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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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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勃迭和左企弓一離開齋宮,就馬不停蹄地回到了燕京城。
進城后,他們也顧不上休息,就連忙入宮稟奏。
見到耶律延禧君臣之后,在宋軍軍營中待了多日的蕭勃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宋軍列陣似銅墻,沖鋒若奔雷。行止劃一猶臂驅指,攻守呼應似魚貫淵。令出即行絕無懈怠,赴湯蹈火渾不畏死。白刃相接時,喊殺聲震徹云霄,方陣穩固如山岳,虎狼之師,恰似狂潮蕩滌,勢不可擋!”
頓了頓,蕭勃迭又說:“宋軍還有眾多利器,神臂弓、轟天雷、虎蹲炮、炸藥包,不論交戰,還是攻城,皆無往不利,此前數城皆未擋住兩個時辰便被其攻破,可見一斑。”
接著,蕭勃迭總結道:“宋軍不可敵也,我大遼勢若壘卵。”
蕭勃迭這一席話讓耶律延禧君臣大感震驚。
蕭奉先在一旁附和:“宋軍之勢的確雄盛,未可輕易抵擋,宜從速許之,不可緩也。”
倒是左企弓這個漢兒,勸耶律延禧君臣三思道:“宋主索要歷年歲幣,方可談議和之事,其數額何其龐大,我大遼豈能盡予之?”
這一百來年,靠著趙宋王朝給的歲幣,遼國的國庫充實,貴族生活奢靡。
不說別人,只說剛剛過世的遼道宗耶律洪基。
他在位時多次進行迎置佛骨、飯僧、建造佛寺等活動,大康四年就飯僧達三十六萬之多。
他還廣建寺廟,房山石經的續刻和《契丹藏》的雕造也在其任內完成。
這些活動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要是沒有趙宋王朝年年納貢、歲歲來朝給的歲幣,他能干成這么多費錢的事?
如今,趙俁要將這么多錢給要回去,這可麻煩了。
2000萬兩銀,3000萬兩絹,讓他們怎么還,拿什么還?
耶律延禧問非得把他留在這里的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宋主索要巨額歲幣,何以應對?”
這歲幣本來就是遼國趁著自家勢大或者占據優勢時訛詐趙宋王朝的,如今形勢逆轉,趙宋王朝勢大了,不,是把他們全都困在一城之中了,索要這么多年被他們勒索的錢帛,有毛病嗎?
沒毛病。
許你遼國做初一,就許人家趙宋王朝做十五。
更何況,趙宋王朝現在還只是要回自己的錢帛。
這事就算是打到天邊去,也不能說趙俁無禮。
再加上,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現在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所以,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全都沉默不語。
蕭奉先對蕭勃迭所說的深信不疑,他說:“今宋軍已兵臨城下,而我城內守軍不足,唯有議和方能保社稷江山,不如先答應他們,只是數目太大,可考慮答應給金一百萬兩,銀二百萬兩,絹如銀之數。”
蕭奉先的提議很對耶律延禧的心思,關鍵耶律延禧不愿也不敢冒險抵抗,他只想保住社稷江山,保住他們契丹的天下,所以,他點點頭,表示認可蕭奉先所說的。
這時,蕭奉先提醒耶律延禧:“宋使還被我朝扣押,宜速請出安撫,以化解兩家仇怨。”
耶律延禧心里“咯噔”一聲,他終于想起那個敢當著他的面大放厥詞的林攄了。
耶律延禧忙說:“速請林大使。”
蕭常哥在一旁提醒道:“陛下乃一國之主,豈可親見林攄這狂妄之輩?”
經過蕭常哥的提醒,本來就畏懼林攄的耶律延禧,正好就坡下驢,讓蕭奉先代替他去安撫林攄等人。
蕭奉先下去了之后,耶律延禧問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可還有他法?”
