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伯?”開心穿著汗衫,坐在勝和酒樓里,正與青面仔,大佬柄,北斗三人推著麻將。
林百欣開門見山,沉聲道:“飛馬的牌桌,內地上了,我們被踹下去了。”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開心面色猛地陰沉,摁住手牌,出聲道:“謝謝林伯,我有辦法解決。”
叫林家幫忙做事,和勝和照樣要付出代價。跟著林家輸了一次,他可不想有第二次。
沒資格上臺面的人,便是如此可憐,沖要沖在前頭,扛要第一個扛!
林百欣也猜到開心不愿再欠他人情,只是來通一個氣,緩緩道:“小心點,神仙棠做事很狠。”
“我會注意的,林伯。”開心掛斷電話,抓起手牌,卻難抑怒火,猛地在拍在桌面,咒罵道:“撲你阿母,老東西,一輩子活狗身上了!”
林百欣二十三歲出來創業,縱橫商場五十載,七十歲高齡,每天還批閱十個鐘的文件。
是港島商屆有名的老手。
要不然,以開心機警明智,點會跟林家下這一注?雖然,林家向來是和勝和的老板,但是,身為坐館,并非沒有一點選擇權。
此時,青面仔見坐館滿臉火氣,不禁問道:“開心哥,出乜事,老忠打過來了?”
開心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搖搖頭道:“生意上的事,損失點錢而已。叫兄弟們小心點,不要同老忠動手。”
“兩間社團向來交好,一點點小摩擦,改天我同尹生喝杯茶就好。繼續打牌啦。”
青面仔聽得云里霧里,但不好觸坐館霉頭,笑著附和:“打牌,打牌。”
北斗跟大佬柄對視一眼,嘴角勾起笑容。昨天還開大會,叫堂口扎職人,準備跟老忠開干。今天話鋒一轉,馬上要講和,看來開心是吃大虧了。
但只要不叫社團出力,開心愛同老板搞乜嘢,去搞咯。總之,要社團出力,大佬就得出錢,要兄弟出街,大佬就得出地盤。
開心靠著手段,坐穩龍頭寶位是真,但出來混的規矩,比勝和的龍頭棍更硬!
事實上,開心很醒目,已經決定自掏腰包,擺平此事。
翌日,中午。
康樂道一號,忠義大廈,
在老板層的辦公室里,開心把姿態擺的很低,雙手把電子廠的股權轉讓書呈上,出聲道:“尹生,麗新照顧勝和多年,有事情勝和幫手,勝和推脫不掉。”
尹照棠面帶笑意,先拿來股權轉讓書,翻開兩眼,不禁暗嘆開心識趣。在發現麗新無法用貨源拿住飛馬后,立刻丟出手中最有價值的籌碼,以求自保。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電子廠的股權,早已今非昔比。收回股權是計劃當中的事,也不算跟林家白斗一場。
把股份轉讓書交給助理后,尹照棠拿起雪茄,抽上一口,看著開心調侃道:“我知,坐館嘛,三煞位。”
“上面的人壓你,外邊的人抓你,下頭的人想干掉你。但不會做,可以不做,學學我,當一個二路元帥嘛。”
“這一次,我輕輕松松叫你脫身,給外邊的人知,還怎么出來混啊?”
開心滿腹憋屈,嘴上卻裝客氣,鞠躬道:“尹生,生意場的事,有錢還不夠嗎?”
“夠,但只夠生意場的事!”
“外邊都在傳我做掉上海仔,但上海仔可是我的好兄弟,誰把臟水潑我身上,我要水死。”尹照棠語氣突變,十分兇悍的問道:“問題吧?”
開心迎上他的目光,收回辯護的話,爽快道:“好,我會給尹生一個交代。”
尹照棠點點頭,帶著贊許道:“懂事,難怪同汕首的領導們關系好,走吧,往后少跟過氣的東西混一起。”
“受教了,尹生。”開心板著張臉,鞠躬告辭,又聽尹照棠叫道:“等等。”
只見,尹照棠拉開抽屜,取出一迭百元港幣,一張張抽出,扔在桌面,共三十三張:“我是做生意,又不是搶。”
“三千三百塊,拿走啦。”
開心看著零零散散的鈔票,從未覺得如此屈辱,咬牙上前把“狗食”拿起,出聲道:“多謝尹生。”
尹照棠看見開心破功,不禁莞爾,猜都能猜到,開心恨不得殺死他。但一個連牌桌都資格上,卻敢出來攪風攪雨的人,就該落落面子,醒醒腦子。
省得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至于林家,出手同樣闊綽,竟同意降十八個點,成本價給飛馬供貨。看來林家短期內,不再打算擴張紡織,成衣企業。要全心去做地產,酒店。
如林家這樣資產百億以上的豪門,不管是打是和,輾轉騰挪的空間總是更大。發現拿不住飛馬,割肉飼虎,留住后路。
有麗新的低價原料,和廿一廠的產能,飛馬發展重回快車道。看在錢的份上,尹照棠也不會再與林家為難。
正如開心說的,生意場上,終歸一個“錢”字,有錢就能擺平一切。忠義集團同麗新集團都是潮汕商會,只要沒見血,便可收手。
林百欣最后的抉擇,非常明智,能在內地收到風,也頗為神通廣大。尹照棠可就等著勝和鬧事,打算殺一殺勝和威風。
現在不費一兵一卒,便拿回股份,效果倒是出奇好。
這時,開心剛走出忠義大廈,正要登車,忽然見到路邊坐著一位南亞乞丐,轉身走上前去,把衣袋內三十三張港幣掏出,甩在碗里:“你的湯藥費。”
乞丐還沒回過神來,開心便已踹出一腳,正中他肩頭。發泄似的幾分鐘狂歐后,開心精疲力竭,丟下傷痕累累的南亞難民,大搖大擺,乘車離開。
青面仔可是最早靠向他的北斗七星,做掉青面仔,無疑是自斷一臂。再者,上海仔剛死不久,他身為坐館,難辭其咎,必將威望大跌。
深夜,荃灣碼頭。
阿樂帶著幾名兄弟,來到一條船邊,解開麻袋,用手電照向尸體,蹙起眉頭:“打的這么慘,還怎么認人?”
勝和馬仔阿刀反駁道:“誣陷同門,殘害手足,不該打嗎!”
“勝和真系規矩,三刀六洞,玩成這樣?”阿樂心存不滿,感覺不妥,拿電話打給大佬。大佬卻已身在深城,不甚在意:“有做就行,用不著深究。”
“知道了,大佬。”阿樂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