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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齊聚鄴城(萬字大章)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09日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城二千 | 歸義非唐 


“唏律律……”

“愚蠢,他竟然真的去攻鄴縣和安陽了,而且還是分兵!”

內黃縣外,得知劉繼隆分兵包圍鄴縣和安陽,并且連突圍的快馬都抓不住后,韓君雄心中的戒備,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一時間,他覺得劉繼隆也不過如此,但介于劉繼隆威名,他還是詢問道:“劉繼隆有多少兵馬?”

“以安陽、鄴縣陣上所見,最多不過萬余兵馬。”

列校如實稟報,而韓君雄聞言卻道:“劉繼隆率軍二萬進攻衛州,即便真如樂彥禎所說與他交鋒,也不至于死傷近半。”

他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此刻身旁牙將卻作揖道:

“樂從訓說過,漢軍撤往汲縣時,陣上所見不下四五萬人。”

“如今看來,應該是在撤回民夫,但民夫撤回理應有兵馬隨從。”

“更何況我們在汲縣等三縣的諜子有稟,劉繼隆在三縣留駐了數量不少的甲兵。”

“是否是劉繼隆留兵數千駐守三縣,自己率軍萬余北上呢?”

韓君雄聞言頷首,凝重道:“倒是也有這個可能,若是能派遣塘騎前去探查下最好。”

“某這就去安排!”牙將頓時明白韓君雄想法,于是連忙去安排塘騎探查已經丟失的相州三縣。

在他探查的同時,劉繼隆也做足了相應的準備,那就是將塘騎放出,阻礙韓君雄探查的塘騎。

正因如此,韓君雄派出的塘騎并未得到什么情報,反而丟下了幾條性命,狼狽逃回永濟渠以東。

韓君雄得知消息,只能先北上洹水縣駐營,根據劉繼隆接下來動向來布置手段。

在韓君雄前往洹水的同時,趙英也按照劉繼隆所說,派遣百余名馬步兵渡過彰水,襲擾滏陽。

滏陽守軍擔心這是官軍前鋒而不敢出城,趙英則將滏陽城外集市的各糧鋪糧食“買走”,獲數千石糧、豆。

馬步兵以城外百姓為民夫,將糧食運往彰水以南的鄴縣。

在他們走后,滏陽城內守軍立馬派出快馬北上,不過六個時辰后便把消息傳到了邢州。

“渡過彰水,劫掠城外集市糧食?”

昭義軍衙門內,正在書房練字的盧匡皺眉看向眼前人。

牙將見盧匡重復,連忙點頭道:“磁州送來的軍碟中,內容便是如此。”

“官軍所獲糧食數千石,雖說不算多,但敵食吾一鐘,可抵敵數鐘。”

“如今官軍已經攻破相州諸縣,只有鄴縣、安陽、林慮三縣尚存。”

“若是官軍占據相州,那便可入侵我昭義,節帥不得不防啊。”

牙將的話,引起了盧匡警惕。

他緩緩放下毛筆,臉色不太好看的看向牙將:“成德的兵馬到哪了,孟兵馬司他們呢?”

“成德領軍數萬南下,號稱五萬大軍,眼下已經南下進入我軍境內的堯山,約三日后便能在邯鄲與孟兵馬使會師。”

“不過節帥,我軍即便算上磁州兵馬,也不過區區萬人,是否會被成德鎮輕視?”

牙將詢問著盧匡,可他卻搖頭道:“輕視又如何?我軍數年來不得安定,眼下雖說已經募兵三萬,但其中大半無甲。”

“這八千人,已經是我軍最后的兵馬,若是此次不能與成德擊退官軍,那便只剩下投降這條路了。”

盧匡目光看向牙將,壓低聲音道:“雖說投降,但軍中牙將及以上官員的富貴還是能保住的。”

