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土黃色龜甲紋路的光影在暴風雪中撐起一片天地。
沈菩寧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嘟囔道，“忘了撿些柴禾，不然煮鍋熱湯暖暖身子多好。”
話音剛落，三人不約而同咽了下口水，連寶珠和紅璃也舔著嘴，這幾日沈菩寧的廚藝早把眾人的胃口養刁了。
辛無雙肩頭的萬里依舊高冷，平時只肯啄食新鮮帶血的生肉。
沈菩寧的廚藝確實無可挑剔，短短幾日就讓壓制了幾十年食欲的江意重燃口腹之欲，頻頻想起前世吃過的那些美食。
雖說練氣巔峰便需辟谷，但高階修士偶爾也會吃靈果，品仙茗。
選對蘊含靈氣的食材，開葷幾次倒也無妨。
此刻的江意已學會放任天性，興起時恣意而為也沒什么大不了。
“紅璃，去幫菩寧燒火，學學做飯。”
江意將紅璃推到沈菩寧面前，是時候培養個私人廚娘了。
沈菩寧眸光乍亮：“對啊，小紅璃的尾巴不就是火源！”
說著，沈菩寧取出形似丹爐的食鼎。
紅璃偏頭不滿，它跟江意契約是為學煉丹，可不是為了做燒火丫頭！
江意煞有介事地誆道，“烹飪與煉丹殊途同歸，皆是借火淬煉，你若連灶火都控不穩，談何丹道？”
沈菩寧連連點頭幫腔，“沒錯，我們人修丹道啟蒙都是先學炊事，快來試試。”
紅璃狐疑地打量著二人，又看向辛無雙，卻見少女僵硬地別過臉去。
江意耐心補充，“上次咱們煉丹失敗，癥結便在火候，你既從承靈丹中學會火印和火鏈，何不用食鼎試試看，烙下火印控溫，以此體察食材變化，再以火鏈操控火焰強弱，正是修行良機啊！”
這話終讓紅璃會意，抬爪在食鼎上烙下焰紋，隨著它嚶嚀一聲，尾焰精準落在印痕上，較之前用尾巴胡亂燒火果然精妙許多。
“紅璃你真棒！”沈菩寧盛贊著，斜睨自家懶散沒用的寶珠。
人比人氣死人，妖比妖也能氣死人！
沈菩寧搖搖頭，手掐凝水訣往鼎中注水。
寶珠趴地，哼唧
江意取出一具雪獼猴的尸體，扔到大陣角落，“無雙，你讓萬里也去吃點。”
辛無雙輕撫鷹首，萬里當即展翼掠去，利爪撕開皮毛大快朵頤。
見辛無雙主動幫著料理食材，江意分神感應花姑，它從天劫中誕生，生來就親和風雨雷電，殘酷的環境對它本就是一種歷練，此刻它正在碎骨風中歡欣游弋，想來又能參悟些風雨玄機。
想到之前紅眼妖猴身上冒出的血氣，江意果斷取出當枕頭用了許久的二品靈木，盤膝打坐。
“菩寧，無雙，我修煉片刻，勞煩你們給我護法。”
“沒問題”
“好。”
鐵背山礦場后山，積雪壓得松枝簌簌作響，五道身影踩著齊膝深的積雪，駐足于塌陷的冰窟前。
旁人都穿著毛領棉衣，貼上御寒符，唯有趙蒼云一人身穿單薄黑色勁裝，手按在腰間刀柄上，風雪靠近便被他一身渾厚的火系真元融成白霧。
“還真有妖獸在礦場后山挖洞！”
領隊的周師姐打出一道明光術，光團如螢火墜入洞穴，在幽藍冰壁上折射出道道幻影。
周師姐領頭，陳師兄和蘇師兄走在中間，商時序和趙蒼云斷后，幾人一起進入洞穴探查。
洞穴內壁可見明顯的利爪挖掘痕跡，并非人為，初步判斷應該是穿山甲或者雪獼猴這種爪子比較鋒利的妖獸。
一行人在洞穴內七拐八繞，走了一刻鐘左右，前面空間豁然開朗，地上散落一些獸類尸骨，正是常見的雪獼猴群巢穴。
深處有個大洞，周圍倒伏著十幾具雪獼猴的尸體，留下了明顯的斗法痕跡。
“有人來探查過了嗎？”周師姐疑惑出聲。
幾人湊近地上大洞，內里全是幽藍的寒冰，有一條斜向下的裂縫，看不到盡頭，凜冽的寒風像刮骨刀一樣嗚嗚聲響。
“諸位，你們怎么看？這下面會有什么？”
周師姐維持著明光術，轉頭詢問幾人。
趙蒼云道，“這有什么難的，老商，你來！”
商時序輕嘆一口氣，默默走上前蹲在洞口，袖中飛出兩只小蟲，正是他之前觀看江意守擂時用的無痕目。
