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敏生此時還不知道他給地主會招禍了。
此時，晚上20點。
“祥叔！”
“同叔、占叔、云叔、東叔……”
他來到了地主會的聚集地點，跟前輩們恭敬行禮。
地主會在1973年成立，當時趁著股災在港股市場上瘋狂撈金，很多華資公司走到了破產的邊緣。
祥叔、同叔這幫金牌基金經理，就跟《大時代》里的方進新一樣，秉著幫助華資企業的目標，聯合起來趕走的外國佬，拯救了許多優良的華資公司。
不過，
現在20年過去了。
一群人就貪心了起來，開始搞內幕交易，大筆賺錢，在金融界的名聲并不好。
就在半年前，小羅作為基金經理，炒股失敗，被祥叔提點，扭轉為盈，賺了大筆錢，隨后成為了一名金融界的新星。
然后祥叔將他引薦，加入了地主會。
按道理，
他們會有一場特殊的儀式——斗地主。
但是今天氣氛沉悶。
羅敏生頓時預感到不妙：“祥叔，發生了什么事？”
祥叔太師椅上，目光看著羅敏生那緊繃的臉，緩緩開口：
“廉政公署今早對阿云辦公室展開了突擊調查。”
羅敏生手一顫。
他這半年，也是幫地主會干了不少活，干凈不了。
不過，地主會家大業大，應該能扛過去。
“他們……他們怎么會突然動手？”黃世同皺著眉頭。
祥叔微微搖頭：“他們說他們掌握了一些這幾年年的交易資料，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程度，但肯定不是小事。”
林潤東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晶煙灰缸跳了幾跳，“一定是有人泄密……”
“阿同，現在追究這個意義不大。”祥叔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廉政公署這幫人，能力還是很強的，這一次，我們可能要付出點什么。”
祥叔看著羅敏生。
因為羅敏生已經是地主會的人，所以這一次他才把羅敏生叫過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祥叔然后目光看向其他幾人，語氣深沉地說道：
“以前地主會成立的時候，立了個規矩：一旦出了事，年紀大的出來頂罪。”
“我年紀最大，我打算把事情都攬下來，讓他們撤案。”
“不行！”陳占“嚯”地站起身，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聲響。
“祥叔，你進去了，咱們這么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怎么辦？那些關系、那些生意……”
“那你說怎么辦？”祥叔聲音提高了幾分，眼神里透著無奈與悲涼，“我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真以為能瞞天過海？現在事情暴露，總要有人承擔后果。”
他望向墻上那幅泛黃的合影，照片里的他們年輕氣盛，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二十年前，我們是救市英雄；可如今呢，我們做的那些事，和我們曾經對抗的人又有什么區別？”
屋內陷入沉默，只有墻上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在倒計時他們岌岌可危的命運。
而此時，
旁邊的黃世同，表面一臉悲痛，其實內心已經激動了起來。
如果祥叔這個資格最老的家伙頂罪，那豈不是自己這個表現最好實力最強的人，當地主會老大？
“我進了監獄之前，會將所有的資料都燒掉……你們不用擔心在我這里出問題……”
這時候，
祥叔看向了黃世同：“阿同，我走之后，由你領導地主會……大家覺得，有沒有問題？”
占叔、云叔、東叔搖頭。
他們確實覺得黃世同更厲害一點，而且祥叔都這么說了，算是臨終托付，自然不會反對。
黃世同此刻已經激動無比：“放心，祥哥，我一定會管理好地主會！”
祥叔點頭：“好……不過，我有一個交代……”
