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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攥著警棍,面沉似水,扭頭時又見一陣彈雨襲來,擊中身旁四位伙計。噗噗噗,子彈穿透身軀,聲音清晰可聞,騰起團團血霧,腥味刺鼻,令人震撼。
兩名要害中槍的警員,當場身死,剩下兩名捂著傷口,躺在地上,滿臉驚恐,高聲喊道:“敵襲,敵襲!”
余下六名隊員,齊齊閃身,躲入墻柱,木箱等掩體。
督察半俯著身體,神情從狂傲到恐懼,僅僅不到半秒。因為,手持武器的鄉民,不再是待宰羔羊。
是有權力追求公正,平等,人權,尊嚴的新界主人!
“撲你阿母,占領制高點,拿下街道入口,三人一個小組,沿街剿滅警方軍裝。”飛馬工廠第三車間主管細球超,率小隊發起瘋狂反擊,速度極快,便擊潰第一線的軍裝部隊。
大量工人在小隊掩護下,四散后撤,進入結尾待援。
兩名手揸AK,穿著工服,依著墻角,和警方交火的兄弟,出聲大喊:“超哥,三點鐘方向,有差人。”
細球超眼神看向店鋪,正好見到幾名警員惶恐不安的表情,怒道:“火力掩護,阿勇,你帶上人,快點解決掉!”
阿勇咬牙大吼:“收到。”
在街頭布置防線的工人武裝隊,立刻調轉火力。阿勇帶兩名兄弟,快速穿過街道,找到射擊位置。
“噠噠噠。”
“噠噠噠。”
警察推著飛馬工人的尸體擋槍,試圖利用警用武器抵抗,但在AK47的兇猛火力下,迅速付出一半傷亡。
僅剩三名警員,心生絕望,丟掉武器,高舉雙手,跪在地上。
阿勇沖到督察面前,一腳飛踢,踹在督察臉上,舉起槍托不斷砸在督察臉上:“王八蛋,干我兄弟,加倍還你啊!”
街面上至少有二十多具工人尸體,仲清理出數十名手受傷的手足,加上被警方逮捕的人,粗算有一百多人傷亡,兩百多人被捕。
已占先前游行人數的十分之一,足見警方下手多狠,做事多兇。
此時,抓到三名俘虜,工廠兄弟肯定不會輕松放過,把三人痛揍到上氣不接下氣,渾身傷痕累累,滿面血污時。
阿勇再把人拉到大佬面前,出聲道:“超哥,抓到三個持牌爛仔!”
細球超來到肩上戴花,年紀較長的督察身前,在軍裝口袋里掏出證件,瞥一眼照片,譏笑道:“挑,腫得親媽都認不出。”
督察跪在地上,無力的被兩名兄弟架住,支支吾吾,虛浮的道:“大佬,救命。”
細球超面帶殺氣,頻頻頷首,冷峻道:“你媽的,知道求饒呀,我忠義堂兄弟求饒時,有收手嗎!”
“把三個持牌爛仔都吊起來,掛給差人們看一看,跟洋鬼混乜下場。”
阿勇一臉痛快,大聲喊道:“問題呀。”
這時警方已經開始收縮陣線,搭建掩體,組織陣地戰,老忠現場一百多支槍,火力已不輸警隊。
在“兄弟先上,同門互助”的口號中,迅速占領元朗區安亭路,把安亭路的民政署團團包圍。
軍警龜縮至大橋路后方,兩方圍繞大橋街市區,不時有著零星交火。飛虎隊接到行動命令,派出直升機,在安亭路上方盤旋。
由于是群體事件,且有成規模的武裝份子,以精銳著稱的飛虎隊,都沒勇氣展開突襲。
上百輛警車排成長龍,閃爍著燈光,沿著大橋路,一直排到屏朗。不斷有新的警車,抵達現場,總部仍在加派增援。
警務處長專車,掛著“1”號牌照的黑色寶馬,都只能停在屏朗路。一哥梅亨利在十幾名警司的跟隨下,抵達第一線,指揮車旁,總警司肖克帶著三名警司,十幾名督察,齊齊敬禮,跺腳大喊:“長官,長官!”
