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封禪——
這對于任何一位皇帝而言,都是無上的榮耀。
李治自然也是無比在意。
甚至就連他的身體都有了些許好轉,于朝堂之上開始和眾臣商量起了此事。
他自然想要前去。
但對于他而言心中卻同樣也有著顧慮。
那就是連李世民都沒有去封禪,他真的有這個資格嘛?
貞觀一朝的影響太大了,甚至李治都清楚的明白如今大唐的盛世多是在貞觀朝時所建立的基礎。
若無李世民確定方向,若無李世民晚年時的高句麗之戰。
大唐真的會如此順利的發展嘛?
這一切都是問題。
同樣也是李治的心結之一。
但無論是朝臣也好,亦或是武則天也罷都在勸他,但李治心中卻始終都有著疙瘩在。
到了最后甚至就連顧靖都在勸他。
按照顧靖的想法而言,此時行封禪之事亦是對李世民的一個告慰。
沒錯,顧氏支持這次封禪。
不僅僅是因為當前大唐的國力已經完全足夠了,同樣也是想借此機會告慰顧氏的一代代的先人。
這條路對于顧氏而言實在是太過于艱難了。
跨越了數個朝代,跨越了十余代人,才從這條路上走出去,自是要用一場盛大的儀式來告慰那一代代先人。
而在所有人的勸說之下。
終于,就在永徽十一年春之時,李治答應了此事。
這一場封禪注定驚天動地。
因為大唐如今的國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歷朝歷代,那來自四方的藩屬外商更是遠非前朝可比。
當皇帝東巡泰山封禪的旨意正式頒下,整個帝國就宛若一個機器一般,迅速開始圍繞著此事運轉了起來。
根本沒有人會去做什么手腳,因為所有人都在期望著這一天。
這可不僅僅是獨屬于一個帝王的榮耀。
能夠進行泰山封禪,便已經說明了當前國力的偉大,這和他們所有人都有著關系。
永徽十一年,冬。
車駕自東都洛陽啟程,其儀仗之煊赫,隊伍之綿長,史所罕見。
皇帝與皇后的玉輅、金根車居于核心,其后是皇太子、及當朝太傅顧靖、諸王、公主的華麗車駕,再后是文武百官、宮廷衛隊、儀仗鹵簿。
這僅僅是中樞隊伍。
除此之外,衛兵、侍從、役夫、樂工、僧道、各國使節隨行人員,總數竟達數十萬之眾!
沿途州縣,提前數月便開始征調民夫整修御道、橋梁,設立行宮、驛站。
為供應這支史無前例的隊伍,糧秣物資堆積如山,車馬牛駝絡繹于途。
在原本歷史之中,對于這一次泰山封禪的記載便是“從駕文武儀仗,數百里不絕”,更別說如今已經更加強盛的大唐了。
這種對比在顧易眼中是十分鮮明的。
他已經見證了幾次封禪!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詳細感覺出如今大唐這次封禪的規模到底是有多么的駭人。
突厥、契丹、奚、室韋、靺鞨等北方草原部族的可汗、酋長,身著皮裘,佩著彎刀,跟在隊伍后方。
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如今已經漸漸有了被同化之象,這種裝扮也唯有在這種場合才會再次被穿上。
除此之外,新羅、百濟、高句麗、倭國、林邑、吐蕃等諸國的王子、使者,穿著色彩鮮艷的異國服飾,捧著奇珍異寶,恭敬地跟隨在隊伍之中。
這種場面甚至都讓顧易的心中激蕩了起來,這是一件能夠讓九州子民感覺到驕傲的大事!
泰山腳下,萬國衣冠,濟濟一堂。
不同語言、不同服飾、不同信仰的人們,懷著敬畏與朝圣的心情匯聚于此,只為見證并參與大唐天子祭告天地的神圣時刻。
這場面,恢弘壯闊,氣象萬千。
將“天可汗”的威儀與大唐“海內富實,路不拾遺,行旅不赍糧”的盛世圖景,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們其中或許是有人被迫,或許是有人自愿。
但此時此刻又有誰會去在乎這些?
