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徹底沿著失控的方向演變,赤松德贊臉色驟變,不斷的下著命令,想要穩住大軍的陣型。
“不要亂!!!穩住陣列!!”
“雅拉香波的神威永在!山神不會拋棄他的子民!!”
“切莫聽信唐人的邪魔咒語!那是謊言!!”
他的怒吼,連同親衛們聲嘶力竭的重復,在震耳欲聾的戰場上,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瞬間被淹沒無蹤。
反觀唐軍——
“天命在唐!!!”
“天命在唐!!!”
聲聲吶喊之音響徹天地。
這可是萬軍齊誦!
如同山呼海嘯,帶著煌煌天威與必勝的信念,滾滾碾壓而來!
其聲威之盛,豈是赤松德贊身邊區區親衛的呼喊可比?
莫說那些底層吐蕃士卒早已魂飛魄散,甚至就連各部貴族親兵的陣勢都已經開始漸漸亂了起來。
這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會如此輕易的穩住陣型。
可赤松德贊又豈能放棄?
這可是吐蕃全部的精銳,以唐軍目前的士氣,若是他完全不顧的話,很有可能全都葬送在此地。
到了那時,他這個所謂的贊普也就真的成了一個笑話。
這一刻,赤松德贊心中的所有遐想瞬間煙消云散,他只想穩住陣勢,盡可能的保下更多的人馬。
到了如今的這般地步,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一定是上了當。
唐軍一定是早已解決了高山之厄。
就一直在等著他全力進攻。
無盡的怒火與不甘感不斷從心中涌了上來。
雖然相比于大唐的底蘊而言,吐蕃確實是差了太多太多,包括在武力上雙方其實也不是一個量級的。
但在有著地勢的幫助之下。
若是雙方全都正面抗爭,排兵布陣之類的云云。
赤松德贊是有著自信和唐軍爭鋒的。
可現在.這仗打的實在是太過于讓人氣憤了一些。
他絕不甘心!
赤松德贊立刻策馬沖向了高處,裹挾著一眾表情驟變的各部貴族,想要以勢來穩住將士們的陣型。
但這一切終究仍是枉然。
在當前這種正面廝殺的環境之下,當吐蕃陣型出現潰敗之勢的那一刻起,其實便已經難以再扭轉了。
這其實也是古代冷兵器大戰的關鍵所在。
能夠穩住大軍陣型者便可稱之為名將。
而能夠保證大軍不亂者,則是可為兵仙。
在原本歷史之中,韓信是如此。
而在如今的發展之中,顧琛亦是如此。
但,他赤松德贊并不是!
大局已然無法扭轉。
縱使赤松德贊付出萬般的努力,亦是不可能扭轉當前的敗局。
顧易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大唐的將士們亦是不可能給他這種機會。
當局勢徹底崩潰之時,縱使赤松德贊再怎么不甘,但他的親衛也好,亦或是那些吐蕃貴族們也罷。
都不得不選擇將他抬了出去。
而隨著這些人選擇開始突圍之后,結局已經徹底敲定。
“報——!”
斥候馬蹄踏碎煙塵,帶著戰場最前沿的消息,飛馳至顧軒所在的高臺:
“稟太傅!赤松德贊已率殘部,突破鷹嘴峽,向西傾山深處潰逃!”
“高將軍已率精騎追至峽口,欲銜尾急追,畢其功于一役!”
“請太傅示下!”
聞言,顧易操控著顧軒緩緩搖頭,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令高將軍,窮寇莫追。”
“全力清剿澗內殘敵,務求——全殲!”
他微微一頓,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穿透群山,看到了更遠的未來:“——赤松德贊,不過一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此戰之后,吐蕃脊梁已斷。”
“其內部諸部,必為爭權奪利、推諉罪責而自相傾軋,我大唐,只需靜待其亂,坐收漁利即可。”
此言一出,殺伐果斷,更顯戰略格局之高遠!
