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興二年，三月六日。
‘蜃樓’從極淵離開。
這一次，‘蜃樓’上多了一批人，是北蠻十七族的代表。
他們將被帶去藍凌城，在那里當眾舉行納降儀式！
船艙內，查干巴雅爾和桑吉兩人一個房間。
桑吉盤膝而坐，在運轉體內的先天一炁，熟悉這種新的能量。
查干巴雅爾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晴不定。
這一趟北蠻之行，對他來說可謂福禍相依。
好消息，忘川道則并沒有被極淵下的九品異獸吞掉。
壞消息，忘川道則現在在李飛手里。
查干巴雅爾已經猜到李飛不會用這份道則來破境，對方有更好的選擇。
但李飛不用，不代表別人也不用。
大藍朝還有幾個處于天罡地煞大圓滿之境的頂級真人，李飛說不定會給這些人用，為大藍朝增添一名巔頂強者。
總之，查干巴雅爾想要重新拿回自己的道則，希望渺茫。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已經不是如何拿回道則，而是如何保全自己。
雖然他自信沒人能直接看出他有問題，但忘川道則突然出現在極淵之上，這太可疑了！
李飛會不會因此聯想到什么？
自己此前在甲板上的那般表現，會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查干巴雅爾越想越覺得危險。
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做點什么！
片刻后，查干巴雅爾心中有了計劃。
“桑吉。”
他突然開口喊道。
盤膝運功的桑吉緩緩睜開雙眼：“怎么了？”
查干巴雅爾：“這次之后，你將來有什么打算？”
桑吉一怔，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我我想去游歷中原的江湖。”
查干巴雅爾搖頭。
桑吉看著他：“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查干巴雅爾：“這次你我二人在荒神之盟上都為大藍朝出了力，立了功，回去之后必然有賞。賞的或許不僅僅是修行資源，還有我們的前程！”
“前程？”
桑吉這次出戰并非為了得到賞賜，所以完全沒想過這個。
查干巴雅爾看著他的眼睛：“桑吉，你有想過嗎，將來我們在大藍朝的地位越高，才越有能力去幫助草原人！”
桑吉睜大眼睛，愣住了。
“如今草原上只有一部分人投降了大藍朝，還有很多部族仍在與大藍朝為敵。但你我都知道，草原王庭早晚會被大藍朝徹底打敗，到時候草原人都會成為大藍朝的子民。”
查干巴雅爾侃侃而談，“但這一路走來，你應該也看到了，不是所有的中原人都對我們友好。”
桑吉沉默。
這段時日和一群大藍朝天驕們相處，他對此深有感觸。
“桑吉，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站在足夠高的位置，我就能改變一部分中原人的看法。當草原人面對不公時，我就能幫上忙！”
查干巴雅爾神情嚴肅。
桑吉第一次在這位好友身上看到足以稱之為理想的東西。
而且這種理想在他看來十分崇高！
桑吉用敬佩的眼神看著查干巴雅爾：
“所以你之前在甲板上表現得那么著急，是為了獲得靖安國公的好感？”
查干巴雅爾點頭：“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另一方面我也確實很崇拜他！”
桑吉恍然，暗自為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測而感到羞愧。
“桑吉，你愿意和我一起嗎？”
查干巴雅爾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桑吉和他對視，眼神堅毅：“我愿意！我會和你一起，為了那些受苦的草原人民而努力！”
“好！”
查干巴雅爾朝他伸出手，右手握拳。
桑吉也伸出自己的手，握緊拳頭。
兩名草原少年的拳頭碰在了一起。
查干巴雅爾嘴角上翹。
和桑吉相處這么久，他早就摸清楚對方脾性。
如果他對桑吉說什么榮華富貴，成為人上人之類的話，對方必然不會答應，且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會變得疏遠。
