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覓血老兵
第244章覓血老兵
艾法拉大陸之上，作為職業者的前置條件，各類“戰技”的數量經過無數年的發展，早已累積到一個難以計數的程度。
以職業者中最為常見的戰士為例，去協會里隨便找上一百位，他們各自掌握的戰技重復率可能都不會超過5。
這還是在同一地區的情況下。
如果把那些活躍在幽暗地域，和南方群島的冒險者拉過來對比，數字還會更小。
以此為前提，那些擁有著自己的領地，王國里的大貴族們。
以雄厚的財力與成為貴族本身所需的強大勢力作為條件，想要收集甚至壟斷一些切實能夠進行訓練，提升實力，作為獲得職業等級條件的戰技，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這也使得很多世襲制的大貴族，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而風格迥異的培養體系。
超凡當然不可能有多少，lv5以上也需要一定的運氣和天賦。
但如果只是1、2級的普通職業者，在每年遴選的龐大基數下，雖不至于到“量產”的程度，卻也有著成材率相對較高的培養方式。
勞森曾經在莫爾頓家族當過一段時間的護衛，但相比起那些從小就由家族培養，在黏樹領長大，被自小灌輸家族榮譽和忠誠觀念的同僚，他可以說是半路出家。
加入莫爾頓家族的時候，年齡已經不小，甚至身上還帶著一式戰技。
這也為他后來毅然切斷與家族的聯系，獨自出來寧可選擇重新開始也不愿意繼續原本這項收益豐厚的護衛工作，做下了鋪墊。
而也正是曾經這段在莫爾頓家族的經歷，讓他不過一眼，便認出了前方那位年輕男人，于轉瞬間顯露又忽地收回的特殊架勢。
那種防御反擊的特殊姿態，是每一個在莫爾頓家族成長起來的職業者，都熟練掌握的。
整個攀云行省，甚至擴大到瑟維亞王國，在外歷練這么多年，勞森都沒有見到過同樣的架勢。
莫爾頓家族獨一份。
如此一來，對方的身份便也就明了了。
顯然，人群中的這個年輕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疏忽。
多年訓練下養成的肌肉記憶，讓他本能地在戰斗中做出了這般防御反擊的姿勢，但下一瞬間意識到這樣可能會導致身份暴露，而有些別扭地克制收回了動作。
不熟悉其中門道的人，或許不會在意。
但對于勞森而言，對方如此動作反而讓他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lv4戰士lv2覓血老兵，總計高達“6”的職業等級，六門精通級別戰技帶來的身體素質提升。
從實戰角度出發，讓他僅憑肉體力量，就已經與常人劃下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高速移動時身體帶起的勁風幾乎將兩邊圍觀的賭徒吹倒。
那名不費吹灰之力就以一敵三，將三個小混混擊潰的年輕男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便感覺一雙仿若鋼鐵制成的大手，已然搭在了肩膀之上，身體也好似被某種無形之力所禁錮。
懸殊的實力差距，讓這一刻的他，連回頭直視對方都難以做到。
“莫爾頓家的人，怎么也有閑心思來光顧我這么個小地方？”
冰冷陰郁的聲響自耳邊傳來，致命的龐大壓力讓這個年輕人連面孔都變得僵硬起來，喘不過氣。
但家族自小灌輸培養的忠誠觀念，依然讓他本能地挺起脖子，嘴硬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放開我，你們賭場就這么做生意的？”
“合起伙來一起欺負客人？這以后誰還敢來你們這里賭錢？”
心中已然確認，也毫不在乎對方的威脅。
勞森冷笑著，右手在對方脖頸后輕輕一抹，年輕人便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森冷沙啞的嗓音在不知何時悄然死寂的空氣中回蕩。
身后，也不用他多說，爛腳指已然招呼手下上前，將年輕人抬起送去了內屋。
夏南一行人坐在旁邊不遠處的酒桌旁。
