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之后,最大的好處就是清凈——馬羅尼本來是這么想的。
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
眼見著馬羅尼入獄之后,有一些人便按捺不住打起了如意算盤:哥譚市觸不可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如今就在眼前,如果能夠僥幸在這位面前留下一點好印象,被他當成可用之人——即便不能說是一步登天,起碼也能混到點好處,這種黑道大佬身上的九牛一毛,對于自己來說就是一根大腿。
也正因如此,馬羅尼這段時間實在是見夠了無聊的人,他不排斥有貪欲的家伙,但前提是對方得有用。而很讓人失望的是,大部分跑來毛遂自薦的人都是些爛番薯臭鳥蛋,對他沒什么作用,只是單純想跑來巴結獻殷勤。
不勝其煩的馬羅尼完全受不了這種ddos一樣的狂轟濫炸式騷擾,干脆告訴維農,自己在這段時間里不愿意再見任何人,無論對方是誰。
然而今天,他的耳邊又回響起維農的聲音。
“馬羅尼先生,您有一位訪客。”
聽到維農的聲音,馬羅尼很有些不耐煩,因為這些天里,這句話在他的耳邊回響了大概幾十上百次,現在再聽起來都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他將手里的哥譚日報翻過一頁,淡淡回答道:“我誰也不想見。”
維農此時面露難色,他一向是對薩爾·馬羅尼的指示無條件支持并執行的,這是他當好一個狗腿子的基礎,然而今天來的人是個狠角色,讓他有些不敢拒絕。
“但是先生.”
“維農,我不想再說一遍。”
正在維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一個身影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旁若無人地站到鐵欄桿前。
“你好啊,薩爾。”
馬羅尼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微微一變,他把手里的報紙放下,看到了那位意外來訪的客人,也看到站在一旁面露難色的維農。
“維農,去吧。”他突然變轉了口風:“我想聽聽這位法爾科內的家族成員想要找我談什么事——你去給自己找點事做。”
如蒙大赦的維農立刻一溜煙地離開,走之前還帶上了門,他很清楚,這種大佬間的談話不是他能聽的。
看到大門關上,馬羅尼將嘴里的香煙按滅:“我找人試過,這個監獄做過隔音處理,門關上以后,即使門外的人想偷聽,也什么都聽不到——那么,索菲亞,你父親知道你來這里了嗎?”
紅發的魁梧身影隔著鐵欄桿,望著里面神情異樣的薩爾,目光又變得有些柔和,她回答道:“正是父親派我來這里的,薩爾。”
“哦?他派你來干什么?跟我談判?還是殺了我——法爾科內家族赫赫有名的死神索菲亞,會只為了和平而來嗎?”
索菲亞卻并不回答馬羅尼這隱隱有些火藥味的話,她火紅的長發和分明的輪廓幾乎貼在鐵欄桿上,用自己的眼眸緊盯著馬羅尼的雙眼,語調中居然帶著一點幽怨:“我為你進過監獄,薩爾。”
“我沒像個鴨子一樣嘎嘎叫苦,也沒要求你做任何回報,而當警察找到我的時候,我也沒有說出你的名字。”
聽著索菲亞的話,馬羅尼沒能再保持那副冷淡的態度,他有些激動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想要借此掩蓋自己的內疚感:“那是你的事,而我必須得做一些自己該做的,正確的事情!”
然而,他沒能接著說下去。
索菲亞的手越過鐵欄桿,用食指輕輕按住了他的嘴唇:“我想你了,薩爾——被關在監獄里的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你。”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兩人的對話便透露出堪稱恐怖的信息量,如果卡邁恩·法爾科內或者路易吉·馬羅尼聽到這段對話,哥譚市大概會重新上演一次黑道版本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刮著腥風血雨的那種。
當然,也不是沒有兩個家族合二為一的可能,前提是羅馬人和路易吉都死了——原本處于世代敵對家族的兩人,能夠在一起的希望相當渺茫。實際上,馬羅尼居然能喜歡上高大魁梧的索菲亞,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奇跡。
當索菲亞從獄中被救出來,并按照父親的命令去殺馬羅尼的那天早晨,兩個人其實都在離開的時候看見了彼此,索菲亞知道自己永遠無法違背父親的命令,馬羅尼則知道索菲亞把自己感情放在了家族仇恨的后一位,因此,從出獄之后,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直到此刻。
他們看著彼此的目光,心里泛起情意,并情不自禁地隔著欄桿擁吻起來,這是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情。此時此刻,在這個幽靜的囚室里,是兩人少有的能夠毫不掩飾地直白表達出自己心意的地方。
深吻過后,兩人彼此注視著對方,索菲亞開口說道:“法爾科內家族會和你們一起找節日殺手和那個槍擊你父親的槍手,我們斗了這么多年,不該兩敗俱傷,被別人摘了桃子。”
馬羅尼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是節日殺手阿爾貝托把馬羅尼家族整到現在這樣子,是法爾科內家族干的。
“老爸知道是登特把你卷進了這團亂子里,沒有登特,大家都能好過不少——我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事,薩爾.”
看著索菲亞深情的眼神,馬羅尼怔怔不語,他心中的天平開始逐漸傾斜,不是因為法爾科內的承諾,不是因為權衡了利弊,也不是因為恨登特。
“索菲亞,你要知道。”他終于開口回答道:“我不信法爾科內,我也不信哈維登特,我答應這件事,全都是因為你。”
監房的大門被打開,索菲亞從里面走出,看到了老老實實在外面待命放風的維農,她什么也沒說,徑直轉身離開。
而監獄里則響起了馬羅尼的聲音。
“維農,你來一下!”
于是他快步走了進去,來到了對方的面前,畢恭畢敬問道:“馬羅尼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的庭審是在什么時候?”
“呃八月二日。”
“八月二日,羅馬人的生日呵,真是他的幸運日。”
“這一天,我需要你配合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