黃世同臉上擠出一絲看似關切的神情，微微欠身：“祥哥你說。”
祥叔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這二十年來，咱們地主會起初確實救過港島，在金融風暴里護住了不少華資企業，可后來呢，我們犯下了太多錯。為了賺錢，搞內幕交易，操縱股價，害得多少股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可謂是罪孽深重。”
“所以，我希望未來地主會能夠重拾當初的初心，真心實意地幫助港島金融市場穩定發展。同時，多做慈善，回饋社會，彌補我們曾經犯下的過錯。”
黃世同連忙說道：“祥哥，你說得對，以后我們一定按你說的辦。”
至于內心？
黃世同是充滿了不屑與鄙視。
在他看來，祥叔這一套簡直迂腐至極，用賺來真金白銀做慈善？
喝了幾斤酒啊？
不過，為了能夠順利拿到地主會大權，他決定先哄一哄這個老年癡呆。
等這陣風頭過去，塵埃落定了，
地主會——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桀桀
祥叔不知道這一點，以為黃世同認同了他的理念。
一個小時后，
一處巷子的蒼蠅館子。
一個火鍋小店。
祥叔和羅敏生，坐在桌子兩邊，中間擺著火鍋，周圍放著一碟碟小菜，火鍋蒸汽不斷冒出來。
祥叔：“阿生，非常抱歉把你拉進來……”
羅敏生連忙道：“不不不，還是非常感謝祥哥能推薦我加入，讓我有更大的平臺。”
祥叔：“你知不知道外面叫我們什么？”
羅敏生答：“地主會。”
祥叔嘆氣：“是啊，地主會，聽起來像黑澀會一樣。”
“你知道我們地主會，是怎么來的嗎？”
“73年股災，老外在股票市場上瘋狂搶錢，害的許多華資公司都已經走到了破產的邊緣，我們幾個金牌經紀聯合在一起，都有金主做靠山，全是本地的有錢大戶。我們幾個兄弟年輕氣盛，聯合了起來，跟當時那幫老外拼了，結果我們救了很多好的華資公司。賺到錢，當然合作下去了，于是就成立了地主會。”
“然后……這20年，逐漸變了……表面是捍衛港島經濟，說穿了就是貪心，巧取豪奪，只能贏不能輸。外面很多股民都在罵我們。”
這一晚，
祥叔和羅敏生說了很多，有當年的輝煌，也有如今的懺悔。
最后給了囑托。
新的一天。
關祖一大早起來，吃了早餐，到樓下。
“咦，阿虎呢？”
關祖左右掃射，沒看到阿虎。
許正陽：“祖哥你忘了，你批假給阿虎回去內地相親了。”
關祖頓感失望，感覺失去了調侃單身狗的惡趣味。
許正陽：“祖哥，我覺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關祖狡辯：“不可能，你不要污蔑我！”
許正陽：“對對對，就是這樣，更像了。”
關祖：“…………”
關祖去買報紙，
很快，
好幾份報紙的頭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廉政公署出擊，地主會或面臨重大調查危機》
《重磅！地主會被廉署盯上，內幕交易疑云浮現》
地主會在港島還是非常知名的。
特別是股民，對他們是恨之入骨。
還有很多公司，有的喜歡，有的討厭，毀譽參半。
此時，
隨著報紙的報道，全港不少地方都在議論。
聯交所內，
股市還沒開盤，那些股民就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地主會，早就該被查了！我炒股這么多年，就被他們坑慘過。那些年，他們操控股價，我投進去的養老錢，一下子就沒了一半！這些人，為了賺錢，根本就不管我們街坊的死活！”
“就是，我身邊好多朋友也炒股，他們搞內幕交易，把市場攪得烏煙瘴氣，普通股民根本沒法在這市場里好好賺錢。”
“聽說地主會有一句話，叫：他們要哪支股票升，世界末日，股票也會升。”
“話也不能這么說，地主會在香港金融界也風光了這么多年，他們之前也幫不少公司度過了難關。像當年好幾家華資企業，要不是地主會出手，估計早就被外資吞了。”
“他們那是為了做好事？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救了那些公司，他們就能掌控更多資源，賺更多黑心錢。現在被廉署查，就是報應！”