——這些人終究還是不足以入顧易的眼。
吐蕃人的秉性還擺在那里。
這一戰的傷亡,足矣讓他們內部陷入絕對的混亂,無論是各個部落相互之間的爭斗也好,亦或是他們部落內部的爭斗也罷。
所謂的貴族在這種情況之下便不值一提了,而這些可戰之兵才是其中關鍵。
“喏!”傳令兵心領神會,快速退去。
而這一刻,顧易亦是不由得深深的吐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是漸漸安下去了些許。
整場大戰持續了數日之久。
吐蕃傷亡不計其數,各部精銳幾乎全滅,縱有逃跑者亦是完全再沒有了任何膽量,再也構不成半點的威脅。
而唐軍的傷亡同樣也不在少數。
顧易此行帶來了近十五萬的大軍,加之隴右的人馬,足足近二十萬。
在這持續了數月的拉扯以及這一場大戰之后。
如今也只剩下了不到十五萬人。
其中傷亡可見一斑。
但此一戰所立下的功勛亦是難以計量。
——吐蕃完了。
一個明明正處于最為巔峰時期的部落聯盟,自這一戰之后徹底衰敗,百年之內絕無任何外擴的能力。
至于百年之后
顧易同樣也不會給他們這個安心修養的機會。
就在大戰結束的當日,他便已經派出了使者,直奔邏些城而去。
所傳達的核心目的只有一個。
“交出赤松德贊等其一眾心腹貴族。”
——仍舊是攻心。
他需要讓吐蕃一退再退,而顧易也十分確定吐蕃這些人會做出最為正確的抉擇。
縱使赤松德贊或許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在。
也終究是不可能擋得住人心。
而事情也并未出乎顧易的判斷,就在唐軍還在修養之際,吐蕃內部便再次爆發起了一陣內亂。
諸部謀反,與贊普赤松德贊及其心腹之間開始了相互攻殺。
因為接連大敗的關系。
赤松德贊終究是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聲望,最終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包括其一眾心腹子弟,人頭就這樣被送來了唐軍大營。
而隨后,吐蕃各部貴族更是接連來見。
帶來了無數供品,決議向大唐俯首稱臣,以祈求大唐的原諒。
這還是自大唐建國以來頭一遭。
以往的吐蕃都是依靠著地勢,一直與雙方共同交好的聯盟形式與大唐建交,哪怕就連太宗時期都同樣也是如此。
而如今.則是明確的俯首稱臣。
雖然顧易明白這是必須要答應的,以當前的情況大唐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的了吐蕃,最多也是以明清的方式間接控制整個青藏高原。
但他也并未直接答應下來。
至于其中緣由,同樣冷酷而明晰——他要掘斷吐蕃所有可能復燃的戰根!
吐蕃這雪域高原,迥異于中原沃土,更不同于草原大漠。
其地勢之險、民風之悍、氣候之惡,使得歷代中原王朝欲行犁庭掃穴之舉,無不代價慘重,常得不償失。
既然如今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
他又豈能不做好一切?
就在一眾吐蕃貴族都心驚膽戰之時,顧易操控著顧軒直接帶領著大軍直奔邏些城而去。
緊張恐懼駭然
萬般的情緒不斷圍繞在所有吐蕃貴族的身上。
他們不知道顧軒到底是什么想法,唯有那懸頂利刃般的死亡預感和生死盡操于他人之手的極致無力感,如影隨形,日夜煎熬。
而隨著唐軍愈發靠近邏些城。
也終是不出顧易的預料,亦有部落在這種情況之下選擇了逃跑,甚至還有人選擇了抵抗。
而這些人這樣做的原因也有很多。
有人是真的因為畏懼,有人亦是因為自己那純粹的信仰,亦是有赤松德贊的余孽。
而對于這些人,哪怕是明知道其中會有著無辜之人,顧易亦是不得不選擇痛下殺手。
甚至就連吐蕃內部想要討好顧氏之人都主動的幫起了忙。
在這一番清洗之后。
顧軒這才答應了吐蕃眾部的請求,接受了他們的投降。
而隨著此事漸漸傳開。
整個吐蕃內部更是無不感恩顧軒之德。