這回,就連蕭常哥都不得不說:“事無可奈何,只能先委曲求全,以待援軍。”
選擇與趙俁議和,就意味著朝廷必須付出沉重的財產代價。
對此,耶律延禧君臣心里很清楚。
在大臣蕭三寶奴的建議下,耶律延禧決定帶頭節衣縮食,他下詔說,因宋軍入侵,自今日起,他要避正殿、減常膳。
那邊,蕭奉先又送禮、又說好話、又賠禮道歉,才說服林攄等人于明日帶著遼使回去面圣。
不想,當晚宋軍就對燕京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宋軍猛烈攻城,他們以投降趙宋王朝的遼人充當先鋒。
這些遼人為了活命,拼命往城墻上射箭。他們箭發如雨,射入城壁上,如同刺猬毛一樣。
宋軍又用巨弩車、床弩、虎蹲炮、投石機、神臂弓等轟擊城壁。
大如磨盤的砲彈不時落在城上,不少樓櫓被摧毀。
那世弩車和床弩所用箭以木為桿,鐵片為翎,號稱“一槍三劍箭”。這種箭實際上是一支帶翎的槍(矛),破壞力很強。床弩又可射出“踏橛箭”,使之成排地釘在夯土城墻上,攻城者可借以攀緣登城。
虎蹲炮威力雖然不大,但發射的全都是散彈,對甲胄不全的遼人很有殺傷力。
最可怕的還是炸藥包。
那黑乎乎、沉甸甸的包裹里,藏著足以撼動城墻、撕裂防御的恐怖力量。每當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起,伴隨著滾滾濃煙與四濺的碎石,城墻的某一處便會出現裂痕,乃至深坑,如果不是燕京城夠堅固,早就被轟塌了。
沒有人懷疑,說不準某個時刻,就會有一段城墻轟然倒塌,然后如潮水一般的宋軍就會殺進來,血洗燕京城。
這嚇得遼軍一刻也不敢松懈,他們拼了命地抵御宋軍的攻擊。
而宋軍將士,也趁著這樣的攻勢,吶喊著,蜂擁殺上城樓,試圖在這生死縫隙間撕開一條通往勝利的道路。
就在燕京的城墻到達極限,遼軍快要絕望之際,天亮了!!!
守衛燕京城中的遼軍喜極而泣。
相反,之前占盡優勢的宋軍,則失望不已。
黑夜的黑暗環境為攻方提供了天然的掩護,攻方可以利用夜色隱藏行動,悄悄接近敵方陣地,降低被發現的概率,達成突襲的效果。
黑夜還會給守方帶來心理上的不安和恐懼,增加其心理壓力,影響其判斷和反應能力。同時,攻方在暗處更具心理優勢,更敢于大膽行動。
另外,黑夜通常是守方警惕性相對較低的時候,攻方選擇在此時發動進攻,能夠打亂守方的日常防御節奏,使守方在慌亂中難以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而白天光線充足,守方可以清晰地觀察到攻方的行動,及時發現攻方的進攻方向、兵力部署等情況,從而有針對性地進行防御布置,有效組織火力進行反擊。
還有,大多數武器裝備在白天的使用效果更好,守方可以更好地利用各種觀察設備、火力裝備等,發揮其最大效能。
白天也便于守方各作戰單位之間進行溝通、協同和配合,能夠更準確地執行防御任務,相互支援和策應,形成較為緊密的防御體系。
總之,因為天亮了,燕京城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但誰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宋軍的攻勢太兇猛了,只要再進入黑夜,燕京城十有八九就會被攻破。
這幾乎已經成了燕京城中之人的共識。
不只燕京城中之人,宋軍也換了一批人繼續攻城。
只不過,宋軍在白天時攻城,并沒有晚上那么兇猛,他們只是防止遼軍破壞壕橋,修復被宋軍攻壞的城墻,明顯是準備將之前的戰果保留到今天晚上,然后繼續攻打燕京城。
對此,耶律延禧召開緊急會議。
會上,已經被耶律延禧升為北院樞密使的蕭奉先語氣嚴肅地說:“絕不可教宋軍再攻城了,不然我燕京城必破,恁地時,陛下危矣,我大遼危矣,城中上下或皆被宋軍所洗,今已到我大遼生死存亡之際。”
這回,沒有人反對蕭奉先所說的,他們也都看出來了,現在遼國真的很危險,稍有不慎,不說亡國,但他們這一城人多半要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耶律延禧很恐懼地問:“如何才能保全我大遼?”
見別人都不說話,蕭奉先說:“唯有議和。”
這其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條路,問題是,宋軍都已經快打破燕京城了,只要城破,想要什么,宋軍都可以自取,何必脫褲子放屁,在這種情況下,再跟遼國議和,多此一舉?
耶律延禧問:“宋主若不愿和,為之奈何?”
蕭奉先說:“臣見過宋主,非暴虐之人,只要我大遼表示出誠意,多送金銀絹帛、美人,再講明,與西夏結盟,出兵威脅南朝,乃陛下受人蠱惑,非圣意,或可保全我大遼宗廟社稷。”
蕭奉先此言一出,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的臉色立即就變得很不好看。他們覺得,蕭奉先這是在含沙射影他們。
耶律延禧也看向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仿佛在說:“要不是你們誤朕,我大遼何至于如此?”
