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俁有個很好的習慣,那就是,他從不遲到,不論他是在東京汴梁城自己的皇宮中,還是御駕親征,十幾年如一日。
也就是說,趙俁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過公事。
趙俁還規定了,但凡有前線戰報,無論何時,無論自己在干什么,哪怕是三更半夜,哪怕自己在床上沖刺,也必須第一時間叫自己看戰報。
就像這次,前線來了戰報之后,就第一時間稟報到后宮,一直傳到了趙俁的女親衛長梁紅玉的手上。
知道趙俁習慣的梁紅玉,第一時間就來叫醒了趙俁。
趙俁得知遼軍遭到金軍的伏擊,損失極為慘重,立即起床,來到前殿和值班的蔡卞等人商議應對之策。
蔡卞認為,得給前線的劉法、童貫、宋江、宗澤等人下圣旨,讓他們穩扎穩打,不能步遼軍的后塵,不然之前那場大勝仗就白打了。
可趙俁卻說:“將在外,君命可有所不受,要相信前線大將。”
趙俁并不是一個完美的皇帝,僅好女色這一件事,就能把趙俁打入昏君的行列,只因他的好色程度,不輸歷史上的大多數皇帝。
而且,趙俁還貪圖享樂,有生活奢靡、鋪張浪費的嫌疑,至少不夠節儉。
甚至還能打趙俁好大喜功、目空一切等等。
但是,趙俁也同時擁有好皇帝的一切優點,像文韜武略,勤政愛民,賞罰分明,知人善任,敢于用人,敢于放權。
僅這最后一點,趙俁就已經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畢竟,皇帝從來都是不放心任何人,尤其是統兵的大將,而宋朝的皇帝尤甚。
自趙匡胤開始,宋朝就定下了重文抑武的基調,也就是,用財富換取兵權,用猜忌束縛武將,以文臣控制武將。
雍熙北伐時,趙光義給前線將領賜下“陣圖”,規定進軍路線與作戰陣型,哪怕戰場局勢突變,將領也需按圖行事。名將曹彬因未遵陣圖兵敗,被貶為庶人;潘美則因受監軍王侁掣肘,導致楊業戰死陳家谷,武人作戰的靈活性被完全扼殺。
澶淵之戰中,寇準力主親征,宋軍本已占據優勢,遼軍被迫求和。但宋真宗對武將權力極度敏感,不僅與遼國簽訂屈辱的“澶淵之盟”,還剝奪了主戰將領的兵權,轉而重用文臣掌控軍務,甚至將“不得讓武將干預朝政”寫入祖訓。
狄青拜樞密使當日,滿朝文臣嘩然。宰相歐陽修三次上書彈劾,說他“得士心”、“久掌兵權”,暗示其有謀反隱患;另一位重臣文彥博更直白地對宋仁宗說:“太祖亦是周世宗臣子。”
一句話戳中宋仁宗最敏感的神經——哪怕狄青在對西夏、儂智高的戰役中屢建奇功,哪怕他平日里謹小慎微,甚至宋仁宗親自為他辯解“狄青是忠臣”,文彥博仍冷冷回應:“太祖難道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嗎?”
最終,狄青被罷去樞密使,外放陳州。
即便遠離中樞,狄青仍被朝廷“每月兩遣中使撫問”——名為慰問,實為監視。
不到半年,這位曾身披銅甲、出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的名將,就在無盡的猜忌與憂憤中病逝,年僅四十九歲。
狄青的遭遇,完美印證了宋朝武人的宿命:戰功越盛,猜忌越深;權力越高,結局越慘。
到了宋神宗與宋哲宗時期,擴張背后,仍是“重文抑武”的底色。他們對外拓邊,本質上仍是文臣主導下的軍事行動,武將只是執行命令的工具,功勞歸朝廷與文臣,過錯則由武將承擔。哪怕打了勝仗,武人也休想獲得與文臣平等的地位。
在趙俁以前的宋朝皇帝的邏輯始終如一:武將可用來打仗,卻不可賦予信任。他們用文臣監軍、用陣圖捆住武將的手腳、用頻繁調動防止武將專權,甚至不惜自毀長城。這種深入骨髓的猜忌,讓宋朝在對外戰爭中屢屢被動,最終淪為“積貧積弱”的代名詞。
如今,趙俁能說出“將在外,君命可有所不受”這句話,簡直就是對整個宋朝帝王心術的顛覆。