牙將聞言心念一動,他自然知道盧匡在擔心什么。

昭義鎮內雖然也有不少牙將厭惡劉繼隆的舉措,但他們并沒有鐵了心想要對抗劉繼隆。

之所以與劉繼隆對抗,主要還是劉繼隆的舉措中,根本不把牙將以下的列校、隊長和牙兵們算入其中。

正因如此,軍中那些跋扈的軍頭才會不高興,而他們不高興便會裹挾逼迫牙將來反抗劉繼隆。

下克上,這幾乎是河北諸鎮的寫照,而劉繼隆若是能將八千多牙校牙兵給收拾干凈,那他們戰后投降便沒有什么負擔了。

不過也將也不會覺得這是盧匡在為自己這群曾經脅迫過他的人著急,而是覺得盧匡或許在擔心自己會步入義昌節度使盧簡方后塵。

盧簡方當初不就是被義昌牙兵脅迫對抗劉繼隆,結果義昌牙將們發現他們無法與劉繼隆抗衡后,果斷殺了盧簡方作為替罪羊。

最后那些牙將幾乎都沒有被論罪,還被授予了散勛,而盧簡方卻身首異處,化作枯骨。

盧匡現在與自己說這些,無非就是想要拉攏自己罷了。

“節帥放心,末將知道該如何做。”

牙將恭敬作揖,陪著盧匡演戲。

盧匡見狀頷首,隨即道:“成德既然南下如此多兵馬,沿途必然會多劫掠百姓。”

“下令各州縣提供錢糧,勿要讓成德軍的那些人找到借口劫掠。”

“是!”牙將接令過后見盧匡沒有什么吩咐,便隨即退出了書房。

與此同時,南邊相州幾乎全境失陷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正在率軍南下的李弘規耳中。

“看來魏博果然沒落了,數萬大軍竟奈何不了區區兩萬多人的劉繼隆,真是廢物!”

牙帳內,剛剛坐下的李弘規看著軍碟帶來的消息,耳邊則是回蕩著牙兵們尋歡作樂,女子凄厲的求救和慘叫聲。

成德鎮大軍南下,鎮內許多牙商也趁機組建商隊南下。

不過商隊中可沒有太多商品,這些商品基本都是他們進入昭義境內后,劫掠村莊所獲。

不管是商隊中充為商妓的女子,還是吃的糧食,盡皆如此。

哪怕都知道這些牙商是成德鎮的人,但只要沒有成德鎮的兵馬直接參與,李弘規便能撇清關系。

“傳令下去,要與女子尋歡作樂可以,但別把人弄死了,其它弟兄可還沒嘗過呢。”

李弘規對帳內的牙將吩咐著,牙將盡皆應下,而他也繼續道:

“按照眼下的速度,三日后便能抵達邯鄲,屆時再觀望幾日,探明劉繼隆所部兵馬數量,然后再伺機南下,將劉繼隆留在相州。”

“令李公佺率三千突騎率先南下,探明劉繼隆兵馬數量后,駐守邯鄲城外,等待某率軍南下。”

“是!”牙將作揖退出牙帳,不多時帳外的那些靡靡之音,頓時消停了不少。

只是這份消停并沒有持續太久,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又有女子的慘叫聲傳來。

許多帳篷內,時不時便能看到有人將赤裸的女子抬出,鮮血一滴滴的從尸體上流出,另有抬尸人的謾罵聲。

“直娘賊!阿耶還沒玩夠的,王三郎這遭了瘟的狗輩便把她玩死了!”

“叫他出錢從牙商那邊再弄幾個女子來,這女子不好對付,宰了就宰了,某還是喜歡聽話的那種。”

“你懂個屁,便是要這份不好對付的剛烈,這樣才好玩!”

“行行行,等會去多挑幾個,反正這些女子便宜!”

他們將女子的尸體丟到了距離營盤里許外,而這里還有著上百具女子尸體,盡皆赤裸身體,不遠處還有野狗在尸堆中不斷啃食。

將尸體丟下后,他們便說笑著返回了營盤,而營盤北門則是有數十名牙兵牽著繩子,繩子另一頭則是拴在數十名農家女子的脖子上,宛若牲畜般。

這些人眼神麻木,根本不敢反抗,只因凡是反抗的女子都已經被殺了,剩下的都是相較來說乖順的女子。

牙商與牙兵們交易結束后,轉身又對手持兵刃的護衛們道:“你們繼續去,帶來一個女子便給百錢。”