值得一提的是——
李治顯然也是清楚顧氏的一概傳承,在隊伍之中有著不少的畫師,就是為了用來專門記錄這注定會載入史冊的一幕。
數百畫師作畫,李治又從中挑選出最為優秀的兩幅,隨后皆在其上蓋上了傳國玉璽的大印。
一幅賜給顧氏。
而另一幅,他決定要掛在凌煙閣之中,就是為了告慰李世民。
——舉世矚目。
在當前大唐這種文化飛速發展的時代,這次的泰山封禪所造成的影響同樣也會遠超以往。
這是民族自信的提升。
那種源于骨子里因為身為九州子民而感覺到榮耀。
這一切雖然在原本的歷史之中完全不可能發生,但是在如今的大唐則完全不同。
在原本歷史之中,對于真正身為普羅大眾的百姓們而言,哪怕就算是吹上天的盛世,但因為生產力擺在那里,也會為了溫飽而躊躇。
但如今呢?
大唐的兼容制度正在穩步發展,對于很多人而言只要會寫字會流利說出九州話,便已經值得讓很多人關注了。
更不要提如今愈發完善的教育制度了!
這就是如今的大唐!
而同樣的,百姓也不會忘記顧氏。
雖然如今的顧氏再也不似前漢之時,那種動不動便會影響整個天下,被所有人所銘記。
但顧氏的聲望擺在這里。
這種數百年的積累,已經給予了顧氏向下發展的底氣,這種影響雖然如今看起來并沒有什么。
但只要如此的秩序下去,待到將來有一日當顧氏真正遇到了威脅之后。
所能爆發出來的能量卻也將遠超以往!
而李治也在這一次的封禪之后,正式宣布改元“乾封”。
寓意——“乾封泰山”!
再次減免賦稅,大赦天下!
一個全新的時代在這一場盛大的封禪之后,徹底到來!
時間匆匆而逝。
李治仍是未曾去干涉朝政,他似乎已經完全認清了當前大唐的定位,無需他去干涉什么,整個大唐便會沿著昔年貞觀時的既定脈絡前進。
這也是必然現象,御史臺的出現便是李世民昔年為了整治大唐吏治。
這就是在保證整個大唐的下限。
而從御史臺創立至今,整個御史臺就一直掌控在顧氏的手上,大唐又豈會生出其他動亂?
換句話來說——
其實大唐的皇帝都無需去再做什么了,只需要保證當前的平衡,那整個大唐在短時間之內便絕對不會出現差錯。
至于長時間.則就業無法考慮那么多了。
無論任何封建王朝都有著致命的弊端,這一切都會發生改變,后世如何也沒有誰能夠知曉。
而武則天似乎也已經完全放棄了掙扎。
甚至顧易對此都是頗為詫異。
在他的印象之中,原本歷史之中的武則天絕對是一個為了權力能夠付出一切之人,哪怕自己的子嗣擋在面前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但如今,她是真的老實了!
不老實也沒辦法!