現實就是如此,當顧氏這種在他們眼中乃是世間最為狠辣的家族,如今竟留了他們一條命,便足矣讓他們感恩無比。
顧易倒是并不在乎這些。
當世之人的評價如何,本就不是顧氏所在乎的。
顧氏所在乎的向來都是萬世之名。
當大軍抵達邏些之后,他帶著人馬細細的觀看著這座聞名于后世的雄城,腦海里不由得便盤算起了該如何治理吐蕃之事。
他自是不可能完全采用明清時期的策略。
時移世易。
當前的局勢與那時所面臨的處境完全不同,他需要考慮出一條更為適合當前情況的制度來。
在這種時候,顧軒此人的內政才能便完全體現了出來。
當顧易心中生出一些想法之時,他便會結合如今的局勢來生出更為妥善的辦法來。
羈縻、分化、以利誘之這些最為基礎的方略暫且不提。
顧易在這其中所想到的另一個想法便是——架空贊普,形成以各方勢力相互制衡,相互分化的制度。
這其實也是顧易的一次嘗試。
也許正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顧易很想試一試踏出另一條不同的道路來。
就亦如昔年顧煜所想到并將其封存在顧氏之中的制度。
——分割十方征渡使之權,以制約皇權。
這個制度在九州之內是不可能直接開展的,千百年來的禁錮會瞬間吞噬掉一切,顧氏若執意要做,甚至可能會讓顧氏數百年積累毀于一旦。
但吐蕃則完全不同。
九州文化確實影響極大,但在這高山之間,亦是還不足以形成桎梏。
其實顧易清理掉潛在威脅留下乖順的部族便有著這種心思。
這絕對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會導致未來走向何處,顧易亦是不知。
但這樣的機會卻是著實罕見,而且也絕對符合大唐現在的利益。
直接控制吐蕃并不現實——
其中所付出的人力物力以及各方爭斗等種種,都不可能是短時間內能夠解決的。
且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做出一番嘗試來。
而除此之外——
宗教亦是控制吐蕃的關鍵。
吐蕃如今最為主要的教派便是佛教與苯教。
赤松德贊此人確實極為不凡,他似乎是十分清楚宗教對于他這個贊普權力的關鍵性,自掌權之后,便開始弘揚佛教鞏固自己的權力。
苯教中強烈的排外和戰斗性對于任何掌權者而言都是不可控的因素。
但相反的便是,只要能夠掌控了這兩個宗教。
便足以在一定程度之上控制吐蕃。
這或作任何人來做或許都十分困難,但唯有顧氏不同。
雖然顧氏從始至終所奉行的一直都是“敬鬼神而遠之”,但在這數百年的傳說下來,顧氏身上也早已披上了“讖緯”的外衣。
各個宗教之中,其實也早已有了關于顧氏的種種。
尤其是自顧琛之后。
顧氏子弟中,包括顧靖在各個宗教之中都有著不同的神位,雖然有很多是兇名,但其實亦是變相的說明了顧氏的不凡。
而如今在吐蕃之內,佛教與苯教亦是在相互爭斗。
這其實就已經給了顧氏天然的時機!
“至德元年,三月。
太傅顧軒破安祿山于潼關,后督師伐吐蕃,時人皆以雪嶺險絕,未可輕入。
軒默察天時,盡發顧氏三世所蓄醫道之秘,儲藥草、調營衛,徐行以避高山之厄。
蕃酋赤松德贊恃神山為屏,數遣勁騎蹂糧道,軒佯北誘之,將士雖忿,猶勒部伍如磐石。
及至西傾山巔,蕃人傾國來戰,鼓角震天。
軒忽張兩翼,弩箭齊發,摧其前鋒。
復令將士解甲疾進,親執旌旗呼曰:“天命在唐!”三軍騰沸。
蕃卒見唐旅無羔羊之怯,神山不降罰,遂奪氣潰奔。
軒縱兵犁庭,斬獲無算。
赤松德贊遁走,旋為部曲所戕。
邏些諸酋縛其殘黨獻闕下,雪域遂為唐有。
史臣曰:吐蕃恃神山為天塹,謂雅拉香波之靈凜然不可犯,然顧氏三代英魂長嘯,其聲震于九霄,豈雪域小神可仰視哉?
軒運籌帷幄,破高山之厄,以廟算摧蕃酋之心。
示弱于前,奮雷霆于后,終使邏些神山,亦如昔年匈奴之狼居胥,匍匐于顧氏旌旗之下!
高山之險,豈阻英靈之志?
天命所歸,在德在力,在煌煌先人之烈烈余威耳!”
——《唐書.顧軒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