“好!”護衛們下意識與左右對視,眼底透露著淫邪。

對于這些亂況,李弘規沒想管,也不敢管。

出境作戰,若是還不能給麾下將士點好處,那等他們鼓噪時,再后悔可就晚了。

正因如此,成德軍一路南下,牙商便跟著肆無忌憚的擄掠女子來供兵卒取樂。

縱是有州縣衙門稟告盧匡,盧匡也絲毫不敢處置,而是忍氣吞聲的看著成德鎮南下。

在成德鎮兵馬南下的同時,安破胡所率三萬兵馬則已經兵抵清河城下。

“轟隆!!”

“殺——”

爆破聲傳遍四周時,不等揚塵落下,數千漢軍將士便沖向了被炸開的豁口。

由于韓君雄率鎮兵西進,東部基本都是只能守城的州兵。

州兵們在豁口結陣,卻在與漢軍碰撞瞬間被撞得陣腳松動,不過三千新卒,霎時間便被漢軍擊破。

“守住!后退者斬!”

魏博的牙將揮舞手中陌刀,對于后退的州兵,毫不留情的提刀劈砍。

這些州兵大多穿戴皮甲,只有作為督戰的五百駐隊兵作為親信能穿著扎甲。

只是在數千漢軍的突破下,這些穿著皮甲的州兵根本提不起像樣的抵抗。

陣線被瞬間撕破,漢軍陣腳兵頓時擠入城內,而五百駐隊甲兵見狀連忙列陣,卻見漢軍陣腳兵在沖鋒路上突然駐足,緊接著便有數十上百名跳蕩手持強弓,在距他們十余步外面射。

“額啊!!”

作為頭排的陣腳兵在瞬息間被面突射死數十名,陣腳頓時崩潰。

漢軍陣腳兵連忙結陣挺槍,對他們發起了沖鋒。

雙方碰撞間,長槍撞翻了一名又一名的魏博甲兵,而魏博甲兵也以長槍、陌刀和步槊擊倒了不少漢軍。

只是漢軍數量更多,魏博甲兵數量稀少,而訓練幾個月的州兵早已潰不成軍。

頃刻之間,清河縣防線被撕破,源源不斷的漢軍涌入城內,直到馬殷率軍沖上馬道,一腳踹斷魏博旌旗并插上漢軍旌旗后,作為貝州治所的清河縣才徹底易手。

“哈哈哈哈!就得用穴攻才痛快!”

安破胡看著自己麾下兵馬以穴攻爆破在瞬息間炸毀清河縣的城墻,不到半個時辰便拿下清河縣后,他在淄青受的氣,頓時便消了大半。

張延暉在他身旁,見安破胡如此,也不免道:“若非四鎮皆反,都督應該已經南下與李節帥會師,將朱全忠討平了。”

“自然!”安破胡倒是沒有謙虛,若非四鎮皆反,他確實應該按照計劃率軍南下,與李陽春合兵擊敗朱溫,將兗海徹底平定。

不過現在也不遲,擊敗四鎮在望,朱全忠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眼下已經邁入三月,若非火藥不足,只能先供應自己這部兵馬,王式和陳靖崇恐怕也已經攻破淄青了。

等四鎮被平,朱全忠不過就是個跳梁小丑,隨時可以將他討平。

“清河已經拿下,殿下昨夜送來快馬,要我軍向西南進軍,連續攻破五座城池。”

“那五座城池都不是什么重城,皆夯土修筑,輕易可破。”

“只是我軍深入,火藥也只剩不過區區二萬,即便可穴攻爆破城墻,也最多攻占兩座州治。”

“希望殿下那邊帶的火藥足夠多,不然我軍恐怕不能順利撤回懷州。”

安破胡現在也不知道劉繼隆想干什么,說是切斷魏博和昭義聯系吧,劉繼隆又不準自己留駐兵馬,只讓自己攻破城池后,帶著糧草西進。

可若不是切斷魏博與昭義、成德聯系,殿下又為何調自己繞了數百里從平原進攻?

