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愚老人
作為一位靈尊途徑的修行者,他一路晉升到序列四,沒有靈尊教派支持,也不曾祭拜自家主神。
這方面,算是陌生得緊。
可另一方面,李漁對于靈尊在眾神群體中的名聲,卻是無比清楚。
“攪屎棍、無恥小偷、竊法賊、死騙子……”
以上,皆是靈尊的外號。
說一句聲名狼藉,毫不過分。
先前李漁對此一知半解,盡管他自己踏足食餌真君后,也明白靈尊的權能特性就是如此。
若他以后能登神成為靈尊,多半也會闖出這些稱號來。
而現在,當他硬頂著污染和痛苦,隔著漫長歲月,旁觀靈尊在眾神戰場上的所作所為之后,對于這些稱號有了很直觀的理解。
太合適了!
只見那混亂無窮的戰場內,一道身影異常活躍,卻又無比猥瑣。
祂似乎擁有對抗任何神靈的力量,但很少正面廝殺,多數是偷襲,又時常禍水東引,挑唆其他實體。
至于說撿便宜,搶人頭此類事,那更是稀松平常。
哪怕李漁是個旁觀者!
而且他自己就是靈尊的傳人。
也是不得不承認,自家這位“主神”的行事風格,確實很特殊。
不過說起來,李漁食用一尊遠古強大真神的腦髓,卻直接看見靈尊縱橫在諸神戰場的身影,這實在是過于巧合了。
大概率,是那超凡特性聚合規則以及蟾神的幸運光環同時在起效。
這,有可能是一樁機緣。
李漁腦海中,立刻就有所明悟。
同時在這一刻,他也感應到自己這一具分身即將徹底崩潰,或者說是暴斃。
整個人的模樣已是慘不忍睹,隨時要炸裂成一灘碎肉。
“蠻祖的一團腦髓……不經過炮制,活生生吃下去的話,能毒死或是折磨瘋任何一尊半神。”
“我不會瘋,但暴斃不可避免。”
“不過在那之前,或許我能獲得什么好處?”
這念頭生出來時。
李漁顧不得一切痛苦,即將崩潰的心魂前所未有的凝聚,強行注視著那道模糊的靈尊身影。
代價襲來,他軀殼開始崩潰。
那仿佛是分子湮滅的畫面,一點一點被抹除。
但他也漸漸看清楚了靈尊的模樣。
那是一道籠罩在迷霧,或者某種詭異織物之下的人形身影,只是祂比普通人類要大無數倍,其半透明的軀殼中,充斥著大量神性輝芒,色彩斑斕,令人側目,好似這世上所有的神靈都遭遇了祂的竊法。
祂行走之間,整個世界都會生出變故。
以祂為核心點,仿佛有無窮無盡粘稠瑰麗的炁息彌漫出來,將那區域變作是虹光沼澤一般,除了祂自己外,其他神靈陷入其中都會受到影響。
或是失衡,或是失明,或是被囚。
總之,各種負面狀態都會疊加上去。
這種無賴戰法使得祂哪怕面對一些明顯戰斗力強橫無比的真神,也照樣不落下風,甚至還能占到便宜。
比如腦髓主人蠻祖,就是受害者之一。
祂與靈尊正面對上,明明擁有一拳打碎一個物質宇宙的神力,卻沒能摸到靈尊的一片衣角,眨眼間就被拖入無盡虹彩中。
使用蠻力掙脫出來之時,祂發覺自己的一部分神性,被竊走了。
且臉上,身上,明顯有被對方踩踏過的跡象。
“哈哈哈哈……”
極其猖狂笑聲,在祂記憶碎片中回蕩著。
“好囂張,好無恥,我喜歡。”
李漁一邊評價著,一邊死撐著去看靈尊的臉。
同時,試圖從中窺探或是竊取來一些好處。
好歹是自家主神,該有些收獲才是。
可這一看,出事了。
他瞧見了靈尊的臉,卻看不清任何細節,只能看見一張正似笑非笑的嘴,和一雙仿佛已洞悉世界真相的虛無眼眸。
而李漁看過去時!
那張臉,那笑容,那眼眸,竟是強行掙脫了原有的記憶碎片。
隔著時空次元,緩緩扭轉過來,與李漁的心魂……對視在了一起。
下一刻!