良好的視野環境，讓他們幾乎目睹了全程。
也直到那位年輕人昏死過去之后，他才終于從記憶中挖掘到了有關對方的印象。
似乎正是兩天前，在歇腳龍巢旅館和莫爾頓家族的騎士長特里威廉偶遇時，他手下的騎士之一。
而以眼下的情況……
夏南并不清楚這位年輕騎士來到流金輪盤是和自己等一樣湊巧，還是有意為之；也不知道他，或者他后面的特里威廉，與賭場老板爛腳指，以及剛才那位同樣在旅館見到過，名為“勞森”的陰翳中年男人中間有什么糾葛。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
僅剛才一瞬間，勞森所展現的速度與爆發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職業者的范疇。
或許達不到“超凡”的層次，卻也遠超尋常1、2級的職業者。
正處于護送任務途中，不打算節外生枝。
而敏銳的感知能力，也讓他嗅到了彌漫在熔鱗鎮空氣之中，一股風雨欲來的微妙感覺。
眉頭皺緊。
他低聲向身旁的隊友道：
“我們該走了。”
一邊，正一臉專注看著熱鬧的盧卡，聞言先是一愣，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么。
但看到夏南的表情之后，便又咽下了已經來到喉嚨口的疑惑。
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去喊薩瓦。”
熔鱗鎮，某處不引人注目的房屋。
特里威廉站在客廳中央，那身制作精良的重甲已是整整齊齊穿在了他的身上。
身前，他從黏樹領帶回來的騎士們，也同樣穿上了由家族派發的制式裝備。
不再偽裝。
根據賭場里線人的情報，被他派去流金輪盤盯梢的騎士“葛洛夫”已經暴露。
勞森更是當眾點出了他莫爾頓家族騎士的身份。
如此一來，自然沒有再偽裝的必要。
特里威廉并不能夠確定，那件自龍巢中被盜出的秘寶，是否在勞森手中；倘若不在，對方又知道些什么信息。
之前之所以沒有動手，只是擔心對方與自己魚死網破，讓本應十拿九穩的任務產生不必要的損失。
而身處暗處，也更加有利于他們針對勞森的行動做出相應的謀劃。
眼下，既然手下已經有兄弟被對方發現。
且確實這些天只見勞森他們動作，而沒有絲毫關于秘寶的消息。
再潛伏下也沒有了意義。
“都準備好了嗎？”
特里威廉神色嚴肅，腰間懸掛的修長劍鞘輕微起伏。
不需要回應，那一雙雙在金屬護甲摩擦聲中望向他，充斥著戰意的眼眸，已然說明了騎士們的答案。
啪——
皮鞭撕裂空氣，凄厲尖嘯著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充斥著濃郁血腥味的空氣中，卻并沒有想象中痛苦的哀嚎與求饒聲。
只有緊咬牙關，因為忍耐苦痛而過度用力，自牙縫中漏出的咽鳴。
這是位于賭場后方，一個深嵌于繁復逼仄的小巷中，幽暗隱蔽的小房間。
至于房間的用處……
黑褐石制地板表面隨處可見，或干涸或濕潤的血跡，以及那些懸掛在墻面之上的駭人刑具，便足以表明。
勞森翹著腿，坐在房間稍遠處，手中酒杯輕輕搖晃。
如此差事，自然不會讓他親自動手。
站在那名滿身鮮血，重傷幾近死去青年面前，正對其施刑的，是賭場老板爛腳指。
光禿禿的腦袋上滿是汗水，他手中握著皮鞭，嘴里喘著粗氣。
明明施刑人是他，卻像是比那位渾身布滿傷口的青年要更快堅持不住。
“老大，這小子嘴也太硬了，牙齒都拔光了也不說一句話。”
“咱們……”
勞森半張臉覆蓋在陰影當中，渾身環繞的沉悶與陰郁幾乎肉眼可見。
在他的視角里，規劃兩年，付出慘烈代價才終于從龍巢中盜出的寶物，卻被某個神秘的第三方勢力半途劫走。
查了幾天時間也沒有收獲。
就在他以為計劃即將落空之時，卻在地盤上的賭場里，發現了一名疑似特意駐守在這里盯梢自己，來自莫爾頓家族的職業者。
而他從紅龍巢穴之中盜取的寶物，正是莫爾頓公爵所丟失的傳承秘寶。
身份、動機、實力、時間、地點……全方位符合。
讓勞森自然而然地，將懷疑的對象鎖定在了他們身上。
“不說就算了。”
他語氣平常，但恰恰如此，讓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更顯森冷。