安破胡也不理解,所以只能按照劉繼隆的敕令行軍,反正他三萬兵馬在手,根本不怕魏博與成德、昭義三鎮所組成的聯盟。

滄州、德州還有斛斯光、王建及其麾下五千精騎,八千步卒,擋住盧龍南下不成問題。

即便薊縣的曹茂失利,曹茂也應該能從容撤出薊縣,大不了就等自家殿下討平三鎮后北上便是。

“傳令三軍,明日辰時拔營向宗城攻去。”

“是!”

安破胡下令,張延暉應下后便與安破胡率軍進駐了清河縣。

清河縣失陷后,距離清河縣較近的武城、臨清、宗城都看到了狼煙,急忙派出快馬傳信給韓君雄。

韓君雄得知此事的時候,他已經撤軍來到了魏州治所的魏縣。

“嘭!!”

“清河城墻堅固,為何連半日都堅持不了便被攻破了?!”

魏州衙門內,韓君雄揮拳砸在桌上,胸中帶有七分怒意,三分驚懼。

他生氣的點在于貝州丟失,驚懼的則是官軍竟然能在半日攻下貝州治所的清河。

畢竟即便是他想要帶兵攻打此前的情況,最快也需要兩三日的時間,而官軍只用了半日。

想到這里,他抬頭看向堂內,但見許多牙將表情恍惚,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顯然,他們也被安破胡半日攻破貝州的消息給震驚到了,以至于顧不得自己留在貝州的家產。

“官軍攻破清河后,往何處進軍?”

韓君雄黑臉看向前來稟報的列校,但列校卻低頭道:“末將動身時,還未曾有官軍動向傳來。”

“下去吧!”眼見沒有什么可用的消息,韓君雄不耐煩擺擺手。

列校見狀起身退出衙門,而后知后覺的那些牙將才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直娘賊,不過半日便丟失了清河,若是官軍四面出兵,貝州丟失豈不是轉瞬間?”

“得了貝州,他們接下來不是來攻打魏州就是博州。”

“現在我們應該如何?”

眾人紛紛開口,目光卻都看向了韓君雄。

感受到他們的目光,韓君雄卻胸中怒火翻涌。

他本就不支持與劉繼隆為敵,結果這群人偏偏脅迫他響應朱溫。

現在覺得對付不了劉繼隆,又把希望放到他身上了。

“清河都能被如此之快的攻破,其它諸縣也不用多說。”

“現在劉繼隆東西夾擊我軍,必須先破一軍,以此破局。”

韓君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繼而說道:“清河此前傳來的消息中,安破胡所率官兵不下三四萬,而西邊的劉繼隆眼下只有兵馬萬余。”

“如今成德、昭義兵馬已經南下,不出三五日便會在邯鄲會師,我軍可趁機派出快馬,與他們聯手進攻鄴縣外的劉繼隆。”

“傳令衛縣,令樂彥禎率軍北上,收復湯陰、堯城后,將安陽的官軍驅趕到鄴縣,而我軍渡過運河,西進收復臨漳。”

“屆時劉繼隆萬余兵馬被困鄴縣,我諸軍合兵近十萬,難道還討不平區區萬余人?”

想到即將抵達的數萬大軍,韓君雄便有了底氣。

只要他們三者合兵,聚兵先擊敗劉繼隆,趁士氣高漲東進擊敗安破胡,繼而便可以瓜分滄、德、易、定、棣等五州了。

韓君雄已經想好了,他如果要德州和棣州,李弘規和王景崇肯定會同意,因為那是面對劉繼隆的前線。

憑借前線的這重身份,自己能得到的好處還有許多,不過前提是先擊敗劉繼隆在魏博境內的這東、西四萬多兵馬。

這般想著,他急忙派出了快馬,而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安破胡接連攻破宗城、曲周,并向平恩開拔而去,距離鄴縣也不過二百余里距離。

消息很快通過快馬傳到了李弘規、韓君雄的耳內,安破胡的意圖也變得尤為明顯。

“他們這是要朝鄴縣攻去,與劉繼隆會師。”