一道聲音憑空響起在了李漁那轟隆隆震顫起來的心魂之內。
“嗯?”
“一個后來者,還是目前為止最合格的后來者。”
當這不知性別,不知年齡,不知一切信息的聲音響起時。
不止是這具分身軀殼驟然感受到了毛骨悚然。
遠在世界樹迷霧海釣魚的李漁,也同樣陷入驚懼之中。
機緣變大災?
什么玩意?
隔著時空也能被發現?
靈尊不是隕落了么?
是真的靈尊還是腦髓中的污染?
不管是什么,李漁下意識的就要直接自盡。
以此斷開兩具軀殼之間的聯系。
這個世界有多詭異驚悚不必多說,許多修行者總結出來的,生存第一鐵律:遇上無法理解的現象,逃跑永遠是最佳選擇。
李漁現在遇上的,換了誰都會覺得恐怖。
明明他是通過吞吃一尊邪神腦髓,在窺探其記憶中,自家真神在原初紀元的模樣。
這一重又一重隔閡,尤其靈尊已經被佛母認證,完全殞命了的,竟還能出現在他心魂中。
這種駭人變故,讓李漁不得不陰謀論。
殞命真神奪舍信徒而重生!
死在過去的神靈,通過布置,在未來某一個信徒軀殼中復活。
這種故事,很值得相信。
至于媒介?
太簡單了,登神途徑和那些超凡秘藥。
這倒也不能怪李漁有什么被害妄想癥,因為那疑似靈尊的聲音傳來后,他兩具軀殼竟同時出現了異動,各種能力都出現了“失控”跡象。
這不是奪舍前兆的話,還有什么是?
他的動作很快,尤其這具軀殼原本就要徹底崩潰。
所以,他成功了。
伴隨著“嘭”的一聲動靜,李漁剩余軀體當場扭曲爆碎,死了個徹底。
可很快他就知道,實際上是失敗了。
讓李漁始料未及的變故,緊接著發生。
分身暴斃,本就處于重傷狀態的李漁,再遭重創。
正在迷霧海垂釣的李漁,不由得悶哼一聲,體內頓時翻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虛弱感。
雖然他如今是近乎不死的長生種,軀體的強度比一些傳奇級存在還要可怕。
可被這么折騰,還是有些受不住,壽命必定又迎來了一次大減。
只是不等他復盤,總結其中教訓。
冷不丁的,腦海中一道充滿戲謔和惡意聲音響起:
“小東西,你跑得了么?”
“修了我的秘法,見了我卻不恭敬拜見,還跑得飛快。”
“想來是猜到了我要奪舍的打算……”
“咦?”
“你為何不懼?”
那聲音說到一半,忽然感知到了不對勁。
祂這般突兀冒出來,還追殺到本體心魂。
正常人,都該驚懼不已。
若是能同時應對,那就算是頂級天驕了。
可李漁,并無應對,也無恐懼。
反而是呈現出一種古井不波般的狀態,默默聽著祂的聲音。
祂卻不知,一開始李漁還真就是驚懼并大感荒唐的狀態。
僅僅一秒鐘他就冷靜下來,自然是因為他開了。
真理泡泡!
盡管李漁還有其他倚仗可以動用。
比如呼喚佛母佛祖,呼喚伊歌,呼喚蟾神,甚至連熔爐之主也能喊一嘴。
但李漁還是毫不猶豫選擇動用自己的最強底牌。
無他!
靈尊的威懾力,太恐怖了。
他旁觀了原初眾神戰場內,靈尊那無比猥瑣的表現后,生出一個結論:這幾位真神雖然都很強大,但倉促間和靈尊對上的話,都會吃大虧。
原本李漁已經做好了如果這泡泡窺視不出什么,就繼續呼喚與自己相熟眾神相助的準備。
可很快,他就取消了這個想法。
而且,如果不是他現在處于絕對理智狀態的話,已經忍不住對這位自家主神破口大罵了。
緣由就在他的第一問:“靈尊是否有敵意要奪舍?”
