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狄認真注視著這場對局,甚至比他自己對上玉璐時都要緊張。
“于澤身上的東西,是骨灰?而且還不是一般人的骨灰,呈暗金色……應該是他所對應的連接世界。
某種強者的骨灰被他繼承了下來,并通過這樣的方式紋在身上,以此來形成某種肉身結界。
居然能夠擋住亨特的啃咬……他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
如果能擋住的話,確實有了正面作戰的資格。我當時是利用舌頭來預知危險,這種做法太過危險,一旦舌頭出了問題,必死無疑。
于澤或許真的有機會壓制亨特。
但是,感覺還是好奇怪……亨特這家伙到底經歷了什么?只是被古斯塔舔過以后,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轉變嗎?
完全沒有當時偷襲我的侵略性,只有剛才被于澤的僵尸襲擊時,才顯得稍微主動一些。
現在又再一次消去殺意,沒有任何的吞噬欲望。”
當羅狄坐在椅子上感到疑惑時,吳雯那邊已經降溫結束,走到椅背后面。
“看來這才是最終大獎,還真讓亨特這家伙找到‘道路’,角落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貨’了。”
這句話一下將羅狄點醒,立即明白了亨特當前的狀態,“欲望遏制,自我掌控……這就是怪物想要達到更高一層的要求嗎?”
吳雯那細膩的雙手從后面伸了出來,輕輕揉搓在羅狄的太陽穴位置。
“別再多想了,這不是你這個人類應該關心的事情好好看這場難得的比賽吧,對你對我都會有很大幫助,一刻都不要分神哦。”
視野移回操場。
于澤完全一改曾經那副悠閑模樣,墨鏡之下的瞇瞇眼略微睜開,瞪出一種足以殺人的寒意。
他選擇與亨特近身搏殺。
不僅如此,
之前散落在地上的銅錢,因染有于澤的鮮血,也跟著被帶動起來。
「御劍術」
于澤可以在不分散注意力的情況下,御劍斬敵,就好像身后有著一道虛影在持劍似的。
劍攻上路,
掌穿中路,
腳盤下路,
即便操場還是沒變,觀戰者卻仿佛看到了一種陣法從于澤腳下鋪開。
亨特這邊也因為感受到了威脅,稍微變得主動了一點,
開始掄拳,
開始踢腿,
但亨特這種根本談不上功夫,更像是一種普通人的打架。不過,每一次動手,都會有一只大嘴跟著一起進行咬合。
不過,于澤的肉體能夠穩定抗住啃咬,哪怕是最薄弱的脖頸,眼睛,下身都能扛得住。
每一次碰撞,肉體表面只會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牙印。
連續交手十余分鐘后,
那飛在空中銅錢劍突然加速斬下。
亨特感覺到了危險,連忙用手掌抵擋。卻發現這一劍的威力比之前都要大,居然砍崩掉手掌間的牙齒。
銅錢本身的鎮邪特性,也燒得他手掌冒煙。
于澤突然將雙指豎在面前,一聲輕吼。
那銅錢劍居然化作柔軟繩索,捆住亨特那受傷的手臂。
一時間,
中門大開。
于澤移步近身,以手腕鉤住對方的脖頸,嘗試拋摔出去……奇怪的是,亨特卻紋絲不動。
這一瞬間,
于澤似乎看到了一副畫面,這幅畫面羅狄之前也曾看過。
亨特的肉體就好像由無數尸體堆積出來的大山,扎根大地,無法撼動。
不過,
于澤卻沒有半點動容,他早就做過了各種情況分析,猜到了像這種頂級的紅門怪物必然擁著一副超乎想象的血肉軀體。
哪怕是山,他也搬得動!
亨特這邊因為一只手暫被銅錢束縛,只能單手向著于澤抓過去。
這一抓反倒是被對方順勢擒住手腕,予以壓制。
于澤同時激活體表的金剛經,一發蓄力下位掃踢,重重踢在亨特的腳踝處……也正是肉山最不穩的底座根基。
轟!山體晃動,
于澤順勢反向拿肘,下壓著亨特的身體,使其弓腰前傾。
目光鎖定在亨特的后脖頸,一發蓄力劈掌!