在場的蔡卞等人無不心想,劉法他們能得到趙俁這樣的信任,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他們也是有宋以來最幸運的武將。
而且,趙俁不只是說說而已,他真下圣旨,讓人給前線準備了極為充足的糧草輜重,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拿的酬勞全都是高于市價三成,他還授予劉法臨機專斷之權,不必事事寫奏章請示自己。
當然,趙俁敢這么干,也是因為他有這樣的底氣。
一來,趙俁手上有三支特務機構,誰都瞞不了趙俁。
二來,其它朝代基本上都是太祖太宗也就是前一兩位皇帝還能做到文武雙全,后邊的皇帝,都是長自深宮婦人之手,屬于黃鼠狼下耗子,是一窩不如一窩,宋朝其實要好一點,不說趙俁,趙俁之前的趙煦也有點水平,但再往前的宋朝皇帝在武功方面就真不怎么樣了,而趙俁則已經充分證明過自己在武功方面有著極高的水準,加上趙俁登基以后,大改崇文抑武,實行文武分治,大大提高了軍人的社會地位,這讓趙俁在軍人當中有著無比崇高的地位,所以,他不怕軍人造自己的反,才敢這么信任前線大將。
決定好的事情,先由蔡卞寫個草稿,寫完之后,趙俁親自批改,定稿之后,再由蔡卞謄寫出正式的圣旨。
這次圣旨的內容非常長,書寫很費時間。
可趙俁就坐在蔡卞身旁耐心的等,一點都沒有催促蔡卞,讓蔡卞耐心寫完,趙俁好蓋章。
見此,文臣也明白,趙俁并不是盲目的信任武將,同樣的,趙俁也重視他們這些文臣。
圣旨寫好了之后,趙俁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前線,交給劉法。
劉法看到趙俁給他的圣旨上,只是說“劉法愛卿當審時度勢,相機而動,糧草輜重已備足,不日便會送到前線,朕予愛卿臨機專斷之權,勿負朕望”,一點都沒有插手具體指揮的意思,而且趙俁還明確了他劉法擁有前線的最高指揮權。
劉法知道,這對于一個宋朝武將來說,是多么大的信任。
劉法二話沒說,就沖燕京方向大禮參拜:“臣劉法領旨謝恩!!!”
隨著王厚、郭成、折可適、種樸、王鄯、王愍等將過世,大宋方面有“時論名將,必以劉法為首”之說。
盛名之下無虛士。
劉法從軍之后,對抗西夏,屢立功勛,歷任鄜延路第三主將、鄜延路鈐轄、侍衛親軍馬軍司都虞候,尤其是積石軍之戰,對大宋進擊河湟起到重要作用,累遷熙河路經略使。
歷史上,童貫求勝心切,逼迫劉法出兵攻擊西夏統安城,劉法力戰而死,統安之戰后童貫又指責劉法違反其節制,讓劉法承擔了敗軍喪師之罪,成了中國古代軍事戰爭史上的千古冤案,李綱特意撰寫《吊國殤文》祭奠劉法和為劉法鳴冤。
此時,劉法的名聲遠大于歷史上聞名天下的種師道、種師中兄弟。
歷史上,劉法的名聲之所以不顯,那是因為他的兒子劉正彥當時任護衛東宮太子的將領,卻伙同護衛趙構的將領苗傅發動了“苗劉兵變”,以清君側為名誅殺了趙構寵幸的權臣及宦官,并逼趙構將皇位禪讓給其子趙旉,后事敗被處以極刑。也因此,已經為國戰死的劉法也受到了影響,其戰功和事跡變得默默無聞。
趙俁穿越過來以后,雖然也重用童貫,但與此同時,他更重用王厚、郭成、折可適、種樸、王鄯、王愍、劉法等一大堆武將,讓他們全都能展示出來自己的能力。
人人都說,趙俁這一朝將星熠熠。
但明眼人全都能看出來,這只是因為趙俁善于用人、敢于用人,他這朝的名將,實際上大多都是前朝留下的將領,有些還是前朝被埋沒的。
可在趙俁這一朝,根本就沒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他一點都沒嫌棄趙煦,趙煦留下的人,他全都用了,并且是大用特用。
而事實證明,趙俁確實會用人。
就比如劉法。
劉法率大軍北上了之后,一點都沒有著急行軍,而是很有章法地將宋軍分為前后左右中五軍,讓這五軍相互為援,令金軍不敢偷襲宋軍,同時劉法廣派哨探去前面探路,不給金軍任何可乘之機。
與此同時,為了震懾金軍,劉法讓人砍了一千棵圓木,偽裝成李琳炮,“招搖過市”。