但以現在這種方式，他就輕松將桑吉和自己綁在了一起。
‘蜃樓’之上，另一個房間內。
李飛和紀毅恒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懸浮著一團幽光，空氣中隱約有河水流動的聲音響起。
“我已經在登頂的路上，沒法改弦易轍。”
紀毅恒對李飛說道。
回到‘蜃樓’上，李飛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紀毅恒，詢問對方有沒有可能借助眼前這份忘川道則登頂。
已經和虛池蚶訂下誓約，李飛當然不會把道則給別人，否則他的氣運，境界甚至是證道都會受到影響！
但不妨礙他從不同的角度多了解登上巔頂的過程。
“我當初其實是破境失敗了，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沒有從攀登的‘懸崖’上直接跌落深淵，而是停留在了原地。”
紀毅恒給李飛解釋道，“現在我距離凝練道則只差臨門一腳，這個時候除非有一份完全契合我自身大道的道則，否則我都不可能直接借道則登頂。”
李飛點點頭。
對此，他事先也有想到。
如果有可能，讓紀毅恒破境成為巔頂，當然比讓虛池蚶成為盟友強。
但紀毅恒的‘道’，和冥河老祖的‘道’相差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兼容。
“而且我覺得，哪怕能找到一位自身大道和這忘川道則相契合的頂級真人，也未必就能直接破境，因為自古以來就沒有過這樣的事兒，沒人知道該怎么做。”
紀毅恒說道。
李飛沉默。
接下來他和紀毅恒一起嘗試用各種辦法催動忘川道則。
這份道則要拿在手里十年，李飛當然想在這十年內把道則充分利用起來。
如果自己能在不破境的情況下直接使用這份道則，豈不是和巔頂強者再無差別？
只是無論他和紀毅恒怎么嘗試，都沒能讓面前的忘川道則出現絲毫波動。
“如果師尊還在就好了”
紀毅恒下意識說了一句，神情有些黯然。
李飛聞言，嘆息一聲。
是啊，這種事情最擅長的就是擁有解析道則的云恕。
如果對方還活著，或許真的有辦法將這份忘川道則充分利用起來。
又嘗試了一番后，李飛暫時放棄，帶著忘川道則起身離開，返回自己的房間。
“虛池蚶，你若是拿到忘川道則，要如何使用呢？”
回到房間后，李飛催動一份心音，傳入虛空之中。
確實沒人知道該怎么直接使用無主的道則，但有異獸知道！
虛池蚶一直在‘蜃樓’附近的虛空中，跟隨‘蜃樓’一起往藍凌城趕去。
虛池蚶等了一會兒才以心音回應：
“我族先天受限，無法凝練道則，千百年來嘗試過很多辦法，后來真找到一條路——獲得一份無主的道則。”
李飛：“獲得之后呢？”
虛池蚶：“獲得之后，自有秘法可以吞納道則，完成躍升，從此和你們人類的巔頂強者無異。”
李飛：“這秘法的關鍵是什么？”
虛池蚶沒有回答。
它簽訂的誓約沒有要求它必須回答李飛的任何問題。
李飛自己開始推測：
“難道是生命力？”
這是他唯一想到的所有異獸的共通性。
否則種族不同，能力不同，憑什么所有的九品異獸都能施展同樣的秘法？
虛池蚶：“.不錯，關鍵是生命力要足夠強大。”
李飛懂了。
原來自己在見到忘川道則的第一眼，感覺到來自靈魂的吸引。
不是因為他的飛劍之體，也不是因為他有武圣之體，而是因為他的生命力足夠強大。
明明已經簽訂誓約，虛池蚶卻不想多談秘法之事，就是因為李飛擁有異獸般的生命力。
雖然李飛已經說了他看不上忘川道則。
但萬一呢？
萬一將來李飛被逼急了，生死存亡之際，不得不接受這份道則呢？
所以虛池蚶要防一手。
李飛笑了笑，不再詢問秘法之事：
“你能穿梭虛空，應該能去很多地方，有去過極淵的最深處嗎？”
在北蠻的傳說中，極淵通往世界之心，那里沉睡著創造了世界的荒神。
李飛當然不信有什么創世神存在，但對極淵的最深處也很好奇。
虛池蚶：“人類，你問我問題，我也要問你問題。”
李飛：“可以，那大家互相提問。”
虛池蚶：“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你一個問題。”
它一點都不愿意吃虧。
李飛：“那你問吧。”
虛池蚶：“我要知道現在人類世界的勢力分布情況，包括巔頂強者都有哪些？”
這是它最關心的。
它已經幾百年不曾離開過極淵了，現在跟隨李飛前往人類世界，哪怕李飛承諾會保證它的安全，它心中也十分忐忑。
李飛：“最強大的帝國名為大藍朝，其次是新成立的西極國，也就是過去的佛家，正與我們為敵.”
