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斗結束。
不少精靈想象中的世界末日并沒有到來。
太陽似乎仍然能在這個次元的白天升起。
甚至于,索菲亞本身在被直接攻擊的瞬間都沒有緊張。
在攻擊落下之后,她感受著生命的流逝,感受著自己對這個次元的掌控力度下降,卻畢竟沒有感到“死亡的威脅”。
巨大的物質主義慢慢地消散,只剩下一半身體的索菲亞如同水波一樣下一秒一陣漣漪,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另一邊,提耶拉輕輕點著頭,似乎在斟酌,思考,想著什么東西。
人類和精靈們屏息凝神,等待著她們再度開口。
盡管進行了決斗,但兩個人開局互相給對方一拳的畫面還深深地印在所有觀眾的眼里,他們無法確定,在決斗之后,到底會發生什么。
“離開同調唯一神大戰。”
半晌,提耶拉似乎終于想到了什么。
“好。”
索菲亞平靜地應。
所謂愿賭服輸,索菲亞一直都是這樣。
別說是提耶拉了,哪怕是路過的精靈,亦或者是竊取她神力的造物、外星人,只要能贏她或者讓她認可,她就會給予對方應得之物。
這或許也是兩者之間的性格,或者說本質的上的區別。
提耶拉更喜歡世事親為,她將所有的眾生都按照應有的進程進行安排,這樣不管是誰都不會逃出生死輪回的掌控,機械的萬物可以得到永恒的循環,一切都會有序地進化下去。
所以,她更執著,更堅持。
索菲亞則不一樣,盡管和提耶拉相似,對星球的生命進化有絕對的掌控欲,但是,她在奪得這個“權限”之后,不會刻意地安排所有的萬物的發展,而是在創立一個開頭之后,任由萬物自己運行、自然地去進化。
所以,她更寬容,也更容易接受新鮮的可能性。
在決斗結束之前,看到天空中的景象之后,在感受著這并不至于讓她這種存在死亡的攻擊,索菲亞就漸漸地明白了。
看起來,她蘇醒的確實太晚了,晚到到現在都沒發現,提耶拉雖然還是那個提耶拉,卻并不完全是她記憶中的提耶拉了。
提耶拉冷著臉掃了一圈周圍的精靈們,哼了兩聲,揮揮手解除了結界,示意那些精靈們的首領過來。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連影依都能“忤逆”兩句的她了,在這一番動作之下,不少精靈直接老老實實地飛了過來——但哪怕是聽了她的“命令”,這些精靈還是謹慎地盯著提耶拉,生怕她動手,更甚至,還有一些精靈干脆守護在索菲亞身旁,顯然是做好了找索菲亞這個看起來“同級別”的人當護盾,警惕這個綠發的女神。
提耶拉看在眼里,雖然不爽,但也沒有說什么。
這些精靈本質上并非是她們的造物,而是這個世界生長的全新的種族,和她,和索菲亞都沒有關系。
之所以跑到索菲亞那邊,單純是現在索菲亞看著更弱一些,更容易“借勢”罷了。
提耶拉對它們沒有惡意,也沒有好感,只是冰冷地說起以前的事情。
她要一個一個地陸續去每一個種族的族群那里去戰斗。
這件事有的精靈,比如像是異蟲、影依,它們都曾和提耶拉決斗,也知曉提耶拉的“目標”,有的雖然沒見過提耶拉,但也知道自己的次元確實出現了這么一個立志要“一統次元”的存在。
只是它們之前完全沒想過,這個“存在”居然是這么夸張的,真正意義上的神!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少精靈一下子就放心了。
不是直接動用她們那夸張的物理打擊能力,單單的決斗的話,這里的每一個族群,都可以接受,反正平日里它們互相之間就打生打死,也不差這一點。
隨后,見似乎真的沒有危險,這些精靈也就陸陸續續地撤走了。
今天的這場決斗,恐怕會成為它們以后教育族群小輩的重要記憶。
我們的次元,太危險,太危險了!
水太深了!
直到今天,它們才知道,原來它們這個次元還藏著足以毀天滅地級別的神明!
還是倆!