邯鄲城內,經過三天的趕路,李弘規總算率軍抵達了邯鄲,并與昭義軍孟方立、安敬思會師。

磁州境內,已經聚兵多達四萬五千人,而擺在他們面前的則是分兵兩處,還未合兵的四萬多官軍。

李弘規通過安破胡的行軍反光,判斷出了他的意圖,繼而抬頭看向堂內。

昭義軍的孟方立、安敬思坐在左首兩個位置,右首則是他帶來的兩名兵馬使。

面對眾人,李弘規不假思索道:“昨日魏博的樂彥禎已經率軍一萬五千北上,想來現在已經攻占了湯陰。”

“如今我軍聚兵四萬五,而相州境內更是有八萬大軍齊齊圍困,劉繼隆插翅難逃。”

“諸位若是沒有異議,某便請韓節帥渡過永濟渠,西進收復臨漳,請樂使君北上將安陽官軍驅趕到北邊的鄴縣。”

“屆時合圍完成,劉繼隆不過萬余兵馬,彈指可滅。”

李弘規胸有成竹,但這時卻有人質疑道:“話雖如此,但劉繼隆麾下盡皆馬軍,若是他發現我軍意圖而南逃,以魏博多為步卒來看,根本擋不住劉繼隆撤回懷州。”

“某自然也想到了!”李弘規眼見終于有人質問,他隨即說道:

“某鎮中有突騎五千,明日便率先南下成安,渡過彰水南下,繞道到衛州境內阻擊劉繼隆南撤。”

見李弘規有了安排,眾人也不再爭論,而李弘規眼見無人質疑自己,隨即下令:“三軍明日拔營南下滏陽,令滏陽兵馬準備浮橋,等我軍南下后,視情況渡河南下。”

“是!!”

眾人紛紛起身作揖,而李弘規的虛榮心也在此刻得到了滿足。

“等某擊敗了劉繼隆,天下人必然知道某李弘規之名!”

在李弘規思緒的同時,樂彥禎動兵攻占湯陰縣的消息也傳往了臨漳。

面對這則消息,在臨漳休整數日的劉繼隆也終于有了反應。

“僅憑魏博自己的實力,韓君雄是絕對不敢先派樂彥禎北上與吾在平原交戰。”

“樂彥禎敢北上壓縮我軍活動范圍,這說明成德和昭義的兵馬應該快要抵達此處了。”

劉繼隆取出地圖,目光在地圖挪動的同時,頭也不回的對身旁都尉吩咐道:

“傳令三軍,入夜后銜枚裹蹄,向西而行。”

“是!”

“派出快馬,令包圍安陽的段煦在我軍西進遠離安陽后,北上為我軍清掃痕跡,隨后北上與趙英合兵鄴縣。”

“若是成德、昭義聯軍南下,且韓君雄亦同西進攻占臨漳,即令趙英西撤太行山,沿太行山向南而走。”

“若遇精騎或馬軍阻截,即扎營駐蹕,與敵軍對峙即可。”

“此外,再派快馬向東前往平恩,告訴安破胡率軍攻破成安縣后好好休息。”

“若是得知敵軍南下占據鄴縣,即令三軍向鄴縣進軍,依舊只能每日行軍三十里。”

“記住了嗎?”劉繼隆抬頭質問都尉,都尉連忙頷首:“記住了!”

“退下吧。”見狀劉繼隆收回目光,都尉也連忙作揖退出了衙門。

不多時,快馬從臨漳縣疾馳而出,劉繼隆也在天色入夜后率軍渡過漳河南下,接著向西趕往太行山而去。

翌日清晨,率領五千馬步兵的段煦按照劉繼隆所說撤軍北上,并派馬步兵將劉繼隆西進蹤跡全部清理干凈,繼而撤回鄴縣。

段煦的撤退,讓本來還有些不敢北進的樂彥禎頓時有了信心。

他派人北上,確定段煦撤往鄴縣后,這才分兵前往了安陽,并收復了堯山。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派快馬向駐兵洹水的韓君雄傳信。

韓君雄得知消息時,已經是當日黃昏。

他不敢怠慢,派快馬傳信給已經南下抵達滏陽的李弘規,并言明自己會在翌日清晨渡過永濟渠,向西進軍收復臨漳,等待李弘規消息后進軍鄴縣。

李弘規是在后半夜收到消息的,因此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詢問起了與自己南下的兵馬使。

“李公佺率領的精騎,眼下到哪了?”

