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林幽深的峽谷裂縫下,潮濕的巖壁上爬滿暗綠色苔蘚。
玄暉碾碎腐葉枯骨,蛇群窸窸窣窣,退潮般四散,他反手將暗紅陣旗插入巖縫,地脈陰氣如墨汁般從旗桿底部暈染開來。
嘶——
巖壁頂端突然垂下碗口粗的雙頭蛇妖,左側蛇頭剛噴出毒霧,玄暉袖中金烏真火已化作流虹飛出。
火光吞噬雙頭蛇妖,尚未墜地便化作黑灰,在陰風中飄散如煙。
“本君當年跟著尊上北海蕩魔時,你還是個沒劍高的小豆芽,望著本君雙眼冒光滿臉崇拜……”
玄暉踢開幾條小蛇罵罵咧咧,手中十二枚陣釘自動懸浮排布。
“現在長大了,一點也不尊重老前輩了,連插旗子都要使喚本君……嗯?”
玄暉猛然回頭,原本盤坐在巖石上的青衣少女竟憑空消失。
“江意?!”
玄暉元嬰威壓轟然炸開,巖壁苔蘚瞬間被金烏之力燒得焦黑。
玄暉化作金虹沖出裂縫,目光如電,掃視周圍蛇群。
看到沼澤旁一條剛剛進食完,肚子鼓脹的森蚺,玄暉二話不說,沖過去大袖一甩,云霧匯聚成兩只手,直接將那條森蚺倒著提起來,將它肚子里的東西這么往下一捋。
森蚺:嘔
見是一條鱷妖,玄暉隨手把森蚺扔回沼澤,繼續搜尋周邊。
森蚺:…………
當玄暉拎著三條蛇妖殘尸趕回時,卻見江意還坐在原來那塊巖石上,正慢悠悠將葫蘆系回腰間,發絲都沒亂半分。
“你剛才跑哪去了?!”玄暉氣憤地將蛇妖殘尸摔在地上。
“我一直都在這里調息呀,哪都沒去!”
江意眨眼的弧度恰到好處,透著水靈靈的無辜和茫然。
玄暉瞇眼盯了江意片刻,剛要開口發難,江意忽然從懷中取出誅心鑒,哈氣擦拭,在洗劍池里泡了好久,鏡面光亮了不少。
“本君遲早把你……哼!”
玄暉咬牙切齒,這臭丫頭肯定又跟上次在山道上一樣,拿他試什么法寶的效果,她剛才肯定是原地隱身了,在那看他的笑話。
尊上你都不看看她的嗎?
欺云太甚!
玄暉罵罵咧咧但任勞任怨,繼續給江意布置融靈大陣。
江意剛才自然是躲到了游仙渡中,早都想試試養劍葫蘆附加一葉障目的效果,能不能躲避高階修士的神識探查。
現在看來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濫用和太依賴這點,玄暉剛才明顯是慌了,沒有仔仔細細地探查,遇上心思縝密的元嬰修士,定然是有風險的。
忘了說,自從用曜靈劍開啟養劍葫蘆全部功能之后,她現在人在葫蘆里,可以透過洗劍池的湖面看到葫蘆外的情景。
江意繼續擦拭誅心鑒,“你說你除了照人黑歷史和毒舌吐槽之外,要是能像玉簡一樣記錄信息就好了,這樣等《天工百煉》送來,我就不用費腦子記了,圖紙可不像文字那么好記。”
話音剛落,江意感覺手中誅心鑒微微震了下,鏡面如水,慢慢浮現一個古字。
江意驚喜,“誅誅你能跟我交流了?”
本鑒名喚‘誅心’,非‘誅誅’
“好吧誅心,你除了我剛才說的那兩種能力,還能做什么?”
誅心鑒鏡面如水波蕩起一圈圈漣漪,慢慢浮現出一行行字,鏡面太小,上一行出現之后,很快就被下一行代替。
本鑒可據往昔所見所知所悟,為君答疑解惑,分析功法,窺敵破綻。然,容顏高低,情愛深淺之問,免開尊口
本鑒之能,隨封印漸解而日增
“那要如何解你的封印?”
