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朧日真君理了理衣袖，學著丹曦真君的氣度儀態。
“商時序何在？”
人群后方，剛擦完冷汗，慶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江意和趙蒼云吸引走的商時序冷不丁一顫。
怎么又點他名呢？
商時序硬著頭皮，低下頭，從人群后方走出，來到前列。
“弟子在。”
朧日真君上下打量他一番，“秘境考核時，本君便留意到你，你學的也是御蟲之道，本君修行至此，雖然只培育了一種靈蟲，但在御蟲方面還算有些心得，能夠指點你一二，你可愿拜入本君門下？”
商時序抱拳的手指緊繃泛白，若他是清白身份，此刻必然大喜過望，跪下拜師。
可他背后牽扯的事情太過復雜，一旦東窗事發，也只會連累朧日真君，甚至連累整個蒼靈宗。
他原本只是想在蒼靈宗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等到筑基之后，外面風聲小了，就獨自離開，尋一處深山，從此與蟲為伍，于愿足矣。
趙蒼云對商時序的事情知道一二，此刻也很擔心，但他還是希望商時序能拜下這個師父，有靠山總比單打獨斗要好。
商時序半天不語，在場所有人都不解，竊竊私語聲逐漸沸騰。
“商時序？你難道不愿？”朧日真君問道。
“真君稍等！”
趙蒼云突然走到商時序身邊，湊近耳語了幾句。
商時序閉眼蹙眉，思索片刻道，“朧日真君，弟子可否……與您私下一談？”
朧日微怔，本能尋求丹曦的意見。
丹曦蹙眉，卻并未開口干預，收徒是個人的緣法，若有因果禍事，都該自己選擇。
朧日點頭，“好，你隨本君來。”
銀霧蟲流水般從朧日袖中飛出，卷住兩人，頃刻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慧淵師弟，該你了。”丹曦輕聲道。
慧淵真君把手上的龜龜往腰帶里一別，站出一步，頂著兩個大眼袋，渾濁疲憊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
所有弟子見狀紛紛端正站好，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是整個北玄最水的元嬰修士，那也是元嬰，不是大白菜。
即便沒有進前十，萬一慧淵真君就看中了，非要收，宗門還能不讓？
“我要這個，聰明！”
慧淵真君選中的自然是他早就看上的沈菩寧，沈菩寧很是意外，不知道自己哪里好，能被慧淵真君看中。
可是沒等她高興，丹曦真君忽然開口，“慧淵師弟，你可想好了？”
“呃……”慧淵真君又想撓頭，生生忍住，不是很確定道，“丹曦師姐的意思是？”
丹曦真君低聲道，“你不覺得自己悟道太頻繁，以至于根基不穩嗎？聰明的弟子不見得適合你，我倒是覺得她可以助你道途更進一步。”
對有些人，的確不能太過干預，但對于慧淵這種對自己沒譜的人，那就必須干預一下。
丹曦真君指向辛無雙。
慧淵真君五官皺在一起，想到辛無雙那不知變通，耿直不折的樣子，還沒教就開始頭疼，他那些修行感悟必須得聰明的才能一點就通，要是這孩子，他該從何講起？
慧淵真君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沈菩寧卻一把將辛無雙推出去，急得小聲催促辛無雙。
“無雙你快跪下拜師，什么都別管，先跪！”
辛無雙直愣愣地站著，就是不跪，畢竟兩位真君還未確定到底收誰，她不能搶，尤其不能跟菩寧搶。
“咳，師父，”江意站出來道，“您都能收兩個弟子，慧淵真君是不是也能收兩個？”
丹曦真君瞪眼，江意瞪得比她還大。
慧淵真君眼一亮，對啊，兩個都收，給聰明的講，讓聰明的去教愚鈍的，兩個徒弟還能互相照顧，這樣也全了丹曦師姐的心意，完美！
“好，你二人，便一起拜入本君門下吧。”
沈菩寧驚喜地看向江意，江意下巴點了點，示意她們趕緊拜。
沈菩寧拉上辛無雙，怕她不跪，使出她巨大的力道一下就給辛無雙按下去。
“弟子沈菩寧，拜見師父。”
辛無雙跪在地上以后，驚恐地望了沈菩寧一眼，才抬手拜禮。
“辛無雙，拜見師父。”
舊歲已過，新柳抽芽，姐妹三人曾經的期許和約定成真，非但同時進了內門，此刻更是一躍成為元嬰真君的親傳弟子，今后可以在宗中一起修行。
丹曦真君對在場金丹真人道，“好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本次考核特殊，諸位若是看中誰，無需考慮排名問題，盡管收下就是。”
“只不過，收了便要好生教導，莫要給蒼靈宗教出害群之馬來，往后你們的弟子若有問題，本君只找你們這當師父的問罪！”
“是，謹遵真君教誨。”
“你二人，跟我來！”
江意正準備跟丹曦真君一起離開，接受該來的‘審訊’，弟子群中，姬紅蓮壯著膽子站出來。
“真君留步！”
姬紅蓮有點顫抖，可是她知道，江意一旦成了親傳弟子，他們作為內門弟子，就沒有資格再直接向江意發起挑戰，可是考核中當眾被江意打飛，讓姬紅蓮等人耿耿于懷，必須找回場子。
“還請真君準許，讓我等跟江意堂堂正正切磋一場！”
姬紅蓮喊出聲后，壯漢厲寒山，狼女蒼青月，假劍修蕭絕和偃師楚千機都走出來，站在姬紅蓮身后，表示他們都想跟江意打一場。
蘇蟬衣原本不想摻和，可大家都站出去了，她不出去就像個叛徒，也硬著頭皮走出去。
丹曦真君頓住腳步，笑問，“跟她打？單獨？還是一起？”
姬紅蓮神色端正，“自然是一對一，我們絕非以多欺少之輩。”
丹曦真君哼笑一聲，“歇了吧，你們加一起都打不過她。”
丹曦真君甩袖便走，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少年，和驚訝的金丹真人們，他們還從未見過丹曦真君對誰有這么高的評價。
江意尷尬地笑，“夸張了，真夸張了，你們別在意哈。”
趙蒼云用力點頭表示贊同，江意眼一瞪手一推，還不走！
“師父，你等等我。”
江意縱身翻越石階玉欄，烏發卷著山風，直追前方紅衣獵獵的丹曦真君。
“大師姐，等等我——”
趙蒼云跑得發冠歪斜，一腳踩中青苔滑跌踉蹌。
春光正好，新芽綴滿柳枝，三道身影前后追逐，驚飛一群銜泥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