一支極其慷慨富裕，且戰斗力強悍的戰團支持。
壞消息，來的是慟哭者，準備好迎接真正的戰爭吧!
想到這，卡胡蘭吉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要倒霉嘍。
“所以噬人鯊來做什么，這好像不是他們的補給時間段吧？”
在安置好卡迪亞的退休人員后，羅穆路斯日常在星港悄悄轉了轉，隨后才來到第一帝國星港。
這里對外界是完全不開放的。
尤其是被斷鋼之翼掌握的這部分，不論是其中進行的秘密研究，亦或者軍事活動，都是進行嚴格保密，非相關人員都是禁止入內。
而面對一身血腥味的亞瑟，羅穆路斯先是一陣無奈，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隨后開口詢問道：
“話說你怎么還給他們批了這么多補給？我這邊人事協調很費時間的。”
'二十年了啊。'
亞瑟抬眼看著周圍閃爍的全息投影，不斷接收著匯報，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劍柄，隨后將信息一并同步了過去。
亞瑟在星區內的活動范圍算大的，比迦爾納都大，所以除了日常通過拉美西斯向各位伙伴報平安，他這些年的活動都是要結束之后才能回來親自匯報。
接著他便聲音低沉的說道：
“我們要離開了，慟哭者不能留。”
從感性來講，他們都很喜歡慟哭者。
但從理性來講，為了星區安定，慟哭者是指定不能再待在曙光星區了。
在過去的十年時光中，慟哭者一直駐扎于曙光星區最北部的守望者要塞星球，那里常年籠罩在受到亞空間影響的紫色極光中，也是各類入侵事件的事故多發地。
蟲群，綠皮這些老生常談的就不說了。
在慟哭者完成駐扎沒多久之后，一個藏在維度空間里的太空死靈王朝還在守望者要塞復蘇，去問了嘴塔拉辛，發現是索泰克王朝麾下的世界。
風暴王伊莫泰克就是這個王朝的成員，其中大多數人都還沉溺于天堂之戰時期，全是戰斗瘋子，加上其卓絕的戰斗力，算是對人類而言最為危險的太空死靈。
然后結果顯而易見，打了個大的。
類似的事件不少，不過以曙光星區政府的反應，以及亞瑟時常親自進行收尾，一切都還在可控范圍內。
可以說對曙光星區其他地區的繁榮安定作出了卓絕的貢獻。
沒啥事只要盯著慟哭者就行。
肯定會來事的。
之前搬皮埃爾德那段時間就是拉美西斯一直覺得有壞事要發生，但始終捕捉不到要素。
于是他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讓慟哭者駐扎皮埃爾德先把人員疏散了的做法。
果不其然，在轉移星球人口完成后，考爾大賢者進行星球轉移時，一頭撞上死顱氏族。
點子異常扎手，太空廢船里卷出來的綠皮就是不一樣，好在船撞星球上了。
都不敢想對方真進了星區內部該怎么辦。
“所以你打算——”
羅穆路斯指了指窗戶外邊的噬人鯊修道院。
“嗯，食尸鬼星域狀況復雜，帝國力量薄弱，而且噬人鯊能夠信任。”
亞瑟點點頭。
說白了就是大漩渦，巴爾，馬庫拉格之類的太重要了，也不好去禍害人家，不如扔食尸鬼星域去。
起碼因為霉運造成的大混戰造成的損失會小不少。
而相對的，有人負重前行，那就代表其他區域有好日子過了。
“那確實，多批點是應該的，馬爾斯的產能也多批兩年的吧，回頭我給個條子。”
對于亞瑟的決策，羅穆路斯頓時由衷表示的認可。
他一開始還覺得這事不好辦，說出來容易導致人家傷心，讓迦爾納去魅一下來著，沒想到亞瑟這邊都安置完了。
“好。”
亞瑟繃著臉，再度點點頭。
為了在那些暗黑天使面前營造出雙方對等的氛圍，以滿足這些阿斯塔特的虛榮心，他們倆也是煞費苦心。
說完，亞瑟便轉身打算去見見那些老戰士們。
“等一下！”
亞瑟詫異的回頭。
“請說。”
羅穆路斯看著匯報，看著上面一串熟悉的人名，不由得一陣詫異。
“這個阿茲瑞爾是什么情況？還有這個貝利亞，還有這個薩繆爾——”
不會都是本人吧！？
他沒有開口，而是伸出手指了指報告，其意思不言而喻。
“對。”
亞瑟點點頭。
“不是，這.”
羅穆路斯看著手里的，關于暗黑天使內環滲透困難，需要更多資源支持的報告。
又看了看上面這些斷鋼之翼發展的斷翼兄弟們的姓名。
阿茲瑞爾，900M41初期接任暗黑天使戰團長。
貝利亞，與阿茲瑞爾幾乎同時進入暗黑天使，算是競爭對手。
薩繆爾，未來的暗黑天使戰團鴉翼大導師，歷史上為了保守秘密，用靜滯炸彈轟了初創團白疤的那位。
羅穆路斯的視線在亞瑟與文件檔案上來回了好幾次。
這叫滲透困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