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后。
黃山腳下,云筑小棧。
唐欣坐在前臺,為客人辦理好入住登記后,轉身溜進了后院。
進了后院,唐欣做賊一樣環視一圈,確定沒人之后,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對著院子里的那棵青松開口道:“老祖宗,我前天花高價給你買的肥料怎么樣?”
“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
“你在嗎?在嗎?在?在不在?”
然而,不管唐欣怎么騷擾,怎么絮絮叨叨,后院始終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唐欣的面上依舊滿是失落。
她也不記得這是自己多少次和青松說話,可再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旁昏昏欲睡的胖橘正在打著哈欠,被唐欣一把抱了起來。
見是唐欣,胖橘沒掙扎,口中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唐欣摸了摸胖橘的腦袋:“胖橘,陪姐姐聊聊天?”
胖橘:“喵……喵喵……”
唐欣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行。
自幾年前消滅蚩尤后,自己似乎因靈氣使用過度,連守山人的本源也因此破碎。
從此,她失去了與動植物溝通的能力,連時間之力也從體內消散。
“似乎,我已經不是守山人了吧。”
唐欣口中喃喃,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那一戰結束,自己陷入昏迷,醒來后她就躺在客棧里。
客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沒有。
黑熊不知所蹤,而玄五與二代守山人也再也沒出現過,仿佛曾經的種種都是一場夢。
至于秦嬴……
唐欣抬頭看向一望無垠的蔚藍色天空,苦澀的笑了笑。
“真的是一場夢嗎?”
唐欣坐在青松旁,抱著胖橘,陷入沉思。
這幾年,她嘗試尋找那些老友的蹤跡,可卻一無所獲,就如同只是自己的幻想。
她從原本的篤定,漸漸到開始懷疑自我。
或許,一切都沒發生。
沒有蚩尤,沒有黃帝……
沒有大黑石,沒什么靈猴和掌珠,更沒有所謂的守山人和特殊生靈。
都是一場夢。
夢醒了,所以都結束了。
唐欣自嘲一笑:“或許,我得去醫院看看腦子了。”
半夜,山腰。
唐欣和往常一樣,拿了壺酒,坐在靈石旁。
自己飲了幾口后,將酒水灑落地面:“超圣,我來陪你喝酒啦!我就知道不是夢,因為你還在呢。”
唐欣經常來這里喝酒。
好像只有這塊石頭才能證明她經歷過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一杯敬掌珠前輩!”
“這一杯敬超圣!”
“這一杯敬我徒弟!”
“滿上滿上!”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唐欣才回到客棧,坐在沙發上發呆。
未多久,一道輕微的敲門聲緩緩響起。
唐欣起身,將客棧的房門打開。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前。
小男孩穿著一身黑衣,長得粉雕玉琢的,很是可愛。
“這是哪啊……姐姐,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小男孩可憐兮兮地盯著唐欣,面上惶恐無助的表情令人忍不住心疼。
當看清少年的模樣后,唐欣愣了許久。
時間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深夜。
[誰?
唐欣猛得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無比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
這……這分明就是幼年體的秦贏。
“你是秦嬴?!”
聞聲,少年神色詫異,下意識后退了好幾步,目光警惕:“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唐欣的面色無比激動:“你真是秦嬴?”
秦嬴遲疑地點點頭:“嗯,是我師父給我取的名字,姐姐……這是哪呀,我和師父走散了,我找不到師父了!”
“走散了?”
唐欣蹙眉道:“在什么地方走散的?”
秦嬴低著頭思考:“不知道,我和師父被一頭鳳凰追殺,然后就走散了……那個地方好黑,幸好有一道光芒指引我離開,可我剛走出來就到了這里,我想師父了,我要找我師父……我師父是一只看不清模樣的母猴,姐姐你知道哪有母猴嗎……”
唐欣難以置信地盯著少年秦嬴。
所以說,這是當年在秦朝,被她弄丟在時間長河中的幼年秦嬴。
老天好像又和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迷失在時間長河中的小秦嬴,在成年秦嬴的本源指引下,找到了自己嗎……
唐欣蹲下身子,抓起秦嬴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我是誰?”
幼年秦嬴的目光從戒備到狐疑,又從狐疑到驚訝和興奮。
“師……師父!你是師父!我不會認錯的!!!”
小秦嬴仔細在唐欣臉上摸了摸,滿臉激動。
他無數次摸過師父的看不見的臉,自己不可能會搞錯。
原來自己的師父,不是一只母猴啊!
小秦嬴一把抱住唐欣,帶著些許哭腔:“師父,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唐欣摸了摸小秦嬴的腦袋,心中滿是觸動,輕輕牽住了秦贏的小手。
晨曦微露,整座山峰在裹著輕紗般的云霧中漸漸蘇醒,一輪紅日破云而出,金色的光芒陡然傾瀉,沖破云霧灑在蒼翠的松林、嶙峋的怪石,宛如仙境。
客棧門前的古樹上,兩只麻雀嘰嘰喳喳的蹦跳著,古樹的枝葉在清風中搖曳,似乎也在為她高興。
一大一小兩道身形沐浴在晨光中,緩步走進客棧。
“走,師父帶你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