這讓完顏阿骨打不敢像伏擊遼軍那樣伏擊宋軍。
不僅如此,劉法還接應到了耶律淳所率領的遼軍殘部。
經過收斂潰兵,耶律淳手下又有了兩萬多人馬。
兩軍合并到了一處,無驚也無險地來到了遼中京城下。
其實,早在來遼中京的路上,劉法就已經收到了童貫送來的求援信。
童貫告訴劉法,他同意趙棣率領五百宋軍輕騎兵偽裝成金國潰兵詐開了遼中京的城門,一舉攻占下了遼中京城,并生擒活捉了完顏阿骨打的皇后欽憲皇后紇石烈氏、德妃仆散氏、元妃烏古論氏、崇妃蕭氏、娘子獨奴可等,完顏斜也和完顏阇母的所有妃嬪和嬪御,完顏宗峻、完顏宗干、完顏宗望、完顏宗輔、完顏宗雋等人的太子妃和嬪御,還有完顏昌、完顏宗翰、完顏希尹、完顏婁室、完顏銀術可、完顏宗賢等人的妻妾,總之就是,這次南征的金人的家眷被童貫他們給一網打盡了。
現在童貫正率領宋遼聯軍在固守遼中京城,請劉法趕緊率援軍前來增援。
雖然童貫等人取得的戰果不小,要援軍要得也急切,但劉法還是穩扎穩打地來到了遼中京城下。
結果證明,劉法是對的,童貫他們的七萬大軍守住遼中京城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劉法到了遼中京城下,立即下令,將“李琳炮”一字排開,做出要轟擊金軍的架勢。
金軍嚇得立即后退了二十里,重新安營扎寨。
童貫見此,親自帶著一眾宋將、以及遼將蕭干、耶律大石等出城來迎接劉法、耶律淳等人。
出來后,童貫就開始埋怨劉法為什么不轟金軍丫的,還說要是他統兵,有這么多門李琳炮,上來就轟金軍,非得讓金軍再嘗嘗之前的大敗不可。
從童貫的話中,不難看出,一來,他這幾天沒少吃金軍的苦,估計也是好不容易才守住的遼中京城;二來,他對趙俁任命劉法為統帥,沒任命他為統帥,還是有點耿耿于懷,才暗諷劉法怯戰。
劉法沒廢話,親自掀開了一門“李琳炮”上的“紅衣”讓童貫一看。
童貫定睛一看,立馬就明白了劉法這是在虛張聲勢,實際上手上根本就沒有李琳炮。
想想也是,李琳炮每門都重千斤以上,帶著它們怎么可能這么快趕到這里?
童貫立馬就把嘴給閉上了。
金人應該是在宋軍或者遼軍中有奸細。
沒幾天,金人就知道了,宋軍中的“李琳炮”是假的。
因為大意而丟了遼上京城的完顏阇母,主動請纓,來夜襲宋軍軍營。
結果,完顏阇母連著接了兩座宋軍軍營,全是空營,到了第三座宋軍軍營,完顏阇母等人就看見宋軍已經列好陣在等他們。
旋即,李琳炮、李琳銃、神臂弓、虎蹲炮、轟天雷齊射,一下子就把完顏阇母部的死士給炸蒙了。
完顏阇母當場就被李琳炮給轟成了肉泥,他帶來的死士也大多都留在了宋軍軍營中。只有一百多死士仗著勇猛、馬快和幸運,殺了出去。
負責接應的完顏宗望和完顏婁室聽見熟悉的炮聲,再通過千里鏡看到完顏阇母部死士的遭遇,愣是沒敢前來救援,同時,他們疑惑不解,宋軍中的李琳炮不是假的?怎么又變成真的了?
不只金將不解,童貫也不解,他跑來質問劉法,怎么連他也騙?
劉法將趙樘請來,對童貫說:“十四皇子剛送來二十門大炮,就教金軍給遇上了,這不是巧了嘛。”
童貫有些不信:“只二十門?”
不想,劉法卻笑而不語。
轉天,劉法又將那上千門“李琳炮”給一字排開,并做出要平推了金軍的架勢。
金軍嚇得又后退了二十里。
適時,一陣大風吹過,“李琳炮”上的“紅衣”被吹開,不少圓木又露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童貫看了看劉法,心想,‘早我怎么沒看出來劉法如此鬼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玩這么好!’
童貫又一想,有劉法在這,自己估計也沒什么表現的機會了。
加上,童貫這次也撈到了不少大魚。
于是,童貫給趙俁上奏章,請求回去獻俘。
沒幾天,趙俁的回復就到了遼中京城:“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