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衛視的新節目還需要籌備至少幾天,在那之前,聞到臭味的蒼蠅們先動了。
又是難防系。
這一次,大主筆們沒有急著發動攻擊,而是出動了一些著名的“文學評論家”。
9月22日難防日報,從社會版到文學版,整整刊登了三篇對方星河的批評文章。
把王亞麗氣的啊,掐著早自習下課的時間打來電話:“他們從來沒有這么離譜過!”
那是因為以前沒有遇到我……
方星河笑呵呵回道:“沒事啊,重新回到舞臺中央,我還挺開心的。對了,作文集賣得怎么樣了?”
“你啊你啊!”
王亞麗無奈的嘆了兩聲,隨后壓著嗓子開始念數據。
“20號當天賣了7萬多套,昨天我們原本預計應該跌落到5萬套左右,結果跌幅微乎其微,賣了62000套,今天的走勢說不準,因為各大報刊反應很快,開始集中批評你,我們也判斷不好有多少人會受到他們的影響……”
方星河掃了一眼星光面板里瘋狂下跌的浮粉數據,心想:怕是不少。
最起碼那些中年人的淺層好感,快被哥們兒一舉干碎了。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擔心王亞麗。
“一本中學生作文集而已,賣到現在的程度,應該可以交差了吧?”
王亞麗哈的一聲輕笑:“當然!如果沒有你,一個月都不曉得能不能賣出5萬套,能有現在的成績,社里早已心滿意足,放心吧,我只有功,沒有過的。”
“那就好。”
方星河準備掛電話:“那我上課去了,晚上再碰。”
上完第1節數學課,方星河溜溜達達來到副校長辦公室,推門就問:“報紙買齊了么?”
劉大山從報紙堆里抬起頭,表情有點像是那種腦癱之后沒有恢復好的齜牙咧嘴。
大山哥現在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煎熬了。
早前方星河的“善意提醒”,如今好像一把大錘子,嘭、嘭、嘭,一下接一下往腦門上砸。
他欲哭無淚的回道:“祖宗噯!哪兒有馬蜂窩,你往哪兒捅,這堆報紙看得我血壓直哆嗦!”
什么破形容,你也是個詩人么?
方星河走過去翻了翻,發現大半報紙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嘿,真火。
“重點是哪幾份?”
劉大山努努嘴:“南日、南都、新青、揚子、羊城……中青、北青、新民他們是幫你講話的,要不要也看看?”
方星河只拿走了前面5份報紙。
“算了吧,這兩天尿黃,不想聽別人夸我,只想聽別人罵我,好敗敗火。”
劉大山目瞪口呆,直到小方關上門走遠了,他都沒能反應過來。
所以,這孩子到底是瘋子還是天才?
南日特邀評論員屠夫:《天才還是瘋子?瘋子!》
“大家都夸方星河是文學天才,我看未必。
當一個人的才華能力、思想境界能夠在天平兩端配平時,我們才能把他歸類為文人,比如魯迅,他見誰罵誰,可他憂國憂民,把一腔熱血和赤誠都奉獻給了民族崛起的偉大事業,所以我們稱其為文豪。
文豪和文化流氓的區別在哪里?
一個想要點燃火炬,一個仗著個人能力肆意炫耀,明明寫的東西沒有什么藝術性和思想性,卻洋洋得意,引以為榮。
我不能講方星河的文字不犀利,被他罵了的人都知道,這小子的文字能把人扎得特別疼。
但是他的思想內核簡直是垃圾中的垃圾。
縱觀他的所有文章,一言以概括:我爽了最重要,你們算個吊毛?
我不明白萌芽和作家出版社為什么把這樣的文章呈于公眾面前,說它是文字垃圾,都有些侮辱垃圾,這些東西分明是文字毒藥。
除了污染小孩子,教小孩子們自私自利,我想不出它還有什么意義。
方星河在我看來,真的就像一個心智還停留在6歲的霸道頑童,纏著長輩要這要那,你不給,就是壞人,然后他便放開嗓子又哭又罵,一邊還要在地上撒潑打滾。
旁人一看:哦喲,你這大人怎么欺負小孩?