直到最后,守護這個次元“安全”的正義之師“寶石騎士團”見似乎沒有危險了,才謹慎地選擇離開。
臨走的時候,時任寶石騎士團團長的另一位“輝鉆”狠狠地拍了拍隊長的肩頭,夸贊著它的成長。
事到如今,白晶隊長的力量純度,已經超過了它,成為了族群當之無愧的第一騎士,它很高興,隊長在失蹤之后能獲救,甚至堅持著正義,成長到比它還強。
但白晶隊長只是尷尬的撓了撓頭,直說它的成長還不夠,都是有主君的幫忙,才能走到盡頭,遠沒有團長優秀。
但團長只是笑了笑,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另一邊,提耶拉則不耐煩地把白晶隊長喊過去。
一些瑣事,提耶拉懶得去做,還需要它干活。
倒也不是什么復雜的事情,提耶拉讓在場的、不在場的所有精靈族群提供前往它們領地的“額外坐標”,這樣,在傳送到這個DT次元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落地在相應的勢力大門口了。
既可以方便她一個一個地上門,又可以方便天城光收集卡片,非常省事。
“把那個也給我一份吧。”一個聲音忽然插入。
寶石騎士轉頭一看,發現是索菲亞。
此時她正抬著手,對準遠處的高山。
因為她與提耶拉的決斗太上頭,對這個世界的生態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甚至砸穿了一個小山,此時她正在修復。
提耶拉惡狠狠地瞪向索菲亞。
索菲亞修復完之后,輕輕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土,重新閉上眼睛,輕輕地平舉著左手,說:“靈擺次元的人缺少和強敵決斗的經驗,作為神明,我要給自己的眷屬些許的賜福。”
提耶拉撇了撇嘴,沒有追著瞪她。
正在基地內觀看的赤馬零兒輕輕地點著手,沉默不語。
的確,靈擺次元確實缺少高強度的決斗,以提耶拉和索菲亞兩個女神決斗的動靜,那些精靈還敢來近距離觀看,說明它們至少自信不會被余波打死。
作為靈擺次元接下來訓練的地方,確實是個好去處。
但是——
太強了。
索菲亞和提耶拉的力量,太強了。
兩人的決斗,實在是太夸張,太離譜了。舉手投足之間毀天滅地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怎么也揮之不去。
尤其是在決斗中,兩者無意中暴露出來的一些信息,讓他更加的緊張。
毀滅重建?
族群滅絕?
另起爐灶——
不管是哪一個,放到人類的身上,都是絕對的糟糕詞匯。
他們的次元,果然需要一個真正能讓自己安心的,足夠強大的支撐,不然……
倘若哪天索菲亞忽然暴起,嫌棄他們次元太城市化,他想不出他們次元應對的方法。
但這些事對索菲亞來說并不重要。
對她來說,不能參加唯一神大戰就不能,她不在乎,她為了自己的堅持,愿意先一步和提耶拉決斗,甚至冒著再死一次的風險,只是因為她單純地討厭提耶拉。
但——
有一句經典之言,那就是,最熟悉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當自己沒有受到足夠致死級別的傷,當決斗之后,環境依舊還是原樣,索菲亞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甚至,說不定比提耶拉更明白。
“你要放棄創星職位嗎?”
“怎么可能,沒有那種好事,你別做夢了。”
“那你要改變自己?”
“我永遠是我。”
索菲亞沒有反駁,而是換了另一個問題:“那么,你的意思是,還要選擇機械?”
這個問題,卻首次的困擾了提耶拉。
她看著遠處和各個族群精靈交談,忙得不可開交的寶石騎士白晶,沉吟片刻,問:“你怎么看待精靈。”
“新時代的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生物。”索菲亞也難得地皺起眉。
“它們既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機械,既可以自然生長,也可以改造進化。它們擁有自己的文化,擁有自己的傳承,能夠死亡,能夠轉生,既是生物,也是靈魂……”提耶拉越說,聲音越低,似乎也變得越疑惑。
這真的很奇妙。
索菲亞也知曉這一點。
當她看到這些詭異的生物之后,長久以來的堅持幾乎瞬間就崩塌了。
生命,可以既是機械,也是靈體?
