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真想刀了蔡攸,這逼說得全都是他的詞!!!
關鍵,王黼等這個出頭的機會,可是已經等很久了。
誰想,這眼看著就能立功受賞了,卻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
關鍵的關鍵,這個“程咬金”還是趙俁現如今最器重的宰執蔡京的嫡長子,王黼根本惹不起,甚至不敢去招惹。
‘蔡京睚眥必報,我若跟蔡攸爭,必被他父子記恨,得不償失!’
‘小不忍則亂大謀,若陛下果真選了蔡攸,我宜暫且隱忍,以待天時,不可因一時意氣,而斷了前程。’
也不怪王黼如此畏懼蔡攸,實是蔡攸的父親蔡京如今權傾朝野,手上權柄不小,不是宰相,卻也已經與宰相相差無幾了。
說起來,也就是當初蔡攸站錯隊,把寶押到了趙佶的身上,不然,以蔡京如今的權柄,蔡攸怎么也不至于跟王黼一樣只是一個機宜文字。
如今,跟王黼的處境差不多,蔡攸也希望在追隨趙俁御駕親征之際立點功勞,回去好升遷。
奈何,蔡攸文不成,武不就,哪怕被蔡京給塞到了趙俁身邊,也始終尺寸之功未立。
這蔡攸才搶王黼的機會。
趙俁看著王黼和蔡攸這對臥龍鳳雛,想了想,雖然蔡攸在歷史上也干到了樞密使一職,離宰相之位就差一步,但他這個宰執的水分實在太大了,縱觀他在歷史上的所作所為,除了把趙佶伺候得很舒心,真就再沒干成任何對趙宋王朝發展有益的事,相反他捅得婁子卻一個比一個大,實屬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弄臣,相比較來說,靠自己爬到了宰相之位的王黼能力則比他強得真不是一星半點。
而索要蕭普賢女等人這件事,說大不大,但對趙宋王朝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一個處理不好,有可能就會讓趙宋王朝將來收復燕云十六州的難度大增。
于是,趙俁忽略蔡攸的主動請纓,對王黼說:“一事不煩二主,此事既是愛卿所提,愛卿便走一遭,將蕭普賢女及……”
說到這里,趙俁看向張純,明知故問:“你那日所說的遼國英才都是誰來著……”
張純立馬如數家珍一般說道:“耶律大石,字重德,耶律阿保機八世孫;蕭干,小字回離保,奚王忒鄰之后;劉彥宗,此人此前出使過我大宋……”
張純一口氣報出了十多個名字,看得出來,她這是想將遼國的中流砥柱給挖空,一個都不給遼、金留。
等張純報完這些遼國人才的名字了之后,趙俁說:“你可記下了,將這些人連同他們的家人皆要來,注意分寸。”
王黼大喜過望,立馬一拜在地道:“臣遵旨!”
等王黼下去做準備之后,趙俁扭頭對蔡攸說:“此事因王甫而起,若朕將之交給愛卿,教王甫如何想朕?愛卿莫急,你用心做事,今后定有你立功之日也。”
蔡攸心中雖有些不舒服,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得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轉天。
王黼進入燕京城。
起初,王黼并沒有直接要人,而是側面跟遼人打聽了耶律大石等人。
結果被王黼打聽到了,耶律大石和蕭干曾想將耶律延禧帶出燕京城一事。
王黼還聽說,劉彥宗、時立愛、韓昉等人多有不利趙宋王朝的諫言。
王黼頓時就計上心來。
接著,王黼就拿著趙俁的圣旨找到了蕭奉先,對他說:“我朝皇帝陛下聽聞,蕭普賢女、耶律大石、蕭干、劉彥宗、時立愛、韓昉等人屢有重傷我大宋,意圖破壞兩國和平共處,為兩國計,還望貴朝將他等交給我大宋處置。”
蕭奉先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他弟弟蕭保先的計劃成功了。
蕭奉先裝著很為難地向王黼具實以告:“大使所要之人,尤其他等家人,有些不在燕京,實難全交。”
王黼說:“將在燕京城者逐次發遣至我軍營即可。”
蕭奉先還是沒有答應下來,只說:“我回朝與我朝皇帝陛下商議過后,再給大使答復,可否?”
見蕭奉先有推諉之意,王黼厲聲說道:“我大宋隨時可破燕京,之所以兵不入城,乃為保存契丹社稷,全活一城生靈。貴朝如若不肯交出他等,我朝皇帝陛下必定以兵來取,區區一城,一夜間便可蕩平!恁地時,城中黎民百姓,難免要遭受兵火蹂躪。還望貴朝莫要自誤!”