梅亨利微微頷首,拒絕上指揮車,朝著肖克語速飛快道:“辛苦了,匯報現場情況。”
行動副處長卓有全,管理副處長白本利,高助理處長李樂夫,助理處長余少澤。
不管是文職武將,還是分管媒體,情報,CAI,機動部隊,各部門阿頭全部都親臨現場。
在新界動蕩的重壓下,梅亨利對警隊的掌控力達到巔峰,無論是前處長留下的人馬,還是華人派系,都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以平息動蕩,解決暴亂為第一要務。
肖克再度敬禮后,把罪犯的火力布置,和觀察到的武裝人數,向長官作簡單匯報,出聲話道:“梅sir,暴徒早有準備,騷亂背后應有反港勢力支持。”
梅亨利面不改色,壓低帽檐:“我已向總督申請,調動駐港英軍,相信很快會得到答復。”
肖克,白本利,李樂夫等鬼佬高層,得知英軍有可能參與,內心都松一口氣。
用不著新界口岸的廓爾喀雇傭兵營,只要調一個常駐步兵營,便有實力鎮壓暴徒。
卓有全,余少澤,匡瑞賢卻揪起心弦,面色鐵青。駐港英軍要是動手,極有可能掀起進一步動蕩。
新界的小型騷亂,再一步擴張,將會重演六七事件。在六七風波當中,華人社會中的賢達們,不怕內地收回港島,而怕斗委強逼站隊。
那時斗委還曾發布“十大漢奸名單”,并展開鋤奸行動,干掉頭號漢奸后,逼得二號漢奸逃港避難。
窮人無家無業,賭一鋪正常,但他們高官厚祿,地位顯赫,爭取的是政治價值,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清算。
卓有全代表華人發聲:“sir,警隊有能力解決此事,希望暫緩陸軍行動。”
梅亨利道:“我只是照例申請,尤德爵士是否批準,總督府尚未公布。天亮之前,我希望見到暴亂停息,罪犯繩之以法。”
卓有全積極尋求著機會,出聲喊道:“sir,給我三個鐘頭。”
白本利突然驚叫:“梅sir,看!”
眾人循聲音望去,三個身穿軍裝,雙手被麻繩束縛的差佬,已被人推下住宅天臺,懸吊在半空當中。
梅亨利握緊拳頭,心中發狠:“三個小時,救回警員,能做到嗎?”
卓有全吞咽口水,立正敬禮:“yes,sir!”
雖然,他真沒把握,但絕不能遲疑,遲疑片刻,權力就會在手中溜走。危急時刻,一定先握緊權力,辦不辦到,事后再講。
有權利便不會死,權一定死很慘。
梅亨利道:“放手去做,警隊所有人手,由你調配。”
太平山,總督府。
尤德穿著藏青色睡袍,滿臉困倦,正在辦公室里跟軍方代表開會,經過半個小時艱難抉擇。
他嘆氣道:“告訴梅亨利,政治事件,政治解決,優先進行民意談判。”
秘書立即起身:“是,長官!”
經歷過令人毛骨悚然的接機儀式,尤德爵士又怎有勇氣,在港島的土地上跟華人開戰?軍方經過評估,一致認為,戰爭代價高昂,不利祖家策略。
梅亨利登上指揮車,接過下屬遞來的紙杯,喝著咖啡,心中也已斷定尤德會退讓。因為,在新界開戰,是戰略敗筆,戰術上短暫勝利,都改變不了局面。
他刻意指揮一線部隊把事搞大,其實是在把難題拋給總督。尤德下令和平解決,等于是放棄兩百多億的英資盤口,會造成洋行在商界的大潰敗。
這個責任要有人來扛,總督體格大,扛得住。
梅亨利地位不夠,收洋行一億港幣,演戲要演全套,事后才好跟洋行總裁們訴苦嘛!
辛辛苦苦貪來的錢,一分錢都不可能給總督。
果然,不到半小時,總督府電話便打到前線,要求警隊展開和平談判,采用政治手段,解決新界事件。
蔣豪通過青山公路,帶著幾輛大巴車的兄弟,抵達沖突現場。民政署位于元朗區中心,周邊道路網密集。
警方人手不足以切斷全部公路,并且飛馬鞋廠的工人們,還在源源不斷的趕到現場。
人數越多,封鎖難度便越大,驅散鄉民,和平解決的難度愈大。
蔣豪帶不是普通工人,而是旺角,佐敦堂的精銳打仔,后備箱里裝有大量軍火,武裝人數以百為單位,正不斷上跳。
卓有全通過飛虎隊直升機,得知忠義堂的人數不斷壯大,用對講機下令:“各單位保持戒備,暫停前進,不要跟鄉民接觸。”
而后,松開對講鍵,看向余少澤:“余sir,非常時刻,辛苦再跑一趟,跟尹照棠對話。”
“有條件,有要求,一條條,一項項慢慢談,警隊的誠意,不設上限!”