精靈這種存在,徹底地打沒了提耶拉和索菲亞之間的爭執,也徹底地,提供了一個兩者都可以接受的“生命形式”。
甚至于——
雖然不管是提耶拉還是索菲亞,都是“神”,但她們現在的存在形式,仍然是精靈!
是的。
至少在這個時代,她們兩人吵了成千上萬年的事情,竟然出現了解答。
這是她或者索菲亞,都萬萬沒想到的。
但是……
在無數的歲月,連她們都不清楚過了多長時間的歲月之下,她們對這個世界太陌生了。
陌生的世界,熟悉卻陌生的生命,難以理解的全新的“戰斗方式”……
陌生感,孤獨感充斥著提耶拉與索菲亞。
這也是當初提耶拉對白晶隊長特別看不順眼的原因。
但,當她們發現彼此的時候,那種久遠的熟悉感回來,仿佛在昨天一樣的大戰,便慢慢地開始醞釀。
盡管,不管是她們中的哪一個,都非常清楚,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一切。
而現在。
是一些“女孩子”私下的聊天了。
索菲亞控制了聲音傳播,讓聲音只有她和提耶拉能彼此聽到。
“但讓我感到有趣的是,提耶拉,你也變了啊。”
“我還以為,在這陌生的世界,能感受到熟悉的感覺,但可惜我錯了。”
“你知道嗎,你總是這樣,當你遇到難以回答的問題,就會沉默以對,以為我會放棄追問。”
“……是我贏了。”
索菲亞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卡組,卡組中,幾張卡片飛了出去。
提耶拉順手一接,只見最上方的卡,是一張“自然木龍獸”。
一張比自然獸更強、更霸,更惡心的卡!
“那個叫天城光的人類一直都在收集融合怪獸,對吧。我有聽說過,這張卡,就送給他了。”
“你是什么意思?”提耶拉警惕起來,看著這張有索菲亞力量的卡。
“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提耶拉。”索菲亞掩著嘴,笑著,身體慢慢地開始虛化,融入到了水波之中,“我雖然不是很懂決斗,但是在決斗中感受對手靈魂這種事,對你我也太簡單了。
你的靈魂里有疑問,不需要我問出來吧?還是說,你想要我問出來?”
但在完全融入到水波之后,她臉上的笑容又慢慢地消散。
“提耶拉,你和我的復活進度都沒有走完,現在,你戰勝了我,這就代表,你可以提前聚集你更擅長的毀滅,和我更擅長的創造。
你可以更早的一步,回歸原初。”
回歸原初!
回歸到無數歲月之前,回歸到她們誕生時,回歸到,她們還是祂們的那個時候,回歸到——
她們仍然是創星神的時候!
創星神,那并不是單純的名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字面意義!
創星神,便是創造星球萬物的神明!
同調次元是紅龍與眾多同調神共同創造的,而DT次元,則是提耶拉與索菲亞兩者之力創造的!
盡管現在的她們可以行使神之權能,可以改變自然環境,擁有輕易碾碎山川河流的力量,可以瞬間改變自己的生命結構、形式,但她們仍然是精靈。
當她們徹底回歸到原始狀態,恢復到最初的“創星神”,那么,她們將直接立于所有精靈之上,因為,她們是貨真價實的……
原典!
到那時,別說是DT精靈次元的萬物,哪怕是重新將一顆死寂的行星改造成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樣子,也輕而易舉。
因為,她們都是專業的!
但是……事到如今,提耶拉還能跨出那一步嗎?
她還能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只要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隨意地舍棄生死輪回嗎?
亦或者,與天城光相處的短短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她數千萬年的夙愿與執著嗎?
索菲亞對提耶拉發出了質問。
提耶拉不知道。
她現在無法給出答案。
她只知道,當徹底結束這場決斗之后,迎接她回來的,是天城光真誠的笑容與稱贊。
“打的真好。”
提耶拉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然獸”只能反制卡片的發動,不能反制卡的效果發動的時候,天城光覺得提耶拉就值得獲勝了。
這也證明,他與提耶拉的相處,并沒有虛度。
提耶拉先沉默了一小會兒,隨后一反常態的,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微笑著說:“那是當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