顧靖的存在就完全阻斷了她的所有道路,除非能夠離間李治與顧靖之間的關系,不然的話她完全沒有任何掌權的可能。
沒有任何朝臣會選擇背離當前的盛世去得罪顧氏占她的邊。
武氏的影響力終究還是太差了。
在顧氏數百年來的底蘊面前,武則天的所有前路都已經斷了,也容不得她不老實一些。
乾封二年。
明州、東萊等地的港口相繼建造完成,海上貿易之事再次迎來了發展。
在當前整體制度支持的情況之下。
無數商人涌入其中。
不僅僅是那些家產驚人的大商人,同樣也包括不少小商小販,雖然他們一家的財力不足以支撐他們前往海外。
但各家相互聯合起來所創立的商會邊境足矣湊夠所需的錢財。
顧靖同樣也在盯著這件事。
——無論是各地的商會都需要經過朝廷的認可,并且在針對這些海商們的稅收之上,他也進行著嚴格的監管。
抬高數學的妙用在這種時候就會得到完美的體現。
稅率清晰,執行嚴苛。
沿途稅卡林立,商隊攜帶的奇珍、香料、琉璃、駿馬乃至奴隸,都需按值課稅,不容偷漏。
就算有人能夠貪贓枉法,但終是影響不到大勢。
除此之外,便是開鑿各地之間的運河,以及用于農業上的水利工作。
外商們所帶來的知識在這種情況之下便起到了作用。
并且此舉也在刺激著整個大唐的經濟。
通過海商以及外商等所產生的稅收,用這些錢財來召集百姓,開鑿運河,簡單的經濟效應在這種情況之下就會形成閉合。
而隨著海商的大規模發展。
這對李承乾與顧磊亦是一種極大的幫助。
無論是琉球港口所能帶來的收入,亦或是各種資源的涌入,都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李治對于自己的這個哥哥是真的有些忌憚。
這或許是每個當權者的通病。
哪怕在剛剛登基之時,對于李承乾他還是不以為意,但當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再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好,他的心中也難免會生出其他想法。
不僅僅是對李承乾,他對于如今扎根在遼東之地的李泰同樣也是有些忌憚。
沒錯,李泰也并沒有如原本歷史之中那般死去。
雖然如今身體也是在漸漸變差,但卻仍是在世。
還是顧靖勸住了李治。
對于李泰,他并未多言什么,只是表明了李泰的身體越來越差,堅持不了多久了。
而至于李承乾。
他極為肯定的判斷李承乾絕對不會再踏入九州。
說白了,李承乾這個人太驕傲了。
在當初的那種情況之下,他若是但凡和李世民低低頭,這位子或許都不會落到李治的手上。
他擁有著和李世民相同的自信。
當已經徹底走出這條路之后,就不可能再返回九州。
所謂的皇位對他而言就是限制。
他如今在做的事,每一筆都是在開天辟地,無論是對于整個大唐也好亦或是整個九州也罷,他的功勛都會被歷史銘記。
光憑著這一點,李承乾這種人又豈會選擇再次回來?
顧氏不愿大唐出現差錯,雖然如今一切看似都在磅礴發展,但實則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唐穩定的基礎之上。
若是出現了意外,很有可能便會如同昔年的炎漢之時那般,再次斷絕了前路。
顧靖不可能去冒這種風險。
李治確實是一個極為復雜的人,但對于顧靖他確實還是有所不同,終究是沒有去做些什么。
他如今似乎也已經到了某一個階段。
眼睜睜看著天下越來越好,身為其中的掌權者,他也漸漸開始在意起了這一切,不想要去打破任何東西。
時間就在這種情況之下悄然流逝,而也并未出乎顧靖的判斷。
就在乾封二年冬。
遼東之地便送了來了消息,李泰病逝了。
或許是為了向整個天下表明自己的態度,亦或是為了在將來的歷史之中留下幾筆仁慈的美名。
李治對此表現出了極為悲痛的態度。
甚至還為李泰舉行了頂格的葬禮,給了他無盡的哀榮。
對于李泰這種奪位失敗之人,能夠獲得如此下場,確實已經是極為的難得了。
而此舉同樣也為李治迎來了不少的美名。
一切似乎都在這種情況下,變得越來越好!
“永徽十一年,冬十月。
帝、后車駕發東都,封禪岱宗。
鹵簿儀衛之盛,亙古所稀。
帝、后乘玉輅、金根,居法駕之中。皇太子、太傅、諸王、公主車騎次列。
文武百僚、禁軍儀仗序列其后,旌旗相望,輦輅連綿。
扈從衛卒、侍臣、役夫、樂工、僧道及四夷使客隨行,凡數十萬眾。
所經州縣,先期數月繕治馳道、津梁,置頓行宮、驛舍。
供億糧秣,積如丘山;挽運牛馬,絡繹于途。
突厥、契丹、奚、室韋、靺鞨諸蕃可汗、酋長,皆服其裘,佩弓刀,從于行在。
新羅、百濟、高麗、倭國、林邑、吐蕃諸國王子、使臣,奉琛執贄,衣冠殊異,咸會于岱岳之下。
萬國輻輳,衣冠畢集。言語雖殊,咸懷敬畏,共仰天子告成之禮于昊天上帝。
是儀也,聲教遠被,寰宇同仰,實曠代之盛典。”
——《唐書.高宗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