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表情，墨伊還第一回在皇后臉上看到。
只感覺后背發麻，任誰也不會想到：平日里的賢良淑德，溫婉大方的皇后娘娘，會有這樣的眼神……
她真是數年如一日的裝啊！
墨媛就挺會這套的，太后也行，但在皇后面前……啥也不是！
玉安公主突然轉頭跟皇后低語：“母后，不如趁機會弄死這個賤人吧？”
皇后有些意外，轉頭看她。
“別管那么多了，反正這是早晚的事。我落水，她嚇壞了，流了產，失血而亡……也說得過去。這是您宮里！李倞又生死不知，還能傳出去？”
雖然這很荒唐，卻不想，皇后還真動了心。
知女莫若母，今天這事……八成是玉安說了什么，惹惱了墨伊，淹死她倒不至于……但肯定是動手了。
對于這個女兒，只有行為影響到太子了，皇后才會兇她、惱她。其它任何人和事，都要靠邊站……
混到了如今的地位，如果女兒還像小時那樣被人欺負……不成笑話了？
跟李倞就是不死不休！
而且，皇后還感覺著：離大家翻臉的那天，不遠了。
動手出了這口惡氣嗎？
她又轉頭看向墨伊，婦人懷孕……只要弄到后頭，手下的婆子自然知道如何把她弄流了產……血崩嘛，也容易……這眼睛幽幽的，像是陰天夜里的井。
今天這件事，并不是墨伊的做事習慣，一時情緒失控，只覺得可以做，必須做，但并未思慮好如何善后……
看到那對母女交頭接耳之后看向自己的表情……什么意思？想害自己？
這也太瘋了……
紅顏輕輕扶著她，悄聲說：“娘娘別怕，已經讓人去通知皇上，太后和良妃娘娘了。”
也正此時，門口宮女進來：“娘娘，良妃娘娘求見。”
嘴角掛著諷刺笑意的皇后輕聲說：“不見。”
紅顏心里著急，知道良妃能力不大，所以是最后一個通知的。太后怎么還沒來？她離著最近，也最先通知的……
“這個賤人！”玉安公主低罵了一句，“母后……”
皇后搖搖頭，這才緩過神兒來：剛才也暈了，這樣的做法，可不是自己擅長的……
“良妃來之前，肯定會讓人去通知皇上的。你……”
“皇上駕到！”門口有人喊。
果然……
“你快進去穿衣裳……然后……”皇后沒來得及教，皇上就大步進了門。
他一眼就看到玉安公主：穿著內衣光著腳……立刻就急了：“你這是什么模樣？陳太醫還在這兒呢！”
玉安公主差點氣哭了：你女兒差點給淹死了，你卻只在乎她穿戴得是不是體面？
哇的一下就哭了……
皇后趕緊摟著她，輕聲哄，心里卻突然一愣，她？她怎么沒腰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宮女已經過來，扶著玉安公主進去了。
“皇上，玉安剛才好危險，還真是陳太醫給救回來的……受了大驚嚇，您就別再怪她了。”皇后又恢復了溫柔，輕聲慢語的說。
“哼……”皇上又看著墨伊和身邊丫頭的狼狽模樣，煩得慌：“弄的這都是些什么？坐下！”
“太后娘娘到！”良妃扶著太后娘娘也進來了。
太后當然是最早得著信兒的，但她裝傻，不來……直到聽說皇上往這邊來了，才出了門。進來就好奇的看，“哎喲，小七媳婦這是怎么了？剛才從哀家那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皇上臉色陰沉的坐上主位，“說說吧。”
“皇上，剛把玉安救醒，妾身還沒問出來呢。”皇后溫柔的說。
“誰來說？”
“父皇。”墨伊有些驚魂未定，“要不兒媳先說說吧？”
“說！”
“今天，兒媳給皇祖母請安出來，正遇到公主。公主邀請兒媳逛園子說話，再一同來母后這里請安。兒媳正好也很長時間沒見公主了，就答應了。
公主……今天有些奇怪，先是不讓侍女跟隨，又說話吞吞吐吐。兒媳問到她的親事時，她發了怒。兒媳不愿再招惹不快，就指著園子里的花草，同公主聊天。結果，一個轉眼的功夫，她就掉到水里了，把兒媳嚇得……摔在了地上。”
她輕輕的喘了幾口氣，“公主被救上來時，人事不省。父皇，兒媳嚇壞了……更可怕的是，太醫把公主救醒了后，她，她卻說是兒媳推得她……父皇，兒媳冤枉……啊……”她抱著肚子，輕叫出聲。
紅顏當著皇上，不敢說話，只用眼神哀求太醫過來瞧瞧。