“以莫爾頓家族的效率，如果真的已經得手，那個老家伙怕是過兩天就能抱著他那件寶貝睡覺了。”
“殺了吧。”
“尸體先放在鎮中心的廣場上留兩天，鎮子里肯定還有他的同伙。”
“然后把腦袋割下，派人送去黏樹領。”
勞森只有一個人，或許實力還算不錯，但面對莫爾頓公爵家族這種龐然大物，想要以一己之力將其扳倒也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什么所謂。
仇怨已經結下。
他能夠花兩年時間規劃準備，從巨龍巢穴盜取寶物。
也同樣能耗費更長時間，將計劃的目標放在莫爾頓家族的那些人身上。
甚至不需要是公爵本人，他的妻子、子嗣，哪怕是城堡里的老管家……
超凡級別的職業者數量本就有限，而個體實力哪怕再強，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護著公爵家族的每一個人；他們也不可能永遠都縮在城堡里面。
只要自己小心一些，躲過那些職業者的報復與追殺。
也不用太頻繁，每隔兩三年來這么一次。
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應當能體會到他這種小人物的感受。
“啪嗒，啪嗒。”
倉促而慌亂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
審問室的房門被猛地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胸前沾有血跡，神色慌張的小混混。
被對方的動靜嚇了一跳，爛腳指剛想出聲咒罵。
邊聽對方氣喘吁吁地慌張道：
“老，老大，他們來了……兄，兄弟們都……”
“誰來了？說清楚！”手里握著皮鞭，似是通過對方的語氣察覺到危險，爛腳指快步上前，喝問道。
“是，是一群……”
混混的話只說到一半，那張沾染血水，喘著氣的面孔驟然停滯，仿若凝固一般。
前胸忽地浮現一抹銀白。
好似水銀般的液體自其身上涌現，快速蔓延。
爛腳指根本來不及反應。
下一秒。
嗤——
鋒銳的尖銳驟然自混混前胸的銀白液體中刺出。
就像是街邊的肉串，將兩個人于瞬間捅了個對穿。
鮮血噴涌。
與尸體落地聲同時響起的，是來自門外的密集腳步。
身后是賭場混混們凄厲的慘叫，身著重甲，特里威廉緩步走進房間。
長劍已然出鞘，握著劍柄的右手則化作流動的銀白，仿佛與劍身與手肘上的金屬片融為一體。
目光在房間里那道重傷瀕死，滿身是血的身影上掃過。
他神色不變，注視著前方周身環繞陰郁與血氣的陰翳男人。
“莫爾頓那個老東西還是和以前一樣，委托倒是掛上去了，獎勵……是一點不想給啊。”
帶著濃濃諷刺意味的聲音自對面傳來，宣誓效忠，愿將生命奉獻給對方的公爵遭受侮辱，讓特里威廉眉頭跳動。
卻也不順著勞森的思路反駁，轉而譏諷道：
“一個為了戰利品，能親手背刺相處多年隊友的垃圾，又有什么資格去評判別人。”
“哦？連這都知道，看來你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正直啊。”
勞森從座位上緩緩起身。
心中自跛古帶著秘寶逃走之后，便始終壓抑陰郁的情緒，終于隨著“罪魁禍首”的現身而逐漸泄露。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臉上的所浮現的，是足以令人汗毛倒豎的驚悚笑容，“那柄破龍匕首？還是那次火焰防護藥劑的任務？”
“更早。”特里威廉面孔之上嘲諷意味更濃。
“好，很好……”
轟——
夏南忽地扭頭望向街道盡頭。
似是感受到什么動靜，眉頭微皺。
“怎么了？”
身旁將最后一件行李背在身上，半精靈海安疑惑地問道。
“沒事。”夏南搖了搖頭，“出發吧，不要在鎮上耽擱了。”
相關補給早就已經準備完畢，隨時能夠離開小鎮繼續護送任務。
賭場之行后，察覺到不對勁的夏南，將他的預感，與對可能發生情況的猜測告訴給眾人之后。
伍德當機立斷，臨時改變計劃。
將離鎮時間從明天早上直接提前到了今天下午。
眼下一行六人已是整理好了行李，準備從歇腳龍巢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