蕭奉先急忙回答說:“我朝豈能不憐憫蒼生?我這便回朝奏稟我朝皇帝陛下商議此事。”
隨后,蕭奉先就去找耶律延禧說了此事。
見蕭奉先做成了此事,耶律延禧心里其實很矛盾。
一方面,從情感上講,他不愿犧牲自己心儀的蕭普賢女以求和;
另一方面,從理智上看,將蕭普賢女送給趙俁,對他才是最有利的。
在蕭奉先的勸導下,沒有糾結太久,耶律延禧就將耶律和魯斡、耶律淳父子叫來,跟他們說了,趙俁索要蕭普賢女等人一事。
見趙俁要他家未過門的兒媳,耶律和魯斡大怒,說道:“我大遼已答應歲幣、息錢,宋主竟還索要我家未過門兒媳及忠臣良將,羞辱我大遼,豈有此理!”
蕭奉先嘆了口氣,說道:“姚哥娘子性格剛毅,屢次非議宋主,已被宋主知曉,勢要親自處置她,此一也;宋主極好女色,無女不歡,姚哥娘子又是我大遼第一美人,宋主豈會不垂涎姚哥娘子美貌,以圖占有,此二也。如此,不送姚哥娘子過去,恐不可為也。”
蕭奉先又把王黼威脅遼朝的話跟耶律延禧君臣說了。
這回,包括耶律和魯斡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當初,燕京城中,有眾多戰馬,還有齊全的兵甲,都擋不住宋軍攻城,如今馬沒了,兵甲也沒了,燕京城就更不可能擋住宋軍的攻打了。
耶律延禧聽后痛哭流泣,說道:“皆大臣誤朕,教朕被困于城中,不然,以朕之剛毅,安能受此屈辱?!”
蕭奉先在一旁勸道:
“繳納歲幣及息錢,非和約也,待議和時,難保南朝不索要酬軍之資,或割燕云十六州及平灤營三州,若如此,我大遼何以繼存?”
“今宋主看上姚哥娘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以姚哥娘子和親,待姚哥娘子嫁去,對宋主多吹枕邊風,南朝或不要酬軍之資,不割我大遼疆土,乃至盡早撤軍。”
“某僭言,然情不得已,敢陳芻蕘之見,若議和不成,宋軍攻破我南京城,姚哥娘子便能幸免?今南朝勢大,宋主既看上姚哥娘子,豈能放過她?倒不如用姚哥娘子與宋主和親,以保全我大遼宗社。”
“古往今來,諸多朝代于御邊患之際,每擇和親之策。若和親得成,則遼宋可化敵為親,結秦晉之好,永息干戈,共修睦誼,誠為兩國生民之福也。”
“此策非惟聯姻之禮,實乃安邦之計。和親既成,邊塞烽煙可靖,關市貿易復通。遼宋以和親為紐帶,約為兄弟之邦,各守疆界,互遣使節,互通有無。如此,則兩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邊地牛羊相聞,商賈往來不絕,胡漢文化交融,其利大焉。”
蕭奉先所說的,其實很客觀,很在理,字字句句皆敲打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讓那翻涌的怒意與不甘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與無奈的妥協。
耶律和魯斡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眼中的怒火被理智的清泉所澆滅。他深知,蕭奉先所言非虛,遼朝已至存亡之際,任何沖動的決定都可能將國家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耶律延禧更是唱高調道:“蕭樞密使言之有理,為國為民,個人榮辱又算得了甚么,朕為保全滿城生靈我大遼宗廟社稷,不也將文妃送去交給宋主處置?”
耶律淳聽言,神色很黯然,他雖心中萬般不愿,卻也明白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他緩緩言道:“事已至此,我等是需以大局為重,我與普賢女終究有緣無分也。”
有了耶律淳這么顧全大局的話,耶律延禧、蕭奉先的目的全部達成,于是定下此事。
只是,蕭普賢女的身份雖然也算尊貴,但畢竟不是皇室之女,甚至都不是宗室之女。
關鍵,蕭普賢女等于是被遼朝給拋棄的,不能算是和親,她嫁過去,會不會為遼朝說話,還真不好說。
甚至他們還得防一手,蕭普賢女因愛成恨,不僅不幫遼朝說話,還會蠱惑趙宋王朝攻打遼朝。
經過商議,耶律延禧君臣決定再以公主之名嫁三位才貌具佳的宗室之女給趙俁,并陪送二十四位近支宗室女、族女、貴戚之女,讓她們負責給趙俁吹枕邊風。
至于趙俁要的耶律大石、蕭干等人,耶律延禧殺他們的心都有,怎么會舍不得他們?