燭光下,李弘規難掩激動,而兵馬使不假思索作揖:“今日清晨南下,現在應該在堯城以東。”

兵馬使的消息讓李弘規忍不住點頭:“好,告訴李公佺,若是能阻截劉繼隆退路,當記他大功。”

“此外向韓君雄派出快馬,請他收復臨漳后繼續西進,我軍將會在正午時分渡過滏水,與他合擊劉繼隆。”

“是!”聽到這話的兵馬使也隱隱感到了幾分激動,畢竟是能擊敗劉繼隆的機會,此役過后眾人盡皆名聲大噪。

他躬身退出臥房,隨后便連夜派出快馬通稟韓君雄。

滏陽距離洹水不過五十余里,對于快馬來說,也不過就是兩個時辰的時間罷了。

韓君雄在天色微亮時見到了李弘規派來的快馬,當即不再猶豫,率軍渡過永濟渠,向臨漳縣攻去。

從洹水前往臨漳縣不過三十余里,只需要再走二十余里,便能抵達鄴縣。

一日行軍六十里的路程對于魏博將士來說,確實是個考驗,但這點考驗在韓君雄答應犒賞三軍后,頓時成為了無足輕重的負擔。

隨著時間來到正午,駐扎滏陽的李弘規開始率軍渡過滏水,而鄴縣城外的趙英也在塘騎通稟下,很快得到了消息。

“可曾發現他們的精騎或馬軍?”

趙英皺眉詢問身材魁梧的段煦,段煦卻搖頭道:“不曾發現,但他們兵馬數量不少,恐怕是我軍五六倍……”

隨著他話音落下,帳內眾將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就連趙英都不免面色凝重了幾分。

他低頭看向地圖,但見地圖上的劉繼隆已經不見蹤影,而他們近萬人在彰水以北的鄴縣,距離他們最近的則是今日大概率能攻下成安縣的安破胡。

兩軍距離,大約五十里左右,若是平常,安破胡明日黃昏便能抵達鄴縣。

不過如今有殿下軍令在,安破胡最少需要后天午后才能抵達鄴縣,而他自己如今則是要等敵軍夾擊而來的同時向西撤去。

“傳令三軍,等待軍令,隨時準備拔營西撤。”

“是!”

趙英不知道自家殿下要干嘛,但他只知道遵守自家殿下的軍令便不會出錯。

兩個時辰過去,李弘規率領四萬大軍渡河南下,身后還有征募的四萬民夫。

與此同時,東邊臨漳被韓君雄率軍攻占的消息也趁勢傳到了鄴縣。

眼下李弘規和韓君雄兩路大軍,距離鄴縣只有不足二十里。

面對這種情況,趙英果斷下令走浮橋渡過彰水向西南太行山撤軍。

“撤了?朝哪撤了?”

眼看天色即將變暗,李弘規不免詫異,只覺得天下人對劉繼隆的贊譽,似乎言過其實了。

“往太行山方向撤退,并且毀壞了渡河的浮橋。”

孟方立作揖稟告,李弘規聞言沉吟片刻,隨即吩咐成德鎮牙將道:

“派快馬走淺灘渡河南下,請樂彥禎率軍配合李公佺向太行山進軍,阻截劉繼隆南撤后路。”

“此外,請韓節帥率軍前來,與我軍會師鄴縣,并在鄴縣征募三萬民夫,為我軍修筑渡橋,明日渡河南下。”

“是!”牙將不假思索應下,隨后派出快馬前去通稟韓君雄。

做完這一切后,李弘規這才下令大軍南下鄴縣。

與此同時,韓君雄也正在率軍往鄴縣趕來。

鄴城昔年也是雄踞河北的大城,后來尉遲迥叛亂,楊堅討平尉遲迥后,下令拆毀鄴城,鄴城自此落寞。

如今的鄴城,人口不過五萬,周長不過六里,根本進駐不了近六萬大軍。

由于天色變黑,李弘規只能以馬步兵為塘騎放出,在城北匆匆駐扎休息,連像樣的營盤都沒有。

韓君雄到來后,李弘規親自率軍迎接,二人在四周火把下會面。

“哈哈,此役多虧了李使君!”