重重劈落于頸椎之間。
在金剛經的加持下,這一劈掌好似由真正的佛陀給出。
巨大的撞鐘聲響于操場間擴散開來,
亨特這座血肉大山竟然真的被連根拔起,向前傾倒……啪!重重栽倒在地面,頸椎處有著明顯的凸起結構,已然骨折。
于澤的攻勢卻沒有結束,
一腳重重踩在他的后腦勺上,
殺心已起,
于澤的褐色眼瞳逐漸被染黑,變得像是深淵入口,其左手掌心似乎正在溶解,對準著亨特的后背。
亨特視角。
久違的身體失衡,
他居然被這樣一位年輕人重重摔在地上。
身體朝下,腦袋更是被鞋底死死踩住,他只能勉強側過頭,視野被嚴重限制。
明明已經是危險關頭,
他卻再次陷入到回憶當中。
廢棄工廠,第二十一天
妻子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在夜里選擇了自殺。
可只要有鮮血流出,在這樣的地方就會引來豺狼。
亨特雖然比平時起得更早,可當他醒來的時候,幾個眼瞳泛紅的年輕人已經來到他們家庭睡覺的區域。
他想要阻止,卻被一位身強力壯的青年一拳打倒,還被死死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他只能聽著對方在討論如何“分肉”。
他只能看著對方拿出制作好的工具,當著他的面進行處理,
不僅如此,
想要保護媽媽的小男孩也被重重踢上一腳,跪在不遠處不斷嘔吐,鮮血也跟著一并吐了出來。
他什么都做不到,
就只能這樣被踩在腳下。
也不知道為什么,
在看著這群年輕人進食的時候,亨特的口水居然流了出來,他的思維深處響起了一陣聲音,來自角落的聲音。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
妻子的尸體周圍便已沒了人,
亨特走了過來,看著曾經與他攜手走過十多年的妻子,看著對方那已經被啃咬過的身體。
這一刻,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跪了下去,開始大口大口地進食起來,哪怕他剛才已經吃過了東西,哪怕他已經很飽了,依舊在使勁地往嘴里塞去。
待到妻子的尸體完全“消失”,
他起身來到兒子的身旁,因為被用力踹中腹部,導致了嚴重的胃出血,外加這段時間身體本就非常虛弱。
小男孩當前已是奄奄一息,吊著最后的一口氣。
“爸爸……媽媽她去哪了?”
亨特捧起小男孩的腦袋,輕聲回應:“我把媽媽接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她現在和外婆在一起,不會有任何人再傷害她們了。”
“那爸爸也接我過去吧,我好痛也好困,不想待在這里了。
但是我還是想要去上學,想要和同學們一起玩……等到外面不危險了,爸爸你要接我們出去哦。”
“好,爸爸答應你,一定會盡早將接你們出來的,拉鉤!”
懷中的小男孩勉強抬起的手臂,很快便垂落下去。
亨特始終保持著微笑,踐行著與兒子的約定。
操場之上。
踩在亨特頭上的布鞋已經移開,
他慢慢站了起來,
背部的血肉似乎有著溶解跡象,衣裝也被完全溶掉。
不過溶解并沒有太過深入,那片受到影響的血肉已經被他咬掉,恢復了正常。
沒有了外衣的遮蔽,
亨特這副營養嚴重流失,且年過四十的身體完全展示了出來,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
即便如此,
他還是將嘴里的肉塊吐了出來,完全沒有進食的意思。
他的眼神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澈,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該怎么做。
“爸爸現在不需要再吃別的東西了,爸爸感覺快要能夠接你們出來了……”
也就在亨特處于一種微妙狀態時,
操場另一邊,
于澤正在大口喘息著,
他身上的《金剛經》已然失效,整個左半身被斜向咬去,當前正通過一種黑色符箓將傷口貼滿,維系生機。
于澤絲毫沒有要認輸的意思,但眼前的畫面卻讓他久久不能平息。
他看到了別的東西,在亨特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階梯,階梯之上正是那代表著恐懼本質之一的紅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