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實在是無言以對。他們是真沒想到,宋軍這么厲害,又或許據城而守這套戰法,并不適合他們胡人,他們應該用老祖宗留下的野戰之法與宋軍交戰,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立于不敗之地。
耶律延禧收回目光,看向蕭奉先,情真意切地說:“全靠愛卿斡旋。”
蕭奉先一拜在地:“此臣子本分。”
接下來,蕭奉先主張,立即向全城的達官貴胄、士紳望族、豪門大戶說明利害關系,向他們借金銀絹帛,越多越好,另外趕緊給趙俁準備三百位各族美人,記住一定得是楚女,還不能是漢族的,免得適得其反。
見此,雖然蕭常哥、耶律和魯斡等主戰派看不慣,但也沒有別的可以保全燕京城辦法的他們,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他們心想:“暫時委曲求全也好,等我四方勤王之師云集城下之后,再做進一步打算。”
稍后,蕭奉先又獨自一人去見耶律延禧,說道:“陛下還需舍得一人。”
耶律延禧問:“何人?”
蕭奉先悠悠地說:“文妃。”
耶律延禧一驚!他沒想到,蕭奉先竟然想讓他將蕭瑟瑟送給趙俁求和。
耶律延禧想起他跟蕭瑟瑟的過往,心中升起一絲不舍。
耶律延禧恨蕭瑟瑟讓他落到如此境地。
可他畢竟曾經深深地愛過蕭瑟瑟。
這讓他將蕭瑟瑟拱手讓給趙俁,他這心里難免一揪。
再者,作為一個皇帝,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皇帝,還是在這樣的形勢下,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關鍵,蕭瑟瑟腹中還有他的孩子。
所以,耶律延禧很猶豫地說:“非如此不可?”
其實也不是非如此不可,但蕭奉先早就想除掉蕭瑟瑟這個他們兄妹的巨大威脅,如今又是天賜良機,他當然得努力一把了,所以他說:“若不給宋主交代,宋主以何為緣由放過我大遼?”
耶律延禧頓時啞口無言。他一想也是,如果不給趙俁找好臺階,就算趙俁有心放過他,也沒有借口。
想了想,耶律延禧問:“以她人代之,可否?”
蕭奉先搖搖頭:“胡睹姑之輩見過文妃,若宋主知曉我大遼騙他,必發雷霆之怒,屆時……”
耶律延禧知道,帝王一怒,伏尸百萬,可不能將趙俁激怒了。
猶豫再三,耶律延禧問:“送文妃頭顱,可否?”
其實,這樣也已經達成蕭奉先的目的了,而且送蕭瑟瑟的人頭,是最穩妥的,省得蕭瑟瑟不死,再搞出什么事來。
可送蕭瑟瑟的人頭,蕭奉先是滿意了,但他不知道趙俁會不會滿意?
畢竟,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肯定更想要一個活著的美人,尤其是敵人的女人,而不是一顆冰冷的人頭。
而且,蕭瑟瑟曾經可是有“遼國第一美人”之稱,活著的她,肯定比死了的她,更能消除趙俁的怒火。
關鍵,他們遼國,送去一個女人的頭顱,就想把聯合西夏挑釁趙宋王朝的責任推脫得一干二凈,純粹是白日做夢,而要是蕭瑟瑟主動承擔這一切,多少能好一點,也更能表現出他們求和的誠意。
基于此,蕭奉先搖搖頭。
耶律延禧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帶兵圍住了東京汴梁城,他也更希望得到趙俁的妃嬪,以彰顯他的武功,而不是一顆可有可無的人頭。
畢竟,戰勝敵人,奪其所有,見其親人流淚,納其妻女才是人生之最樂。
因此,耶律延禧覺得,蕭奉先所說的,沒有問題。
可要做這樣的決定,對耶律延禧來說,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見耶律延禧下定不了決心,蕭奉先在一旁勸道:“陛下為一國何惜一婦人?且文妃性子極烈,又愛煞了陛下,必不會受辱,定會在此間事了,自我了結,以全陛下名聲。”
耶律延禧覺得,這確實像是蕭瑟瑟的作風。
最重要的是,事已至此,耶律延禧也是真沒別的辦法了。
所以,最終耶律延禧點了點他那“高貴”的頭顱……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