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入戈壁灘盡頭,燥熱荒原沐浴在星月光輝之下。
呂炎身著道袍懸浮高空,臉色鐵青,掃視方圓百里的戈壁灘,搜尋人影蹤跡。
席硯君則站在下方裂口處等待,高聲詢問:
“師叔,那三個狡詐小兒,不會沒出來吧?”
呂炎覺得這不可能,畢竟能找到一處機緣,已經是得天獨厚,就算想繼續尋覓,也得先回到地面補給,再下去慢慢搜索,更不用說那三個狡詐小兒,還招惹了他這占驗派老祖!
三人拿走了機緣不跑,在地下等死不成?
呂炎按照對方留下的劍痕指引,火速追到地表出口,沿途沒追上,出來后也只在附近發現了幾個尋覓藥材的小修士,和幾只飛鳥,那三人就和憑空失蹤了一樣。
難道真沒出來……
還是從其他地方出去了……
按理說都是原路返回,找其他出口不怕迷路嗎……
呂炎滿心不解,但還是在高空守株待兔,畢竟下朱雀陵如同潛水,只要對方沒找到其他出口,遲早就得從這冒頭。
但如此等了半個多時辰,下方的席硯君,忽然高呼:
“師叔,下面有動靜。”
呂炎眉頭一皺,當即落回地面側耳傾聽,結果發現裂縫深處,傳來‘咚咚’聲響,距離挺遠,但依稀還是能聽見,似乎是有人在挖石頭。
這種時候,地下應該沒幾波道友……
呂炎感覺找到了目標,當下又躍入地縫,朝著聲音來源追去。
結果行出二十余里,未曾發現三個狡詐小兒,反倒是瞧見墻壁之上,多了些劍痕,依舊是道門記號,標注生門、死門,剛剛刻下!
呂炎并非愚笨之人,覺得這要么是有詐,要么就是仨人腦殼有水。
在稍微思量后,呂炎仗著道行,還是順著生門往里摸去,結果真就一路暢通……
三人處于巖洞之中,只能聽到氣勁流轉發出的細微風聲。
謝盡歡單手負后立在洞口,眼見花師姐已經快要煉化完,呂炎卻如他所料未曾追來,心里不由放松了幾分。
南宮燁保持著冰山神色,眼見已經耗費半個時辰,內心其實壓力極大,回眸道:
“你好了沒有?”
步月華也想速戰速決,但煉化天地靈韻必須抽絲剝繭慢慢來,萬一將陽火也納入體內,她可就當場爆體了,為此只能全神貫注處理掌心僅剩的一點火球,回應道:
“快了,馬上就幫你找。”
南宮燁瞧見妖女得手如此珍寶,其實有點牙癢癢,目光掃了眼豐腴飽滿的臀兒,很想讓這妖女以身相許來答謝,這樣雙方都下水……
但這樣還是得被拿捏,必須得讓這妖女徒弟也下水,雙方才能持平……
如此胡思亂想,也不知在瞎琢磨些什么,眼見妖女即將結束,南宮燁便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也不知是不是蒼天有眼,不愿意讓凡世生靈,就這么輕易拿走天材地寶,必須制造點劫難。
就在謝盡歡探身觀察外面裂縫,準備即刻前往下一處時,身邊的紅衣阿飄,眼神訝異道:
“哦豁這老牛鼻子有點本事,還真追來了。”
話落,裂縫遠處就傳來老氣橫秋的怒罵:
“狡詐小兒,敢戲耍老夫!丙丁熒惑,朱雀化形,炎炎真火,聽吾敕令……”
聲音響起瞬間,狹隘石縫盡頭,猝然掀起微風。
謝盡歡站在陰陽尺庇護之內,感覺不到溫度變化,但遠方黑暗裂隙盡頭,明顯亮起了火光,亮度急速攀升,直至照亮百丈巖層裂縫!
嘶……
朱雀陵內五行陽火強到修士難以把握,任何流派的修士,進來都等同于被禁魔。
但呂炎身懷陵光神賜,所控火焰和朱雀陵同源,雖然沒法調動天地之力,但也沒有受到太大壓制。
發現情況不對,南宮燁臉色驟變,手持陰陽尺擋在前方:
“焚天離火咒,快撤!”
步月華同時竄出,左手揮灑帶出三把黑色飛刀,猶如風中游蝶,在巖石裂縫中交錯穿梭,激射向火光源頭,而對面也在此時傳出一聲:
“急急如律令!”
轟隆——
話落,焚世烈焰從百丈開外涌現,直接化為一只肉眼可見金紅火鳥,沿途拖拽烈焰,場面猶如小號死亡之翼,所過之處,巖壁幾乎瞬間轉為熾紅火炭!
飛至半途的三把飛刀,在碰上炎炎真火剎那,就被烈焰吞沒溶解,而后化為赤紅鐵水,反向壓來。
“嘶……”
三人抬眼望去,只覺整條狹長裂縫瞬間轉為赤紅,眨眼從百丈外蔓延到近前。
南宮燁手持陰陽尺庇護周身丈余之地,感覺就如同被巖漿洪流吞沒。
足以融毀世間一切的烈焰,把陰陽尺形成的禁陽領域,壓倒只剩周身幾尺。
狹小裂縫根本無處躲閃,步月華和謝盡歡露頭就死,只能抱住南宮燁往后方飛退,起初踩的還是巖石,但跑出不過十幾丈,地面就被炎炎真火燒紅。
好在三人來火鳳谷,已經預料過地面被燒紅的情況下,鞋底為耐火材料制成,不至于被當場燒毀。
因為庇護空間狹小,三人擠在一起騰挪不便,謝盡歡干脆把花師姐也攔腰抱起,在烙鐵般的巖石上飛奔,高聲道:
“道友且慢!”