那么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站出來告訴大家:你別看這孩子好像一副很聰明的樣子,其實他有病,病得相當不輕,自私自負,天下唯我,你不要幫他說話,你再怎么幫他,他也不會拿你當人的,更別提感激你了。
這算什么天才?
因為沒有父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誘導大家反抗父母,這是什么行為?
用一句不那么難聽的話來形容——
是不是缺失的父愛和母愛把你扭曲得太過,精神狀態都不怎么正常了?
反正我覺得他的新文章極度缺乏拆文解字的評述價值,一堆情緒垃圾,翻開就熏眼睛。
沒看過的人,建議不必去看。
看過的人,建議就當成一個屁放掉,別和這種精神不正常的小孩有太多交集。
反正我是忽然意識到,咱們國家民政部門和醫療部門的工作質量距離歐美先進國家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對孤兒、精神殘障類人士的關注和照顧,差到等于沒有。
如果是在米國,這樣的孩子早都被送進精神病院進行強制治療了,醫生們會精心照料他到18歲,直到確定了他恢復健康,放出來之后不會再危害別人,才能在市長的簽字下重新流入正常的社會體系。
這對所有人都是好事,既保護了大家,也盡到了對孤兒的撫養責任。
可是在咱們國家……
這樣的人居然被當成文學天才來崇拜!
好了,現在你們的大天才,指著鼻子罵你們是鐵廢物,敢問,你們現在作何之想?
我的建議是:滿足他。
既然那么想要被打倒,那就打倒他好了,把他送回他該待的地方,讓他自己去擺弄那兩顆懶子,慢慢的自娛自樂罷。”
這個人很聰明,他寫正經文章沒什么水平,但卻非常擅長以其人之矛對其人之盾。
從挑撥情緒的角度來講,他成功了。
大部分因為看了《青春》一文而感到不適的人,再看到這篇文章,心里馬上生出一種暢快——對啊,既然你那么想被打倒,那我就跟著罵你好了。
你選的嘛,方神!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方星河成功證明了在浮躁的當下時代,自私自利的真小人更有市場》
“近日,所謂的‘中國80后文學天才’方星河又有一篇暴文面世,一時間引得四方震動,萬校沸騰。
我的學生第一時間問我的意見,老實說,我對于方星河想怎么寫文章沒有任何意見,這是他的自由,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他用文章表達觀點。
但是我對我的學生不能夠自主批評他很有意見,這種事你們有什么必要拿來請教我?不畏強權是文學批評的第一守則,他火,他粉絲多,他受到很多文壇大人物的喜愛,都不是你們畏懼的理由。
他的文章寫到了沒有批評余地的程度了?
那么多漏洞,沒有可寫的東西嗎?
我當即給學生們布置了作業,就聊聊方星河的《青春》一文,可以夸,也可以批評,但要實事求是。
半個小時不到,作業就交齊了,學生們都說很簡單。
學生們也讓我講一講,我擺擺手說我就不講了,沒什么意思,這文章還沒到那種級別。
大家都笑,然后班長說那我做個匯總吧,回頭您看看怎么處理。
我也沒什么好處理的,直接就發給了烈山,我說你看著辦,結果當天晚上就通知我原文刊登,只是要求我再添兩句話梳理一下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就是這,我也懶得組織語言了,就用潦草對潦草吧。
《對方星河青春一文的諸多批評意見》
一,文字粗糙。
方星河使用文字的能力很差,基本上就是那點常用字和常用詞,導致青春一文的文字極其不耐琢磨,一目十行的掃過去,通篇都是口水話,很沒有意思。
二、文風刻意粗野。
和第一點有著極大的關聯。
因為文字能力差,所以不得不使用大量的臟話,刻意制造這種看上去非常粗獷野性的文風,但實際上,這種文風缺乏必要性地域性和階級性,非常亞文化,屬于混混小圈子里日常充斥著的常規低俗。
方星河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早已習慣了那樣的表達風格,這非但不高級,反而有一種小孩子刻意模仿黑道大哥的可笑。
三、核心論點大謬。
取悅現象是否真實存在?當然。
但是小孩子對于父母師長的尊敬信賴聽從,是否應該被扭曲為取悅?當然不行。
這是一種偷換概念,特別荒唐,而且惡毒。
我到現在都在‘取悅’我的爺爺奶奶,即使他們的某些要求明顯沒有邏輯,我仍然好聲好氣的哄著他們,這是中華文化里最重要的核心品德,孝順。
可是在方星河筆下,如此美好的情感卻成為了批判對象,可見此人是何等的自私自利。
四、論據缺乏說服力。
方星河把矛盾的重點嫁接在父母老師長輩身上,試圖證明什么樣的人值得取悅,什么樣的人是‘不正確的’,撇開思路本身的偏頗不提,論證過程也錯漏百出。
其中的核心觀點是:某些固定句式,比如飯和鹽、路和橋,壓制了孩子的天性。
這怎么能夠當做證據呢?