“我覺得吧，這廉署去查是一件好事，希望他們能夠恢復以前那種公心。”
“呵難了。”
可以看出，聯交所內部，大部分股民都非常討厭地主會的。
很快，股市開市。
地主會相關的幾個公司金融股，應聲下挫。
到了中午，亞視、TVB就開始報道這條新聞，甚至還報道了今天上午的時候，廉政公署去查地主會幾個成員的公司的鏡頭。
下午，
相關金融股再度下挫。
南華金融，
羅敏生辦公室。
“嗒嗒嗒”
羅敏生一邊看著電腦上的股市數據，一邊快速敲擊鍵盤，記錄下自己對股市走勢的分析和判斷。
他嘴里還不時喃喃自語，對一些股票的漲跌情況進行著復盤。整個辦公室里，只有鍵盤的敲擊聲和他輕微的自言自語聲。
突然，
鈴鈴鈴
羅敏生伸手拿起聽筒，
“喂，哪位？”
“羅敏生先生是吧？我是五星集團行政總辦秘書，關先生吩咐，邀請你到五星集團一趟，有事。”
羅敏生：“啊？？？”
第一反應是驚喜。
自己這種小嘍啰，竟然能夠被關先生知道？
難道關先生要招攬我？
羅敏生趕緊：“好的，請問什么時候？”
梁小柔：“半個小時后，不知道有沒有空？”
羅敏生小雞啄米：“有空！當然有空！”
掛斷電話，
他迅速拿起西裝外套。
外面，妻子郭麗萍坐在工位上，看到他興奮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羅敏生拉她到一邊：“五星集團關先生找我，我現在過去。”
一邊說，一邊穿衣服。
郭麗萍驚訝捂嘴，也興奮了，她想的和羅敏生想的一樣。
羅敏生：“晚上可能沒辦法回家吃飯。”
郭麗萍點頭：“去吧。”
羅敏生迅速下樓，開車，直奔五星集團，其實才一公里不到。
10分鐘后，
他就來到了中環廣場的頂樓，在招待室喝著茶，坐著等候。
過了20分鐘，秘書梁小柔才叫他過去。
“關先生！”
走進關祖辦公室，
羅敏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巨大魚缸，還有辦公桌前正在寫字的關祖。
羅敏生充滿敬畏。
“關先生”
關祖刷刷刷，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將文件一扔。
哈哈哈
牛馬生涯解放！
踏馬的，越發嫉妒烏蠅了，不行，必須搞點事情給他做，不然念頭不通達。
關祖內心戲充足，但是表面不動聲色，站起身來。
他一邊打量著羅敏生，一邊帶著羅敏生坐沙發這邊。
“這次叫你來，是有件事想問一下你。”
“關先生您請說！”
羅敏生低頭。
關祖：“你加入了地主會了嗎？”
轟隆
羅敏生感覺腦袋一陣嗡嗡。
這事可是機密，關先生怎么會知道？！
羅敏生遲疑：“關先生……我……”
關祖輕笑一聲：“看來已經加入了……聽說你們地主會有句話：你們要哪支股票升，世界末日，股票也會升。”
羅敏生汗都出來了：“不敢，不敢！”
股票市場上，關祖才是大佛。
關祖：“麻煩你一件事，今天晚上，我要見一見司馬祥。”
關祖的話語中，帶著堅定和不容置疑。
羅敏生苦笑。
他還以為這是一場富貴，沒想到卻是一個坑。
關祖：“我不是刻意為難你，我是想救司馬祥……在整個地主會當中，就他最有人情味，可以勉強讓我高抬貴手救他一命。”
羅敏生茫然，他腦子再聰明，也無法領悟關祖的話：“關先生，請問你的‘救他一命’是什么意思？”
關祖：“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關祖這個人，最討厭謎語人。
但是！
又喜歡當謎語人！
嚯嚯嚯嚯
關祖：“來，喝茶！”
羅敏生拿起茶杯，心神不寧，喝水的時候都流出來了一點，趕緊道歉：“sorry……”
然后關祖跟扯了一些其他事情，例如和方展博是怎么認識的，例如……
沒多久，羅敏生離去。
當晚，
九龍冰室。
門外，一輛奔馳停在了門口。
司馬祥、羅敏生、保鏢，下車，看了看「九龍冰室」的招牌，走了進去。
然后看到關祖，正在喝絲襪奶茶。
“關先生”
“司馬先生，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