答案幾乎是秒出:
“此為神性實體靈尊在過去時空所釋放的某種秘法,里面寄托著祂的一道神念,以及相應布置。”
“觸發條件為:一位身處未來時空,且至少為序列四食餌真君境界的弟子,窺見過去時空的靈尊身影……同時,該弟子身上必須攜帶有一份被封印的靈尊遺產。”
“此為靈尊在殞命之前,贈予所有后來者的一份機緣,以彌補靈尊教派沒有真神庇護的缺陷,該機緣數量未知,分布于不同時空,不同世界,目前已有不止一位靈尊途徑修行者觸發。”
“一旦觸發,就可繼承那部分遺產。”
“靈尊神念本身并無敵意,也無法進行奪舍,僅僅只是祂本身的惡趣味發作,慣常捉弄自己的傳人。”
“祂在靈尊教派內部,亦有無恥祖師、無良主神等稱號。”
當這些信息浮現。
哪怕是理智狀態下的李漁,也有種翻白眼罵人的沖動。
這都什么真神?
好好一份機緣,弄成了驚嚇。
得虧他李漁能分身,還擁有真理魂軀。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食餌真君,沒有這些特殊手段,豈不是真的被嚇到直接自盡?
敢情你這無恥攪屎棍,不止是對其他神性實體這么折磨,連自己的傳人也都不放過。
當然,這也足以側面證明靈尊的強大。
竟然還能這么搞?
留下大量遺產機緣,但開啟之法必須是過去的自己來。
完全保證了所有好處,都會落入自己人手中。
李漁沒有理會靈尊的追問,也懶得回應,好讓祂能完成機緣贈予。
他現在也明白了。
這尊性情過于惡劣的真神根本不會按照正常流程走,他若是老老實實回應,保管又是新的戲弄。
反正真理泡泡已經用掉了,索性他就自己窺探。
什么遺產?
什么機緣?
靈尊究竟隕落了么?
祂現在是何種狀態?
祂若是隕落又是被誰所殺?
大量問題,在李漁真理心魂中發出。
億萬道虹彩隨之迸發閃爍,開始醞釀答案。
許是因為如此近距離的窺探靈尊留下來的神念,且這神念本就攜帶著秘辛而來,也或許是這第二十四顆真理泡泡的權能再次暴漲。
未等太久,且也在靈尊神念繼續開口之前,他先知悉了一些秘辛。
比如那第一問。
所謂的遺產。
竟是李漁許久之前就已獲得的。
是他初次進入詭域征伐,因為超凡特性聚合定律,而遇上的那具詭異女尸。
從那女尸體內,他得到了一份無法被解封的秘辛。
先前李漁還疑惑!
為何真理泡泡膨脹到現在的數字,權能早已瘋漲,卻還是無法解密。
現在,他知道了。
那里面分明就是一份“靈尊遺產”。
除非權能碾壓靈尊很多很多,否則要強行開啟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于現在,李漁雖然已知自己早就擁有一份靈尊遺產。
但里面具體是什么?
仍舊沒能窺探出來。
同時,其他的問題也都沒能獲取完整答案,只是窺視出了一些只言片語。
但就是這些,也已讓李漁眼膜處的進度繼續往前躥了。
“該遺產具體為何,需靈尊神念親啟。”
“但既然是為了彌補靈尊傳人沒有‘真神庇護’的缺陷,應是一種能讓我直面真神降世而不死的保命手段。”
“靈尊的確已經完全隕落……但在一些時空節點,祂是活著的,比如過去。”
“祂的隕落,有一部分因素為自我了結。”
就在李漁借著靈尊神念在自己體內,所以瘋狂窺探的時候。
靈尊本身,也有些受不了李漁了。
祂這神念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靈尊本身。
狀態很特殊,但可以說是活著的。
對于未來時空中傳人們的戲弄,向來是祂的樂趣。
可現在,祂發現自己遇上一個硬茬。
根本不接招!
正常人,哪怕是已經猜出祂的打算。
接下來也該是恭敬拜見,然而好好聆聽自家祖神的神諭。
然而李漁這廝卻是不管不顧,完全不理會,將祂晾到一邊
強大無恥如靈尊!
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信徒傳人進行冷暴力。
最讓祂無奈的是,祂對此竟是毫無辦法。
如果祂是本尊,而非一道惡趣味神念的話。
倒是可以直接出手,對李漁這個不孝徒孫進行懲治。
可惜,祂只是一道神念。
縱然再不滿自己無法完成對李漁的戲弄,最后也還是得老老實實走流程,將遺產機緣開啟并交給李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