余少澤得到卓有全指令,微微頷首,出聲道:“我再打個電話。”
在幾名下屬的陪同下,一行人來到角落,打電話給尹照棠。尹照棠則翹著二郎腿,叼著雪茄,西裝革履,坐在勞斯萊斯后排。
“尹生,你贏了,開條件吧。”
“鬼佬誠意很足。”余少澤垂著腦袋,面帶感慨。
形勢轉變太快,明明是鬼佬開打,又是鬼佬服軟,跟鬼佬混,做官差,都做得憋屈!
尹照棠抽著雪茄,緩緩吐霧,開出價碼:“第一,叫總督府發表聲明,暫停洋行在新界的征地,保證工廠,農田不受損壞。”
“第二,增加新界工人待遇,保證加班費,并為工人購買保險。第三,徹查環境污染,關停不符合標準的工廠。”
“第四,為今晚受傷的勞工買單,并按最高賠償標準,賠付補償金。還有,釋放所有被捕人員,立刻!”
第一項條件,便把英資財團的棺材板釘死,第二三,則是普惠性的,幫新界工人爭取權益。
第四五,是幫飛馬工人和同門爭取利益。
余少澤抿一口煙,表情嚴肅的放低聲音,說道:“可以答應第一條,第二第三都有得談,但需要走法律程序,至少得過幾個月才能啟動。”
“第四條,太掃港府面子,各退一步,我先放人,你再撤人,賠償金,之后再聊咯?”
尹照棠咬的很死,不留余地:“我開的條件,就是底線,一條做不到,就等著挨打。要打多久,就打多久。”
余少澤聽中電話里的盲音,心中壓力無處釋放,一腳蹬向輪胎,咒罵道:“裹挾民意,王八蛋!”
光一個忠義堂,警隊可以應付,但聯合新界鄉紳后,便是當地豪強,支持活躍社團,在古代已達到扯旗造反,殺官自立的最低標準。
梅亨利收到五項和平條款,內心同樣壓抑,除第一條可以接受外,二三四五,每多接受一項條款,港府的統治力都將下降一個等級。
和知情人較少的接駕事件不同,新界工人集會,動蕩席卷整個元朗,明日必將震動香江,無法對大眾隱瞞。
社會各界都會將參照港府處理的方案,判斷當局統治能力。如果五個條款全接受,基本等于放棄殖民。
未來三到五年,港島華人,便將率先奪回治港權。不是靠政權轉移,和平過渡,而是靠優勝劣汰,叢林競爭。
因為,此事足以形成一個標志,叫全港華人認識到港英當局的外強中干,軟弱無力。
那時商界政界,不甘屈于人下,有心驅逐洋寇的華人們,便將前赴后繼,在各自的領域,奪回主權!
同時,英資的潰敗加上港府漸弱的影響力,無法再系統性吸血港島,反哺祖家。帶來的連鎖反應,會使經濟下滑期的聯邦,在全部領域下滑,甚至可能引起內部動蕩,分家危機。
最晚十年,港府恐怕就將淪為濠江那種托管政府,俎上魚肉,任人宰割。事情正越鬧越大,英方想鬧大,老忠竟接招,鬧的更大!
梅亨利不敢做聯邦罪人,沉聲道:“條件之苛刻,出乎我預料,余sir,警隊只能答應第一條,再對第五條進行協商,你繼續負責談判,撐到國際媒體到場。”
余少澤早有所料,立正敬禮,大聲喊道:“是,長官。”
談判注定漫長,甚至五天十天都談不下來。而根據情報科評估,忠義堂的裝備,資金,無法撐起長期騷亂。
拖著拖著,可能能拖垮老忠。不過,指望“拖字訣”搞定一切,不如拜拜上帝,叫尹照棠被車撞死好了。
余少澤、卓有全二人離開指揮車后,梅亨利立刻把目光投向李樂夫:“特別行動組的位置?”
李樂夫摘下耳機,面色嚴肅,簡潔道:“sir,特別行動組已抵達荃灣碼頭,確認可疑目標,是否執行任務?”
梅亨利道:“同意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