而劉彥宗、時立愛、韓昉等遼國漢兒,耶律延禧就更不在乎了。
于是,遼朝的南北兩院同時動手,先將耶律大石等人在燕京城的家屬拘留。不論年齡大小,一律用繩索捆綁起來,列于府衙廊廡之內。然后,再分批遣送到宋軍軍營去。
有些家屬留在廊廡內一兩天不遣送,遼朝這邊也不給他們準備飲食,不安排住處,以至于這些人饑寒交迫,啼饑號寒之聲,朝夕不絕。
這使得這些人恨死了遼朝。
后來,這些人投了趙宋王朝之后,一有機會就攛掇趙俁攻打遼朝收復燕云十六州和平灤營三州。
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只說,如果沒有宋遼開戰一事都已經嫁給耶律淳當側妃的蕭普賢女,聽說耶律延禧、耶律淳等人為了所謂的顧全大局,竟然讓她去和親,去嫁給敵人,頓時心如刀絞,傷心欲絕。
蕭普賢女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遼國的大英雄耶律淳,竟會為了國家的利益,同意將她送往異國他鄉去換取一時的安寧,將她推向未知的命運深淵。
蕭普賢女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在很早以前就深知宮廷斗爭的殘酷與無情。然而,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會成為國家存亡之際的一枚棋子,被犧牲在政治的棋盤上。
蕭普賢女獨自坐在閨房中,望著窗外蕭瑟的秋景,心中五味雜陳。回想起她從小聽過的與耶律淳有關的點點滴滴……
這是蕭普賢女自己選的丈夫。不想,也正是這個男人,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將她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耶律淳非我良配,亦非英雄,將我送給趙俁,是他的損失,而非我的損失也!”
蕭普賢女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她雖為女子,卻自有一股不輸男兒的傲骨與堅韌。
蕭普賢女站起身,走到銅鏡前,望著鏡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容顏,曾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如今卻也成了將她推向深淵的導火索。她輕撫著鏡中的自己,仿佛在告別過去的自己,又似在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而期待。
“罷了,既然長生天如此安排,我且看看,長生天給我選的男人到底如何?!”
蕭普賢女低聲呢喃,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次日清晨,蕭普賢女被召至宮中,面對耶律延禧等人冷峻的面容,她心中已然明白,此行再無轉圜余地。
耶律延禧以國家大義相責,言辭懇切,卻難以掩蓋其內心的自私與懦弱。
這讓本來就看不起耶律延禧的蕭普賢女更看不起耶律延禧了。
這樣的男人,蕭普賢女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就更別提跟他說話了。
再者說,蕭普賢女很清楚,事已至此,現在不論說什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所以,蕭普賢女什么都沒說,也沒給耶律延禧行禮,就離開了。蕭普賢女不信,耶律延禧這個慫貨,敢因為她不行禮,就處罰趙俁的女人。
事情的發展果然跟蕭普賢女所料想得一模一樣。盡管她表現得很不尊重耶律延禧,耶律延禧哪怕氣得臉色鐵青,也沒有責罰她,相反,事后耶律延禧還給她父親蕭德恭升官,讓蕭德恭去勸她盡力為遼朝斡旋。
值得一提的是,在離別之際,蕭普賢女深深地望了耶律淳一眼,那眼神中既有鄙夷,也有決絕。
——這也是蕭普賢女來見耶律延禧君臣的原因。
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是,耶律淳沒敢跟蕭普賢女對視。他看著地的眼睛中全都是自責和不舍。
——與蕭普賢女相比,耶律淳更愛遼朝,所以,他只能狠下心來,將這份深情深埋心底,化作對遼朝無盡的忠誠與守護。他默默許下誓言,‘俟大遼隆興之日,吾必奪卿而歸,以償今日負卿之憾!”
蕭普賢女沒有戀戀不舍,更沒有尋短見什么的。
回家以后,蕭普賢女就讓她的侍女收拾好她們的東西,準備出嫁。
著重一提的是,蕭普賢女沒有像那三位去和親的遼國公主以及那些陪嫁之女那樣穿上綠色的嫁衣,而是穿上一襲如火一般的紅色嫁衣,化上烈焰紅唇,踏上了前往齋宮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