泄盡郁憤,怨念全消,封印自解
簡單來說就是讓誅心鑒罵人,罵夠了罵爽了,念頭通達,封印就會失去作用。
“行,我以后就多給你罵人的機會,對了,既然你現在恢復了靈智,那你幫我看看這個融靈大陣融合靈根的方法有無不妥之處。”
江意取出自己重新整理記錄的,適合自己這種情況的修復靈根流程,將玉簡直接放在鏡面上。
鏡面水波持續蕩漾,片刻后浮現幾行字。
江意收走玉簡點頭,“看來你過去積攢的經驗確實不少,分析的跟我想的一樣,針對這個弊端,我已經有了解決辦法,不知你是否有更好的?”
鏡面舊字沉下,新字浮現,江意越看越心明眼亮。
片刻之后,江意松弛一笑,“如此,我就沒什么好怕的了,多謝你,誅心。”
為君效勞,幸甚至哉
“你竟然還會拍馬屁,我知道你是看中我身上懶氣,并非我這個人。最后一個問題,魔是什么?”
誅心鑒停頓了片刻,才回答江意的問題。
魔是什么,誅心鑒也不知道,它的意思是在它誕生的那個時期,所有以人為祭,走邪魔外道的修士都是魔頭。
但實際上,上古時代真正能被稱作魔的,只有修士的心魔。
有人心魔失控之后,變得殘忍嗜殺,聽從心魔蠱惑走修煉捷徑,造成諸多血案,變成了最初的魔修。
誅心鑒還是問心鑒的時候,就是為了解決修士心魔,才被鍛造出來。
它從被封印到現在,至少過了七千年左右,由于缺少信息,所以它也不知道現今的魔到底是什么。
在當今修真界,由于北海魔潮和魔物的出現,那些在上古時期被稱作魔修的修士群體,現在都被歸類為邪修,以做區分。
“好了誅心,你先休息吧,等我解決了火靈根那里的魔頭,或許能給你更多關于魔族的線索。”
江意把誅心鑒送回游仙渡,它現在喜歡泡在洗劍池里。
安置好誅心鑒,江意沒有著急收回意識,而是穿過劍氣云海,來到劍冢山山頂,找到插在山頂大陣中的曜靈劍……
玄暉兢兢業業,按照江意給的陣圖布置融靈大陣,布置好之后又檢查了三遍,驗證好每一處細節,等待大陣聚集陰氣。
當夜子時,夜色如墨。
峽谷深處陰風怒號,嶙峋巖壁在月光下泛著青黑冷光。
融靈大陣十二面陣旗獵獵作響,旗面暗紅符文隨陰風流轉,如血管般汲取地脈陰氣,在陣中凝成粘稠的墨色霧靄。
“你調息好了沒有?時辰到了!”玄暉急不可耐地催促。
“好了好了,都準備好了。”
江意的意識從游仙渡中退出,滿臉疲憊地打哈欠,惹得玄暉頻頻皺眉。
“明明調息了一整天,還跟被人抽了精氣一樣,一看你就是假裝入定,實則偷懶!”
面對玄暉的吐槽,江意笑而不語,踏著滿地枯骨走入陣眼,青衣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取出巴掌大的青木鼎,鼎蓋掀開的剎那,一道黑紅交織的火鳳厲嘯沖出,魔焰瞬間將陣內陰霧灼出焦臭孔洞。
火鳳展翅欲逃,卻狠狠撞上無形陣壁,翎羽炸開漫天火星。
嘩啦啦!
八條刻滿符文的鎖鏈自陣旗中暴射而出,火鳳在鎖鏈絞殺下扭曲變形,最終變成少女形態跌落陣心。
破爛紅衣如被烈火炙烤過,外露的肌膚上爬滿蛛網狀黑紋,與江意青衣磊落的樣子形成刺目對比。
魔氣少女啐出一口黑血,“你以為普通的陣法就能殺死我嗎?別做夢了!”
話音未落,玄暉突然甩手,金烏真火化作金色火網將少女兜頭罩住,火焰順著鎖鏈灌入少女七竅,她喉間擠出非人的尖嘯,周身魔氣如沸油潑雪般消融。
“廢話真多。”玄暉甩袖冷哼,呵斥江意,“愣著作甚?還不趕緊的!“
玄暉還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
江意取出一顆丹藥放進口中,耐心且細致的按照融靈之法調動體內真元,凝成一根根細絲,從她丹田處探出。
對面少女詭笑抬頭,“原來你是想要將我融合了,好啊,正好讓我嘗嘗你魂魄的滋味,你這具身體,我笑納……啊!!!”
玄暉皺眉,加大火力,少女慘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