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大山也看出來了老三不正常，“你去叫大夫過來。”
大夫想要檢查，可是鐘立勝就是不從被窩出來，緊緊的攥著被子不撒手。
鐘大山的脾氣被磨光了，一把搶過來被子，這才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半大小子瑟瑟發抖，還尿床了。
“大夫，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病人被摔到了頭，而且在外面凍了一晚上。高燒一天一夜才退下去，我們曾經討論過，怕病人腦子燒傻了。
你們不要嚇他，問問他認不認識你們。”
韓蓮花聽完大夫的話以后又大聲哭嚎，鐘大山扇了她一巴掌這才安靜下來，不過床上的鐘立勝抖的更加厲害。
“老三，我是你爹，你別害怕，爹在這里，沒事，沒事，就是你偷跑來市里我也不會揍你。“
鐘大山一貫的作風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除了老大不挨打，剩下的四個只要犯錯了就會挨揍。
“老三啊我是你娘啊，你看著娘，跟娘說說話，告訴娘你想吃啥娘去給你買。”
無論他們兩口子說什么，鐘立勝就是不看他們，不過已經不發抖了。
大夫也耐心的和他說話，他就是不看人，也不說話。
有半個小時一直都是這樣，大夫嘆了一口氣，“確實是傷到的大腦，以現在的醫療水平，沒有什么好辦法，如果你們想要確診或者說想要治療，還是要去大地方。”
鐘大山咬著后槽牙什么都沒說，只有韓蓮花又開始哭。
“現在病人沒有外傷，要是你們想出院隨時都可以。還有一會兒哄著他下地走走，看看胳膊腿的有沒有受影響。”
大夫離開后鐘大山扒拉開韓蓮花揪著鐘立勝的胳膊把他薅起來。強迫著讓兒子看著自己。
沒想到居然看他在流口水。閉著眼睛不看自己。
鐘大山頹然的放開他，又想起大夫的話，拽著他下地。
“老三，你去那個床鋪上這里被你尿濕了，讓你娘給你換。
雖然他不看他們也不說話，不過還是聽話的走過去另外一張床上躺下，沒有褥子不舒服，還皺著眉頭。
這下鐘大山松了一口氣，傻了就傻了，可千萬不能再動不了，那還不如死了。
“當家的，咱們咋辦？”
“出院回家。”鐘大山咬牙切齒的說。
“大山，還是明天吧，晚上太冷，老三這才剛剛醒，別再生病了，要不還得花錢。”
最后還是決定明天白天回去，后半夜兩個男人出去外面抽煙，不是他們多自覺，是小護士罵了他們好幾次，不敢在病房里抽了。
“大山，這以后老三就是你的累贅了，以后光指望著掙工分養著也不行，要不然你還是去找喬家要個說法吧。”
“要什么說法？”
“怎么說老三也是來市里找他們的，出了這樣的事想什么都不管肯定不行。”
鐘大山嘆了一口氣“我連他們的人都見不到，到門口就會被攔下來。”
“喬安良已經這么沒有人情味了嗎？”
“不一樣了，從此后天上地下的差距。
就是見到了他們，人家也不會承認。上次就差點把我抓起來，老二還被抓了，這次要是再去汽車隊，那是肯定被抓。
我也想讓喬家掏錢還能養著老三更好。可是一點都行不通。”
二賴子皺著眉頭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現在人家成了市里人，有正式工作，可不就是想要拿捏咱們這土鄉下人手拿把掐的，頂不過人家啊。”
鐘大山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他也不甘心，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要不然咱們去告他們？”
“去哪里告？”
“管委會中不？”
“官官相護，人家能管咱們的事？”
二賴子嘆了一口氣“那就只能這樣了，咱們明天回去吧，老三雖然傻了，看著也不是特別傻。應該還能干活掙工分，慢慢來吧。”
鐘大山也是這么想的，能干活就能養活自己，沒準以后能好了呢？
這個時候的鐘立民已經跟著部隊出發了。他并沒有被安排在最后一批走，明天晚上還有最后一批。
他非常高興，晚上吃飽了，吃的特別的飽，穿著新衣服，新鞋，還有新的被褥。雖然沒給他槍，他覺得應該很快自己也會有槍。
這種行軍對于他來說不是大問題，一直走了三個小時這才覺得累。
不過他堅持著，他覺得別人能行自己就行。
一個小時后到了市里火車站，一直到火車出發他真的松了一口氣，心里發誓，不出人頭地不回來，到時候一定讓喬雪看看，到時候就是她求著自己也不痛快的搭理她，誰讓她瞧不起自己呢。
沒有對以后的茫然和未來的恐懼，只有向往和憧憬。
第二天鐘大山辦出院手續，退回來八塊錢，還給開了一些止疼，退燒藥。鐘立勝已經和韓蓮花熟悉了，靠在她身上，看著挺乖巧。
喬家姐弟四個才剛剛吃早飯聽到敲門聲，小慶跑著去開門。
喬雪問小宇說這個時間誰過來了，就看到了田森他們三個。
“你們怎么這么早？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今天我們就要走了，臨走以前過來告訴你一聲。”
“確定下來了？”
“嗯，大部隊已經出發了，我們是最后一批。”陸景硯說。
“你們還在吃點不？我也不知道你們今天走，肉腸還是生的，現在蒸趕得上嗎？”
田森苦著臉“小喬啊，我們以后要去最艱苦的地方干活。”
喬雪下意識的就想到西北。所以也就脫口問出來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海生挑眉問。
“這不是邢工去那邊，田同志說最艱苦的地方，我就想到了那里。”
“你想的非常對，確實要是西北，本來我們要去朝鮮的，誰知道不能打仗反而要去干活。”
喬雪同情的看著看了一眼他們三個，叫著小宇去拿肉腸蒸上。”
“給你們帶點吃的，還有一些紅棗你們也帶著。對了，你們什么時間出發？要是趕得上我去單位請假，回來給你們包餃子，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