他將東大陸大致的情況介紹了一遍，也告訴了虛池蚶當世所有的巔頂強者都有誰。
這些情況，只要對方想要知曉，早晚都能打聽到的，所以沒必要藏著掖著。
虛池蚶：“你的實力在人類世界中排在什么位置？”
李飛：“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虛池蚶：“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李飛想了想：“大概是天下第十三。”
他之前在絕巔榜上將自己排在天下第十二。
第十三名是‘魔槍’田幽朋。
第十四名是祁連觀世。
但如今忘川道則都在他手里了，祁連觀世應該已經身亡。
而這就意味著當初去追殺祁連觀世的‘魔槍’最后成功了。
對方成功擊殺一名巔頂強者，補強了自己的道則，實力必然大漲！
李飛登天樓后，法武合一之道有所提升，實力也進步了。
但肯定不如‘魔槍’躍升的幅度大。
這次能斬殺九品異獸驕淵，主要靠的萬血珠臨時升級大藍國運，且他和驕淵被困在空間牢籠中。
這三點缺少任何一點，李飛都殺不了驕淵。
所以雖然實力有所提升，他反而把自己的排名往后調了一名。
虛池蚶：“你的意思是當世任何一名巔頂強者都比你強？”
它有些不相信。
但仔細想想，這么多年過去了，無論是武道還是術道，人類始終在往高處走。
這個時代的巔頂強者強過幾百年前的強者，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
這也是極淵下那些九品異獸不敢離開的一個原因。
李飛沒有給虛池蚶解釋國運的事，只是說道：“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好吧。”
虛池蚶的心音傳來，“極淵的最深處，我去過。”
李飛精神一振：“如何？”
虛池蚶：“我大約來到極淵下三萬多米的地方后，遇到了非常強大的虛空亂流，沒法繼續向前了。”
李飛知道虛空亂流，就像是海上的風暴對船只的影響，虛空亂流會影響一切空間類神通。
“連你都沒法通過的虛空亂流？”
李飛很清楚虛池蚶在虛空中的能耐，難以想象是怎樣強大的虛空亂流才能阻止對方。
“那如果不走虛空呢，就從現實空間通過。”
“不行，那個地方直接與虛空相連，沒有其他道路。”
“所以通往極淵最深處的通道被虛空亂流擋住了，沒有任何一尊九品異獸知道下面是什么？”
“對，連我都沒法通過，其他的九品更加不可能。”
李飛有些遺憾，還以為能解開極淵的秘密：
“好，該你問了。”
虛池蚶：“你說自己排在人類強者中的第十三名，說明你們人類有具體的排名，我要知道這個排名。”
李飛都不用猜，就知道對方肯定會問這個。
他直接將絕巔榜的排名告知了對方。
聽到聞人正這個和李飛一樣屬于大藍朝的巔頂強者排名天下第二，虛池蚶不由得安心了一些。
再加上之前李飛就告訴了它，大藍朝有四支軍隊具備巔頂戰力。
這讓虛池蚶覺得跟李飛合作還算不錯，自身安全應該有保障。
李飛：“該我提問了，我想知道關于荒神的傳說，你們九品異獸是怎么看待這個傳說的？”
九品異獸存在的時間比北蠻所有部族更長，知曉的秘密自然更多。
李飛想知道荒神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完全虛構的？
“荒神.”
聽到這個名號，虛池蚶的心音多了幾分波動：
“我們這些九品對于荒神的看法都很一致。”
“哦？”
李飛眼神變幻。
這么說，荒神居然真實存在？
“你們的看法是什么？”
“我們認為荒神和我們一樣。”
“你的意思是，你們覺得荒神是異獸？”
“對，若是用你們人類的品階來劃分。祂應該是——
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