“韓節帥謬贊了。”

兩人見面,自然免不了客套,隨后李弘規又為韓君雄介紹了昭義軍的孟方立、安敬思等人,最后才將他迎入了營盤內。

眾人剛剛坐下,以兵馬為最多的李弘規便坐在了主位,將左首位讓給韓君雄。

韓君雄對此倒是沒有意見,所以李弘規便說起了正事。

“劉繼隆率軍往西逃去,恐怕是準備沿著太行山南下撤回懷州。”

“不過韓公放心,某已經令麾下牙將李公佺率五千成德突騎前往追擊,且又有韓公麾下樂使君率軍馳援,定能攔下劉繼隆。”

李弘規滿面紅光,畢竟今日他們已經擊退了劉繼隆,只需要明日渡河南下,便能追上劉繼隆,將其擊敗于相州境內。

只是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韓君雄竟然滿臉凝重,根本看不到半點喜色。

“李公,這上萬兵馬真是劉繼隆所率嗎?”

韓君雄開口便讓李弘規感到了不舒服,但為了能繼續節制聯軍,他只能不舒服道:“喔?韓公莫不是要說這世上有兩個劉繼隆?”

“并非是質疑李公,而是我部快馬剛剛送來消息,劉繼隆麾下大將安破胡已經率軍攻破成安,距離鄴縣不過五十里之遙。”

韓君雄連忙解釋,李弘規聽后卻皺眉道:“安破胡?聽聞他所率三萬大軍,長驅直入魏博,卻不想竟然都快打到鄴城了。”

他這話讓韓君雄臉上有些掛不住,只能為自己找補道:“官軍手中有破城墻方術,故此才能進展如此神速。”

“恐怕未必。”李弘規輕笑搖頭,忍不住道:“若是官軍真有這般手段,那為何沒有攻下安陽和鄴城?”

“這……”韓君雄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而李弘規則是笑道:

“某料劉繼隆定是想要與安破胡合軍,繼而將相州拿下,以此切斷你我三鎮聯系。”

“不過劉繼隆沒有料到你我配合如此,竟然先安破胡一步來到鄴縣,故此只能撤軍。”

現在的李弘規覺得,所謂劉繼隆也不過如此,始終是自己技高一籌。

韓君雄倒是有心辯解,畢竟劉繼隆如果真的如此不堪,那他魏博豈不是更不堪?

因此,韓君雄不免道:“安破胡麾下三萬兵馬即將到來,若是劉繼隆回援,我軍恐怕將陷入苦戰之中。”

“韓公不用如此!”李弘規大手一揮,繼而豪邁道:

“我成德突騎勇冠河北,近兩萬大軍不可能拖不住劉繼隆區區萬余馬軍。”

“雖說劉繼隆手段有些出乎某預料,但依舊還在掌控之中。”

“如今我大軍有八萬,而劉繼隆不過四萬兵馬。”

“先以二萬兵馬限制劉繼隆馬軍作為,隨后再以近六萬兵馬集中對陣安破胡三萬兵馬。”

“便是官軍有三頭六臂,也絕對無法安然走出魏博!”

李弘規說罷,帳內牙將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官軍不可能有三頭六臂,而他們是真的有八萬大軍。

韓君雄見眾人大笑,臉色也不免青一陣紫一陣。

好在李弘規不想把關系搞僵,故此對他安撫道:“韓公便看著某如何與韓公聯手,將劉繼隆留在此處。”

說罷不等韓君雄開口,他便揮手道:“傳令,上酒肉!”

“是!”

