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坐擺渡車,一起離開球場,各自登車離開。
勞斯萊斯銀靈后排座位上,尹照棠翹著二郎腿,輕聲吩咐道:“牛強,西區有個叫李茹萍的女議員,查一查她平時的蹤跡。”
“我想叫她上新聞頭條!”
牛強雙手把著方向盤,肅聲應道:“我明白,大佬。”
李茹萍是鐘圣元的弟子,又是柯利達的情婦。在柯利達接受調查的情況下,缺少政治勢力保護,是一筆非常好收的帳。
但西區議員身份不尋常,暴力催收不可取,會引來政治反撲。這回是他要殺雞儆猴,大圈龍只是默許。
老家人擔待,亂來損失會很大。
最好的辦法是搞臭她,再慢慢刨制,老忠已有實力搞臭一個人,需要的只是悄悄策劃。
晚上。
東區,蘭桂坊,東方夜總會。
VIP包廂內,尹照棠、左手、楚忠德,丁家豪幾人赫然在座,都系是老忠里的生意人。新記四眼龍、林江、杜聯順、還有勝和七星中的開心、果欄生雞腳黑、號碼幫的豹哥等人都在。
一群人共有三十幾號,加上比基尼陪酒妹,熱褲歌女,共七十幾號人,把夜總會里最大的包廂擠得滿滿當當。
三張并列的長桌上,擺滿雪茄、香煙、皇家軒尼斯和馬爹利。
只有各字頭話事人級別的人,才有資格單獨獻唱,其余有權有兵的扎職人,都只能幾人共唱一首歌。
在膾炙人口,時尚潮流的港臺音樂當中,不時還會有《團結就是力量》,《東方紅》,《十送紅軍》等紅色曲目響起。
時間卡在半個鐘一首,每一首紅歌響起,包廂內氣氛便被推向高潮。眾人大唱紅歌,舉杯齊飲,用話筒高唱滿腔愛國情。
他們來為大圈龍送行,來為祖國獻唱,來爭取博得大圈龍的欣賞.
一夜喧囂。
翌日,清晨,在尖東的海景豪宅中醒來。
換下睡衣,洗漱干凈,穿上西裝,在鏡子前把頭型梳整齊。
他系領帶的時候,周蕙敏已經把煮好的晨粥盛在碗中,溫柔地叫道:“棠哥,快點過來食粥,暖暖腸胃。”
“來了。”
尹照棠答應一聲,踩著棉拖鞋步入餐廳,見到榮嘉慧的位置空著,疑惑問道:“嘉慧還沒起床?”
“平日課業那么重,周天還不讓人睡個懶覺?”周蕙敏眼神嬌嗔。
“喔,忙的有點忘記時間,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去看部電影。”尹照棠問道。
周蕙敏在冰箱里取出幾碟小菜,擺在桌面上,用來配晨粥,欣然答應道:“好啊,哪一家戲院?”
“你安排就行。”
尹照棠夾了一筷子橄欖菜放進粥里,面前的榨菜芯,脆蘿卜,是他最喜歡的小菜,家里的溫度,系有人一直記掛他的喜好。
周蕙敏坐下喝粥時,隨口道:“昨晚瑪利亞送衣服去干洗,發現西裝口袋里塞著兩顆高爾夫球。”
“球都給你放在玄關鞋柜上了。”
尹照棠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敷衍道:“球就不要了,叫瑪利亞扔掉吧。”
“嗯,你不是從夜總會回來嘛,怎么身上還會有高爾夫球。”周蕙敏疑惑不解,輕蹙著眉頭。
尹照棠說著半真半假的故事,激情咒罵:“都怪四眼龍那個王八蛋,昨天在粉嶺的時候,機會上場玩球。竟然想到在夜總會包廂里擺球場,在夜總會里打高爾夫,系不系一個癲鬼?”
周蕙敏更加不解:“打打室內高爾夫而已,不用說人癲吧?”
“正經人邊個在夜總會打高爾夫。”尹照棠搖頭感嘆,一臉無奈。
如果周蕙敏知道球的進哪種洞,肯定不會如此輕描淡寫的笑著。
上海街,91公司,茶水間。
阿樂用起子敲開汽水瓶蓋,把一瓶汽水遞給蔣豪,出聲道:“豪哥,今天不是收數的日子,大佬叫幾個趕來紅棍都來公司,有乜要緊事呀!”
蔣豪飲一口汽水,靠著水柜,手掌上還綁著拳帶,身穿T恤,露出健壯的身材。
沙頭仔搶聲道:“阿樂,你跟大佬辦事,你不知有乜事?”
阿樂道:“我剛從東京返回來,點解會知。”
蔣豪用手肘頂了下兄弟,肅聲講道:“大佬來了,過會進去再聊。”
“棠哥!”
