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昭迪推著餐車跑到施泰因教授住所附近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運氣不錯。
與平時賣東西的時候不同,今天的他沒有蓋住小車擋板,而是任由炸雞的香氣從車里快速擴散,飄蕩到四面八方,而小車上面則帶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一美元炸雞”的字樣。
三蹦子還很貼心地在裝炸雞的推車內部提供了加熱,自從上次拿到了大批能量塊之后,她真的大方了好多。
眼前這幅場景稍微有點詭異——這里是在居民區,街道上通常不會出現這種游逛的小攤販,然而今天,一個開著餐車的年輕人卻突然走過這里,似乎想在這種地方做做生意。
盡管如此,路上的中心城市民們倒也沒有感到多詫異——馬昭迪早在這幾個月時間里把中心城逛了個遍,每天早上,中午和下午都有人在不同的地段看到他,久而久之,許多人甚至已經習慣了中心城出現這么一位無處不在的亞裔餐車老板。
不過他每次出現的時候,餐車里的食物總是賣光的,因此“老馬”之名也僅僅只是在警局,星辰實驗室和留子群這樣的小圈子里流傳,大家不清楚他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在買他的東西,只能知道他的東西總是賣得很快,而這輛餐車也總是跑得很遠。
只不過,那炸雞的味道著實有點厲害,哪怕只是路過,殘留在空氣中的勾人香味就已經逼得人忍不住回頭看向餐車,只是聞著那股味道,已經能想象到那酥脆金黃表皮和鮮嫩多汁肉質的炸雞是什么樣子。
也正是由于這香氣有點太出格,馬昭迪推著推車走過這條街道的時候,車里的炸雞居然已經賣出了一半;而正當他有點擔心炸雞會直接在街上賣完的時候,許久不用的高級追蹤精通突然讓他本能地意識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有人跟我?”
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馬昭迪并沒做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繼續推著車,任由炸雞的香氣一路飄散。
他直接走過了施泰因的家門前,像是個普通的小販一樣。
當走到街角的時候,馬昭迪的耳朵已經能夠隱隱約約聽到身后隱隱約約的腳步聲。于是他順勢合上了餐車的蓋子,炸雞的香味頓時飄不出來了。
背后的腳步聲一頓,然后變得急切了起來。
馬昭迪也不理會,只是當做要等綠燈過馬路的樣子,數秒之后,當他即將邁動腳步離開,背后的那個人終于等不下去了。
“我”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萎靡:“我想要一塊炸雞,可以嗎?”
對方的話才說到一半,馬昭迪立刻扭回頭,并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沒問題,你要多少錢的炸雞?”
而在他對面,正是失蹤已久的羅納德·雷蒙德——或者說馬丁·施泰因教授。
羅納德的面目,施泰因的心智。
他此時正如之前凱特琳說的那樣,衣衫臟污襤褸,面目憔悴疲憊,整個人甚至瘦得有點皮包骨頭,而且根據他不自然的表情和神態來看,精神狀態也已經不太穩定。
“一美元炸雞嗎?”他又問了一遍:“一美元?”
“童叟無欺。”馬昭迪攤了攤手:“還有什么問題嗎?”
“就像回到了上世紀啊”
羅納德的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看起來情真意切,不似作偽——盡管以他的年齡,本不該有這樣的感慨和閱歷,但此時正主導思維的施泰因教授卻已經年近六十,他親身經歷過美國的那段黃金歲月,眼前的一美元炸雞也讓他忍不住想起了那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那時候,自己獲得了人生中第一個康威科技進步獎,雖然年齡也到了四十多歲,但對一個獲取了如此成就的科學家來說,這個歲數卻絕對算不上高齡。
“我可以要半美元的嗎?”
“沒問題。”
馬昭迪一口答應了下來,并從小車里拿出一根已經裝進紙袋的雞腿:“趁熱吧。”
施泰因下意識接過那份炸雞,人卻愣了半晌:“你真的愿意賣半美元的嗎?”
“其實這份不算賣你的,算是贈品——你看起來沒什么錢。”
聽到馬昭迪的回答,他便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沒錯,全身冒火的壞處就是身上的紙幣經常被燒掉,就連硬幣也會被熔毀——如果不是因為偶爾能在犄角旮旯里撿到一點錢,或者在垃圾堆里翻到一點食物,施泰因和羅納德是撐不到現在的。
就連現在的半美元,也是在路過流浪者營地的時候,由其他流浪漢給他的。
他沒法去領補助,或者住在流浪者營地,因為他的能力和他的心智都相當不穩定,實際上,他最近已經開始偶爾失控了,當他的心智和羅納德的心智開始交迭沖突,他的火焰會不由自主地爆發。
當他醒來的時候,身旁數米之內的一切都已經被燒成灰燼——好在身旁沒有人。
而更糟糕的是,軍隊早就盯上了他的研究,施泰因教授非常清楚,自己一旦露面,就有被抓起來當秘密實驗品的風險。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艾爾林上將正麻煩纏身,其實此時反倒是施泰因教授的安全期。
在這幾個月里,施泰因教授和羅納德就這樣在中心城躲躲藏藏,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兩人的心智偶爾會沖突,讓身體的掌控權交換。
當施泰因教授的心智占據身體的時候,他就會來到自己的家附近,看看自己的妻子;而當羅納德的意識占據身體的時候,他也會來到星辰實驗室附近,看看自己的未婚妻。
聽起來很慘,實際上也很慘。
“謝謝你,年輕人。”他先是咬了一口手里的炸雞,接著便下意識大快朵頤起來,甚至顧不得再說第二句話。
當他吃完那根炸雞腿,時間甚至只過去了十幾秒。
“不客氣。”馬昭迪回答道:“你看起來確實挺餓的——話說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好多了。”施泰因有些依依不舍地看著手上的炸雞骨頭:“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吃點東西了,美食真的能讓人平靜下來。”
那必然的,不然炸雞里的精神鎮定劑豈不是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