隨著話音落下,帳外便有酒肉不斷上桌,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停歇。

不過即便休息了,韓君雄也沒能睡個好覺,只因為成德軍身后有牙商帶著軍妓隨行,營內盡是靡靡之音。

魏博的將士見狀,也有樣學樣的去買軍妓或女子前來,整個營內都是男女合歡之聲。

韓君雄仔細研究過劉繼隆,清楚劉繼隆喜歡突襲,故此他根本不敢休息。

直到天色漸亮,韓君雄才倒下睡了不到三個時辰,最后在正午被李弘規派出的牙將喚醒。

眾將經過昨夜的快活,都不免精神了幾分,只有韓君雄有些萎靡。

眼見眾人到來,李弘規則是輕笑看向韓君雄,眼底有幾分譏諷。

雖說隱藏不錯,但還是被韓君雄看出來了。

“民夫已經在擴修營盤,最遲明日正午便能容納三軍將士及民夫。”

“剛才有塘騎傳來消息,某等麾下兵馬,已經率軍將劉繼隆阻截在鶴山,劉繼隆率軍下馬結陣,恐怕是準備與李牙將和樂使君對峙,等待我軍與安破胡交戰結果。”

“那安破胡所率兵馬不過土雞瓦犬,自動兵以來,每日行軍不過三十里,諸位應該知道這代表什么吧?”

李弘規話音落下,牙帳內眾將紛紛嘲諷。

“日行軍三十里,這是在爬吧?”

“呵呵,便是鎮內州兵,每日也能走四十里,這官軍不過能走三十里,恐怕連鎮內州兵都不如。”

“除了破城犀利些,其余皆不如我軍,此前著實高看他們了。”

大軍行軍速度是最能判斷一支兵馬能不能打的情況,更別提安破胡還要與劉繼隆完成合圍魏博的目標,結果卻依舊如此拖拉,可見其素質之差。

韓君雄罵他們土雞瓦犬,這倒也確實沒有罵錯。

對此韓君雄雖然有心反駁,但他確實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證據。

“好了,以官軍的速度,最快也要明日正午才能抵達北邊,我軍可從容休整,明日再出兵收拾他們,隨后南下吃下劉繼隆。”

“若是諸位能生擒劉繼隆,某親自為他表功,相信韓公在內的三位節帥都會不吝犒賞的!”

李弘規施展手段收攏人心,韓君雄看在眼底,卻沒有什么回擊。

“好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才是苦戰的時候。”

他擺手示意眾人退下,眼見眾人離去,這才看向韓君雄:“韓公,眼下可以安心了吧?”

韓君雄點點頭:“應該是老夫杞人憂天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李弘規見好就收,撫須說道:

“劉繼隆此人素來狡詐,此次若非安破胡行軍緩慢,我軍說不定確實要費一番手腳,韓公擔心也實屬應該。”

“不過眼下劉繼隆兩部兵馬都在我軍塘騎眼皮底下,韓公自然可以安心。”

“那安破胡,今日恐怕堪堪能率軍抵達二十余里外,明日也要午后才能抵達我軍營盤以北。”

“韓公這幾日焦慮太甚,某前幾日尋得一容貌俏麗的女子,稍后便送往韓公帳內。”

眼見李弘規沒有讓自己難堪,韓君雄這才拱手作揖:“多謝。”

“韓公慢走。”李弘規作揖示意,韓君雄也見狀離開了牙帳。

在他走后,李弘規表情變得輕蔑,而韓君雄則是在回到帳內之后,見到了李弘規派人送來的雙六女子。

沒有過多言語,發須皆微微發白的韓君雄便抱著少女走入了屏風之后。

與此同時,距離鄴縣數十里外的官道上,安破胡所率漢軍正在閑庭散步的朝著西南方向前進。

日行軍三十里,這對于漢軍來說與散步沒有區別。

眼看黃昏到來,安破胡得到了本部塘騎與叛軍塘騎接觸的消息,隨即抬手示意:“三軍扎營,明日辰時拔營。”

“是!”張延暉頷首應下,但就在此時后方突然有快馬疾馳而來。

快馬疾馳來到安破胡面前,不等安破胡開口,他便拿出劉繼隆的軍碟:“漢王敕令!”

“河北道都督安破胡接令!”安破胡不假思索的翻身下馬,抬手作揖。

“敕令安破胡所部兵馬,明日卯時(5點)與吾共擊叛軍于鄴縣。”

“蕩平河北,即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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