片刻后，商時序沉聲對眾人道，“下面有片很大的空間，入口處也有雪獼猴的尸體和斗法痕跡，沒見到其他人。”
“不行，里面溫度太低，我的蟲子受不住，白霧蒙蒙的也看不清，我們最好還是將這件事上報宗門比較好。”
周師姐擰眉思索，陳師兄和蘇師兄兩人嗤笑一聲。
練氣九層的陳師兄道，“膽小鬼，這有什么可怕的，我提議下去看看。”
蘇師兄附和道，“沒錯，萬一下面有機緣呢？鐵背山下據說掩藏著不少古修洞府，這些年挖掘玄鐵礦脈，就曾挖出來幾個。”
趙蒼云默默站在商時序身邊，下去不下去他都無所謂，但他得挺兄弟一把。
見此，幾人同時看向練氣巔峰的周師姐，等她拿主意。
周師姐思索片刻之后道，“我們的任務本來就是探查，不能情況還未探清楚，就憑猜測上報，還是先下去看看，如果有問題，再退出來傳訊不遲，玄鐵礦場那邊有宗中三位筑基師叔坐鎮，傳訊求救也來得及。”
陳師兄朝趙蒼云和商時序投去嘲諷目光，“害怕的話你們就留在上面，不過這樣的話，下面不管有什么，都跟你們沒關系了。”
蘇師兄附和道，“要不是這次任務要求必須五個人，我們也不想帶你們倆沒經驗的年輕小子，探查任務以貢獻結算，你們要是不肯配合，回去后，我們會如實上報。”
趙蒼云不爽瞪眼，被商時序抓住臂膀，示意他不要沖動。
商時序溫聲道，“多謝師兄提攜和提醒，我們全憑師兄師姐們安排。”
周師姐道，“還是一起下去吧，這里明顯是個雪獼猴群的巢穴，只把你們倆留在上面，我不放心，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這次陳師兄和蘇師兄先下去，周師姐居中，還是讓趙蒼云和商時序斷后。
五人沿著冰層裂縫一路劃下去，落地之后，入目之處是一片倒懸的冰晶森林，每根冰晶都如淬霜的利劍，且每根冰晶里面都有淡淡的紅色符文光輝閃爍。
距離他們較近的地方缺了兩根，不知被什么斬斷。
他們腳下依舊是幾具雪獼猴的尸體，冰壁上有斗法痕跡，跟商時序探查的一樣。
透過朦朧寒霧，幾人看到冰晶利劍下方是一片寒霧彌漫不見底的深淵，九根冰柱撐起一片冰藍色的平臺。
平臺中央端坐著一具身穿藍色道袍的尸骸，尸骸腰上掛著一個老舊的儲物袋和一個奇特的蓮花墜子，手中握一塊玉牌，表面陣法紋路呼吸般明滅律動，與頭頂冰晶中的符光相呼應。
“這是古修洞府嗎？”陳師兄眼中迸出貪婪火光。
蘇師兄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般踉蹌向前，“過去看看。”
“等等！”
周師姐喊不住他們二人，只能跟隨上去。
商時序和趙蒼云站在原地沒動，各自仰頭掃視周圍，這明顯是一座大陣，那具尸骸就是陣眼。
這么大規模的陣，是為了鎮壓什么？還是培育什么？
“有人！”
商時序猛地轉身，只見兩顆雷火珠從他們滑下的裂縫中滾出。
趙蒼云雙刀尚未出鞘，爆炸的氣浪已裹挾著碎冰轟然砸下。
震動使得穹頂倒懸的冰晶一根根崩落，砸在中央平臺上炸成藍霧。
周師姐三人停住腳步，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與此同時，平臺下方發出轟隆震響，濃厚的寒霧帶著一道道螺旋狀的碎骨風從冰臺下方翻卷而出。
“快退！”
周師姐大喝著倉惶逃竄，袖中甩出的求救符尚未飛出多遠，就被凜冽的寒風凍成冰霜。
陳師兄袖中飛出防御法器，半面光盾一個照面就被碎骨風絞碎，奔涌而來的寒霧穿透法衣，陳師兄外露的皮膚上瞬間結滿寒霜。
蘇師兄試圖掐訣引火，指尖卻凝出霜花，撲面的寒氣讓他經脈里流動的真元以極快的速度被凍結。
趙蒼云護著商時序，火系真元蒸騰的熱浪剛融化撲面而來的寒霧，身后持續崩塌的冰層如巨獸利爪般，狠狠拍在他們兩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