“龍頭!”蔣豪、阿樂、沙頭、大軍四人喊道。
尹照棠表情輕松,態度溫和,帶著牛強走向辦公室,朝茶水間里的幾人喊道:“阿樂,記得給我帶支汽水。”
“知道了,大佬。”阿樂打開冰箱,取出汽水,跟沙頭仔三人一起進辦公室。
尹照棠接過汽水,坐在沙發上,面帶笑意:“你們幾個堂口里,有沒有中學畢業,不想再混江湖的兄弟?”
“大佬,又要找人去讀書啊!”阿樂面露苦澀,沙頭,蔣豪都心生戚戚,只有新扎職的尖東堂主王志軍,還不了解在屎里淘金的難度。
尹照棠給四人分出雪茄,讓兄弟們坐下慢慢品嘗,緩緩吐著煙霧道:“放心,不是搵古惑仔去上學。”
“是昨夜關二爺給我托夢,叫我光復漢家山河,我問關二爺乜叫光復山河啊!他說港島要漢人話的算,傻輝,你覺得乜叫光復山河啊!”
傻輝站在飲水機前,呆傻的抱著桶,驚訝的道:“啊?”
阿樂道:“大佬問你怎么光復港島啊!”
傻輝從不令人失望,呲牙笑道:“讓大佬做上督爺咯!”
阿樂心中暗罵:“馬屁精!”
尹照棠笑容滿面,出聲說道:“當督爺的難度太大,鬼佬又不開放民選。我做不到,但思來想去,出錢供社團兄弟們考公職就不錯。”
“敬神嘛,敬一點心意,他們中說不定都能出個督爺呢。”
沙頭仔黑著張臉,如喪考妣,撂下話道:“棠哥,古惑仔能考上公職,邊個來當古惑仔啊?別開玩笑呀,叫在圣公會讀書的學生們去考,還有一點點機會。”
今年,每年一批的“圣公會繼續學業計劃”已執行到第三期,一期生確實臨近畢業。以中學生的身份,可以參加市政局、警務處、消防署等部門的公職人員考試。雖然中學生可考的職位,都不是重要部門,但絕對符合酬神的要求。
可第一批堅持下來的學生仔,只有二十六個,當中還有人要考預科。
剩下的人都不夠十五個,百分之百考上公職都不夠用。
尹照棠把希望寄托在手下堂口里,并非是天方夜譚,四大堂口加上藍燈籠有八千多人。五十年代起,港島識字率還算不錯,八千多人里撈幾十個中學學歷的人出來,絕不是異想天開。
阿樂卻深知拉爛仔去讀書的難度,叫苦連天:“大佬,他們鐘意讀書,做差人,就不會來社團啦。”
“在社團里找消防署職員,ICAC調查員,不如”
阿樂和沙頭仔、王志軍三人的表情驟變,看向面帶笑意的大佬,猛地感覺不對。
沙頭仔問道:“棠哥,你要向港府派臥底呀?”
“真不系,誤會啦,沙頭。”尹照棠手持雪茄,緩緩解釋道:“中學生能考的職位都不重要,我費那么多力氣,養臥底在里面做乜嘢?”
“屁都幫不上社團,還要花錢供著,真是神經病。”
阿樂和沙頭仔、王志軍和蔣豪都一臉不信。
他們早已見識過大佬超前的目光,把培養學生仔的事聯系起來看,竟是一條要布局十幾年的長線。
只要港府沒抓到學生仔和社團勾結的罪證,即使知道是受大佬名下“仁心兒童助學關懷基金”供養的人,都理由將他們革職入罪。
尹照棠眼見解釋不清,不作徒勞掙扎,出聲問道:“到底有沒有!”
沙頭仔、王志軍、蔣豪都表示可以回堂口找找。阿樂也勉強答應,只是帶著顧慮道:“大佬,找不到別怪我啊,有讀過書的,早已撈光了。”
“我手下那批爛仔什么樣,你知道的。”
“嗯。要系湊不夠人,我只能去外邊找找,用慈善基金的名義捐助考生了。”尹照棠也不是打算搞強行攤派,社團上找不出人才,總不能叫兄弟們去綁票。
以慈善基金的名義,捐助本要考公職的人員,應該也符合籌神條件中“向港府輸入公職人員”的要求。
“大佬,你問傻輝啊,傻輝最有辦法了!”阿樂看見換完水的傻輝,正拎著空桶要出去,連忙出聲調侃。
傻輝腳步一頓,看向辦公桌的方向,張口喊道:“頂爺。”
“傻輝,你有什么看法嗎?”尹照棠問道。
傻輝很認真地蹙起眉頭,緩緩說道:“安排不了臥底,可以收買線人,找不到兄弟去考試,把港督買成自己人都一樣嘛。”
尹照棠表情一愣,立即興奮的贊道:“傻輝,你真系有辦法啊!”
行賄港島公職人員,讓已是公職人員的人拜入忠義堂,錄入海底名冊,照樣應當算是對港府輸入公職人嘛。
既快捷,又方便的輸入方式,關二爺一定鐘意!
阿樂都為之愣神,在傻輝離開后,才久久回過神,摸著下巴道:“靠,邊個說傻輝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