呂炎手持敕火令站在另一頭,其實也心存戒備,發現這仨狡詐小兒手都不敢還,但也沒被瞬間化為灰燼,眼底略顯訝異,聽到聲音,依舊手掐火決追殺:
“堂堂葉圣,還怕老夫這三腳貓火法?”
“在下謝盡歡,郭太后和我有些香火情,呂老打錯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呂炎眉頭一皺,覺得這次應該不是冒名頂替。
坊間傳言,謝盡歡是郭太后面首,而郭太后是北周實際掌權者。
雖然傳言極有可能是胡說八道,但謝盡歡就算不是郭太后相好,后面肯定也有個厲害師長。
修行道都是如履薄冰,這種事當真也沒啥壞處,視而不見結死仇,容易惹出大事。
為此呂炎稍加斟酌,停下手中火決,焚城烈焰當即消散,很快露出了遠方三道人影。
炎炎真火不是凡火,能熔煉鍛造仙器,巖層根本扛不住灼燒,只是短時間肆虐,巖層裂縫已經有消融跡象。
謝盡歡站在地上,隔著鞋子都能感覺到腳底板被燙糊,來回換腳太跌份兒,為此依舊腰背挺直,氣態沉穩,好似沒有感覺。
步月華則摸出了黑布包裹的腰刀,從謝盡歡懷抱中悄然落地,結果燙的無處落腳,心底不由驚嘆謝盡歡的定力,再跳回懷里不合適,為此迅速以陰寒氣機給地面降溫。
南宮燁則手持陰陽尺頂在前面,眼神如臨大敵。
呂炎是北境修士,并不認識兩個女子,只是打量氣宇軒昂的謝盡歡,覺得相貌挺符合傳言,當下冷聲開口:
“坊間傳言,謝小友莫非自己也當了真?”
謝盡歡見對方停手,就知道郭太后的名號還是有點威懾力,朗聲回應:
“也不完全算傳言,我和郭太后,確實有點情分。相逢是緣,方才不知是呂老過來,才略施小計避險,鬧了點誤會……”
誤會?
呂炎又不是二傻子,剛才他都自報家門了,結果謝盡歡又是‘呂小友’,又是‘道法自然’,這叫蹬鼻子上臉!
雖然心中很氣,但呂炎也沒繼續罵,而是道:
“方才之事,老夫念在同為正道的份兒上,可以不計較,但正道辦事也有規矩,天造之物能者得之,既然來了這洞天福地,得失各憑本事。
“謝小友已經得手兩處機緣,貪多嚼不爛,讓出一份,我五靈山愿拿出一株冥河草,作為尋路答謝,不知謝小友意下如何?”
冥河草是北冥湖出產的藥材,效用和虎骨藤類似,也算寶貝,但和六十年一出的陵光神賜比起來,顯然不是一個級別。
但呂炎這話真是客氣,如果不是忌憚謝盡歡背后師長,直接就是殺人奪寶了,彼此都不是一國修士,哪兒來的正邪之分。
南宮燁覺得以彼此道行差距,呂炎這說法已經非常克制,當下瞄向步月華。
步月華很在乎剛得手的大機緣,但再好的機緣,也得有命在才能拿,為此瞄向謝盡歡,眼神詢問要不要給。
但謝盡歡從來都是他搶人,哪有人家搶他的道理,當下瞄向了無所不能的阿飄。
夜紅殤一直在觀察對手,此刻回應:
“此人只能在這里施展火法,且只是自身氣機不受壓制,沒法調用天地之力,靠著陰陽尺庇護,你們能頂住,但拉扯不過他,沒勝算。把裂縫打塌直接走,他總不能把巖層燒出一條洞。”
謝盡歡覺得有道理,在這又不能飛天遁地,裂縫一塌,陸無真來了照樣得慢慢挖,挖哪有堵快?
念及此處,謝盡歡望著百丈外的呂炎:
“我說不遠處還有一份機緣,呂老信不信?”
呂炎嗤笑一聲;“你真當老夫沒腦子?若還有一份,謝小友大可去取之。”
“行,那我去取了!”
轟隆——
謝盡歡話語剛落,手中天罡锏已經猝然出鞘,轟擊在側面巖壁之上。
重擊之下,本就被燒紅膨脹的巖壁,當即碎裂垮塌,猶如洪流般砸下,謝盡歡拉著冰坨子和步月華就往后飛退。
轟隆隆——
呂炎察覺不對同時出手,敕火令激射出一條火線,猶如利箭貫穿隧道,瞬間把垮塌碎石轟出一個幾丈深的坑洞,但后方持續傳來:
轟轟轟……
聲音漸行漸遠。
席硯君見狀眉頭一皺,從巖壁后方閃出:
“怎么辦?”
呂炎在這鬼地方動手,當真束手束腳,左右查看:
“今天讓這小子吃干抹凈跑了,老夫把名字倒過來寫。”
席硯君跟在身后尋找路徑,心底還覺得師叔這狠話,放的相當有水準。
畢竟‘呂炎’這名字,左右顛倒,確實反了;而上下顛倒,那不還是呂炎……
不過這話席硯君不好明說,如此隨著左彎右繞,在尋覓約莫兩刻鐘后,意外發現墻上又冒出了新劍痕,標志著生門、死門。
呂炎瞧見熟悉記號,覺得謝盡歡不是沒腦子的蠢豬,他就是被遛的老狗!
謝盡歡顯然不可能是蠢豬,所以……
“狡詐小兒,還敢遛老夫?簡直無法無天!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
呂炎怒發沖冠,直接朝著生門追了過去……
寫了一萬四千多字,刪刪改改就兩章,唉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