良妃進來后，一直陪著墨伊，“皇上……讓陳太醫給墨伊瞧瞧吧？這個時候，可不能大意。”
“去看看。”皇上發話。
太醫來瞧了瞧：“娘娘，您的胎相有些不穩，可不能太過激動。”
“皇上，不如問問丫頭們吧？你先說！”皇后指著公主的丫頭。
“回皇上，皇后娘娘，我們殿下想跟齊王妃說話，是打發奴婢和紅顏……就是齊王妃的丫頭，離遠些一定要淹。過了一會兒，奴婢聽到公主大叫一聲，看過去……確實是齊王妃在推我們公主。然后，公主就落了水。剛才，公主殿下說，齊王妃推了她兩下，奴婢看到的，應該是第二下。”
皇上嚴厲的看著墨伊。
“你怎么說？”為顯示公允，皇后又問紅顏。
紅顏規矩的行禮：“回萬歲爺，娘娘。前頭，就如公主的侍女說的一樣。只是，沒有后來的事，奴婢只聽我們娘娘在叫人救公主。并未看到王妃推公主。”她又看了一眼那個侍女，“奴婢和她正說笑，聽到王妃呼救之前，并未往那邊看……”
那侍女搖頭：“你說的不對，咱們聽到公主叫了，然后看到王妃在推公主。公主落水后，王妃才開始呼救的！”
“并不是……咱們倆在正在討論公主大婚時，你能得著多少賞錢……沒關注公主和王妃在做什么。”
玉安公主換了衣裳，頭發沒干透，只簡單的綁在后腦，就又出來了。
一下子跑到皇上腳下跪著，“父皇，您要替女兒做主啊！就是墨伊推的……女兒差一點就見不到父皇了。”
“皇上，依臣妾看……”皇后說：“玉安和這侍女說的，倒更真實些。”
皇上瞇著眼睛看墨伊……
墨伊辯解，又把剛才的三個問題拋出來。
“皇上。”皇后說：“您也知道，玉安性子直，有時難免話不中聽。而齊王妃懷孕嘛，多半情緒急躁了些。估計是話不投機，二人起了齟齬……齊王妃壓不住火氣！妾身想著，她也沒想到公主會落水吧？畢竟，這可是在皇宮！”她也真是氣得不行。
“壓不住火，就動手害人？”皇上怒了，顯然是相信了皇后的話。
“父皇，兒媳真的冤枉！今天的談話，是公主要求的。還不讓侍女跟著……這很奇怪不是嗎？這些侍女，都是我們親近之人。比父母都更了解我們，有什么事需要背著她們的？然后……就又出了這么一出，怎么覺得……像是沖著臣妾來的？”
“你放屁！你算什么？”
“玉安！”皇上一拍椅子把手。
“為什么我要沖著你去？”玉安嚇了一跳，又繼續問。
“這個……就不知曉了啊。否則，說什么也不會隨公主去的……”墨伊小心的撫扶肚子，“而且……父皇，今天感覺公主與往日不同，說話前言不搭后語……表情也恍惚……”
她看著玉安公主，學著皇后的眼神，“要不然……讓太醫給公主號號脈？”
玉安公主一下子反應過來，“不！”她聲音突兀，“我才沒病！是我提到你姐姐的死，你才惱了我！”
皇太后突然拖了話：“皇帝，她們倆個，分歧也太大了。都是金尊玉貴的人，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不若，把這兩個丫頭拖下去，板子之下，一定有人說出實情。”
“對！”玉安眼睛亮了。
“臣妾也感覺可行！”皇后說。
這一刻，墨伊心中無比后悔……今天我太冒失了！
“皇上，兒媳不明白，太醫就在這兒，公主為什么要諱疾忌醫？”她把事情往公主身上引。
“這個不慌，先根據太后娘娘的意思，問出口供再說！皇上，您說呢？”皇后問皇上。
“父皇，您就答應吧！板子之下，一定會出實情！”玉安公主眼睛興奮的光芒。
皇上輕輕點頭，立刻有宮女上來拉扯……
墨伊急得不行，只拉著紅顏不撒手，“父皇……這……”
良妃趕緊扶著她。
宮女背對著皇上，用力的掰墨伊的手，墨伊吃痛，啊的一聲被掰開了，“父皇！她們把兒媳的手指頭掰斷了！紅顏！”她聲音帶了口腔……
真是頭一回遇到這事兒，把紅顏拖累了。
“娘娘，沒事。紅顏撐得住！”
“紅顏……”墨伊嗚嗚的哭著，又去拉她。
這叫一個亂，皇上憤怒了，一個奴才而已，墨伊這么婆婆媽媽，八成，是她對公主動手了！
這還了得？
“把齊王妃給朕扯開！”皇上大吼。
突然，門口有人說：“怎么？本王不在京，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欺負本王的王妃？”
這聲音，猶如天籟……