任何做過父母的人都知道,小孩子在青春期結束之前那旺盛的精力,大人根本應付不過來。
你耐心給他解釋一個問題,他還有100個問題等著你,等你把100個問題都解釋清楚了,回頭他已經把前面的問題忘得一干二凈,下一次還要拿來重新問你。
這種情況,有其深刻的內生邏輯。
即:青少年,受限于他的知識結構和社會閱歷,在大部分復雜問題上不具備很好的接受能力。
你給他們講深了完全沒有意義,這是多少父母親自驗證的事實!
我作為大學教授,給一群成績很好的高材生講題都感到吃力,那么簡單的東西他們都經常理解不到位,更何況年紀更小的青少年?
大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人也會感到很累,所以很多時候都只能先敷衍過去,這不是不愛,更不是什么規訓,這是一種生活對教育的妥協……”
看到這里,方星河的眼睛忽然一亮。
這教授有點東西啊!
歪理中夾著正理,裝逼中夾著心機,看上去可比宋租德之流難對付多了。
很好,就他了!
方星河當即給副臺長打電話:“您看了今天的南日沒有?看了?那好,那位教授和他的學生,能不能請來做觀眾和嘉賓?”
副臺長當場被驚得滿腦門冷汗。
祖宗噯,你非得挑那么重量級的去挑戰嗎?
那可是北大的教授和學子啊,我TM想都不敢想!
“怎么,有難度?”
“那倒沒有,我想他們應該很愿意來。”
副臺長心想,我是怕你有難度,到時候再玩砸了,丟個大人……
“但是,你非得……找那么專業的對手嗎?”
“咦?”方星河奇怪了,“對于你們電視臺而言,節目精彩還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咱們不能只要效果,也要注意結果啊!”
副臺長真的是苦口婆心了,甚至不惜把深層的東西攤開來講。
“咱們省在文化方面歷來弱勢,土匪倒是出的多,每個市都能勻到三兩個,可是像你這種年輕的文化力量打建國起就是獨苗。
小方,我實話跟你講,咱們東北是下崗重災區,也是被南方抹黑的重災區,更是文教話語權的荒漠沙丘。
你那篇命運采訪一出來,我們口的領導就拍著桌子喊了好。
再加上后面的讀書附加值,整個一條線上的領導都對你非常欣賞,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是你不用急,慢慢來,雖然咱們省在這方面力量有限,但是愿意花很大力量保護你,懂吧?
臺里肯定是想要收視率,成績嘛,誰都想要。
但是也要從全局的角度去考慮,不能平白給你制造壓力。
你想搞那么大,我……”
“您做不了主是吧?”
少年清冷的聲音一傳來,副臺長舌頭都差點氣打結。
我講了那么多重點,合著你就聽懂了一個我做不了主?!
正氣著,便聽到方星河又道:“那麻煩您申請一下吧,他的某些思路,正是我限于篇幅沒有闡述清楚的內容,我還挺想和他探討下去的。”
“啊?是這樣嗎?”他楞住了。
“嗯,而且這個人寫文章很有迷惑性,不把他干倒,恐怕還有好多傻子搞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扭曲概念歪曲事實。”
“那……”副臺長猶豫了,“我真去申請了?”
“放心請來吧,正常對線,不管是動嘴還是動手,我就沒怕過。”
那是,小方擅用刀,大方擅用鍵,合稱刀鍵雙絕。
這個年月的人,恐怕是懂不了他的含金量。
事情就這樣初步定下了,方星河一邊修改二稿,一邊進入第二個磨劍期。
而輿論的發酵,一天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